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慫了
吳明瑞第一反應沒多想, 直接回答道:“不是我弟弟。”
吳明瑞剛答完,景行之就走近了,看着那個問話的男的,感覺哪哪都很不對勁。
他努力回想了下,想起問話這人嘴裏問的是“哥兒”,突然反應過來現在的柳方, 可是會被這些男人列進追求列表裏的!
柳方可是他兄弟……
怎麽可以觊觎他兄弟!!!
景行之想, 柳方肯定也不樂意被人用那種想法揣測!
于是景行之走到柳方身邊,低頭看了一眼柳方, 然後擡頭道:“我夫郎。”
“是行之你夫郎!你不是十五沒到?”對面的人驚訝出聲, 震驚于景行之成親之早。
景行之挑眉, 不悅從眉宇流露出來:“十五不小了吧?”
小少年雖然瘦得很,可個頭不矮。在這些同書院的南方學子裏,還能算是矮個子裏的高個兒。更別提,景行之還有得長。
那人搖頭, 愣愣地回答:“不小, 不小。在下還是事,先走一步。”惹不起,惹不起,這可是山長的弟子, 還和皇上是同門。
要真是吳明瑞的弟弟, 其他人還對柳方有點興趣。畢竟看着好看,談吐也大方,要真是吳明瑞弟弟什麽的, 那肯定家世也不錯。
可眼下得知不是吳明瑞弟弟或者表弟,而是別人的夫郎,哪個還能生起興趣就不正常了。
景行之看着人走了,心裏立馬舒服了,在柳方身側坐下。
“明瑞兄,你怎麽和阿方一起來了?”景行之問。
吳明瑞笑道:“弟夫郎正好有事來我家,我娘聊着聊着發現認識。立馬就借着弟夫郎要來看你,讓我送人,把我趕回書院來了。”
吳葳蕤一片苦心,吳明瑞當然也能理解。
他們眼下就只剩下母子兩互相扶持,吳明瑞放在母親身上的心思也就更多,發現了更多母親的好,讓他愧疚不已,深覺以往對母親不夠上心。
景行之眼裏閃過笑意,吳明瑞現在表現出來的狀态,看來是想通了。
握不住的沙,不如揚了,最重要的還是身邊的人。為了那些離心的外人,傷害到自己親近的人才是最愚蠢的。
想到親近的人,景行之當然就想到了柳方。他低下頭,熟稔地跟柳方道:“來看我嗎,是給我帶東西了嗎?”
景行之猜得到,柳方是來幹什麽的。
吳明瑞說柳方去吳家,可柳方原本壓根不認識吳明瑞,想來只能是去吳家賣東西或者“點子”的。
柳方手裏有了錢,就想到了在書院條件不怎麽好的他。
景行之想到這點,心裏暖乎乎的,眼睛往柳方放在一邊的大包上去,一副期待模樣。
柳方看他一臉乖,心裏像個怪蜀黍一樣嗷嗷叫着好乖,對着自己連喊了幾聲“三年起步”才止住奔騰的思緒。
吳明瑞看他們二人親昵,目光羨慕地落在兩人身上。
柳方被這麽一看,臉直接紅了,小聲道:“都是衣服鞋襪什麽的小東西,給你帶了新的。”
原本景家家境不行,但方哥兒也在竭力給小秀才最好的。
到柳方這兒,他就更不想讓景行之穿的、吃的不好。有錢了,當然要花在景行之身上!
“正好襪子都洗了,感覺不夠換。”景行之覺得正好。
天氣還冷着,襪子洗了都幹不了,可是他又喜歡天天換洗。
見自己帶來的東西景行之需要,柳方笑得眯起眼,眼型月牙兒一樣:“用得上就好!”
吳明瑞咳嗽一聲,笑着看兩人:“咳咳,體諒下我這個孤家寡人啊!”
景行之和柳方相視一笑,同時轉過頭對吳明瑞做了個封嘴的表情。
***
既然景行之到了,吳明瑞想着不打擾兩人相處,借口有事先走,幫着把柳方帶來的東西放到學舍,把空間留下來給小夫夫兩。
吳明瑞一走,景行之帶着柳方在書院外院轉了轉。
內院在上課,不允許外人随意進出。
只是還沒轉完外院,就有人找了過來。
張啓文氣喘籲籲地跑來,叫住景行之:“行之,山長找你呢,讓你去後山。”
“老師可說了什麽事?”景行之問道,頭疼地看了下柳方,小聲跟他解釋,“我昨天拜了山長為師。”
柳方點點頭,向景行之擡了一下下巴,示意景行之先理理氣喘籲籲、看起來十分辛苦的張啓文。
張啓文借這功夫正好喘了口氣,回道:“山長沒說,反正你快過去吧,好些夫子都帶着家眷在等。”
“張夫子,我夫郎來找我,我帶他上後山行嗎?正好見見老師。”景行之還不清楚後山多嚴,多問了一句。
張啓文着急地拉一下景行之衣袖:“帶上帶上,別說夫郎了,你就是把孩子帶上都行。你是山長的弟子了,後山對你沒規矩!”
