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唐安芙之前就聽說過每過一陣子, 京郊這邊都會軍營戰演, 說是演練,其實就是各營間的切磋交流,來參加的都是各營地中的精兵,人數不會太多, 大約控制在千人以內, 以演練作戰方式為主要目的。

若非齊辰帶她來, 唐安芙哪裏知道原來在京郊還有這麽大,這麽隐蔽的一處演練場地,有天然山勢為屏障,也有廣袤的平地疆野,沙場、雨場, 甚至風場都有準備。

原來大齊的精英軍隊平日是這樣訓練的。

齊辰和唐安芙騎馬而行,自從進了這戰事演練區後,唐安芙好奇的目光就從未停止過探究, 還伴随着無聲的驚訝。

“喜歡戰場嗎?”

唐安芙剛要點頭,一想不對, 違心的搖了搖頭:

“我一個婦道人家, 怎會喜歡戰場, 王爺說笑了。”

齊辰像是沒聽見唐安芙說的:

“你若喜歡,以後我經常帶你來。”

好啊好啊。唐安芙在心裏狂點頭, 但表面上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我也不是特別喜歡……但王爺若需要人作陪,妾身怎麽着都是要陪的。”

齊辰淺笑:

“好。是本王需要人陪。”

唐安芙心花怒放,心情大好, 指着齊辰的馬說:

“我要騎你那匹。”

齊辰看了一眼她伸過來的手,一把将人從她的馬背上拉到自己馬上,讓唐安芙側坐在他身前,唐安芙習以為常的一手環住齊辰的腰,嬌嬌柔柔,乖乖巧巧的依偎在他懷中。

後側方傳來一陣激烈的馬蹄奔騰聲,唐安芙巴着齊辰的肩膀向後看了看,就看見一隊十人的娘子軍策馬而來,為首那位英姿飒爽的娘子唐安芙認識,是鎮國侯夫人歐陽氏。

上一世,歐陽氏與唐安芙算是忘年之交,她對唐安芙非常照顧,從未看低過她的出身。不為別的,只因歐陽氏早年也曾随鎮國候出征,做過戰地夫人,因此對于有相同經歷的唐安芙,歐陽氏就像是看見年輕時的自己,惺惺相惜。

歐陽氏帶着一幫武将婦人,雷厲風行騎馬至齊辰身前,與身後夫人們一同對齊辰行禮:

“老遠便看見王爺,多時不見,王爺萬福。”

齊辰拱手回禮:“侯夫人不必多禮,諸位夫人免禮。”

歐陽氏看向齊辰懷中嬌小纖弱,美貌絕塵的唐安芙,沒等歐陽氏跟自己說話,唐安芙就先與她打招呼:

“侯夫人好。諸位夫人好。”

歐陽氏面無表情,領着身後夫人團對唐安芙拱手回了一禮:“見過辰王妃。”

“無須多禮。”唐安芙說。

遠處有號角吹響,齊辰在唐安芙肩膀拍了拍,說:

“你回自己馬上,我要過去了。”

“嗯好。”唐安芙點頭之後,齊辰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腰,将之送回始終有人牽着随行的馬背上。

把唐安芙送回自己馬背以後,齊辰便夾緊馬腹,往內場策馬而去。

唐安芙拉着缰繩,羨慕的看着齊辰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後才轉過頭想與歐陽氏她們說話,沒想到在唐安芙發呆的時候,歐陽氏和那些夫人們都已經快到營帳區大門口了,完全沒有要等一等她的意思。

從未受過歐陽氏冷待的唐安芙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很快就明白。

歐陽氏是位耿直的夫人,她出身将門,年輕時性子潑辣,嫁給鎮國候之後始終輔佐夫君,是真正的将門主母,她欣賞的女子需要擁有和她相等的特質,她還會另眼相看,對于像唐安芙這種看着像是以色侍君的女子打從心底裏瞧不上。

唐安芙有些無奈,策馬追上,幸好那些夫人們只是對她不熱情,倒也沒有排斥她,見她進來營地,也招呼她過去。

因為要過夜,連綿的營帳早已全都搭好,下午軍士們要演練,晚上才會回到營地,夫人們都聚集在臨時搭建的夥營處,料理自家府上帶來的食物。

唐安芙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兩手,她不知道來營地還要自己帶食物來,什麽都沒準備。

威遠将軍夫人周氏見唐安芙站在夥營外頭,有些尴尬,笑着迎出來,拉着她進門:

“王妃是第一次來,還不熟悉,快快進來。”

唐安芙有些抱歉:

“我不知道還要帶東西來,我這就派人回去準備可還來得及?”

