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周栖玥和陳意歡走後, 剛才第一個接待她們的女孩子進來看到沈黎書臉色不太好，好奇地問：“黎書？你怎麽了？”

沈黎書回過神, 緩了緩臉色, “沒事。”

“剛剛那兩個女孩子辦了入社手續了嗎？長得還挺漂亮的。”那女孩随口道。

沈黎書眼神沉了沉，勉強扯了下唇角，“還行吧。對了，舞蹈社的宣傳手冊有嗎？我想看一下。”

“有啊, ”那女孩從包裏翻了翻，拿出一張給她，“我随身都帶着的。”

沈黎書接過仔細看了看，繼而眉心微蹙：“這上面為什麽沒寫不招沒有舞蹈功底的同學？”

女孩一愣，撓撓頭讷讷道：“社長沒有明說有不招沒有舞蹈功底的同學啊, 他說任何熱愛舞蹈的同學都可以加入，之前社裏進來過一些不會跳舞的同學，不過過幾天他們覺得不好融入或者太難自己就不來了。所以這個寫不寫都沒關系的吧。”

沈黎書眉眼微斂, “我知道了。”

周栖玥跟陳意歡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有些添堵, 尤其是沈黎書那綠茶言論, 就算知道她和趙十初不可能有什麽，周栖玥心裏還是覺得膈應得很。有些後悔剛剛自己太溫柔, 還真就該好好撕她一撕。

“真是倒黴, 怎麽偏偏她也在舞蹈社啊。”陳意歡心情也很不爽，憤憤地嘟囔。

“別多想了，我看那舞蹈社也不怎麽樣, 不如去外面專業的機構學。”周栖玥安撫道。

陳意歡點點頭，“确實，有她在我也不想去了。對了，她單獨找你說什麽了？是不是又說什麽難聽的話了？”

周栖玥摸出手機，一邊給趙十初發信息一邊說：“還行，不算難聽，就是有點綠。”

“啊？”

陳意歡見她打字的動作有些用力，好奇地探頭：“你在幹嘛？”

周栖玥：“告狀。”

Advertisement

陳意歡：“……”

正在實驗室的趙十初感覺到手機震動，拿出來一看，見是周栖玥找他，先是彎了彎唇，待看到內容是“我被你的桃花欺負了，真煩人”時，神情微滞，繼而變得嚴肅。

起身出了實驗室直接給她撥了個電話。

“發生什麽事了？”一接通，趙十初便溫柔詢問。

“哼，”周栖玥冷哼一聲，“還不是你那個桃花沈黎書，還來質問我為什麽讓你把她删掉，好像我是多麽大的一個惡人似的。你說氣不氣，明明是你自己删掉她的，她不去質問你，反而來質問我。”

“……”趙十初默了默，眉眼微沉，語氣還是溫柔地輕哄，“抱歉，她之前問過我，我該跟她講得更明白一些。她還做了什麽嗎？”

周栖玥看了陳意歡一眼，想了想，沒讓陳意歡進舞蹈社這個可能真是人家的規定，雖然她說話不太中聽，但自己已經怼回去了。而且趙十初對別人的事情可能沒那麽在意，就沒必要給他說了。

“沒有了。”周栖玥說，“但她對你一直賊心不死。”

“乖，是我的錯，我會處理的，不會讓她再去煩你。”

周栖玥想到學校論壇莫名消失的帖子，還有C大同學們突然不再大肆八卦他們的事情，試探地問：“你要怎麽處理啊？也別太過了，就跟她講講清楚在我們分手之前不要煩我就行。”

“……”趙十初呼吸聲粗重了一下，克制又無奈，“栖玥！你別說那種話。”

“好好好，不說不說。那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先挂了啊。”未等趙十初回應，周栖玥率先挂斷電話。

她一時嘴快好像又觸到了讓趙十初不高興的點，陳意歡還在旁邊呢，她一下子要軟着姿态去哄多丢人。

而趙十初望着被挂斷的電話，臉色愈來愈陰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說這種可能會分開的話，是真的開玩笑還是心裏本就有這樣的打算？

是因為沈黎書嗎？因為沈黎書去煩到她了，所以讓她心生不快遷怒了自己，連帶對自己也不喜歡了嗎？

想到這，趙十初心裏升騰起一股戾氣，對沈黎書，竟然生出了濃烈的厭惡。

陳意歡等周栖玥挂完電話才驚訝地說：“你還真給趙十初告狀啊？”

“對啊，與其我去跟她撕，不如直接派趙十初讓她徹底死心。”周栖玥漫不經心地揣好手機，“他的桃花，憑什麽要我來膈應。”

