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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溪縣越家村,村西頭的越大娘正在叉着腰罵人。
先罵自己丈夫,因為丈夫是蠢貨,再罵自己兒子,因為兒子太像爹,口沫橫飛,所向披靡。
越小二扒在門柱後面,怯怯的冒出頭:“娘,您先歇歇,囡丫已經醒了。”
囡丫是越大娘隔壁那對書生夫婦留下的孤女,今年九月才能滿十歲,平時安靜沉默,別說與人閑談,就算是吃飯,旁人不叫她吃,她怕也是不會主動去端碗。
有人傳言囡丫是傻子——要麽天生就傻,要麽就是在越大娘家被活活吓傻。
越小二為這事背着父母打了不少架,他打心眼裏覺得囡丫不但不傻,反而絕頂聰明,從小到大,不論什麽事,只要當着囡丫面做一遍,她就能學會,而且絕對不會忘。
雖說平時幹活不太主動,但只要提前說了,就沒有偷過懶,一樣米養百樣人,小姑娘嘛,有點性格是正常的。
今天早上,越老爹去林子裏的時候,讓囡丫背着竹筐跟在後面,走了大半個時辰,囡丫突然身子一歪,悄沒聲的倒在了地上。
這會正巧是春景節前後的日子,來自壟溪縣靈府的事醫官與事農官時常親往田間巡查,然後順道去越大娘家轉了圈,囑咐他們讓小姑娘醒了後喝點鹽糖水就好。
囡丫沒給大夫留下更多施展才華的空間,一時三刻後就悠悠醒轉,也不知是因為休息的好恢複了精氣神,還是因為越大娘嗓門高昂,才無法繼續酣眠。
越小二被打發去弄鹽糖水,他瞧見父母在囡丫的屋子裏待了一會,然後走了出來,似乎正在讨論些什麽。
應該沒什麽大事,越小二松了口氣——在他家,真有不得了的狀況發生,越大娘就直接拍板了,壓根輪不到越老爹有發言的機會。
越大娘用胳膊肘捅咕了丈夫一下,難得壓低了聲音:“這事你怎地看?”
越老爹安靜了一會,深吸了口氣,這才道:“就按她的意思辦罷,囡丫她爹娘在的時候,就一向有求仙的想頭,春景節又有靈府的仙人過來,也難怪她想試試,你要不答應,她就算嘴上應了,心裏還不知道怎麽不痛快呢。”
越大娘橫了丈夫一眼:“我怎麽就不肯答應了?你趁着仙人還沒走,趕緊收拾幾只雞送過去,好好打聽打聽……算了,還是我過去,老大現在不在家,你準備下東西,對了,把老二給捎上,讓兄妹倆一塊試試,成不成的,就當是去見見世面,要是實在不行,橫豎還可以送去知文府讀兩年書。”
三日後。
越老爹收拾好行禮,帶着二兒子跟囡丫,随着靈府組織的車隊一塊出發,前往杻陽城。
車隊裏的人越來越多,不少都是長輩帶着小孩。
這支車隊一半是靈府的人出資,一半由隊伍裏身家豐厚的人資助,其中出力最大的一家便是盈袖閣——陸老閣主膝下一雙兒女也到了可以去拜仙門的年紀,是以被父母千裏迢迢打包送去杻陽城。
盈袖閣家資巨萬,于錢財上無需斤斤計較,途中遇見同樣想去杻陽城求仙的人,也願意帶他們一程,倘若能遇英雄于微時,趁機結個善緣自然不錯,就算沒有回報,些許浪費也是無關緊要。
車隊人數既多,便并非人人都有機會在驿站裏混到房間,囊中羞澀的平民就在驿站邊上搭帳篷度夜。
越小二把靠近火堆的位置讓給囡丫,叮囑:“你千萬別跌進去了,如果火星子沾到身上,要記得躲開。”
“哈。”
囡丫還沒回話,身後就傳來一聲輕輕的笑聲。
越小二回頭,看見一個渾身裹在绫羅裏,仿佛是從畫上走下來的漂亮小女孩在沖自己微笑,她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身上的環佩清響。
陸瓊好奇:“你妹妹才幾歲,也去崇吾派求仙?”
