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迷途的羔羊少年

“他已經被你們打死了！！！”

我怒吼着，希望他們能對自己的行為主動做點什麽，畢竟他們團夥中還有一些未成年。

“…這瘋子突然要殺我，我只是在防衛而已正…正當防衛”

花臂男說完，便有人偷偷離開了現場，與此同時，黃毛悄悄處理着板磚碎片。我顫抖地摸出口袋中的手機準備報警，誰知染血的指頭根本點不動屏幕裏的畫面，一急之下我用衣袖拼命地擦着手機。

背後突然閃出光芒，接着又是光芒閃過，我轉了過去無數閃光照得我根本睜不開眼，我用胳膊擋住了雙眼有些不解，明明都這個時候了，他們竟還有心情拍照。

“報警啊！！！叫救護車啊！！！你們到底在幹嘛啊？”

“報警…對對，你們趕緊報警，像素好的人繼續拍照在網上傳。兇手就在你們的眼前，你們別怕，這裏是我爸的産業，之後的事情我爸會想辦法解決的！”

“你在說什麽？你們這些人真是惡劣至極！！！”

花臂男有序指揮着，我氣得握緊雙拳直接往最近的人打了過去，他們并沒有還手，反倒舉着手機一步步躲避着。

“殺人啦！！！殺人啦！！！”“附近的高中生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啊，有人殺人啦！”“流浪漢被高中生殺了！！”

我感到無助，在嘗試逃跑的一瞬，花臂男死死按住了我。

“冷靜一點，這種死人的場面你以前就見過，何必這麽激動嘛？”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你們栽贓誣陷！你們不得好死！”

其他人上前控制住了我，我就像真正的罪犯任他們拍來拍去。

“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少給我裝哦，你必須說是你殺的流浪漢，你受苦和你媽遭殃，自己選一個吧大孝子”

好熟悉…他這句話真的好熟悉。我放棄了抵抗，看着花臂男的一臉橫肉，我好像看見了他濫用職權的父親。

“這就對了嘛乖乖，我才出獄不久，你千千萬萬不要像以前那樣多嘴一句，不，半句都不行”

他蹲下拍了拍我的臉，我心中的怒火就像被蓋子封住的汽水，兒時淡忘的某件事情似乎在重新上演着，那是花臂他爸在我心間深埋的陰影種子，如今它長大開葉，徹底的無情的麻痹着我。這枚小小的種子便是花臂他爸背後的勢力，把這些東西加迫在小孩子身上似乎過于殘忍，我記得他迫使我說出昧心話，我良心作痛，掙紮一下便是無盡的恐吓。我想拔出心間的種子，如今的我已無能為力，它吸夠了養分，纏繞于我的器官，刺破我的身軀，此刻就要吞噬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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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了小雨，看見不少大人圍來他們的同夥也選擇了散場。此時漸漸升起大霧，遠方也響起了刺耳的警鳴聲。

“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把流浪漢給殺了啊””現在年輕人真是沖動”“我親眼所見，這人拿着刀逼着流浪漢要錢，然後…然後流浪漢不給，他倆發生劇烈搏鬥，接着這家夥就用草地裏的搬磚砸向了流浪漢的額頭”黃毛不知何時趕回了現場，他看着我的臉漏出了一幅想捅我一刀嗎的放肆笑容。

大霧越來越重，我閉上了雙眼且不去回想任何事情。忽然一下，什麽東西地撞擊讓我失去平衡，同時壓制我的大人也摔在了地上。

“好像有什麽東西撞了我們？”

黃毛道：“是個女生！”

“哪裏有什麽女生啊”“好大的霧啊”“這霧裏有個女生啊！”花臂男道。

“你們這倆家夥，這那有什麽女生啊？？”

有人牽住了我的手，眼前的大霧完全蓋住了她的臉。她的手很柔潤，與此同時還透露出瓷器般的冰涼。

“請跟我走，我會帶你走向正軌的”

我沒有聽錯，那是蕭湘的聲音，她死死拉住我的手跑了起來，她的出現讓我又震驚，又意外。

“我不能離開這裏…為了我的家人”

“就是為了你母親，你現在必須離開這裏！”

“你...怎麽會知道，我和你有什麽關系嗎？如果我不去替罪，那兄弟倆是不會放過我母親的”

鋪天蓋地的大霧根本看不清前路，她卻拉着我大膽地跑着。

“逃避與忍耐是沒有盡頭的，這些只會形成對惡果的包庇，然後達成循環一直幹擾着你的人生以及你的身邊人…正是你還不明白這些，我才來幫助你的。請相信我，我不想再看見這些事情繞不出那個圈，同時我也是來向你報恩的”

“向我報恩？我根本不曾認識過你”

“你會知道的，關于過去的事情，關于一位勇敢的男孩”

我與她……真有什麽關系嗎，急促的步伐與眼下的情況讓我大腦一片混亂。我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倦，我只希望抛去世間的所有，去那無何有之鄉好好睡一覺。

“放開我吧，在這個地方惹怒他們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才不在乎，眼下我只想幫助你走出舊的人生”

她的步伐沒有轉彎，大霧之下仿佛一切都是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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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随她的步伐來到了某處居民樓樓道，雖說外面因降溫起了大霧，但室內淡淡的迷霧讓我有些迷惑，是因為通風的問題嗎？

“先來我家避避吧，雖然很久沒回來，也不知變成了什麽樣”

