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公爵閣下的信, 再一次從遙遠的後方送來了。
收到信之前,王還因近日陷入逆境的戰事眉目不展,但在看到熟悉的閣下的筆跡時, 她就像是終于等來了可以放松的空間, 眉眼舒展開來,情緒也轉為了輕松。
雖然這點輕松的表情是在私底下露出的,只有少數人才能夠看見, 但,這已經足以打破最近忽又流傳起的“王過于冷酷,從不露出笑容”這等無稽之談了。
“阿格規文卿, 西裏爾閣下在信裏說了,他在花園裏做了一個秋千, 小外甥女對秋千沒興趣,結果反倒是他先坐上去了……”
剛好,晉升成總管的阿格規文卿就在身旁, 王興致勃勃地把自己剛看到的內容分享給了卿。
外面的傳言其實并非無稽之談。
成為王的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嚴格要求自己,早已割舍了曾經還是單純少女的那一面, 對人對事都嚴肅而不茍言笑。
不過,雖然她将少女的自己遺忘了,但對親近、喜愛、尊敬之人, 的确還留有深深柔情。
多年相交的西裏爾·康沃爾公爵顯然就在這冠有無數贊美詞的範圍之中。
他們這麽多年只見過兩次面, 但彼此寫下的信件成為了溝通的雪白橋梁, 橫跨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
有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期望, 得到過那位及時雨般到來的幫助,而且,她還從那位身上感受到了絕無可能截斷的深厚聯系——阿爾托莉雅對西裏爾閣下的感情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應該說,她早已經把他看作重要的親人了。
蓋因如此,疲憊而肅穆已久的王在此刻展露笑顏。
西裏爾閣下的四個外甥都來到了她這裏,雖然他沒有明說請她關照,阿爾托莉雅也有關注他們。而康沃爾公爵的外甥無論哪一個,都是格外出色的人物,憑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展露頭角。
“我是不是應該建議西裏爾閣下,除了秋千,再加一點別的休閑用具?”
阿爾托莉雅對帶着濃重可靠氣息的黑發青年說。
“王,實不相瞞,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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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規文本來是來做彙報的,沒想到王會說起舅舅的事情,他頓了頓,稍微放下了塞了滿心的工作任務,唇邊漏出了點點融化僵硬的笑意:“很久以前我就覺得,舅舅的花園布置得太單調,在角落再修建一座小的亭臺,應該看着更好。”
“唔,卿的确應該在你的家信中加入這一句。”
王贊同地點頭,再閑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切入正題,大抵說了有好一陣兒,阿格規文垂首,本欲就此退下。
王的目光落到還在自己手中的那頁薄薄的信紙上。
“阿格規文卿。”
“是。王還要什麽吩咐嗎?”
“……”
略微沉默了片刻。
一抹憂慮之色不知因何而起,從被王冠和盔甲包裹着的少女國王的碧眸中掠過。阿格規文看到她,莫名地想起了舅舅,他們的眼睛總是會讓他覺得相似。
然而,王沉吟過後,卻是搖頭:“有些奇怪,明明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我卻有種不詳的預感……可能是錯覺,阿格規文卿不必在意。”
“對了。”王道:“前日,我見到了阿格規文卿你的母親。”
阿格規文:“……我的母親?!”
他的面容冷不防地微微變色,不只是條件反射。母親摩根的瘋狂形象在阿格規文心中仍有陰影,但是,他此刻更感到不解,為什麽摩根要來見王?
難道,她還是沒有放棄——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她前日忽然出現在我面前,但不知為何,只是看着我,一言不發。”
王回憶道。
她這麽說着,其實省略了好些細節。
那日夜裏,仿佛渾身籠罩在沉沉陰影裏的女人不期而至。
阿爾托莉雅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警覺,将其視作入侵的敵人。因為她在康沃爾公爵的家中見過這位美麗的女性,知道她是西裏爾閣下的姐姐摩根。
她對摩根表示友好,再詢問她為何而來。
摩根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有如從萬丈寒淵下破鑿開的碎冰,又如山洪傾瀉,猛烈地碰撞上火紅的熔岩。
阿爾托莉雅被這個眼神所震撼,險些以為自己和女人有如海深如山高的仇恨。可女人不開口,卻讓苦痛憤恨從冰藍眼眸中流出。
“您怎麽了?”
