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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莊翻牆從王家出來, 站在牆根邊下,神色驚訝道:“小景先生,我找到了一個錢罐子,裏面裝了上千兩的銀票!”
景行之看了一眼油紙包:“帶走吧,回頭給老師補補身體。”
“不……,這不是證據?”汪莊雙眼發直, 他覺得這銀子是髒物。
“是證據, 可是我們又不是官差,找到這個人家也不認啊!”景行之想要知道的, 只是為什麽王象會自己認罪, 然後針對這個破綻, 讓王象老實按着他的想法行事。
景行之看着汪莊一臉呆,笑着跟他解釋:“就算我們要帶那些衙役官差過來搜查,賀縣令也不會配合的。再說了,東西藏得隐秘, 你讓他們來找他們也找不到, 我們找出來他們肯定不信,到時候說不定又是栽贓陷害的名頭來了。”
汪莊一想,好像還真是。可這證據不做證據,帶回去給老大人補身子, 那他們怎麽解決這事兒?
汪莊問道:“那我們怎麽辦啊?”
景行之想到章通那句“你去講道理啊”, 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聖人告訴我勸導王象的法子了,你放心。”
他不如就去講道理的,再輔助一點兒別的手段, 就可以保證講道理有用了。對于一般人,景行之也不會去憑借自己一身本事欺負人,可對着這種胡亂認罪導致該死之人逃脫死劫的,他動起手來也不會手軟。
講道理是個好方式,但講不聽就別怪他動手了。本質上,所有人能看到的——都是他在講道理,說一句講道理也沒錯嘛。
汪莊當然聽說過聖人砸頭的說法,而且後面骨生花的事,汪莊更是當面看着的。經景行之這麽一提醒,汪莊就放心了,他淩厲中藏着一股呆氣的眉眼裏閃過笑意。
“聽小景大人的!”
“那好,我們去下一處,譚家。”景行之點點頭,對于汪莊沒多問很滿意。
******
譚家比王象住的地方好多了,同樣在老百姓住的西區,但下雨後的巷道路上鋪着青石板,踩個一路鞋上都是幹幹淨淨的。
因為譚家還住着人,不像王家空蕩蕩的,沒個人影。汪莊找了手下的人,先讓他們去打聽打聽譚家的情況。
至于他和景行之,則是坐在一邊的茶樓二樓包間裏,在高處的窗戶裏看着譚家的境況。
窗戶下面,遠眺就是譚家。
汪莊憑借目力,只能看得模糊,眯着眼,才能看清人,聲音也聽得模模糊糊的。
不過他偏頭一看,景行之目光落在那處,就好像能清晰地看清一樣,眼睛都沒有眯過。
汪莊問道:“小景先生看清對面在做什麽了嗎?”
“能看清啊”景行之應了一聲,幹脆給汪莊做起了直播,“他們家夫妻兩在吵架。”
“那個年紀大的男人,穿着棕色衣服那個,是譚興旺的爹。”
“那個女人,穿藍色衣服的,應該了是譚興旺的娘。”
“他爹在說:你管那個小崽子死活,興旺對我們多好,你心裏沒數嗎?”
“女人哭着說:我當然知道興旺孝順!可是……可是家寶是我親生的兒子啊,我肚子裏掉出來的肉!我能不心疼嗎?何況你不是也勸了興旺,興旺才答應去替死的!”
“那個男人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一邊抹臉,一邊開始抽旱煙了。”
汪莊又往窗外看了看,突然好想拿着聖人雕像往自己頭上磕兩下。要是磕兩下能這麽厲害,讓他把頭磕破也行啊!
景行之像是能猜到他在想什麽,回頭看他:“得聖人自己砸你,自己動手沒用的,我夫郎試過。”
“是嘛。”汪莊摸了摸腦袋,臊紅着臉低下了頭。
“進屋子了。”景行之繼續解說,“屋子裏有個年輕的聲音在喊,放他出去,讓他去死,換他哥回來。”
“女的哭,男的哭,年輕的……也哭了。”三人一齊哭鬧,景行之是真的受不住,勉強自己聽了一會,聽完了發生什麽事,立将靈力從耳朵上撤下來,揉了揉自己可憐的耳朵。
汪莊眼巴巴地看着景行之,還沒等景行之說後面聽見了什麽,包間外邊傳來敲門聲:“莊哥,我們打聽回來了!”
汪莊臉色正經起來,對着門口道:“進來!”
兩個穿着普通粗布衣服的手下進了包間,汪莊等他們關上門,問道:“你們打聽到什麽了?”