周氏和一個正在揉面的夫人笑了,說道:

“無需如此,營地有夥頭軍,不缺吃喝,我們只是湊在一起閑得沒事兒幫忙包些餃子。”

原來不是各府必帶,這樣唐安芙還好受一些。

第一次參加這種夫人集會,唐安芙有些局促,畢竟今日來的都是一些她上一世見過,曾經發自內心景仰佩服過的夫人們,跟那些自诩名門卻眼高于頂,說話夾槍帶棒,頤指氣使的貴婦人大不相同。

唐安芙想與這些爽直的夫人們多交往,自然不想惹得她們厭煩與不快。

“那我能幫些什麽嗎?”唐安芙問。

周氏将唐安芙上下打量幾眼,見她細胳膊細腿兒,年紀又小,花容月貌十分嬌氣的模樣,再看先前王爺把她抱在馬上共乘時的寵溺勁兒,實在不像個會做廚房事兒的人。

“王妃金枝玉葉,哪裏會做這些,你在一旁歇着就好,這裏有我們,沒事的。”周氏好心道。

唐安芙看出來周氏是以為她不會做事,于是趕忙道:

“我會做的。哪怕是砍柴挑水。”

周氏見她殷殷切切,不像是作假,環顧一圈後,指着正在切面塊兒的歐陽氏處,問唐安芙:

“王妃可包餃子?”

“會。”唐安芙火速應聲。

周氏指了指歐陽氏處:“那要不,勞煩王妃跟侯夫人她們一同?我們這邊和面揉面,宋夫人她們那邊和餃子餡兒,你們那邊就擀皮子包餃子,可好?”

只要有事做,唐安芙無不應承:“好。多謝夫人。”

周氏給唐安芙找來一條圍裙,唐安芙淨了手後,就到歐陽氏處報到了。

歐陽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沒不理她,問道:

“會擀皮子嗎?”

“擀皮子包餃子,我都會。”唐安芙說。

歐陽氏便将面前一大團面切了一半給唐安芙,唐安芙接過後在桌面上稍微揉了揉,搓長面團,切成小半個雞蛋大的劑子,動作雖然看起來有些生疏,但手法和力道都沒什麽大問題。

唐安芙已經很多年沒擀過皮子,沒包過餃子了,還是當年在軍中時,北方好吃餃子,唐安芙在北境那幾年隔兩三天就要包的,也是和一些随軍的夫人們一起,大家說說笑笑的就把活兒給幹完了。

“王妃包的餃子不像是京城的樣式。”歐陽氏上過戰場,在北方待過很多年,因此看見唐安芙包的足足有半個手掌大的餃子感覺很親切。

唐安芙愣了愣,而後回道:“哦,是北方的包法。我覺得這樣吃起來方便。”

歐陽氏跟着笑了笑,說:

“那倒是。我也喜歡包一大些,餡兒多皮兒薄,吃一個頂兩個。”

“侯夫人是在北地戰場上留下的習慣吧?”唐安芙問。

歐陽氏颔首承認:“你怎知道?”

“我聽我母親說過您當年随侯爺從軍之事。”唐安芙與她套近乎。

歐陽氏聞言笑了:“是啊。一晃多少年過去了。話說回來,我與你母親小時候還時常見面呢。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你不像她,你像承恩伯多一些。”

唐安芙暗自感慨,上一世歐陽氏對她的評價可是:與你母親如出一轍,青出于藍。

哎,變了一種人生軌跡,連帶周圍人對自己的評價都變了。

包完了餃子以後,夫人們也就不在夥營待着了,去公帳裏喝茶歇息。

傍晚時分,将軍們仍在演練,還沒回來,夫人們在營帳中等候,該說的話全都說完了,該喝的茶也喝不出味兒了,殿前将軍夫人宋氏提出到演武場去活動活動身手。

諸位夫人附議。

周氏起身後沒忘轉過身來對唐安芙問一句:

“辰王妃可學過武嗎?”

唐安芙起身,見周圍好些夫人都對她遞來好奇的目光。

“我……學過一些的。”唐安芙猶豫着這般回答不知對不對。

可歐陽氏見她猶豫,便說:“你若不喜,可自留下。校場中拳腳無眼,別傷着了。”

經過小半天的交流,歐陽氏對唐安芙已經稍微有了點了解,覺得這位小辰王妃雖然弱質纖纖,但無論是言語還是行為都不扭捏,性子爽快,對她已然改觀不少。

唐安芙巴不得跟她們打成一片,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于是堅定道:

“我真的學過武,夫人們不必擔心我的,我能保護自己。”

夫人們面面相觑之後都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顯然對唐安芙那句‘真學過武’的話持保留意見。不過小王妃既然願意與她們一同,不管會不會武,總要帶着的,最多她們活動手腳的時候照應着她些。

