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更）

在學校能見到趙十初的機會不多, 一個是周栖玥還沒摸清他在學校慣常的行蹤軌跡，再一個就是他很多時間應該都在實驗室。

想來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 怎麽能輕易放他走。

“我也不想不及格啊，我要期末再挂科，就要被勸回家休學了。我剛剛還問教授來着，說能不能找你給我輔導, 你猜教授怎麽說？”

趙十初側眸睨她一眼，這話他沒聽見，也許是他走後說的，也許又是她瞎掰的。

趙十初沒說話，周栖玥自發地接自己話：“他說當然可以啊！雖然我們不同系, 但有些學科我們是都有學的，教授說你特別優秀，有你的幫助我學習起來會更順利的！”

趙十初：“……”

騙子。

周栖玥說完之後一直歪頭瞅着他, 等他的反應。

趙十初本是不欲理會的，被她盯得久了頗有幾分不自在, “褚教授應該不會這樣說, 就算說了，我也沒空。”

周栖玥撇撇嘴, 又是意料之中的拒絕, 一點驚喜也沒有。

“我這些天給你發那麽多信息，你為什麽不回啊？”周栖玥換了個話題問。

趙十初默了一瞬，“你不是說不騷擾我嗎？”

周栖玥眨眨眼：“我那算騷擾嗎？你沒在微信裏表示不舒服, 我以為你是默認了的。”

趙十初：“……”

“你要是覺得我騷擾到你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啊？為什麽不把我删掉呢？”周栖玥作似不解地繼續問。

趙十初腳步頓住，拿出手機，周栖玥看到他打開了微信，猜到他要做什麽，連忙舔着笑臉伸手擋住他的手機，“別啊，你要不喜歡，我以後少發一些，還真想删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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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手不經意碰到，趙十初手指無意識地蜷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手揣回手機，“你還有什麽事嗎？”

周栖玥點點頭，“有啊。”

“嗯？”

周栖玥望了他兩秒，歪頭問：“你不是說對我沒有偏見不讨厭我嗎？為什麽我總感覺，你對我的态度不如對別人好啊。你對別人都是溫柔的笑着的，對我就要麽冷淡要麽不耐煩，這樣吧，你就說實話，你是不是真讨厭我，你要真讨厭我，以後我都不出現在你面前了。”

趙十初怔了怔，他當然也有感覺到自己對待周栖玥無法做到像對別的人那樣從容溫和，更多的像是拿她沒辦法，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追求者。

是，我是讨厭你。

他應該這樣說，這樣她就不會再給自己造成困擾了。

但話到嘴邊，趙十初唇瓣輕啓：“沒有。”

“沒有？”周栖玥眼睛一亮，“那就是不讨厭？”

趙十初抿着唇瓣不說話了。

周栖玥得寸進尺：“那喜歡嗎？有感覺嗎？一點點心動的感覺有嗎？”

趙十初眉心斂了一下，仍舊不說話，還別開臉又要走。

“诶诶诶，不喜歡也沒事。”周栖玥連忙道，“那，有空的時候幫我補補課吧怎麽樣？就什麽化學啊生物分子啊這些亂七八糟的，你肯定會的，幫我輔導輔導怎麽樣？”

趙十初側眸問：“我為什麽要幫你？”

周栖玥眼珠轉了轉：“不都說你人好又善良嘛，好歹咱倆也有了那麽多交集了，有難請你幫個忙，不至于不幫吧。”

“力所能及的忙我會幫，”趙十初說，“但我沒空給你輔導。”

周栖玥才不相信什麽沒空的說辭，趙十初現在還不是大佬呢，成為大佬之前還有空談戀愛，怎麽就沒空給她補個課了。

“我可以配合你的時間的，”周栖玥厚着臉皮，“一周能抽一兩天，一天能抽一兩個小時都行啊，救救孩子吧，我真的不想挂科！”

“為什麽不找你的同學？”

“害，他們哪兒有你厲害啊，我覺得你講一個小時能抵過他們講一天！”

趙十初：“……”

周栖玥軟磨硬泡：“就答應我吧，助我期末不挂科，下學期就還你個清靜。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也行啊，我對朋友很好的，真的，你要幫了我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不會虧待我？”趙十初說，“我不缺什麽。”

周栖玥一噎，反應極快：“物質不缺，那不缺愛嗎？就算不缺愛，得到更多的愛不香嗎？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很多的愛啊！”

“很多很多很多的愛？”趙十初輕聲重複了一遍這話，睨她一眼，“你不是喜歡我嗎？怎麽變成愛了？”

“……”周栖玥真的想撬開趙十初的腦子看看裏面什麽結構，這孩子怎麽就這麽鑽牛角尖呢。

要是以前，哪個男人像這樣說些胡攪蠻纏的話，她一個白眼一個背影就送過去了。遇到特別喜歡一點的呢，還能有點兒耐心說些情話哄一哄。

此刻想來好在當初也耐着性子哄過幾個男人，還不至于成為鋼鐵直女。這會兒面對趙十初的牛角尖也能從容應對：“喜歡是真的，愛也是真的，對你的喜歡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都在增加，早就不知不覺變成愛了呀。就算你不給我回應，我也會越來越愛，越來越深愛的。”

