25 貳拾肆

附近的分醫院——

周遭一片白茫茫， 耳邊是護士與醫生的對話，葉粼沒有聽進去。

強光刺眼，葉粼眼眸微捶， 睫毛的陰影長長的映在下方。

溫藺托起她的兩只手， 手臂上滿是燒焦的傷痕。

“疼嗎？”

葉粼搖頭， 下一秒開口：“不疼。”

才怪……溫藺在心裏補上一句。

葉粼吸入的濃煙不多， 肺部胸口檢查過，本人也表示沒有不适感， 唯一殘缺不全的還是手臂上的傷痕。

護士給她上了藥，葉粼下意識抽回手，被溫藺緊緊地握住了。

葉粼指尖碰到他滑膩的手腕處，涼浸浸的很好摸。

便一直握着，不想放開。

護士覺得這姑娘的隐忍性太強了吧， 消毒的時候一聲不吭，面不改色， 忍不住多說幾句話：“疼不疼？”

葉粼搖頭，今天好多人問她這個問題。

“回去要忌口啊。”

葉粼點頭。

“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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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粼擡眸看了她一眼，點頭。

護士有些尴尬。

溫藺适當的開口：“你知道嗎？忌口。”

葉粼輕聲細語：“我知道。”

護士已經淩亂了。

上完藥後，溫藺才發現自己的襯衫上沾了點血跡， 是那時候葉粼狠狠抱住他， 把手臂滲出的血摸到衣服上了。

現在葉粼兩根手臂都纏着繃帶。

“我去趟洗手間。”

葉粼笑了笑：“去吧。”

“林隊，三個傷者，沒有死亡。你簽個字就行。”

之前一臉黑溜溜的林隊，現在洗幹淨臉， 倒是個白淨的小夥子。

“嗯， 可以了。傷患如何？”

“小孩沒醒，脫離危險期了， 還有個老人行動不便，還在睡……”醫生頓了頓，指了指葉粼的那個方向，“那個小女生比較堅強，身體有外傷其餘沒問題。”

林博順着醫生指的方向看過去，剛好對上葉粼剛擡起的眼。

想都不想，便走過去。

“你怎麽樣了？”林博見着葉粼的手已經被包的不見皮膚了。

葉粼覺得這位消防員還是有點意思，除了是因為他穿着消防制服，還有就是他真的把溫藺給找來了，沖這點她要點個贊！

“還行。”

林博随口問了句：“疼嗎？”

葉粼：“……不疼。”

林博忽然嘿了一聲：“你這表情怎麽回事？”

葉粼：“……沒。”

林博還得收隊，打算再去看看另外兩個傷患，出去時剛好碰見溫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撞，林博咧嘴一笑。

溫藺淡定點頭，一如初見那樣的打招呼。

葉粼折騰了一晚上，似乎一點也不困，反而神采奕奕的。

“要不要……”溫藺遲疑片刻開口。

葉粼：“回家，謝謝。”

溫藺沒動，只是他站着，葉粼坐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盯着她，眼神悠悠的也不知想什麽。

葉粼拽了拽他衣擺：“我要回家……”

對于這種撒嬌攻勢，如果還在兩天前，溫藺估計會信她，現在……

“我去問問醫生。”

“……”

醫生的建議是留院觀察一天，但對方執意要走的話，也不是不行，注意傷口不要碰水，還得觀察發炎情況，一有問題立即就醫。

溫藺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回到去後，發現葉粼把病床的被褥疊好，穿好鞋站在邊上等他回來。

溫藺都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了。

回到去後已經是淩晨兩點了，葉粼手臂不能過水，很難沖澡。

溫藺讓她回越知秀那。

葉粼心裏百般不願，但沒理由反駁。

之後順理成章的讓越知秀知道了這段時間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沒有說什麽，反而自那天後，眉眼有顯而易見的憂愁。

溫藺覺得她應該是瞞着事情沒讓他知道。

當然，葉粼也沒忘記她答應班委的事。

含着一股憋屈又無奈的心情去赴約了。

大街紅燈酒綠，天色陰暗，是繁華來臨。

萬奇，也就是班委。

選了個比較精致有格調的餐廳，看起來很高大上，不過菜單到手，看價格就知道是偏向于服務學生的。

葉粼似乎很久沒試過這樣跟同學一起吃一頓了。

這麽一想，心情倒是好了點。

他們選了個靠玻璃落地窗的位置，可以看見對面的廣場，熱鬧非凡。

“要不是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可不想來陪你。”

農言跟溫藺穿插在人群中，俊秀挺拔的身姿在一衆裏，更顯獨特。

溫藺穿着鐵灰色的襯衫，袖口平整的摞在手肘處，今天穿的稍微随意，風一吹面容越發的慵懶。

“你确定，不是讓我陪你追女人？”

被戳中心事的農言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湊過去：“她好看吧！”

溫藺清涼一笑，決定不打擊他：“跟你絕配。”

