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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糯視線裏,他身上的淺灰色絨毛蓬松。
不過因着被沈寒這樣說,林糯怎麽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只肥鳥。
要知道他原身的人形,絕對算不上胖,怎麽變成灰雀就顯得有點胖了,林糯自己也搞不清。
一定是因為這些絨毛,林糯暗自給了自己安慰,轉念一想,現在可不是懷疑自己胖不胖的時候,而是沈寒這個登徒子,明知道是他,竟然還、還這樣做。
氣惱的小灰雀扭頭又去啄沈寒手。
往常的林糯,倒是也會像這樣生氣,沈寒依舊沒惱他,林糯經常沒規沒矩的,他早已習慣。
偶爾林糯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也不用他說什麽,過不了一會兒,林糯自己又湊上來,可憐兮兮看着他。
沈寒對生氣又開始啄他的灰雀,這般氣惱,看着難以消減,倒是有些新鮮的感覺,林糯可從未這樣過,許是變成山雀,這習性,也有些變化。
“超兇”的林糯啄的嘴疼,他現在其實一點都不想見到沈寒,因為兩天後,沈寒就要和別人成婚了。
“你放開我。”
手裏的灰雀口吐人言,是林糯的聲音,卻少了那種軟糯溫吞的語調,十分平靜,沈寒在這一刻,竟覺得這樣的林糯有些陌生。
看沈寒沒有動,林糯不耐煩了,又說道:“沈峰主,你不放開我,我怎麽變回去。”
以前的林糯,鮮少會用這種不耐煩的語氣跟沈寒說話。
聞言,沈寒終是松開了手。
林糯想飛出窗戶,然而一道無形屏障卻及時擋住了他。
知道是沈寒幹的,灰雀落在書案上,小小的灰毛團子看着沈寒,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我說過,你待在閣裏,別想出去。”
沈寒聲音冷淡,和灰雀對視,語調不急不緩,似乎是篤定林糯無法逃離。
“沈寒,你要和別人成婚了,為何還要拘着我。”
林糯聲音很輕,書案上的灰雀歪着小腦袋看沈寒。
“以前是我強求,可現在,你要同別人成婚,我不會再糾纏于你了。”
“沈寒,你總不能留着這同心契,去與別人成婚。”
後面這句話,林糯說着說着,就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沈寒禁了他的音。
林糯再沒了辦法,他一時不知道是自己可憐還是殷含秋可憐,沈寒的态度讓他無法明白,沈寒究竟在想些什麽。
低下腦袋,林糯垂頭喪氣的,幹脆一屁股坐在了書案上,也不想去理沈寒。
看着書案上的小灰雀,沈寒似乎想說些什麽,薄唇微動,可終究,什麽都沒說。
良久,沈寒起身,站在書案前,淡淡開口:“事情完了之後,我會給你個交代,殷含秋那邊,不必擔心。”
說完,沈寒就想離開這裏,然而書案上的灰雀卻飛了起來,直直落到沈寒肩頭。
小爪子緊緊抓着沈寒衣衫,他嘴巴可以動,但是說出來的話誰也聽不見,林糯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沈寒伸手,把肩上的小灰雀輕輕拽了下來。
林糯沒有掙紮,反而站在他手心裏,用翅膀指了指自己嫩黃的嘴巴。
薄唇微抿,沈寒給林糯解了術法。
“我不喜歡你了,沈寒,你把同心契解了。”
林糯話音剛落,就看到沈寒臉沉了下來。
“沈寒,我只問你,你喜不喜歡殷含秋。”
沒有給沈寒發作的時間,林糯很快又問出這句話,他站在沈寒手心裏,等着他的回答。
預料之中的,林糯看到沈寒薄唇緊抿,眼眸微垂的樣子,就知道了答案。
意外的,林糯十分平靜,他只說:“沈寒,解契吧。”
——
同心契倒是不難解,林糯維持着灰雀的身體,和沈寒解了契,可他依舊被困在千山明月閣裏。
沈寒走了,留下林糯一人在主屋。
這是沈寒的房間,林糯房間在隔壁。
等沈寒身影徹底消失,林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可能,是剛剛解契的原因。