當時的阿爾托莉雅詢問。
不知為何,女人的情緒也激烈地感染到了她,讓她産生了仿佛要失去重要之物的悲痛感。不明所以,但王還是說道:“如果有我可以幫上忙的,您請——”
沒能說完。
女人又用她的視線制止了阿爾托莉雅,仿佛在憤怒地咆哮:不!亞瑟!擺出這副高高在上憐憫的樣子,你對我的痛苦一無所知,我絕不會向你低頭!
阿爾托莉雅愣住了。
待她緩過神,在不安之感的趨勢下欲要再問時,女人的臉色突然大變。
像是猝不及防地意識到,“那個時刻”終于來臨了,在阿爾托莉雅面前始終高擡着頭、腰板挺直絕不彎曲的女人,在這一剎那面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墜。
女人立刻離開了。
遭遇了這麽一回,又被忽視的王呆愣在原地,實在不知緣故。
她思索了一天,終于在第二日時對阿格規文卿提及,本來想問問他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一看,卿似乎也一無所知。
阿格規文心中一凜,面上卻繃住了表情,讓自己不露出異樣:
“……王,我先告退了。”
他離開王的營帳,匆忙的步伐帶風,硬是拉出了淩厲的弧線,讓周圍人不由驚嘆。
連所尋找的目标人物見到他,也開了句玩笑:“阿格,你這是要去找哪個敵人厮殺啊?”
“找你們。”
阿格規文僵硬地開口:“不和你們說笑了。高文,加雷斯,你們收到舅舅的信了嗎?對了,加赫裏斯呢?”
高文和加雷斯兩兄妹剛好在一起。
聽到阿格規文這個語氣,高文感到驚訝:“信?收到了啊,上午剛到,我們才看完呢,你的那份在我這裏。”
加雷斯也說:“加赫裏斯真奇怪,剛才他把自己的信看完,居然還搶了我的和大哥的,一下子掃完一遍,就把信一丢,慌慌張張地說要去找王——二哥,你從王那裏過來,沒在路上遇見他嗎?”
阿格規文沒有撞見加赫裏斯,可能錯開了。
但是,這不是重點。
若說在過來之前心中只有極淺的猜測,那麽在得知加赫裏斯也如此反常之時,阿格規文頓覺情況不妙。
加赫裏斯心思缜密不比他差,很容易發現他人忽略了的細節。
“給我一下。”
不由分說,他也從大哥和小妹手裏把他們的信拿了過來。
三行并作兩行地匆匆掃過他們的,最後再拆開自己的信。而自己的那封信還沒有看完,阿格規文就覺得,有一股涼意從心底泛起,流向全身各處。堅持着看完的時候,四肢已經冰涼得僵硬無比。
“二、二哥?你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好可怕,和加赫裏斯剛才一樣……不會吧,出什麽事兒了?”
“阿格?阿格!別愣着,先告訴我們到底怎麽回事!”
