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雙天大至尊, 謝惠通殺。”
唐安芙用十分溫柔的語氣将面前扣着的牌九并排翻開, 周圍将軍們的臉色就不怎麽溫柔了。
宋将軍甚至難以置信的站起來探出半身,湊到唐安芙推開的牌九前仔細看她的牌,希望通過湊近觀察出唐安芙第三回 開出‘雙天大至尊’的終極秘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 哪怕他眼睛都快貼到唐安芙翻開的牌九上依然什麽也沒看出來。
牌九還是那個牌九, 雙天大至尊還是那個雙天大至尊。
“你肯定出——”
宋将軍蒲扇大的手掌高高揚起, 像是要拍在賭桌上,一掌要把賭桌給拍散架的氣勢,然而坐在唐安芙身旁,正端着杯茶喝的齊辰忽然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蓋,發出一聲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音, 配合齊辰遞來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冰冷眼神,宋将軍渾身一震,高舉落下的手就識相的轉了個方向, 摸到自己耳朵後頭去抓了一把。
“我肯定出什麽,宋将軍?”唐安芙笑吟吟的明知故問。
宋将軍一臉尴尬, 幹咳一下小聲道:
“出……于對我們這些老家夥的考慮, 王妃贏的漂亮。”
唐安芙:……
衆将軍:……
衆家屬:……
宋夫人嫌棄的白了宋将軍一眼, 她倒是不覺得辰王妃會出老千,只是佩服辰王妃能連開三把雙天大至尊。
“辰王妃贏得确實漂亮。”宋夫人說。
歐陽氏也跟着點頭:“嗯, 确實。”
她雖然不懂賭博上的事情,但就沖唐安芙連贏三把,她對這小王妃的印象也發生了驚天逆轉, 怎麽說呢,歐陽氏就喜歡那種有個性,有特長的人。
賭這件事雖然不好,但若能讓這班好賭的老家夥從此戒賭,那也算是一樁好事了。
周氏原本就喜歡唐安芙,見她露了這一手,也跟着連連稱贊:
“哎呀呀,真沒想到咱們辰王妃還有這手藝呢。”
宋将軍不服氣的努努嘴,總覺得他們連輸三把就是因為旁邊站着這些起哄的老娘們。
“得得得,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一個個圍在這裏,也不嫌擠得慌。”宋将軍沒好氣的說。
其他将軍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都圍這裏做什麽。”
“回去回去,別在這兒添亂。”
将軍夫人們面面相觑,自家男人是什麽德行旁人不清楚,她們自己還不清楚嗎?一個個這是輸的顏面無光,在趕人了。
“切,說的誰愛看你們似的。”宋夫人啐了宋将軍一口,轉頭跟其他将軍夫人們說:
“姐姐們,我瞧着咱還是走吧,回頭辰王妃要把他們贏了個底兒掉,還得算咱們身上了。”
将軍夫人們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可不能讓他們冤上,咱們還是走吧。”
“誰稀罕。我正好累了,請我我都不留着跟他們幹熬。”
“辰王妃加油,給他們留條褲子回去就成。”
将軍夫人們又是一陣哄笑。
将軍們臉色可不怎麽好看,宋将軍幹脆起身趕人:
“走走走,盡添亂,怎麽我們就一定會輸?”
夜還長呢!這才哪兒到哪兒!
往年都是他們把王爺贏個底兒掉的!就不信會輸給一個小姑娘。
宋夫人走時掐了一下宋将軍,警告他:“悠着點。”
輸贏是小,別跟王爺王妃失了和氣。
将軍夫人們相伴離開,偌大營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衆将軍們面面相觑,宋将軍大手一揮:“繼續——!!!”
