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許然和艾曉藍相望而坐，陽光透過玻璃落地窗打灑在木桌上的玻璃杯上，兩個人都看向別處，徒留下尴尬的氣息萦繞在周圍。

“你，最近好嗎？”許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還是老樣子。”艾曉藍依舊望向別處，手指若有若無的輕叩着桌角，聲音細如蚊。

又是漫長的一陣沉默。

艾曉藍倏的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許然喚住正欲推開門的艾曉藍，半響才開口：“不管我們能否回的去，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因為，我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的姐妹。”

艾曉藍低垂着眼簾，手指緊緊的握住門把，“我從來沒有姐妹。”說完就推開門消失在光暈中，留下一片陽光悄然溜進門縫裏……

許然獨自寂寞的透過玻璃落地窗望着人來人往的無聲電影，好久才從包裏拿出手機，想打給許栀，不過卻看到許栀的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

“他怎麽會醉成這樣。”許然看着半靠在後座上的金璟彥，昏昏沉沉的，嘴裏還喃喃着些什麽。可是許栀聽不懂。

沐沐只是保持緘默。不知該怎麽說。

窗外的風景似乎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珠，輕易的就能從天堂滴落到地獄。

“亦塵。”我輕輕地推開門，卻沒有在辦公桌看見他的身影。我拎着飯盒放到他的桌上，卻在回頭的時候發現了他窩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輕輕地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拿起他的西裝蓋在他的身上，望着他皺着的眉眼發呆，不禁伸出手輕輕撫平。

他慢慢的睜開眼看着我，眼角有倦倦的笑意。

“怎麽過來沒有告訴我。”

“我打了你的電話，只是你沒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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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着眉心，“手機肯定是上午開會調成靜音。”

我伸手幫他揉揉太陽穴，“是不是餓了？”

季亦塵看着我笑，“恩，想念老婆做的菜了。”

“這麽累也不忘貧嘴。”我拉起季亦塵，季亦塵索性就把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好吧，看在他這麽累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看着季亦塵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

季亦塵擡起頭，“你想到什麽事了？”

“在想你從來沒有這麽不顧形象過。”我輕笑着。

“是嗎，看來你還不夠全面了解我。”他壞笑着眨眼。

我只是低頭默默吃飯。

“你的廚藝現在越來越好了。”

“哪有，我這點廚藝還是從媽那裏偷學來的。”我不經意的脫口而出，卻讓我們之間陷入了寂靜的沉默。

半響，季亦塵才幽幽的笑着開口：“你的廚藝想要和媽一樣，那你可得再加把勁了。”

*我看着季亦塵，“這段時間，我們去看看媽吧，還有爸應該也想念塵然了。”

“嗯。”

如果，如果有如果，有那麽一瞬間，我都想時光重來，将我們送回到可以糾正決定的時候，只是，如果沒有如果……

“季亦塵，你說，這世上真有輪回嗎。”季亦塵緊緊握住我的手，“也許有，只是我們不知道。”

“希望愛我們的人和我們愛的人可以在輪回裏相遇。”

“希望。”

“季亦塵，有時候你會恨我嗎？”

“恨遠比不上愛你。”季亦塵輕輕擁我入懷，為我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纏繞在他的指尖，回味在我的心中。

“天然，你一來就帶走了我的塵然寶貝。”安裴姐抱着塵然不撒手。

“安裴姐。”我半撒着嬌。

“呦，好了，不鬧你了。”

我抱過塵然，朝屋子裏看着，“還有三個小寶貝呢。”

安裴嘆了口氣，“哎，都跟他們爸爸跑了，獨留我一個人，要不是塵然在，只怕我都要黴了。”說完輕輕揉着塵然的臉蛋。

“哎呦，終于抱回來了。”季亦塵逗着塵然笑，“我還以為塵然太可愛了，以至于被扣了下來。”

“說什麽呢。”

“不是嗎？”季亦塵輕輕親着塵然的臉蛋，塵然咯咯笑着，兩只胖乎乎的小手胡*着季亦塵的臉。

“好了，你趕快專心開車吧。”

“遵命，老婆大人。”

可是車子卻在行駛中與一輛對面行駛的車擦肩而過，只差一毫米……

季亦塵先安頓好我和塵然，怒氣沖沖的下車，走到那個車的面前……

我輕哄着塵然，剛才的急剎車可是讓塵然吓得不輕。

可是等我視線回到季亦塵身上的時候，我卻看見被季亦塵揪着領子的那個人是，趙成華。

“亦塵。”

季亦塵壓抑住怒氣，轉頭看着我，“天然，你怎麽下車了。”

趙成華突然掙開季亦塵，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肩膀，“為什麽，為什麽你都不關心我，難道我在你心裏一點都沒有位置嗎！”

“趙成華，你冷靜一下。”我看着他季亦塵把他拉開，卻被趙成華打了一拳。

我急忙跑過去，“亦塵，你沒事吧。趙成華，你瘋了嗎！？”

趙成華苦笑，“我是瘋了。”

“趙成華……”

“難道在你心中，我已經不是夏利了嗎？”趙成華眼眸空洞。

“趙成華，你這樣顯得很陌生。”