張啓文急匆匆地拉着景行之又上後山。
張啓文這麽着急,是因為方啓晨說話的時候語氣挺着急的,好像有什麽大大事。
而且方啓晨話說得不清不楚,還不讓張啓文對外人說,簡直就是把張啓文一顆心吊起來玩弄,讓他猜來猜去,摸不到頭腦。
不過景行之聽到“很多夫子帶着家眷在等”,就知道方啓晨找他估計是為了分食骨生花的事。
想來是方啓晨怕細節上出錯,特意找他過去看着。
景行之和柳方都年輕,到了後山比張啓文還輕松些。
張啓文喘着粗氣,眼看着就跟不上了。他站在方家外頭,跟景行之擺擺手:“你先、先進去!別管我!”
張啓文平常不受重用,這回好不容易得了山長的重視,他想竭盡全力把事盡量包好。
景行之被這麽一催,門裏面還有相熟的夫子在叫,就帶着柳方往裏面走。
怕柳方不适應都是陌生人,景行之還特意挨得近了些,讓柳方知道自己就在身邊。
進了方家,才發現所有人都坐在正廳,就連中午還躺在床上的方啓晨都坐在了主位上。
景行之一進門,就刷刷刷地收到了好多束目光。
景行之目光好奇地掃了一眼,随即放到方啓晨身上,行禮道:“弟子行之見過老師,這是我夫郎柳方,剛剛來看我。聽聞老師找我有事,便一并帶了過來讓老師看看。”
而柳方想的是——四舍五入就是見家長了!
柳方站在景行之身側,心裏比他第一次掙到一百萬還高興。
他乖乖地跟着景行之喊:“見過老師。”
方啓晨睜大眼,笑着看向柳方,咳了一聲,然後道:“嗯,是個好孩子。這回叫行之叫得急,不知道你來,一時太倉促,回頭再補見面禮吧。”
老師弟子這麽客氣了一個回合,旁邊的一位胖夫人坐不住了。
她道:“山長,我心裏急得不行,我們先說正事吧!回頭您這小弟子的見面禮,小弟子夫郎的見面禮,我們都一起補,好不好?”她目光歉意地看向景行之二人。
“好好好,先說正事。”方啓晨點點頭,自己心裏也微微地緊張了一下。
可不止其他家眷們着急,他也是方窈君的老父親,心裏擔心不少。
方啓晨看着景行之,道:“行之,你看到桌上的這花了吧。”
方啓晨手邊的桌面上,放着一只寬碟,碟子裏裝的可不是白色花瓣夾雜着紅色花絲的骨生花!
“為師被聖人砸了腦袋,你也被聖人砸了一下,我們二人得聖人眷顧,知曉了面瘡之症的治法。如今老師眼下沾了病氣,你将這花花瓣摘了,把适合的分與小家夥們吃了吧。切記小心,謹記聖人說的,莫弄錯了。”
方啓晨把話說得很細,從被聖人砸了頭這兒,直接給出了為什麽二人知道如何治方窈君等人面上痘痘的原因。在接着之前扯謊的細節上,補充了景行之也被砸了這一點。
景行之聽了,努力憋笑。
他這老師委實有做寫話本的前途,一個接一個設定抛出來,還不帶讓人懷疑的。看其他人完全信任的臉,可不是都信了方啓晨的忽悠麽。
這忽悠還真得方啓晨出馬才好使,他是帝王師。教過皇帝的人很多,可能被稱為帝王師的,且被皇帝記挂在心上如師如父對待的,只有方啓晨!
更別提,方啓晨當年是狀元出身,大|三|元皆中,早就有文曲星的名頭在。
再加上方啓晨看見了“齊心藍”,讓所有人都毫不懷疑地信了方啓晨的話。這也是方啓晨這麽快,就把所有人叫齊,能一起給小輩“治臉”的原因所在。
景行之差一點背景和經歷,可就方啓晨這麽一位老師作保,說話做事便也有了讓人信任的底氣。
景行之點點頭,拿起那朵骨生花:“所有面上有異的,都站到前面來,我看看有多少人。”
方窈君第一個走出來,站到景行之面前,接着一個戴着面巾的小哥兒走了出來。有了兩人打頭,一下子走出來七個小姑娘、小哥兒。
景行之數了下人頭,算着一人一瓣都夠,就給他們一人扯了一片花瓣下來,一人給了一瓣。
這分食花瓣本來不難,随意吃多少都行。只不過是方啓晨不放心,才特意叫了景行之過來,生怕哪裏出意外。
景行之本人知道其中根底,也就緊張不起來,随意交代道:“生吃完,嚼碎一點。”
對着一群自己眼裏的小孩,景行之說話語氣還挺溫和的。
他語氣一溫和,緊張的小姑娘和小哥兒不免把目光落到了景行之身上,期望心裏能多生出些勇氣來。
他們有人見過白色的這朵花,後面還看到了手指骨,膽子吓得沒剩下多少。敢站出來,都是為了臉蛋兒!
其中一個小哥兒卻大抵是話本看多了,多看了景行之幾眼,看着看着臉上一紅,腦袋都要低到胸口上去。
救命之恩,你長得好看,我就以身相許……
柳方看着那個小哥兒的臉,心裏閃過這句話。頓時他心裏警鈴大作,今天要是自己沒來,景行之豈不是要給這麽一群年輕水嫩的小家夥留下救命之恩!
所以,房子今天就趕緊買了吧。今天開始,他就住書院,不走了。
慫是什麽字,他柳方才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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