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國王逝世之後的葬禮将要舉行, 按理來說, 有爵位的貴族都該前去參加。

可是——這一次的情況無比複雜。

拔出石中劍的勇者将成為未來的國王, 這一個宣告足以吸引大小貴族們的熾熱目光。

全國自诩為勇士的騎士亢奮了起來, 将尤瑟王所說的那座教堂緊密包圍。既是騎士也是貴族的大人們表面鎮靜矜持地維護秩序,安排所有人依序嘗試, 但心中的急切和貪婪,早已從火熱的雙眼中焦躁地浮現出來。

雖然這麽說很遺憾, 但是, 尤瑟王的葬禮注定冷清。

人們都忙着争奪王位去了,似乎一時把不列颠處于外憂內患的危亡中給遺忘。

如果不趕緊選出那個幸運兒……不, 那個擁有結束這紛亂的力量的命定之王,情況想來還會變得更加糟糕。

這麽簡單的、仿佛一眼就能看出的道理, 偏偏身在其中的心思叵測的人類, 都看不清。

……不過。

尤瑟王的葬禮, 沒有去摻和王選儀式的康沃爾公爵, 也未去參加。

那日, 消息從遠方傳來,大病初愈的小康沃爾公爵獨自在房間內等待, 一直等到了又一個死寂的夜晚襲來。

西裏爾終于等回了他的姐姐。

許是因為乘着濃稠如墨的夜色,女人的金色長發也像是在墨中浸染了一遭,漆黑發暗,又像她徹底被黑暗覆蓋的雙眼, 透不出絲毫光澤。

摩根本以為弟弟還未醒, 只是下意識地走進了他的房間, 想要看一看他。

卻不曾想,少年早已經醒來了,就坐在窗前的圓椅上,見到她的身影出現,便适時地擡起了頭。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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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裏爾只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女人被晦暗塗滿的面龐上出現了一絲愣怔,繼而,抹不開的陰戾不得不如潮水般褪去,她從暗處中走出,終于來到了有光的地方。

“西裏爾……”摩根的聲音起初有些晦澀,但很快,她的語氣就急切了起來:“身體好些了嗎?你怎麽在這裏坐着,會着涼的,快躺到床上去,姐姐把熱水給你端來。”

“我現在感覺很好,姐姐,你不要着急。”

西裏爾其實還有些不舒服,但他并未表現出來。

的确站了起來,來到了床邊,西裏爾坐到了床上,卻沒有聽摩根的話,乖乖地躺下去。

“姐姐。”他的笑容似乎帶着羞澀,可摩根看清了他的綠眼睛中不易動搖的堅定:“今天晚上,我一個人好像睡不着,姐姐能在這裏陪陪我嗎?”

摩根愣住了。

而西裏爾繼續道:“就像小時候那樣,姐姐陪着我入睡……可以嗎?”

在西裏爾十歲之前,摩根經常在夜裏陪着他。十歲以後,西裏爾覺得不能繼續勞累姐姐,就開始委婉地拒絕。

而此時,他像是突然間想起了那麽久以前的事情,才心血來潮,提出讓摩根陪在自己身邊的請求。

“……”

“好啊。”

即使察覺到些許異樣,摩根也沒有拒絕。

她解下了覆在身上的鬥篷,坐在西裏爾的床邊,先拉開被子,蓋住弟弟的腿。

西裏爾拽着被角,不做聲地往旁邊蹭了蹭。

他緊挨到了摩根的身邊,臉靠着她的肩,又慢慢地擡手,抱住了女人的手臂。

明明這個時候,還一句話語都沒有傳出。

在弟弟靠上來的那一刻,摩根心頭本沒有完全散去的陰翳,已然徹底被輕柔的暖流掃清一空。

她微微垂眼,眼睑下流淌過了濃濃的疲憊之色。

就在昨夜,摩根實現了她的複仇。

尤瑟死了。

那個毫無王的高尚,欺騙了母親,害死了父親的卑劣的男人,死在了她聚齊怨恨和執念的詛咒之下。

對摩根來說,這應該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她終于殺死了尤瑟,為父母報仇,自幼年持續至今的執念,也終于到了可以解脫的時刻……

但是。

但是!為什麽!

得知尤瑟死訊的摩根,心中竟然沒有一分喜悅。

先是空洞,然後是麻木。待到麻木後的苦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意識到自己被愚弄了的憤怒!

是的,她被愚弄了!