陳意歡有些咂舌，“可我看網上不是說男生不喜歡女朋友告狀什麽的嗎？你這樣子說，對方很有可能會不耐煩，說人就是普通朋友普通同學之類的啊，還會顯得你小心眼呢。”

周栖玥沖她笑笑：“別的男人可能會，趙十初肯定不會。”

至于趙十初為什麽不會，陳意歡肯定是無法了解的，在她從網上沖浪汲取的情感知識來看，不管什麽層次什麽性格的男人，有些東西真的就是這個性別的本質，改變不了的。

“可是趙十初那麽溫柔的人，他真的會因為你告狀去修理沈黎書啊？”

“也不是讓他去修理，”周栖玥說，“最多讓他給人說得再清楚一點，讓她死心呗。”

陳意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輕嘆一聲，“真想不到，趙十初現在這麽聽你的話。”

這個倒是，趙十初是挺遷就她的。

周栖玥告這個狀，其實也沒想太多什麽。就是覺得跟趙十初說了他應該會放在心上，有些時候拒絕人吧，還真不是冷漠一點就能拒絕得掉的，适當地說一點狠話更能斬斷對方的念想。

她也不想隔三差五地聽到像沈黎書這樣子愛慕趙十初的人的綠茶言論，真挺膈應的。

也正好用這個機會讓趙十初知道對一些事情态度要強硬一點，真不是每個人都吃他溫柔拒絕的那一套，比如自己，不也厚着臉皮死纏爛打給纏上了嘛。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周栖玥幫着教授拿資料到辦公室。因為自己學習進度退步的事情，周栖玥這學期對教授的态度比較殷勤，想着混個好印象，免得再一言不合讓自己休學。雖然她現在把趙十初追到手了，休學也是沒什麽所謂了，但是吧，她要真的這麽不管不顧随心所欲，等她完成任務離開後來接手她的爛攤子的就是原主了。那個嬌嬌女，自尊心那麽強，肯定也受不了因為成績不好被勸休學的事情。

“栖玥，需要幫忙嗎？”一個男生從後面追上她，笑着問。

周栖玥看了看這個陌生的白淨男孩，挑眉：“你是？”

男孩一怔，然後輕笑：“我們都同學這麽長時間了，你都不認識我，太紮心了。”

他語氣輕快，像是玩笑，也不會讓周栖玥覺得尴尬，周栖玥禮貌地笑笑：“抱歉，班上很多同學沒怎麽說過話，我有些臉盲，就不太記得住每個人。”

“沒事，我也沒有認識班上每個人。我叫紀禾賢。”男孩兒咧嘴露出白牙大方地自我介紹，指指她懷裏厚厚一摞資料，“是拿去老朱辦公室嗎？我幫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本就是要親自在教授跟前掙表現的，怎能假手他人。

“行吧，那我陪你走過去。”

這個男孩子的心思就跟當初的秦蘇葉一樣一眼就能看穿，之前周栖玥無聊還能有心情去逗弄一下，現在卻是沒什麽心情，只想少些麻煩。

正要開口婉拒，背後又聽見一聲：“栖玥。”

是趙十初的聲音，但比平時喊她的語氣明顯低沉許多。

周栖玥心裏一突，莫名其妙腦子裏就蹦出兩個字：糟糕。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慌張顯得太不酷了。淡定地回頭，靜靜等着趙十初走近，然後揚起唇角：“你怎麽在這裏？”

“來這邊找位教授說點事，想着你正好該下課了，來接你。”趙十初說完，狀似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紀禾賢，溫聲問，“這位是？”

“啊，我一個同學。”

趙十初微微颔首，“你們這是要去辦什麽事嗎？”

紀禾賢也回過神來了，雖然有聽到一些關于趙十初的八卦，但是沒想到他的女朋友就是周栖玥，壓下心裏的驚訝，維持着笑容解釋：“是栖玥要幫教授送點資料，我想着幫她拿一下，沒什麽別的事。”

“栖玥”兩個字從他嘴裏叫出來，趙十初下颌微微繃緊，垂了下眸，克制着不快禮貌地說：“我陪她去就好，麻煩你了。”

紀禾賢撓撓頭，“啊，好的。”

趙十初唇角弧度收斂，上前抽走周栖玥懷裏的資料，牽着她的手走了。

紀禾賢站在原點失落又豔羨地看着前面那對璧人，沒想到周栖玥的男友是趙十初，那他是徹底沒希望了。好不容易今天鼓起勇氣跟她說話來着，愛情消失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趙十初走得有些快，周栖玥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差點還跑了一個趔趄，忍無可忍地甩開趙十初的手，揉揉被攥得有些疼的手腕：“你走這麽快做什麽？”