高文回想起自己看過的那封信,實在想不到哪裏有問題。
舅舅的家書和以前一樣,說的都是些平淡但很溫馨的日常,他從沒催過他們回家,只是叮囑,在外要照顧好自己,上了戰場不要冒進,安全最重要。
可是,臉色難看的阿格規文深深地看向他們,眼裏閃過了一絲象征心情絕不平穩的慌張:“我覺得,舅舅那邊——”
——可能出事了。加赫裏斯,應該也發現了不對。
阿格規文本該這麽說。
但高文和加雷斯只見他的喉結聳動了一下,慌亂的神情緩緩沉澱,最後,竟然歸于平靜。
“沒什麽,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別忘了及時回信。”
“……”
“阿格!就這點事情,你也表現得太誇張了吧,我還以為舅舅怎麽了。”
高文擡手,把信從阿格規文手裏扯回來,笑着重重地拍了兩下二弟的肩膀。
加雷斯也抱怨:“真是的,二哥,你要把我吓死啦!加赫裏斯也是的,怎麽一溜煙兒就跑掉了。”
他們沒察覺到異樣,聽阿格規文說沒事,出于信任,也就更不會多想了。畢竟四兄妹裏,最靠譜的就是阿格了。
這幾日雖然休戰,騎士們暫時駐紮在營地,但實際上,人人都沒有徹底放松。
高文騎士早已位列于圓桌騎士排行的前列,他的知名度相當高,深受同僚們的喜愛和敬仰。
這不,在外逗留了一小會兒,恰好路過的騎士們都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如今的軍隊面臨無比緊張的困境,少一個戰力都是損失,更別說缺少一個能夠一人抵禦敵方百人的太陽騎士。高文在這裏,重要性毋庸置疑。
因為阿格規文過來沒說什麽重要的事,高文最先被尋來的特裏斯坦卿叫走。後來,加雷斯也被她的前上司凱卿拖走了。
最後,還在原地站着未動的只有阿格規文。
也有人跟他搭話,向他問好。但不知怎麽回事,原本給人的感覺只是嚴肅的總管閣下雙眼失神,仿佛整個人都被冰封了似的,已然無法回應。
拆開的信紙被他緊緊抓在手中,也早已抓出了深深的褶皺,眼看着就要破裂。
破了,也沒關系了。該看的東西,他都看見了。
在不久之前,阿格規文看信的那短暫的時間裏,他心頭的情緒變化無窮,就像暴風雨翻卷起的漫天波瀾。
信紙本來是空白的,由于在運送路上染上了點潮濕,紙頁略微有些泛黃發卷。
而在信紙的末尾,有一點極小的痕跡被翻卷的角蓋住了。阿格規文用指甲把翻角挑開,便看到了那點發黑的痕跡。
他起初以為是黴跡,目光掃過就不在意了。
然而,此時皺着眉再細看,就發現——
這,根本不是紙頁潮濕的痕跡。
是幹涸了不知多久,已然變色發黑的血跡。
如果換做別人可能會看不出來,但他們就是少不了與血打交道的騎士,怎麽會認不出血幹涸後的樣子。
除了血。
只有阿格規文收到的信裏,多出了只給他的那一段話。
【對不起,阿格。我想你會猜到,所以,請你攔住加赫裏斯。】
【不要回來。無論何時,我的靈魂都會與你們同在。】
這些年收到的信,确實是舅舅親筆寫下的。
但有一些,時間不對。
就比如現在收到的這封。從墨跡依稀看得出來,它不是最近才寫下的,而是,提前了至少幾個月——
他隐瞞了什麽。
他騙了他們。
……
在原地呆站了這麽久,阿格規文終于動了。
他倒了回去,目标是王的營帳,步伐跟來時一般氣勢不凡,迎面的寒潮将他的披風大肆地吹起。
可是,為什麽。
面無表情、甚至神色可以說是冷峻的黑發青年在流淚。
起初,他只是抿唇,随後才因為無處可宣洩,狠狠地咬緊了牙關,直向前方的目光更顯兇狠,仿佛一只被抛棄了的只能迷茫着橫沖直撞的困獸,讓人不敢正視。
‘只選擇告訴我,是因為你覺得我沒有心,足以承受這一切,不會傷心,不會痛苦——是這樣嗎,舅舅!’