“那個譚興旺,是譚家的大兒子,他是譚家抱來的。當時是據說男人不能生,不過把譚興旺抱回來幾年後,他們家卻生出來個小兒子,譚興旺就有點接受不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譚家唯一的兒子,所以那之後性子特別頑劣,臉上的傷就是那會兒留下來的。”
“不過譚家人比較老實,剛生完小兒子的時候也挺注意大兒子,沒讓譚興旺受委屈。那會兒他們家小兒子譚家寶什麽都不懂,反而還樂呵地和大兒子譚興旺湊一塊,一家四口沒有因為多出個小兒子就鬧得家裏不寧。”
“但是那個小兒子長大後,一邊讀書,和那些有錢同窗混,染上了賭錢的壞習慣,怎麽都改不了。就是因為這個弟弟賭錢,所以譚興旺做工掙的錢都補貼到譚家了,導致譚興旺二十有四還沒成家。”
“最近他們家小兒子賭錢賭大了,一向還算和氣的賭坊的人居然上門來砍人胳膊,吓得譚家人附近的人家半死,生怕被他們牽連到。這事剛過了幾日,最近譚家就這樁大事,如果譚興旺自己跑去認壓根沒有的罪名,估計也是為了譚家。”
汪莊聽完,嘆了一口氣:“是個漢子啊,可是事兒哪能這麽幹!他去認了,那壞人跑了,我們齊夫子難不成就白死了?虧得齊夫子以前對他還挺好的,書院那邊的小孩就他得齊夫子青眼!”
“這個譚家,以前住在書院?認識齊夫子?”景行之沒聽到審案的細節,還不知道譚興旺能被選中,是因為多項巧合撞到了一起。
汪莊就補充道:“是啊,譚家以前就住在書院裏的。後來譚興旺的爹,譚明發、譚夫子因為另一所書院給的月錢多,就離開了書院。當時齊夫子出事前後,譚家還住在張家附近呢!”
“要不是串通盜匪哪兒破綻被老大人看出來了,別的地方還真能強行說過去。這案子送上去,知府也是敢批的!”
景行之摸摸下巴,覺得這個譚興旺沒王象好解決。
王象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肯定不會想死,就是為了謀財而已。所以是個被人騙過去頂罪的,看着賀志芳這個縣太爺都給他做了保證,也就傻乎乎地信了。
譚興旺不一樣,他是為了家人自願進去的。他甚至認識死去的齊心藍,那麽說明他寧願心裏有愧,也選擇去替死,怕是塊不好咬的硬骨頭。
“二十有四,譚興旺還沒成家?那他有什麽癖好?”景行之問道。
打聽消息的人回道:“沒成家,聽說為了他那個弟弟,整日裏就在碼頭上幹活。譚興旺力氣大,還是碼頭的小頭頭,掙得不少。蠻多人看中他,可是他一說以後還要照顧家裏和弟弟,就沒人敢把家裏孩子嫁給他了。”
一個在賭的人,會不停地賭,那就是個大窟窿,現在能補上,那以後窟窿也只會越來越大,到補都補不上的地步。賭坊那是好進的嗎?人人都知道,那是破家的地方啊!
“對了,他喜歡吃豆腐花,天天去的!別的就沒什麽愛好了,是個孝順孩子。”
“吃豆腐花?”景行之腦補着問,“賣豆腐花的是那個,好看嗎?”
二十有四,在古代那可是有好幾個娃的年紀,要真是不想有個人在家裏陪伴,那可奇怪得很。就算是不想拖累人,估計也忍不住绮思吧?
景行之剛問了這一句,就聽到茶樓窗戶下面一陣喧鬧。
那打聽消息的人一低頭,眯着眼睛,指着下面一個在譚家門前的夫郎打扮的哥兒道:“賣豆腐花的陳夫郎,就是下面這個哥兒。他怎麽跑來陳家了?”
這人把窗戶擋了一大半,景行之只要跟着探出頭,一邊看一邊回道:“能怎麽回事,看對眼了呗!”
這事兒可不是景行之看相看出來,而是他憑借經驗猜出來的。
沒聽什麽豆腐西施,什麽手抓餅西施,這些東西一旦是哥兒或者女子在賣,手藝好加上長得好看,就容易被人看上。那譚興旺都天天去了,就不怪景行之腦補到情愛上去。再好吃的東西,還耐得住天天吃不成,不會膩啊,除非根本不是奔着吃食去的。
譚家門前。
夫郎打扮的哥兒被推到在地,譚母站在門口,面色冷峻。
“你來我家做什麽,你一個寡夫,我們家可攀不起!”說完這含着暗諷的一句,譚母皺着眉頭趕看熱鬧的人,“別看了,看什麽!一個寡夫,誰看上都不關我們家的事!”
譚母把話都扯到陳夫郎寡夫的身份上,哄走那些看熱鬧的人,給了他們一個八卦話題。讓那些鄰居路人,猜着這個陳夫郎是不是看上老譚家的譚明發了,雖然譚夫子年紀一大把,可讀書人看着就年輕。
等人一走,譚母用力,“啪”地一下将門給關上了。透着臨關上的門縫,都能看到譚母兇惡的神情,可見譚母是真的不喜歡這個陳夫郎。
陳夫郎趴坐在地上,恨恨地用手捶了下地面,忘了禮數,哭罵道:“蠢蛋!不是你做的,你也認!”
下面的哥兒這麽一罵,景行之心裏更有數,他拍拍發愣的汪莊:“走,我們快下去!”
讓譚興旺改變主意的絕招,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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