趙十初：“……”

怎麽能，怎麽能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

正想着，又見周栖玥好像羞澀地低了下頭。

趙十初：……

又是半晌沒聽到回應，周栖玥仰頭問：“你不信我？”

趙十初張了張嘴，又是失語。這時說信好像不對，說不信好像也不對。

“你不信的話，給個機會讓我表現一下呀。”

趙十初看了眼時間，他居然真的站在這裏讓周栖玥纏了這麽久，“我先走了。”

“……”周栖玥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又跟上去，“诶你還沒回答我啊！”

“周三周五下午兩點到四點我會在圖書館。”

趙十初頭也不回地丢下這句話，這次腳步沒有遲疑地走遠了。

周栖玥沒有再跟過去，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唇角緩緩上揚，這是，舔出效果了？？

原來對付趙十初，果然還需要這種厚臉皮的攻勢啊。這麽說，她的舔狗計劃第二部 可以開始實施了。

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周栖玥回到教室。跟趙十初纏了那麽一會兒，新的一節課已經開始二十分鐘了。

她從後門進去，放輕動作到陳意歡身邊坐下。

陳意歡見到她急忙小聲問道：“教授沒為難你吧？”

周栖玥搖搖頭，“還好，就是說期末再挂科就讓我休學了。”

陳意歡嘴巴驚訝地張成O字型，“休學？！這麽嚴重的嗎？”

周栖玥幽幽道：“他本來建議我現在就休學的。”

“卧槽，不至于吧。”陳意歡輕呼，“不就一個小測驗沒及格嘛，就讓人休學了？”

“不是，”周栖玥解釋道，“是因為我說我沒考好的原因是我最近記憶力衰退，以前學過的好多都忘了，他讓我休學回去治腦子。”

“……”陳意歡有些懵，一臉玄幻地問，“你說你是因為記憶力衰退才沒考好，教授他信了？？？”

“為什麽不信。”

“不是，你什麽時候記憶力衰退，我怎麽不知道啊？”

周栖玥輕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對考試沒多大信心嗎，那會兒已經有這種症狀了，只是我也沒想到能嚴重到這種程度，醫生還沒确診，我也不想告訴別人讓人擔心。”

陳意歡驚了，咬着手指頭低頭沉默着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栖玥拿出書本，側頭問她：“翻哪一頁啊？”

陳意歡回過神，擡眼看向她，眼眶紅紅的，一滴眼淚正好流出來。

周栖玥愣了愣，伸手給她擦去淚珠，“怎麽了這是？怎麽哭了呀。”

“我是個不合格的姐們兒，你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我居然現在才知道。”陳意歡有些哽咽，“我之前還因為你一些不同以往的行為對你有了不好的揣測，沒想到，沒想到你快失憶了嗚嗚嗚嗚，你要把我忘了怎麽辦啊嗚嗚嗚嗚。”

“……”周栖玥苦笑不得地安慰，“不是，只是記憶力不好了，還沒到失憶的地步。我也不可能忘記你，我最多就忘記知識好嗎，別瞎想。”

陳意歡淚眼朦胧地問她：“為什麽只會忘記知識啊？”

周栖玥：“……”

“因為醫生說我可能只是針對文字和比較複雜的東西會容易忘。”周栖玥一臉正經地瞎扯。

陳意歡信了，懵懵懂懂點點頭，那就不容易忘記人，她稍稍放下心。下一秒又擔憂地問，“那你這樣的話，學習怎麽辦啊？”

“多看書多補課吧，等到期末再說。”

陳意歡立刻道：“那以後我給你補課，回宿舍我就不追劇了，給你補課！”

周栖玥很感動，她捏捏陳意歡的臉：“不用那麽緊張。”

看周栖玥這麽淡定，也許事情沒自己想得那麽嚴重，周栖玥惆悵地嘆口氣：“可是怎麽會突然記憶力衰退了呢，你還這麽年輕吶。”

“不知道呢。”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慣。”陳意歡忽然嚴肅道，“你要少吃肉，多吃蔬菜水果，堅決不能熬夜，要早睡早起多鍛煉身體。雖說現在可能看着不嚴重，萬一嚴重了那就不得了了，而且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種症狀，那要預防老年癡呆啊！”

周栖玥：“……”

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完美的謊言好像也不是那麽完美了。

這種感覺在晚上吃飯時被陳意歡塞了滿滿一盤青菜之後，在陳意歡毫不留情地夾走了她的紅燒肉只給她留兩塊的時候，在回到宿舍被她積極地拉着補課背書的時候，在晚上好不容易上床想玩會兒手機被她督促立刻睡覺的時候，在早上六點被她叫起來跑步的時候……越來越強烈了。

“栖玥栖玥，起床了！”