**
深夜。
唐安芙打着哈欠走入她和齊辰的營帳,直接倒在床鋪上,埋頭就睡。
齊辰在她身後進來,懷裏抱着一堆兵器,有刀有劍有鞭子,還有一把開山斧;左手拎着幾塊玉佩,丁零當啷;右手拿着一疊紙,有幾張像是銀票,還有幾張紙上不知道寫了些什麽,盡是紅通通的羅印。
齊辰抱着這些坐在床邊,仍不願放下,往旁邊趴着睡下的唐安芙看去一眼,心滿意足的呼出一口極其順意的氣。
又點了點手裏的兵器,然後将之一樣樣的放到旁邊桌上,玉佩也整理好放在一旁,再将那些蓋了羅印的紙小心翼翼的折好貼身放進衣兜裏,這才到床邊拍拍唐安芙:
“別趴着睡。”
唐安芙咕哝一聲,身子一動沒動,齊辰幹脆自己動手,把她抱起來翻了個面兒,又把她兩條不安分的腿脫了鞋襪放到床上,正要解她衣帶讓她睡得舒服些的時候,唐安芙卻牢牢的抓住了自己衣帶,警惕的翻了個身,背對齊辰。
這是睡了還是沒睡?齊辰納悶。
爬過去扒拉她抓着衣帶的手:“乖,放開,衣服脫了。”
困極的唐安芙勉強将美眸睜開一絲絲縫,對齊辰說道:
“軍營隔音不好,讓人聽見。”
齊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唐安芙的意思:
“我不是要做。這麽睡不舒服。”
唐安芙睡眼惺忪的打量着齊辰,像是在判斷他話的真假,四目相對,唐安芙終于憋不住笑了,撲上去揪着齊辰的前襟,把他拉向自己,然後飛快的在他唇上親了幾口。
齊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兩人鼻尖相抵:
“知道隔音不好還鬧。”
唐安芙環抱齊辰,故意貼上他的,邪惡說道:
“就鬧!”
齊辰閉目隐忍片刻:“別蹭了,下去。”
“我不!”唐安芙說完,把自己跟齊辰貼的更緊。
齊辰倒吸一口氣,忽的一個轉身就把在他身上點火挑釁的小壞蛋給壓制住了,小壞蛋一時沒忍住叫出了聲:
“啊!”
叫完之後,小壞蛋也知道不好,趕緊捂住自己嘴巴,兩只烏溜溜的眼睛不住往營帳外看去。
果然,外頭聽見了聲響,守衛在外詢問:
“王爺,可有吩咐?”
唐安芙忍着笑去扯齊辰的衣帶,被齊辰發現鎮壓,冷着聲對外說了句:“無事。”
得了令,外頭詢問的守衛才回到崗位。
唐安芙還想逗他,一會兒戳戳他手臂,一會兒戳戳他大腿,一會兒還想去戳戳……被忍無可忍的齊辰按住手警告:
“回去算總賬。”
唐安芙聽到要算總賬才不敢再胡鬧。
兩人脫了外衣躺下,唐安芙枕着齊辰的胳膊,忽然沒了睡意,見齊辰的目光不住往桌上的戰利品瞥去,不禁笑道:
“王爺,咱們會不會太過分了?”
齊辰:“哪裏過分?”
唐安芙:“就好比那一把,咱們明明可以放過宋将軍,你卻一定要他把家裏那十幾匹汗血馬輸給你,汗血馬多寶貴,他自小養大,必然是有感情的。”
齊辰沉默片刻,說:
“那十幾匹汗血馬還是小馬駒的時候,是我的。”
唐安芙:……
“好吧,汗血馬咱不說了。那說侯爺吧,侯爺那把貼身軟劍是他防身用的,你都給贏走了,萬一他要遇刺,沒了軟劍防身,豈非置他于險地?”唐安芙憂心忡忡。
齊辰卻滿不在乎:“哼,他又不擅長使劍。那劍是他外面一個相好的送的。”
“……”
唐安芙:“就算是人家相好送的,你贏過來算怎麽回事?”
齊辰:“侯夫人于我有恩惠,我得幫她。”
唐安芙:……
想了想後,又說:“那韓将軍身上最後二十兩碎銀你也沒放過呀?”
齊辰深深嘆了口氣:“去年他連我的錢袋子都沒放過。袋子裏的錢贏走就算了,錢袋子也給這厮拿走了!我那錢袋子是蜀錦夾金絲銀線的,那厮盯了好長時間。”
“……”唐安芙:“他,這麽壞的嗎?”
“嗯。”
“那咱下回再多贏點!”