“走吧。到了校場待在我身邊。”歐陽氏說。主動承擔起了保護唐安芙的責任。

唐安芙哭笑不得。

她上一世怎麽着也在漠北軍營當了幾年邊境女閻王,不管是沖鋒陷陣還是埋伏刺殺,唐安芙都可謂戰績彪炳,不是她吹牛,至少在當時的軍營中戰無敵手。

再加上這一世得了齊辰的私下教導,別說在場的這些夫人們了,就是如今正在演練場上的将軍們都未必能擒下她。

不過這些話唐安芙只能在心裏想想就算,說是不能說的。

更何況,夫人們也是關心她,怕她受傷,唐安芙也就樂得被她們保護着,沒必要去争那些名義上的評價了。

**

校場上,有看臺、有競技場,唐安芙坐在歐陽氏身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兩位夫人在場中比試。

歐陽氏見她像是真的有興趣,不禁問道:

“你素日用的什麽兵器?學過兵器嗎?”

唐安芙:“學過,白龍槍。”

歐陽氏:“嗯,你母親就是使槍的,功力不錯。今日帶了兵器嗎?”

唐安芙想了想:“沒帶白龍槍,只帶了弓箭。”

齊辰出門前,帶她去兵器庫特地選了一把趁手的弓,說是晚上若歇的早了,他就帶她去林子裏獵獵野兔什麽的。沒想到其他夫人都是帶了兵器的。

“哦,弓箭也行。你箭術如何?”歐陽氏問。

唐安芙慚愧:“我箭術很一般。”

這是真心話,唐安芙擅長近戰,對于瞄準射擊這類的都不太擅長,可能因為她脾氣比較急躁,沉不住氣,而射箭最忌諱的就是心浮氣躁,得把人沉下來,才有可能更加接近的射中目标。

暗自苦惱,歐陽氏哪壺不開提哪壺,哪怕她問唐安芙劍術如何,她也不至于這般尴尬。

不過,唐安芙的回答倒像是沒有出乎歐陽氏的預料,反倒平靜的安慰唐安芙:

“你好生在京中待着,也沒有需要使用箭術的地方。”

唐安芙這邊還沒說話,那邊的宋夫人就聽見了。

“你們在說什麽箭術?辰王妃想表演射箭嗎?可以啊!”宋夫人興致勃勃的說。

“啊?”唐安芙沒想到會這麽演變,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你是第一次來,往年我們之間都各自透過底了。原以為辰王妃沒學過武,今後不好交手,若你會射箭的話,也是可以的。來射一局?”宋夫人竭力撺掇。

諸位夫人也跟着起哄:“是啊,射一局。辰王妃別不好意思。”

“這個,我射箭技術很一般,就不獻醜了吧。”唐安芙難為情道。

衆夫人哈哈笑道:“一般謙虛的都是高手。辰王妃,快別這麽說!大夥兒都等着看,你就別推辭了。”

又是一陣鬧。

唐安芙無奈,只得命人取了弓箭,趕鴨子上架般翻身上了高臺。

她翻身上高臺的動作行雲流水,還沒開始射箭,圍觀的夫人們就給了她熱烈掌聲。

唐安芙汗顏。

待會兒看見她射箭的技術,這些夫人的掌聲大概就拍不出來了。

果然,一箭脫靶、兩箭脫靶、三箭脫靶後……圍觀的掌聲越來越稀疏。

夫人們面面相觑,原來真不是謙虛,确實不太行。

唐安芙自己倒是感覺沒什麽,她箭術本來就差,早就接受這個設定了,所以三箭脫靶對她來說只是意料之中的事。

誰知她轉過身正要下臺的時候,卻看見齊辰領着一幫将領不知什麽時候回營了,齊辰領頭站在臺下看着在臺上射箭的唐安芙。

直到這一刻,唐安芙才多少有些懊惱。

她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是厲害還是不厲害,但她很在乎齊辰怎麽看她,為什麽偏偏讓齊辰看見她射箭呢?而且還看到的是她三箭脫靶!

太丢人了。

唐安芙拿着弓箭,失落的垂下了頭。

忽然感覺身前人影一動,唐安芙擡頭時,齊辰已經翻身上了射箭臺,從她手中拿起弓箭。

唐安芙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只見齊辰讓唐安芙握着弓,他握着唐安芙的手,然後從她身後的箭背簍中抽出一根長箭,夾在弓上,另一只手同樣握住唐安芙的,兩人四手共同将弓弦拉開。

“射箭很容易,箭頭就是你的眼睛,沉腰、收腹,挺胸、擡頭,眼睛和箭和靶子成一條線,靜待時機,放開手就可以了。”

齊辰扶着唐安芙射箭的姿勢就像是把她整個人包裹在懷,唐安芙的後背貼着他的胸腹,齊辰在她身後教導出聲的時候,她的後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腹間的震動。

“靜心,凝神。”齊辰又說。

唐安芙趕忙收回心思,按照齊辰說的把視線和箭和靶子平齊。

長箭射出,氣勢如弓,‘铮’一聲,正中靶心。

唐安芙眨巴了好幾下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靶子旁邊放着四個火架子,明晃晃的一根箭釘在靶心上。

她扭頭去看齊辰,驚喜道:“射中了!”