這些年,雖然因為弟弟分散了對仇人的注意,摩根的态度有所松動,但唯獨對尤瑟的怨恨至始至終都沒有淡忘。

她不會放棄殺死他,可每次嘗試,都會因為死守在尤瑟身邊的另一個魔術師從中作梗,而宣告失敗。

在魔術師的領域裏,摩根是一個相當神奇的存在。

她雖是人類,但自誕生起,就繼承了整個不列颠的“神秘”,直接跻身于魔術師的最巅峰,達到了無數人渴望卻終身不可得的高度。制造人造人的方法,就是她從十幾歲時開始研究,最後成功研制出來的。

最頂級的魔術師,就算将歷史全部拉通,也只能找到那寥寥的幾個。

以摩根的天賦和實力,為父母報仇本來是相當容易的事。然而,就像命運故意與她作對,同一個時代,還有另一個頂級的魔術師存在。

那個魔術師名叫梅林。

半人半夢魇的魔術師不知活了多少年,偏偏挑在尤瑟王的時候以預言家的身份跳出來,為卑劣的男人保駕護航,甚至,摩根父母的悲劇,其中就有梅林,那只可惡半夢魇的手筆。

是他,幫助尤瑟變化成康沃爾公爵的模樣,欺騙了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公爵夫人。

摩根憎恨尤瑟,同樣對梅林充滿了厭惡。

她對尤瑟下了無數次詛咒,但此前無一例外,詛咒都在起效之前,被魔術師梅林給消除了。

摩根想把梅林抓住,先尤瑟一步把搗亂的半夢魇收拾掉,可那只半夢魇也是狡猾無比,每每都在摩根動手之前,先一步逃跑,消失得無影無蹤。待下一次摩根再對尤瑟王下手,半夢魇又回來了。

每次都是這樣。

被不停地搗亂,還抓不到罪魁禍首,摩根氣極,恨不得把狡猾的妖精手撕了。

她和梅林還沒有真正地面對面過,但暗裏的争鬥卻是始終未少。

這一次,摩根施下了詛咒,實際上并沒有懷着能夠成功的念頭。

因為,不出意外,詛咒都會被梅林攔下。

她這麽想本來也沒有錯,可是,最後的事實,又是什麽?

——尤瑟真的因詛咒而死。

得到殘留魔力反饋的摩根在那一剎那陷入了不敢相信的震驚,她起初還以為,這是梅林想出的又一個詭計,目的是故意來迷惑她。

然而,她開始探查。

探查的結果,宮廷內的反應,還有鬧得轟轟烈烈的石中劍選拔……所有線索,全都指向了“尤瑟王的确已死”這一結論。

不可能。

有那個梅林在,尤瑟絕不可能受到詛咒!

除非……

除非——就是這一次,梅林沒有插手!

原因可能是尤瑟王良心發現,要為昔日的過錯贖罪,讓魔術師不要阻撓……不,這也是絕不可能的。

只有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尤瑟和梅林,需要利用國王的死,開始新的謀劃。

即使尤瑟的确是死在她的詛咒之下,摩根也不會認可。

她絕不相信卑鄙的國王還會有愧疚之心,寧肯相信尤瑟之死就是新的陰謀的開端。

魔術師梅林實在是狡詐之極,難道以為,用這種敷衍的方法,就能把多年的恩怨一筆勾銷嗎?!

這個認知讓她憋悶,懊惱,怒不可遏。

多種負面情緒混雜于心,摩根空有一腔怨恨憤怒和憋屈。

尤瑟死了,她在凄哀的王宮外徘徊,竟茫然無果,不知該将這些晦澀之情針對向誰。

徘徊着,憤怒着,詛咒着……

頗為失魂落魄的女人回到了她的“家”。

直到這一刻,哪怕經歷了再多,摩根也沒有半點把前因後果告訴給西裏爾知道的想法。

她早已堅定了,西裏爾會永遠單純,而不是像她一樣滿心污濁。

可是,偶爾會有些時候……

摩根總覺得,就算自己什麽都沒說,小小的弟弟也像是有所覺察。

就比如,此時此刻。

脆弱的少年緊緊地倚靠着她,仿若将帶有自己溫度的依偎換作無聲的安慰。

他感受到了她心中掙紮不可脫離的苦痛,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就只能給她格外微薄的支持。

凄冷的夜,窗也沒有關緊,涼風倒灌進來,本應讓室內的溫度變得寒冷。

但是,只限于姐弟兩人緊緊依靠的床邊,溫暖将之環繞,寒冷被屏蔽在外。

“姐姐,你累了的話,就在這裏睡一會兒吧。就像小時候,你陪着我一樣,現在,我也會一直陪着你。”

這才是西裏爾真正想說的話。

貼着摩根肩頭的面龐移開了,金發少年還抱着她的手臂,可顯露到正面來的臉上,卻浮起了淡淡的憂慮。

“姐姐在想什麽,在煩惱什麽,我可以做聽你傾述的對象。”他說。

“西裏爾……”摩根心頭溫暖,但又感到酸楚,只是搖頭:“我不想讓你為那些事情煩心,親愛的,你只要好好地長大,姐姐就能放心了。”

“好吧。”西裏爾頓了頓,重新展顏:“那,我已經沒事了,姐姐可以安心地睡覺了嗎?”