“好。”
通過這麽一番簡短的對話,唐安芙對這些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将軍們的私生活有了深入的了解,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平日裏沒少幹欺負齊辰的事兒,贏得不虧。
**
第二天。
唐安芙起床的時候,齊辰正在營帳外頭跟守衛士兵說着什麽。
兩人洗漱後一同去夥營用早飯。
軍士們整整齊齊,安安靜靜的用早飯。
唐安芙來到将軍們所在的桌上,就看見這些昨日來時還意氣風發的将軍們今日都蔫頭耷腦的。
鎮國候埋頭啃餅子,宋将軍埋頭喝粥,其他将軍們,副将們亦如是。
韓将軍打飯回來,正好跟唐安芙和齊辰打了個照面兒,六目相對,韓将軍對兩人揚起一抹肉笑皮不笑的僵硬笑容,然後就迅速走開。
倒是那些将軍夫人們對唐安芙很是熱情,見了他們就一個個的招呼他們過去坐。
有齊辰在場,夥營中很安靜,盡管氣氛多少有點尴尬,但到底沒人敢說什麽。
将軍們和軍士們飛快的用好了早飯,立刻有條不紊的離開夥營。
齊辰吃完也離開了。
夥營中就剩下夫人軍團和在收拾碗筷的夥房士兵們。
周氏率先跟唐安芙問:“昨兒贏了多少?”
唐安芙夾了塊糖餅咬了一口:“也沒多少。”
宋夫人也湊過來:“沒多少是多少,我們家老宋說你通殺了。是真的嗎?”
唐安芙趕緊搖頭:“沒有沒有。諸位将軍們讓着我和王爺。”
謙虛是美德,唐安芙覺得贏了錢就得低調些。
歐陽氏噗嗤笑了出來:“那幫比山上土匪好不了多少的軍油子會讓你們?我跟你們說,昨兒回來我們家侯爺眉頭緊鎖,眼看着都像要哭的樣子,我愣是忍着沒笑出來。”
歐陽氏這一開口,其他将軍夫人想想那畫面,也跟着笑了出來,緊跟着還有附和:
“我家那位也是,回去的時候愁眉苦臉的,我問他是不是輸了,他還不好意思說。”
“不說有什麽用,一個那——麽大的‘愁’字寫在臉上,誰看不出來。”
“對對對,這回真輸慘了,佩劍兵器都輸了,啧啧啧,下回看他還敢不敢賭。”
“不賭了,那敢情才好。辰王妃這是幫他們戒賭呢。”
“就是就是,我早就對他們這聚在一起就賭個昏天黑地的事兒有意見了,可惜沒辰王妃的本事,如今好了,他們以後要再想賭,可得記得昨夜的慘況。”
将軍夫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起了唐安芙,聽得唐安芙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同時也在心裏悄悄的慚愧,雖然那幫臭男人欺負了齊辰,可這些夫人們都是可愛的,她是不是應該看在夫人們的面子上,給那幫老爺們兒留點面子?
不管怎麽說,夥營中氣氛十分融洽,将軍夫人們因為自家将軍在賭桌上受了挫,不僅沒有怨念唐安芙,反而一個個高興的不得了,有幾個還非要唐安芙傳授她們幾招。
而另一邊的演武場上,氣氛就有點微妙了。
本來将軍們昨兒夜裏輸了個精光,心情就不美麗,在看見齊辰讓人擡到場中央的武器架時,将軍們臉上就再也挂不住了。
侯爺臉皮最薄,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小鳳兒送他那根軟劍首當其沖挂在武器架上,他就心如滴血,臉如豬肝,忍不住對齊辰小聲嘀咕:
“王爺,您這是何必。”
齊辰一身戎裝,挺拔如松,俊逸如風,整個人就像是那剛抽條,綠油油的小油菜,精神煥發,跟旁邊那群垂頭喪氣的老倭瓜們形成鮮明對比。
宋将軍也蔫頭巴腦的小聲附和:
“就是。我的長虹劍伴我多年,那就是我的命根子,王爺贏了去我無話可說,可您還挂出來……”
韓将軍看着自己的開山斧被挂在那裏示衆,惆悵一嘆:
“王爺,得饒人處且饒人。”
對于這些人的意見齊辰充耳不聞,他将手搭在破邪劍的劍柄上,腦中回想着當初他們贏了他的弓弩,箭矢也拿到軍中炫耀的場景,那時候他們也沒考慮過齊辰的心情,也沒見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如今齊辰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公平!
爽快!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去拔了個智齒,晚上坐不住。今天還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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