齊辰見她眉目中迸射出無與倫比的光彩,跟着一記淺笑:“嗯。很簡單吧。”

唐安芙忽然來了興致,自己又抽出一根長箭,對齊辰要求說:“再射一回。”

“你自己射。”齊辰說。

唐安芙下意識的扭腰拒絕:“不嘛,還是你教我。”

齊辰站着沒動,唐安芙又去拉扯他的衣袖,最終齊辰被她纏的沒法,只得再抱住她射了幾箭。

他們在臺上教習,臺下衆将領和夫人可就沒眼看了。

明明下午的時候,辰王妃跟她們說話聊天都挺正常的,怎麽到了王爺面前她的嬌氣就都回來了呢。而最讓她們表示驚訝的是,王爺居然還真就聽她的,旁若無人抱住她射箭,雖說人家是正經夫妻,可這也太肉麻了。

周氏感慨:

“哎呀,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王爺笑呢。原來王爺,也是會笑的。端看是對誰。”

宋夫人也有感而發: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此言不假。辰王妃那般美貌,我要是王爺我也寵着她,要星星不給月亮。”

旁邊的夫人們打趣她:“你還想寵人家辰王妃?你還是回去寵寵你家老宋吧。”

衆将領和夫人們相繼離去,唐安芙卻初初體驗到了‘百發百中’的滋味,雖然是依靠齊辰的力量做到的,但這并不妨礙她感到高興,半途她自己試了兩箭,依舊脫靶,然後她就鐵了心纏着齊辰在射箭臺上跟她一起把箭簍子裏的箭全部射完才罷休。

射完了箭後,齊辰回營帳擦洗,唐安芙特別殷勤的伺候着,只為了讓他答應下回有機會再教她射箭。

擦洗過後換了衣裳,往營地外的飯場走去。

此時演練的士兵們陸續回來,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返場中擺放着百十來張長桌,周圍點了幾十架火堆,把營地照的亮如白晝,千人用飯的場面更為壯觀。

唐安芙和齊辰坐在上首,将軍們一桌,夫人們一桌,分開而食,大家說說笑笑,吃吃飯,喝喝酒,氣氛十分熱烈。

飯後唐安芙正聽宋夫人說起她年輕時在江南遇匪之事,聽到緊要處時,有個兵丁卻過來找唐安芙:

“辰王妃,王爺請您過去一趟。”

唐安芙不解,往齊辰先前所在的桌面看去,發現齊辰他們那桌人都不見了,她問:

“怎麽了?王爺他們去了哪裏?”

其他夫人也發現那桌不見了,倒是周氏夫人對他們十分了解:

“定是你們家老宋又撺掇着去了,每年都這樣,王爺回回吃虧。”

夫人們都會心一笑,顯然這樣的事不是第一回 發生。

唐安芙卻是不解:

“他們去幹什麽了?”

周氏在唐安芙耳邊輕道:“除了賭錢,還能幹什麽。老爺們兒就那麽點愛好。”

“咦,可王爺這時候喊王妃去做什麽?”有人發出疑問。

衆夫人皆搖頭表示不懂。

但唐安芙卻在聽到‘賭錢’二字時秒懂了齊辰的意思,怪不得今天要帶她一起來呢。原來他們飯後還有這種活動……

“是只喊了王妃一個人嗎?”周氏問那傳話的小兵,小兵點頭:“是,王爺和将軍們已經開始了,王爺連輸兩回,就讓小的來請王妃過去了。”

夫人們對望幾眼,周氏調侃唐安芙:“王爺莫不是要那你當吉祥物,喊你去有什麽用呢。”

“算了算了,我看呀,咱們幹脆一起過去看看吧。正好,宋夫人你也好管管你們家老宋,不能讓王爺輸的太慘。”

周氏一邊攙着唐安芙往最裏面的營帳走去,一邊對宋夫人說,一行夫人跟着調笑不已:“是啊是啊。回回都是宋将軍撺掇的厲害……”

微涼的夜風中,夫人們興致高昂,仿佛她們的丈夫已經把齊辰贏了個底兒掉似的。

唯有唐安芙暗暗在心中對這些夫人們誠摯的說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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