發洩般的無聲嘶吼在大步向前的青年胸膛中激烈地碰撞,撞得他身體仿若撕裂,痛不欲生。
而他很快就又洩氣,頹唐下來。因為,他知道,他的舅舅不會這麽想。
“……讓我先一步知道這件事,也好。”
阿格規文呢喃道。
“在那個時候,我不會因為身心徹底沉入悲痛,而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和抉擇。”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
*****
“舅舅?哎,睡着了呀。”
莫德雷德抓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她認為最漂亮的花,跑到樹蔭裏的躺椅旁,本想把花給舅舅看。
結果,舅舅閉着眼,悄悄地睡着了。
她稍微有點失望,不過,又很懂事地決定不吵醒舅舅,到一邊兒去自己玩自己的。
最近,莫德雷德自己和自己玩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因為舅舅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醒着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漸漸都不怎麽出門了,只有偶爾幾次出了太陽,才會到花園來,看着莫德雷德在花叢裏鑽來鑽去。
莫德雷德長大了,差不多快到五歲,這座說大不大的花園早就裝不下她。她會跑到城堡背後去,過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才風風火火地跑回來。
時間不定,主要是看舅舅什麽時候叫她。或者——某個讨厭的白花花一出現,不管有沒有聲音,離了多遠,莫德雷德都會在第一時間往回沖。
她長大了,依舊不是魔術師的對手,再怎麽生氣,也拿白花花沒辦法。只能氣鼓鼓地坐在舅舅腿上,聽他們天南海北好像什麽都說地聊天,聽着聽着……就無聊得睡着了。
不知怎麽,她先睡着,醒來之後,每次都發現自己到了秋千上。轉頭一看,椅子上的舅舅也睡着了,比她醒的還晚。
讨厭的白花花會把舅舅抱起來,回房間。
他走得很快,有時候一眨眼就消失了,莫德雷德追不上,這就更加氣人。
“舅舅!舅舅,舅舅!你不說話,我覺得好沒意思啊。你說,我現在要幹什麽好?”
花已經找到了,蝴蝶早就撲膩了,莫德雷德盤腿坐在地上,覺得實在很無聊。
舅舅不能陪她玩,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即使他在睡着之前,忽然很奇怪地對她說,要找到自己的興趣,以後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莫德雷德覺得,沒有啊。除了陪舅舅,她還能幹啥,沒有想做的事啊?
——和我不一樣,你是自由的……親愛的,你的時間……還有很長。
奇怪。
舅舅說的都是什麽莫名其妙的話啊,聽不懂。
莫德雷德從來都沒想過,舅舅說這些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征兆。
兩歲以前的記憶,她完全沒有。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的母親好像叫摩根,母親把她丢到舅舅這裏來,就是讓她來給舅舅作伴的。
舅舅對她很好,舅舅很溫柔,舅舅身上有股很舒服的味道,所以莫德雷德一點也不介意一直陪着他。
在她的認知裏,“離開”這個概念根本就不存在,更別說,比“離開”更可怕的——“死亡”。
“唉。”
“過去多久啦?差不多了吧,嗯,唔,應該差不多了——回去了,看看舅舅醒了沒有。”
感覺應該耗過去挺久了,莫德雷德懶洋洋地在花叢裏打了個滾,爬起來,再帶着她采來的花去找舅舅。
“舅舅——”
大大咧咧的金發小姑娘大聲喊着,帶着燦爛極了的笑臉。
想到舅舅醒後,又能和自己說話了,莫德雷德的心裏就滿是雀躍,以至于步子都邁得更開,整個花園都回蕩着她活力十足的聲音。
“這一次,絕對是最好看的花哦!比白花花的花……”
腳步忽然放緩了。
慢慢地,慢慢地,直至停下,再也邁不開雙腿。
“還要好看……”
“……”
“……舅舅?”
