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周栖玥心下默嘆一聲, 回頭輕聲對他說：“不是。我許久沒回去了，我家人讓我暑假務必要回去。我跟你說這些, 也只是想告訴你我接受不了你這樣的做法, 正好也給彼此空間好好冷靜一下。我相信你心裏是知道你這些所作所為是不對的，造成你變成這樣我也有一定責任，所以我不會太過苛責你強迫你要怎麽樣。”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如今的模樣你自己能接受嗎？你知道你在犯罪邊緣瘋狂試探嗎？你好好調整一下心态吧, 我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已經恢複成從前那個溫暖耀人的趙十初。”

周栖玥說完便走了，趙十初雙手緊了又緊，嘴唇嗡合幾下，到底失了叫住她的勇氣。

周栖玥知道了這一切, 沒有對他發大火，卻讓他更加不安。

一開始接近他讨好他的樣子不過是表象，他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多麽驕傲多麽散漫自由的一個人, 他一邊控制不住去做那些事情，一邊又擔驚受怕生怕她會知道。

可是她知道了, 沒有想象中對他大發雷霆, 說的話也相對溫和，可趙十初就是知道, 她很生氣很失望。

是失望到連對他發火都不屑了嗎？

之前都沒提過, 突然就要走了。這段時間隐隐的不對勁，其實一早就在策劃要離開了嗎？

趙十初無力地閉了閉眼，心口疼到喘不過氣。

後退一步跌坐在沙發上, 頭靠在椅背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他當然知道這些行為不好，從一開始那邪惡的種子發芽的時候，他就在竭力遏止它的生長。他淡然無欲的活了這麽些年，第一次遇到能那樣刺激他心情大起大落的人，第一次有不擇手段都想要得到的人，第一次有失去她就無法呼吸的人，他能怎麽做，當然是要得到啊。邪惡的種子已經發芽了，需要養分去滋養，她就是養分。

她不肯給，他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結果還是搞砸了啊。

她只是走一個暑假，還是走一輩子呢？可他連她離開一分一秒都難以忍受。

她肯定是生氣了，她一定是在計劃離開他了，他做了這麽糟糕的事，她一定不會原諒了。

趙十初絕望地想着。

Advertisement

周栖玥回到家裏發了好一會兒呆，趙十初沒有追上來，她還頗為意外。不過，也許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吧。

平緩了下心情，起身去收拾行李。

明天回去周家，又有事情需要應對。

本來一直很排斥回去面對周父周母，害怕露陷。如今跟面對趙十初比起來，她更願意去面對他們。

起碼不用焦灼得心髒跟扭成麻花一樣吧。

次日早上，周景琛來接周栖玥。

他也是很關注周栖玥回不回去這件事情了，百忙之中還要來C市親自接她。姜女士昨天還給她發信息抱怨來着，說周景琛最近不知道怎麽了，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公司一大堆事兒等着處理還總往外跑。

聽起來像是不知道周景琛是來接她的。

提上她的行李剛出門，趙十初從對面出來了。

衣服還是昨天那一身，襯衫有些褶皺，臉色蒼白眼裏布滿血絲，下巴泛起了淡青的胡茬。看起來有些狼狽落魄，但又有莫名頹廢脆弱的美感。

周栖玥暗暗鄙視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被他的臉晃了心神。

“要走了嗎？”趙十初聲音很輕地問了一句，嗓音像是感冒了似的，有些啞。

周栖玥怔了一瞬，“嗯。”

周景琛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視：“栖玥，司機等很久了。”

周栖玥回過神，垂下眸子跟在他身後，快進電梯的一瞬間，趙十初忽然大步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

周栖玥猝不及防被拉住，回頭對上他的眼，趙十初喉結上下滑動一下，艱澀地問：“會回來的吧？”

周栖玥愣了愣，彎了彎唇：“會啊，我不還得上學嘛。”

“我說的是——”

“栖玥，走了。”周景琛沉聲催促。

周栖玥知道周景琛現在對趙十初一萬個不滿，也不好當着他的面跟趙十初太多牽扯，萬一回去真跟姜女士他們說了這些事兒，那她又得多謝麻煩。

飛快地給了趙十初一個安撫的眼神，“昨天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我先走了。”

不過也許是動作太快或是劉海擋了一下，趙十初并沒有接受到她的眼神。

随着電梯門緩緩合上，趙十初心髒也仿佛被掏空了似的，瞳孔黯淡無光。

去機場的路上，周景琛問：“昨天跟趙十初說什麽說明白了？”

“還能說什麽，就那些事兒呀，我跟他戳破了。”

“所以，是分手了嗎？”

周栖玥眼神閃了閃，含糊應道：“唔，先分開吧。”