越小二撓撓頭,不知該怎麽回答。
他心裏覺得,既然囡丫想去,正好靈府又組織車隊經過,不管成不成,去試試都沒妨礙,話到嘴邊,卻怎的也說不出來,只管嘿嘿傻笑。
陸瓊抿嘴一笑,換了話題:“你們怎麽不在驿站裏住?”
越小二:“我娘說,要把錢用在刀刃上。”
陸瓊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想再問些什麽,但又強行按耐住,只好奇地看着越家兄妹二人。
驿站裏,陸璧發現妹妹不見,出來尋找,正看見陸瓊在與一個年輕的農家子弟說笑的十分熱鬧。
農家弟子身邊坐着一個纖瘦的小姑娘,從頭到尾沒發出一點聲音,大部分時間都在閉目養神,但不是蔫,也不是內向,就只是單純的安靜而已。
“瓊妹,你出來前,很該與我說一聲才是。”
陸璧性格與妹妹不同,在問越小二話之前,先客客氣氣的通過雙方的姓名。
陸瓊聽到他們一個叫小二,一個叫囡丫,先是笑不可遏,後面又插話道:“你們既然去拜師,得起個大名才好,依我看,不如就叫——”
“知涯。”
越小二驚訝:“囡丫?”
越知涯精神還未恢複,本來不想開口,但怕自己繼續沉默下去,就有名從天降。
“大名是越知涯。”
越知涯慢慢将話說完,視線靜靜地落在看上去最成熟的陸璧身上。
陸璧先被盯的有些納悶,但畢竟也是有妹妹的人,迅速反應了過來,連聲贊美:“這名字很好,不但寓意好,而且還十分好聽……”
眼見陸璧還打算繼續誇獎個五百字,越知涯刷的收回目光。
對方的反應與她料想的完全不同。
不過也難怪,如今距離她隕落,已足足過去了兩個甲子,一百二十年。
白駒過隙,滄海桑田,無論“越知涯”這個名字在當年何等輝煌,也終究在時光裏模糊的蹤影。
越小二蹲在妹妹身邊,回憶陸瓊所言,越想越覺得極有道理。
“那我也起個大名怎麽樣?”
他倒不奇怪囡丫有大名,畢竟這很有可能是妹妹來到自己家裏前,親爹媽那邊給起的。
越知涯點點頭,伸手在草地上劃出兩個字。
“安平。”
越小二剛想點頭,陸瓊皺了皺眉:“這名字真土。”
越小二繼續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妹妹。
越真人對待小輩速來友善,當下從善如流,有求必應,将原先的字抹掉,換成了:“華蕪。”
陸瓊點評:“這回土倒是不土,就是奇奇怪怪的。”
越知涯緩緩道:“華蕪是草名,佩戴在身上可以祛邪避毒,制成香料,‘浸地則土石皆香;着朽木腐草,莫不蔚茂;以薰枯骨,則肌肉皆生①’,不過依我之見,草木重生或有其事,但死人複活,便是妄談了。”
陸瓊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等笑完了才扮了個鬼臉,道:“你從哪聽來的話!我家就是制香的,怎麽就沒聽過這種香草的名字?”
陸璧打圓場:“許多草藥都有別名,這或許是越姑娘家鄉的獨有稱呼。”
越知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話。
越小二倒是不在意是真是假是別名,見陸瓊沒再說土,安心道:“那我就叫越華蕪了,這字該怎麽寫?”
越知涯又放慢速度寫了一遍,好讓越小二能記得清楚。
陸璧看了看字跡工整的妹妹,又看了看不怎麽熟悉的哥哥,露出一絲淺淺的疑惑。
夜漸漸深了,盈袖閣的陸家兄妹回驿站休息,越知涯拒絕了同去驿站住宿的邀請,抱着膝蓋,安靜的仰望蒼穹上的明月。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此時的月亮,與當年的依稀相仿,但大地上的芸芸衆生,不知還剩下幾張熟悉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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