那朵最好看不過的花,從女孩兒的指縫間漏下,摔落在泥土表面。
它被塵土盡染,宛若凋零。
……
對于這一天的到來,西裏爾不意外。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身體一點點虛弱下去的變化過程,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
這種感覺,就像是花的枯萎,由裏至外散放出的不是香味,而是腐朽的氣息。
不是沒有任何怨言。他當然不甘過。
只不過,那點不甘在現實中就得以消散。
西裏爾本就不是會對命運心生怨怼的人。莫德雷德、管家爺爺、安德魯等人的陪伴讓他感到了欣慰和滿足。
而另一個特別的存在……那位閣下的出現,又讓他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緒慢慢地平複。
離去的時候到來了。
雖然在這之前,極力地想要做好最後的鋪墊——不是為他自己,而是他身邊的人——但果然還是力不從心,西裏爾覺得遺憾,可是,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多餘的經歷去完善了。
他是在一個普通的、平靜的午後沉沉地睡去。
外表看不出任何異樣,就像是尋常午休一般。可他這一睡,意識便仿佛變成了雲朵,輕飄飄地浮起,要脫離被病痛纏繞的軀體。
不知過去了多久。
雲朵一時還是沒能回到遙遠的天空。西裏爾依稀聽到了他最愛之人的哭聲,因而,疲憊了太久的靈魂複又重新落了下來。
“西裏爾……”
“舅舅……”
“西裏爾大人,您不能……不能就這樣離開啊……”
西裏爾似乎聽到了。
但他無法回話。
人們在呼喚他,想盡辦法不讓他離開,他忽然也不舍得離去,靈魂便無法解脫。
還在人間殘喘的身體變成了最沉重的枷鎖,将他的靈魂緊鎖在其中,壓得他無法喘息。
‘真……難受啊……’
‘這不是死亡,卻比死亡更讓人感到折磨。’
有一個恍惚的剎那,西裏爾幾乎要放棄。
結局距離塵埃落定,只差了最後的那半步。他此刻的堅持,并不能改變什麽,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絕望的深淵中極力呼吸,讓自己的生命再往後延續哪怕一秒。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再多做掙紮,帶來的也只是單方面的痛苦。放棄吧,你自己也會好受些。
這個聲音,又是從何處傳來?
西裏爾分辨不出。
他的呼吸微弱得近乎消失,可是,在身邊的哭聲響起之時,那點宛若螢火之光的脆弱生機像是做着最後的掙紮,又放大了一絲一毫。
如此固執,如此頑強,如此……
——我竟忍不住嘆息。
那聲音又響起了,從極其遙遠之地傳來,同時來的還真有一聲輕嘆。
随後……
西裏爾的意識再一次輕盈了起來。
“……”
“這裏……是仙境?”
緩緩睜開眼時,他以為自己迎來了新生。
身體不再沉重,病痛悄然間離去。微風卷起了漫漫花香,只穿着單薄襯衣的金發青年置身于花海深處,嬌豔欲滴的花兒就在他腳邊搖曳。
是的。只有仙境才會如此美麗,又能使疲倦的靈魂安寧。
“留下吧。我再一次,向您依舊純潔的靈魂發出邀請。”
樂園裏的魔術師在後方輕聲說道。
他所觀望的屬于西裏爾·康沃爾的旅程,終于到了結束的盡頭。
一直都在觀望,區別只在于距離的遠近,在這一過程中,魔術師其實什麽都沒做。
他以為自己看到結局,不會有任何意外,自然也不會動容。
可事實卻是,動容……應該還是有一點。
魔術師莫名想起了公爵閣下的花園,想到那片樹蔭,從樹枝縫隙間漏下的些許陽光,以及被光影輕柔覆蓋,依靠在他肩頭的金發青年的沉靜面容。
所以,幾經沉吟,他最終還是做出了這個傾向于多此一舉的決定。
“您不是人類,死後,靈魂可能會在第一時間消散,來不到這個輪回轉接的理想之鄉。”
“借這個機會留下,這就是您能夠得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可是。
魔術師又有種預感。
這一次邀請,他還是會被拒絕。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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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閣下……”
他說:“原來,您——”
“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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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