“不是我陌生，是你把我想的陌生了。”趙成華走近一步，“我想和你單獨聊一會，不會太久的。”

“好。”我眼神示意着季亦塵。

“好，有事叫我。”季亦塵看了一眼趙成華就抱着塵然回到車子旁。

我和趙成華站在他車子邊，他半天都沒有開口，我們就這樣沉默着。一陣風帶走了溫暖的氣息，只讓我們覺得有些刺骨。

“你這樣開車很危險的。”

“原來你還會關心着我。”

我擡起頭看着他，“趙成華，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幼稚。”

趙成華笑，“我幼稚？我是幼稚。”趙成華抓住我的手，“這裏，就是我愛你的證據，我可以為你舍命。”

我縮回手，“趙成華，我很感謝你，我也把你當作我的朋友。”

“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趙成華，你夠了！我已經結婚了，而你現在頭腦很不清醒。”

“如果我頭腦不清醒，就不會再今天這麽莽撞了。”

“如果你知道這麽莽撞，那你現在可以停止了。如果我有什麽讓你誤會的地方，我道歉。”

“郁天然……”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回去的路上好好開車。”

趙成華站在原地，頭低着，微風吹起來，微微撩起他額前的頭發，露出了他的眼眸，悲傷而透徹……

“呦呦，是誰啊，站在這大馬路上裝深沉。”艾曉藍在他面前站定。

趙成華不理會艾曉藍，徑直走向自己的車。

艾曉藍看着絕塵而去的趙成華，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媽，我聽說季亦塵和郁天然今天會去看季海剛……”艾曉藍挂斷電話，站在大馬路上，笑着哭了……

“亦塵。”我手撫上季亦塵的肩膀，“爸他也許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想見我們。”

季亦塵轉過身來，笑着撫上我的臉，“沒事，下次再來。”

“嗯。”季亦塵從我懷中接過塵然，攬過我的肩，“我們先回去吧。”

我們不知道在身後幾百米的位置停着一輛車……

“季海剛。”

趙華看着愈漸蒼老的季海剛，沒有過多的表情。

“好久不見了。”

“是啊，是好久不見了。”

“你這次來又是所為何事？是不是想看看我有沒有死在這裏。”

“就算我不來看，你還是會死在這裏，因為你的後半生都會在這度過。”趙華看着季海剛冷笑，“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還得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有今天。”

“你也會知恩圖報嗎？你就是一條蛇，只會反咬救你的農夫。”

“可是這是你自願救我的。我可沒有苦苦哀求你。”

“趙華，難道你就真的沒有一點良心嗎？至少你殺死的那個人是你曾經愛過的人，曉藍和天然可是姐妹啊，你難道……”

“不要和我提以前的事，如果真要追究是誰的過錯，那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和他相遇，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你！”

季海剛嘆氣，“趙華，我真的不希望你再錯下去。”

“既然錯了，那就錯到底。”趙華站起來，“不過我還是得向你道歉，因為我，你的兒子和兒媳都沒能來看你。”

季海剛幽幽的聽着趙華走遠地聲音。

蘆玲，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不能為亦塵做什麽事了吧，你在天之靈，會不會怪我……

風吹起來，攜來陰森森的風，夾雜着怨恨與寂寥。

“郁振海，陳林芳，為什麽現在是我站在這裏看着你們呢。如果說你們現在還在世的話，會怎麽樣呢。那一定會更精彩的。”趙華蹲下來清理着新長出的雜草，一根根拔起，整整齊齊的堆放在墓前……

許栀坐在床邊看着睡着的金璟彥入了迷。就連沐沐叫她好幾聲都沒有聽到。

“許小姐，有我照顧你可以放心的。”

“不用了，既然我都來了，那就由我照顧吧。”許栀不避嫌的幫金璟彥掖被角。

沐沐站在旁邊，走也不是，呆也不是，這種情景自己勢必還是有點尴尬的。

金璟彥睡夢中胡亂的抓住許栀的手，呢喃着，不要走，不要走……楚兒……

許栀任由金璟彥抓着自己的手，原來，你愛的人叫楚兒……

我準備到門口來叫季亦塵吃飯，卻發現季亦塵抱着塵然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上前，伸手在季亦塵的面前晃來晃去，但是他都沒有反應。而且塵然趴在他的身上睡的正香，連口水都流下來……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四周形成了一圈圈的光芒，他們就是上天賜予我的天使，小天使和大天使……

趙成華一直呆在房間裏，地上早已散落了許多煙蒂……還有許多空酒瓶……房間裏濃濃的煙霧化不開淺淺的朦胧……

艾曉藍站在金璟彥的門口久久不願離去。

沐沐從金璟彥屋裏出來，就看到艾曉藍。

“艾總監，你怎麽在這？”

“金璟彥在？”

沐沐回頭看了看，“他，他在啊。”

“怎麽了，你這副表情好像是在掩蓋什麽。”

“哪有，艾總監。只是璟彥太累了，最近活動确實安排的比較緊。”

“我不相信，你跟金璟彥就是一條船上的。”艾曉藍推開沐沐，可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他肯定不想見到自己吧，如果去了，難免又少不了冷嘲熱諷，倒不如不去的好。

艾曉藍輕抿着嘴，笑着淡淡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