這是第二天，陳意歡扒着她的床沿不停的喊。

周栖玥嘤咛一聲，拉過被子蒙住頭：要不今天就說已經好了吧！

可是不行，因為她對知識的記憶還沒重回腦海！

呵欠連天地被陳意歡拉起來，懶懶散散地圍着操場跑步。這個月份早晚溫度都比較低了，很多同學都在準備冬眠，晨起運動的人不多。

兩人緩慢地跑着，陳意歡也是呵欠連天。

“要不我們回去睡會兒吧，你也好困的，沒必要這麽累。”周栖玥出聲道。

陳意歡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行，為了你的身體健康，少睡一會兒是應該的。”

“……”周栖玥默了默，不死心地繼續道，“可我覺得早上好冷，要不我們等天氣暖和了再晨跑吧。而且這兩天一下子起這麽早，我感覺腦子更缺氧了。”

“真的嗎？”陳意歡停下腳步，一臉擔憂地望着她，“感覺腦子更缺氧了，那不是會更嚴重了！”

“不知道呢。”周栖玥揉着太陽穴一本正經道，“醫生雖然沒确診病因，但也囑咐我要多多休息，保證睡眠質量有助于記憶力的恢複。所以我覺得早起的作用應該不大。”

“嗨呀，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呀，”陳意歡急急拉住她的手往宿舍走，“快快快，回去睡覺。”

“好嘞。”

今天是周三，周栖玥還記着下午要去圖書館找趙十初。

這兩天她為了讓趙十初不會有被騷擾的感覺，微信酸話發得少了，基本就只發早中晚的問候，趙十初依舊沒回。

還以為他松口答應自己補課是對自己态度有所轉變了，好歹也回個早安晚安嘛，看起來還是沒有變化。讓周栖玥有些懷疑他當時那句話是不是松口讓自己去圖書館找他補課的。

不管了，反正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舔狗行動也該增強一點了。

下午兩點，周栖玥準時到了圖書館，手裏還提着她中午特意出去買的精致小點心。

找了一圈，也沒在圖書館的座位上看到趙十初的身影。

什麽啊，難道真是忽悠她的？

找了三分鐘沒找到人，周栖玥忿忿轉身，拿出手機想要質問趙十初。

身邊擦過一個人，氣味有些熟悉。周栖玥下意識轉頭看去，正是趙十初。啊，他是從裏面的書架走出來的。

趙十初拿着書目不斜視從她身邊走過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也不知看沒看到她。

管他是真沒看到還是裝沒看到，總之人是真的在這兒就對了。周栖玥彎起嘴角，朝他走去。

“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你騙我的呢。”周栖玥在趙十初對面坐下，放下書本和點心，語含嬌嗔。

趙十初這才擡眸，看到她也沒有意外的神情，擡腕看了眼時間，淡聲道：“我還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周栖玥笑容愉悅，将點心推給他：“不着急，來日方長。不差一分鐘十分鐘的，用這時間多看你兩眼更能激起我學習的動力。”

她又說這種不知羞的話了，趙十初眉眼微斂，“不補我就走了。”

“诶，別啊，補補補。”情話攻略失敗，周栖玥收起嬉皮笑臉，翻開書起身做到他身邊，“來吧，開始吧。”

兩人一下挨得很近，這個座位本就不寬，趙十初往旁邊挪了一點就挪不動了。

看出他表情的抗拒意思，周栖玥一臉理所當然：“坐那麽遠怎麽補啊，肯定是這樣才方便操作啊，而且我有點兒近視，面對面坐着的話，書放在中間我看起來就有些吃力。”

趙十初默了默，到底沒再說什麽。只是控制着兩人之間那微乎其微的距離，不同她碰到。

視線落到書上，頓了頓，疑惑地問：“大一上冊的化學嗎”

“對啊，”周栖玥說，“從頭開始補吧，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趙十初始終不信她什麽記憶力衰退的鬼話，直覺她這又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借口。

但誰讓他自己答應下來了呢，這會兒轉身走人又顯得打臉。還是先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吧。

趙十初整了整心神，開始從第一課給她講，周栖玥拿着筆和筆記本豎着耳朵聽，認真地做筆記。

小臉難得認真專注，還真像模像樣地認真在聽。

只是過了一會兒——

“這個應該是高中就學過的符號，你連這個都忘了？”趙十初忍不住聲調微揚。

周栖玥眨眨眼，那她都畢業多久了啊，別說高中了，初中學的都忘了好嗎。

“忘了吶。”

“……”趙十初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他還是不信她是什麽記憶力衰退退到把這些忘了，一臉懷疑道，“你是怎麽考上C大的？”

那眼神讓周栖玥立刻炸毛，“收起你的揣測！我是堂堂正正努努力力靠着自己考進來的，而且你當C大是什麽野雞大學，花錢就能進的嗎？！”

趙十初沉默了，确實，C大錄取制度十分嚴格且公正，一流的醫學人才多從這裏出，不應該是花錢能進的。

但周栖玥這水平，如果是真的，那她難不成記憶力衰退那說辭還真沒說謊？如果是假的，那她這演技屬實也太好了，學醫倒是屈才了，學表演比較合适。

“算了，繼續吧。”趙十初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方，甜甜的戀愛會有的，修羅場也會有的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