農言洋洋自得，剛想說什麽，視線不小心往對面一撇，還以為是錯覺，結果再認真的看了眼，雙目發光好似發現了新大陸。

“我去，你看我發現了誰？”

溫藺随着他的視線望過去。

一看，眼神就定住了。

葉粼面對着男孩，嘴角輕輕上揚，不見拘謹也不見尴尬。

隔着馬路跟玻璃都能感受到她放松的語調。

溫藺身形微僵，沉思少頃，也不知想什麽，下一秒就邁開長腿往那邊走去。

農言及時拉住他。

“你去幹嘛？”

“那個人……”溫藺微微蹙眉，似乎在想理由說服自己，“那個男的喜歡葉粼。”

農言雙眸精光微閃，語調輕快：“那不是好事嗎？”

沒想到，溫藺輕輕反問：“怎麽是好事了？”

“怎麽不是了？”

“葉粼還小，容易被騙。”

農言：“……她都快二十了，哪裏小，你倒是老大不小了，趕緊找個對眼就上吧。”

溫藺沉默不語。

農言步步逼近：“你當養女兒呢？何況小葉子那種心理病，說不定談個戀愛就好了！”

忽然，人群嘈雜中似乎聽到高跟鞋咯咯的聲音，如黑白無常前來索命，農言瞬間汗毛直立，顫抖說：“額，我先逃個命，溫藺，你別當第三者哈！”

溫藺還沒回答，農言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回頭一望，果然是秦晴。

溫藺微微挑眉，毫不猶豫出賣隊友，指出農言逃跑的方向。

秦晴陰沉一笑：“多謝了。”

葉粼能放松跟萬奇吃飯，說到底還是萬奇總是提起高二的事情，滿滿都是回憶。

高中生活真是令人感慨又不舍。

她低頭喝了一口水，擡頭的時候，差點沒禮貌的噴出來！

“第三者”溫藺已經徐徐走近餐廳，坐在了葉粼右上角的餐桌，那幽幽的雙瞳專注她。

葉粼是渾身都不自在了。

剎那間有種被人捉奸的感覺。

“你沒事吧？”萬奇注意到她的變化。

葉粼強自鎮定的說了句：“不好意思，我想去個洗手間。”

“好的。”

這個借口很蹩腳。

葉粼起身走到溫藺那桌，很自然的坐在他對面。

“藺叔。”

溫藺面無表情，情緒倒是神秘，讓人看不清猜不着。

他忽然拿起旁邊的紙巾，伸手擦了擦葉粼的嘴角，姿态親昵，讓葉粼轟的一下火燒臉頰。

“藺叔……”

“你是不是忘了要忌口？”

“……”

炸薯條，煎雞排，還好吧。

這家餐廳格調氛圍做的不錯，大多數是二人桌或四人桌，周遭也是一堆一堆的鴛鴦。

頭頂上暖洋洋的燈光撒下來，溫藺連睫毛都有金芒在閃動。

葉粼看的心動極了。

溫藺拿過旁邊放着的菜單，點了幾樣。

半晌才開口，聲線沉穩：“那我試試這的味道。”

回到原來的位置後，葉粼開始坐立不安，視線不斷的往溫藺方向看去，然而他一直在看手機，似乎察覺不到葉粼火熱熱的目光。

萬奇開口：“你吃飽了嗎？”

“飽了飽了。”

“那我結賬，咱們走吧。”

葉粼立馬說：“不走不走。”

萬奇：“……”

過了會兒，葉粼知道自己言語不大對勁：“你先走吧。”

萬奇一言難盡的看着她。

葉粼：“我來結賬。”

“……”

她想了想，抛出一條比較長遠的魚餌：“最多下周，你再請我。”

果然，萬奇兩眼發亮：“好啊。”

目送他的身影離開後，葉粼舉個手招來服務員：“埋單。”

服務員來了之後，對了下餐桌號，便道：“你們的單，那位先生已經付過了，食用愉快，下次光臨。”

服務員指的位置，是溫藺的方向。

葉粼尴尬的咽了咽唾沫，走過去。

發現溫藺點的主菜是牛肉。

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牛肉太毒，她是萬萬不能碰的。

溫藺知道她蠢蠢欲動的胃口：“看着我吃。”

“……”過了半晌，她小心翼翼的問，“你生氣了？”

溫藺懶洋洋的擡起眼皮，斯文的笑了笑：“沒有。”

“……”

溫藺這個人平時特別好說話，雖然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是拒人千裏，但接觸過後，其實就是虛假的幌子。

但是吧，那個性子是真的捉摸不透，葉粼跟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很少見他生氣或者煩躁。

盡管農言在家經常說些他不愛聽的話，也都是随意的翻篇了。

說白了，就是底線永遠不知道是什麽。

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摸到了他所謂的底線，但實際上那不是，都是假的。

溫藺現在的笑面虎情況，葉粼還真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