趙十初虛握了一下突然被甩開的手，眼神有一瞬間錯愕放空，待看到周栖玥在揉着手腕，瞳孔微縮，“抱歉，弄疼你了嗎？”

說着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的手，周栖玥後退一步避開他，不滿地看着他：“你這什麽古怪脾氣趙十初，你以前可不這樣的啊。”

趙十初瞳孔劇烈地震顫了一下，慌亂無措極了，嘴裏不停地喃喃：“抱歉，抱歉……”

那清俊的臉龐滿是慌張掙紮和脆弱，明明被弄疼的是自己，倒讓周栖玥反而心生不忍了。她垂下手，輕嘆一聲，主動上前輕輕抱住他，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是看到剛剛那男生跟我說話不開心了嗎？”

趙十初因為她突然的靠近和擁抱身子僵了一下，随後緩緩放松了些，臉埋在她肩上悶悶地應了聲：“嗯。”

過了幾秒又喃喃補充，“我不是故意想弄疼你的，我沒控制住力氣，抱歉，真的很抱歉。”

周栖玥能感覺到他溢出來的愧疚，她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其實也不是很疼，就是一時有些生氣他的态度。

“好啦，沒事了，不疼了。”周栖玥松開他，捏捏他的臉，又氣又好笑，“你弄疼了我，怎麽你比我還委屈的樣子。”

趙十初睫毛輕顫，垂下眼，唇瓣緊抿，像極了一個做錯事情不知所措的孩子。

“這還是在學校呢，你不怕被別人看到呀？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一點都不像大家認識的趙十初了。”周栖玥語氣輕快地調侃道，想讓他放松一些。

誰知趙十初聽完自嘲一笑，“現在的樣子也不是我認識的自己。”

周栖玥心裏一緊，暗叫不好，這是受了大刺激了？

“哎，別啊，多大點兒事兒，真不疼，我沒怪你。”周栖玥軟聲哄着，“而且那男生真的只是一個同學，我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之前都沒說過話的。就只是問需不需要幫我拿東西，我拒絕了，然後你就來了，別亂想，嗯？”

趙十初神色微緩，勉強對她露出一個笑容：“嗯，這個資料要送去哪裏？”

周栖玥左右張望了一下，“已經走過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把這個拿進辦公室就出來。”

“好。”

趙十初望着周栖玥的背影，臉色逐漸又沉下來，雙手不自覺地緊攥，旁邊是一間教室，窗戶上印着自己的身影。

趙十初側頭看了一會兒窗戶倒映着眼角猩紅滿臉戾氣的陌生的自己，眼裏閃過一絲厭棄，是對自己的厭棄。

他太糟糕了，他怎麽會這麽糟糕，糟糕到居然控制不住傷到了她。

可是真的克制不住的憤怒和嫉妒啊，看到她和別的男生并肩而走，看到她笑着和別人交談，看着那男生對她獻殷勤，聽他那麽自然地叫她栖玥，都讓他額角被嫉妒沖得突突的疼。

他只想拉着她快些離開，離那個男孩兒遠些，沒想着傷她，他怎麽舍得傷到她。

可還是弄疼她了。被周栖玥甩開的一瞬間，她生氣厭惡的眼神，趙十初不敢回想，一想到心裏就刺得生疼，像是被扼住了呼吸。

周栖玥從辦公室出來，遠遠看着趙十初微微垂着頭站在原地，渾身像是被籠罩上了一層陰影，背脊雖然挺直，整個人卻像散發着絕望肅冷的氣息。

周栖玥心下一驚，大步走向他，綻開一個笑容在他面前站定，輕輕拍拍他的肩：“我好啦，走吧十初。”

趙十初緩緩擡眼，似是探究地看了周栖玥好幾秒，确定她和從前一樣，确定她眼裏沒有對自己的厭惡，才微微彎了彎唇，“走吧。”

下意識地想去牽她的手，想到剛才，手指微蜷，又默默收回垂在身側，同她隔着一肩寬的距離。

周栖玥察覺到了，主動伸手拉住他，微嗔：“怎麽，現在連我手都不想牽了？”

趙十初怔了怔，連忙搖頭，“不是。”

生怕弄疼她似的，輕輕回握。感覺到他手心的微微濕潤，周栖玥默嘆一聲，用手指輕撫他的手背，無聲地安撫。

頭疼地想着，趙十初怎麽越來越敏感脆弱了，到底是哪裏的問題？

想到他剛剛那陰郁的模樣，難不成以後還真可能堕入地獄？因為她？

不不不，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