“…你父母不在家嗎？我姑且也算是陌生人吧……”

“他們很早就沒在這裏住了，假設裏面很亂也別驚訝哦”

大門好像失去了潤滑劑，蕭湘打開時發出了“咔咔咔”的聲音，她按下了牆上的按鈕，燈光眨了又眨才肯睜開。

“進來吧，別不好意思”

我剛邁進玄關，裏面便傳來了黴味。老款的綠玻璃酒瓶與煙頭到處都是，陽臺處還有一臺滿是蛛絲的縫紉機。鞋櫃上放着一張一家五口的合照，裏面有一位老婆婆，緊緊坐在一起的應該就是蕭湘的父親與母親，可惜蕭湘小時候的模樣在這張照片中已經模糊，一旁的男孩好像是他哥哥。

“這也太亂了吧，感覺就像堕落老男人住的地方”我有些嫌棄的說道

“畢竟失意的男人是很難走出陰影的，一起幫忙收拾下吧，這裏是你今晚休息的地方”

這句話感覺格外帶刺，仿佛就像對我說的一般。

蕭湘走向了廚房，我收拾着沙發，茶幾上盛着煙灰的報紙殘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倒出了煙灰，浮現在眼前的內容讓我大吃一驚。

冤案！？三女墜身亡，奶奶哭死家----

“世界上真有哭死的人嗎？”報紙殘片只有我巴掌般大小，許多字還被煙頭燒破了，我無意識的看了看殘片的後背，上面印着泰尼克10周年。

廚房突然傳來哄的巨響，搖曳在牆上的火光越漲越高，我趕忙沖了過去，看見蕭湘端着炒鍋一板正經地撒着調料且翻炒着那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在幹嘛啊！？”

“你沒吃飯吧？冰箱裏正好有沒過期的食物”“你是在做真正的火鍋？火焰都把天花板熏黑了!”

“不是這樣的嗎？小時候我看見母親也是這麽控着火焰，然後不停地翻炒翻炒”

“裏面的東西已經不能吃了，快把火滅掉”“水水水”“別——”

手忙腳亂的蕭湘二話不說直接将碗裏的水到了進去，迸濺的火花直接穿過她的手臂，翻滾的火雲瞬間沖上了天花板。

“什麽情況啊，該怎麽辦啊，你能幫幫我嘛！”

她像孩子般可憐楚楚地注視着我，我貼着牆壁，不自覺的向客廳外移着，好在天花板四周并沒有什麽可燃物，但蕭湘手中的“火鍋”依舊燃燒着。

“你…你別過來”

她鼓着臉使勁吹着“火鍋”接着又在客廳瘋狂的繞起了圈，那種姿勢就像排球運動般。我趕緊在雜亂廚房裏翻出了濕布與鍋蓋，不得不說她的臂力也太好了……

“這裏，往這裏跑”

“砰”的一下，亂竄的火柱被活活的蓋住。

“你不會是第一次做飯吧？”看着鍋裏的“芝麻糊”我帶着懷疑的目光問道。

“我只是…只是沒有機會做啦，你收拾一下吧，我出去買點吃的”

她轉身離開時房間裏淡淡的霧氣也随着消逝，我向鐵鍋握把摸去，誰知那握把燙得我手指通紅，她怎麽會握得如此之久，還有那濺出的花火……該不會是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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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食物一看就是自動販賣機所販賣的零食，這個時候也沒什麽好挑剔的。

“你暫時就不要離開，等天亮後，我有辦法為你洗清罪名” 她一邊塞着零食，一邊向我說道。

“你打算怎麽幫，你父親是厲害人物嗎？”

我故意放出骨感的疑問，老實說在花臂男他父親的權利下，我并不指望能洗清什麽，況且況蕭湘這樣的女生又能幫我些什麽呢。

“不要說垂頭喪氣的話嘛，知道附近的小學嗎？我要拜托你拿到曾經學校的錄像帶還有現今工廠的錄像帶，切記這兩樣東西到手了，一定要交給警局裏名為蕭浩的警察，這位警察正在為這個案件發愁呢”

“拿取工廠當天的錄像帶還可以理解，但曾經學校的錄像帶和我有什麽關系嗎，還有叫蕭浩的人是你哥哥嗎？”

“我們只有一天時間，只有你知道那盤錄像帶在什麽地方，達到現場後你自然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她這麽做到底處于什麽目的，但我還是在心裏深深感激着蕭湘這樣的陌生人，我明明與她不熟，但她似乎在将盡心盡力的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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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在了窗臺，我重新打開了手機，家裏人的電話與短信占據了整個屏幕，下滑的通知欄預竟是高中生殺死流浪漢逃逸一類的新聞…這件事情鬧得這麽大嗎？看來這麽拖下去根本不行，更何況我已經失去了邁出腳步的勇氣。

這不過是我自食惡果，是我曾經的某個錯誤決定導致今天的一切，像我這樣的迷茫得看不清未來的人，不如就這樣彌補上之前的過錯。

我抹去了縫紉機上的灰塵與蛛絲，因為經常偷偷縫補衣服的緣故，這種老式縫紉機的操作我在熟悉不過，我裁去了沙發表面的藍色布料并将自身所穿的白襯衫衣領與衣袖上的紐扣剪了下來，我回想着那藍色蝴蝶結的模樣，盡可能的用手中的材料去還原……

我将藍色的蝴蝶結放在了蕭湘的卧室門口，眼下只有快點自首才不會給家人添任何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