他十分堅持,不告訴他來源始末沒關系,一定要讓摩根休息。

摩根答應了。

她确實已經很累了,累到回自己房間的力氣都沒有。

連沾染風塵的衣裙都沒能換下,女人在弟弟的床中陷入熟睡。

西裏爾把自己的被子蓋在了姐姐身上,後半夜的時間,他也沒有睡意,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将女人有些淩亂的金發理順。

他在思考。

如果摩根醒着,看着此時在靜谧中垂眸沉思的少年,或許便會不自禁地想到——他長大了。

前一頁,他還能在夢中跟精靈單純地分享樂趣。

沒想到,只相隔了一日,就有無比突然的意外發生,讓他不得不認真地審視自己。

——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瞞着我,我早就發現了。以前,為了不讓她擔心,我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以為這樣就能讓她輕松一些。

西裏爾想,他自以為假裝不知就是體貼,現在看來,這其實是退縮。

裝作不知道,似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安寧,繼續接受姐姐的庇護,還不會有任何人來指責。

哦,除了他自己。

西裏爾又想,他不能忍受。他不能看着最愛的親人如此痛苦,而明明有所察覺的他,卻什麽都不做。

不管是為以後能有得知真相的立場,還是更淺層的,只是為了擔負起本來就屬于自己的責任。

西裏爾都想讓自己能夠強大起來,擁有可以獨立的力量。

“不止是為了幫助姐姐,也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

他輕聲自語。

這具脆弱的身體經不起體力方面的鍛煉,可能直至餘生,都只能這樣了。

所以,個人實力的強大,不是西裏爾要走的路。

他略顯飄忽的目光,落到了自己不知不覺攥緊、又松開的蒼白掌心上。

……

仿佛沉寂了很久,外面的天終于亮了。

阿格規文從昨天就覺得舅舅有些不對勁。

母親昨晚就回來了,那對姐弟待在房間裏就沒有再出來過。進了一次門的女仆只說,公爵大人讓他們也下去好好休息,不用守夜。

感覺似乎沒什麽不對,可是,國王死了。

阿格規文知道母親對尤瑟王的憎恨,所以才會這般不安。

他莫名地擔心——可能是擔心,正常了這麽多年的母親受了刺激,在還不知道她真面目的舅舅面前露出了瘋狂的一面。

因此,大清早的,阿格規文就忍不住來敲門了。

門其實沒關,只是輕輕地扣上。

聽到裏面傳來了少年似是有些沙啞的聲音,阿格規文皺眉,連忙推門進去。

摩根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着實很深,這麽多年都沒淡,所以,阿格規文完全沒敢放松警惕,生怕推門進去就會看到一個歇斯底裏的母親,和一個被吓得要死的可憐的舅舅。

“舅——”

只喊出了一個字,剩下的半截話語卡在了喉嚨口,黑發少年的表情剎那間變得尤為精彩。

他看到了什麽?

阿格規文差點想要擡手,使勁擦擦自己瞪大了的眼睛。

他的步子踉跄了幾下,晃到了卧室中的大床邊上。

“噓。”

西裏爾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順着阿格震驚極了的目光向下望去,眉眼間帶着笑意。

摩根還沒有醒。

昔日要麽冷豔高傲,要麽威嚴滿滿的女人卸下了全部防備,反過來被還是個孩子的弟弟照顧着,摸着頭……

不像摩根,完全——不像。

這是哪裏來的跟摩根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美貌好像還有點脆弱感覺的女人??!!

強烈的反差,差點把西裏爾的可憐外甥的心髒都給吓停跳了。

西裏爾看着面無表情捂胸口的阿格外甥,笑了:“哈哈哈。”

“阿格。”

“…………嗯、嗯?什麽?”

“咳……我在想是不是要提醒你一下。不出意外的話,姐姐再過一分鐘,就要醒了哦。”

“?!!!”

阿格規文臉色大變。

多餘的話全都別說了,心理陰影仿佛更深了些的少年迅速逃離,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待。

西裏爾成功地讓阿格逃過一劫。

是這樣的,姐姐醒來之後肯定要為自己的失态感到生氣,但又不會對他生氣,倒黴的就只有第一時間撞上來的阿格——

不過。

在摩根醒來之前的這最後的一分鐘裏,強撐了一晚上沒休息的金發少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然後,手落下,摸到了悄悄攀爬上來的陽光。

他的唇角微微地勾起,低聲道:

“就從今天開始……好好努力吧。”

……

……

四年後。

今夜,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中舉辦的,正是皇家的舞會。

國內有頭有臉的貴族都來到了這裏,當然,還有受到邀請而來,舞會不可或缺的穿着華麗長裙的動人佳麗。

時間未到,正主未來,舞會還沒有正式開始。

男人們站在角落與熟人交談,女人們用扇遮面,也聚在一起,說着只有彼此之間才能聽見的悄悄話。

不過,這裏面也有不少年輕的小姐時而向四周張望,似是在尋找着某道不怎麽确定的身影……

啊,好像找到了?