周景琛神色稍緩：“過段時間這事兒就過去了，別想太多。你就算看不上我，我也能給你介紹一些不錯的男孩子認識。”

說着，擡手想安撫般地摸摸她的頭，還未碰上，周栖玥先一步條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兩人都是一滞，周栖玥先反應過來，故作自然地捋捋頭發：“我昨天沒洗頭，該弄髒你的手了。”

周景琛看了她片刻，淡笑一聲，緩緩收回手：“你怎麽樣我也不會嫌棄。”

周栖玥沒吭聲，看向窗外掩飾尴尬。納悶地皺了皺眉，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身體會這麽自發地排斥周景琛的碰觸，之前其實都還好的。

連他的碰觸都反感，這怎麽做任務。

她原本還打算趁暑假時間把周景琛的任務線做了來着，現在看來，她好像有點力不從心。

而且剛才趙十初的模樣也不時在腦中浮現，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真的聽進去自己的話，會不會好好反省。

到了H市，已經有司機在機場候着接她回去了。

“我還要先去公司一趟，你先跟司機回去，晚上我會回家吃晚飯。”

周景琛不跟着一起，周栖玥一個人先回去，心頭還有些發憷。

畢竟她還沒有真正意義上見過周父周母，雖然從跟周景琛的相處中多多少少探索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但還是有些心虛。

上車後，司機應該是在周家呆比較長時間了，對周栖玥也很熟悉，一見着她就熱情的打招呼。

“小小姐終于回來了，好長時間都沒見你回家了。常常都聽見周先生他們念叨着你，這下回來了肯定很高興。”

周栖玥露出标準笑容：“我也很想爸爸媽媽。”

路上，周栖玥靠着椅背閉眼裝睡，司機也就沒有再跟她搭話。

回到家，周父不在，姜女士應該是提前問了司機，踩着他們到家的點兒在外面候着了。

周栖玥一下車，姜女士就走過來熱情地擁抱住她，“我的寶貝，總算回來了，讓我看看變樣了沒。”

周栖玥乖巧地叫了一聲“媽媽”，略顯僵硬地任由姜女士拉着她上下打量。

片刻後，姜女士眉心輕蹙，周栖玥心裏也跟着一咯噔。

“我的寶貝哎，你長胖了呀，最近沒有注重身材管理嗎？”姜女士說完之後又舒展眉，笑着道，“肯定是嘴饞了是不是，你呀，嘴饞之後減肥該要多痛苦了。”

周栖玥：“……”

跟着姜女士進屋之後就一直被噓寒問暖，得知周父在國外出差，應該還要多段時間才回來，周栖玥稍稍松口氣。

跟姜女士雖然也是第一次見，但平時兩人手機聯系還是比較多，就會比較沒有那麽陌生的感覺，而且也相對了解她的性格。

周父聯系得少，周栖玥僅僅能揣測到他是一個工作很忙很忙很忙的人，對周栖玥雖然也寵，但其實兩人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好在，姜女士沒有跟周栖玥上演什麽久別重逢大話過去的煽情戲碼，跟周栖玥聊了一會兒天手機就一直響個不停，回書房處理公事了。

這一家子，除了周栖玥之外，都是工作狂大忙人。

不過這樣也好，回家的日子就沒有想象中那麽煎熬。周景琛早就已經搬出去住了，如今周栖玥回來了，他周末會過來住兩天。姜女士也是常常早出晚歸，有時候回來的早就陪周栖玥吃個晚飯，吃完看會兒電視周栖玥就借口去睡覺。姜女士休息的時候也不閑着，還要跟別的貴太太們出去交際或是參加各種晚宴和聚會。

大部分時間家裏就只有周栖玥一個人。

周景琛也忙，她也就自然而然給自己找到借口沒機會去攻略他。

卻忘了當初攻略趙十初的時候自己是怎麽卯足了勁突破重重難關。

除了有時候想到趙十初會心情有些沉郁之外，其餘大部分時間，周栖玥倒是過得挺像是給自己放了個假。

一開始趙十初每天會給她發信息，也打過電話，她借口說父母在家不方便接電話，趙十初也就沒打過了。對于他的消息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選擇性回複。

主要是，一直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話。

她也沒有感覺到趙十初是醒悟過來了。所以鐵了心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堅決心，周栖玥沒耐心陪他演着戲等着他慢慢醒悟，她這樣做過一段時間顯然沒有作用，索性強硬地讓他自己想明白回歸到正常狀态。

過了半個月左右，周栖玥沒怎麽收到趙十初的信息了。

某一天想起來翻了下手機，才恍然發現趙十初已經差不多一周沒聯系過她了。

這天，周栖玥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請問是周栖玥嗎？”

“我是。”

“你能來看看趙十初嗎？”女人的聲音帶着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