人群——主要是女人堆——裏爆發了小小的騷動,衣冠楚楚的貴族老爺們向這邊投來了嫉妒似乎多過不屑的目光。

騷動的來源,蓋因一個意外。

某位粗心的小姐行走時不慎扭到了腳,而在她驚呼,向前摔下之時,剛好被路過的紳士及時伸手扶住。

“小姐,請恕我冒昧。”

沒錯了,騷動的主要原因,還是這位紳士本人。

金發藍眼的年輕人渾身都散發着明亮的光芒,他的笑容還那般明媚燦爛。

這就是新晉的女士殺手、男性公敵,相貌堂堂偏還強壯勇敢的高文騎士。

高文騎士前不久得到了公爵閣下的冊封,正式成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騎士。他還未公布自己要向誰效忠,不過,大家都默認是為他主持騎士禮的公爵了。

一進入社交場,前途光明的高文騎士就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就比如被他扶起的那位小姐,臉早已羞紅了,嘴唇蠕動了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呵呵。”高文騎士好像十分理解地一笑,對待女性要予以尊重是他的行事準則,這裏的“女性”覆蓋了一歲到九十九歲的所有年齡段。

“您沒有受傷吧?如果有哪裏不适,請務必……”

“咳!”

高文騎士話沒說完,就被從背後而來的咳嗽聲打斷。

原來他的兄弟,因為年齡沒到還沒受禮的阿格規文也在。

阿格規文也相貌端正,只是不能歸到英俊一類,他嚴謹認真的氣質明顯更為出衆。

阿格規文:“慎重點,高文,你又開始得意了。”

高文:“你誤會了,我的兄弟。我只是對需要幫助的小姐伸出援手,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小姐被扶起來了之後還沒有道謝離開的意思,目光搖曳,欲言又止,高文騎士覺得很有必要耐心地聽她述說。

“小姐?”

高文騎士很期待。

不負所望,小姐似是下定決心,終于在金發騎士的和煦目光注視下,借着這個機緣巧合的機會,毅然開口了:

“請……請問……高文騎士,您……”

高文(高興):“嗯,嗯?”

小姐(豁出去了,眼神頓變):“請問,您——的舅舅,西裏爾·康沃爾公爵閣下,是否也參加了這次晚會呢?”

高文:“我——的舅舅——啊,啊?”

背後傳來不是咳嗽,而是嘲諷的嗤笑了。

高文騎士大失望。

可是,小姐期待又犀利的視線讓他只能藏起失望,如常回答:“舅舅當然也來了,不過,在進場之前,我們就分開……”

嘩啦啦——

還是不等他說完,女人們嘩然,當場就激動地讨論了起來。扭了腳的小姐迫不及待地道了謝,就匆忙加入了讨論之中。

高文:“…………”

阿格規文:“所以我才讓你慎重。”

太陽騎士的光芒暗了暗,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高文表示自己習慣了。

自打和親愛的舅舅同場出席了一次宴會後,他就落到這麽個待遇來了。

女士們對太陽系美男表示欣賞,但她們大概對只公開露了一次面的康沃爾公爵更有興趣。

“這很反常。”高文嘆息,對二弟道:“我十分認可舅舅的容貌和氣度,絕無半分嫉妒之心,但是,女士們的審美是不是太單一了?”

“是的,你不是嫉妒,你只是落寞。”阿格規文:“我建議你從自身尋找問題,比如你的肌肉——是不是太壯碩了?”

高文鄭重反對:“肌肉根本不是問題,寬闊可靠的胸膛才能提供安全感。好了,阿格,等你成為騎士之後,這些道理你就會明白。”

前來赴宴的兄弟二人組開始了針對體魄的辯駁,還是一如既往地誰也沒說服誰。

然而,他們在之前提到的那個名字……的主人。

西裏爾·康沃爾公爵還未出現在舞會的大廳中,所以,縱使女士們多番尋覓,也找不到那道曾經驚鴻一瞥過的身影。

是的。

他在皇宮中的另一個地方。

通向舞廳的必經之路上。

“雖然不請自來,但請您原諒。那個場所太過嘈雜,我想在安靜的地方,與您先見一面。”

“您願意分出一點時間,聽我說嗎,陛下?”

——初次見面,國王陛下。

——初次見面,我的……另一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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