飛到書案上,林糯叼着玉佩飛到了屏風後。
之所以一直維持着這個模樣,是他在沈寒面前根本無法恢複人形。
屏風後出現一個人影,迅速從玉佩裏取出衣袍穿上。
林糯低頭看着自己的雲錦白衣,和沈寒身上衣服幾乎是一樣的,只有細節處有所不同。
以後,還是換個顏色好了。
手不自覺摸上了心口處,林糯精神不怎麽好,心裏感覺空空的,他再也不能使用同心契來感應沈寒的所在。
折騰了一早上,昨晚也一夜未睡,修為不怎麽樣的林糯犯了困。
四下看看,幹脆歇在了窗下的軟塌上,左右出不去這裏,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千山明月閣裏,靈氣是十足的充沛。
林糯是修行之人,他早已辟谷,偶爾嘗嘗從凡人界帶回來的小吃食,也是嘴饞而已。
不過因為修為不精,睡覺還是需要的,他不像沈寒,入定修煉完全可以替代睡眠。
躺在軟塌上,林糯察覺自己靈力依舊運轉的滞緩,早已習慣這樣,林糯就不再想這些,合眼睡了。
林糯曾經中過毒,他的資質雖說不好,可中毒之前,也沒有這麽差,不會連使個變身之術都那麽差。
其實那味毒.藥,本來目标是沈寒,林糯誤打誤撞,替沈寒受了,毒發後才知曉。
沈寒天資奇高,上一任峰主窺見他日後成就,人在高位久了,貪戀權位似乎也不是什麽奇事,他不願意就此被沈寒超過,心生歹念,想要讓沈寒失去修為。
那毒不致命,可是會阻塞經脈運轉,讓一個天才從此隕落。
林糯本就不是天才,哪怕沈寒尋來解藥,在剛解完毒的那段時間,他資質基本就廢了,這些年靠天材地寶養着,才有了現在的修為。
其實林糯能讓沈寒跟他成婚,也是因為他曾經替沈寒受了罪。
他知道,沈寒對他一直有愧,盡管他沒用這件事威脅沈寒,可一個不喜歡他的人同他成婚,除了這個原因,林糯沒辦法騙自己。
這麽一想,沈寒着實也有些慘,被他綁着這麽多年。
林糯迷迷糊糊的夢到了過去的那些事情。
他翻了個身,夢境被打散,重新歸于平靜。
于是林糯又睡着了,這一次,沒有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
顧傾提早一天回來了。
林糯依舊被困在沈寒房間,這一次什麽都進不來,他只能打開窗戶,跟站在窗外的顧傾說說話。
“傾兒,你這回出去,可有什麽見聞。”
林糯朝顧傾笑,眼睛也亮了起來,別看顧傾長大後這幅冷面冰山的模樣,小時候可軟着呢。
“師父,師尊他……”
窗外穿着黑衣的年輕男人臉上沒什麽表情,氣質看上去有些冰冷,藏劍峰衆人都說,顧傾和沈峰主,真不愧是師徒,這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冷。
眼神黯淡下來,林糯垂眸,卻不想在顧傾面前做出傷心的樣子。
“不說這個了,傾兒,你下一次出山,是什麽時候?”
林糯又笑了,看顧傾蹙眉不滿的樣子,想拍拍他肩膀,手卻被屏障擋住了,只得作罷。
如果不是想回來問問林糯,顧傾是怎麽都不相信,他師尊會另娶他人,還在同他師父尚未和離的情況下。
顧傾是沈寒的徒弟,平日裏稱沈寒師尊,他幼時是林糯帶大的,在沈寒的默認下,喊了林糯師父。
“後日便出發。”顧傾說道。
明日就是他師尊大婚之日,他只能待這兩天,後天一早便要走了。
雖然沈寒才是他師尊,可顧傾私心裏對林糯是更為親近的,這次回來的也匆忙,他正在堯山組了人馬,鏟除那些作亂的妖孽,這是他的歷練,時間上确實不充裕。
不知道他走了後,師父該怎麽辦,顧傾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你見到沈寒了嗎?”林糯看了看周圍,心裏一個想法逐漸冒了出來。
看到顧傾搖頭,林糯笑了下,這小子,正兒八經的師尊沒去見,反而先過來看他。
這麽想着,可林糯心裏到底是暖的。
這裏沒有其他人,林糯朝顧傾無聲說道:“帶我走。”
看懂林糯口型,顧傾神色平靜,沒有答話,而是對着林糯身後出現的男人行禮,口中喊道:“師尊。”
林糯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昨天沈寒離開後,他就一個人在這裏待着,幸好他剛才謹慎,只做了口型,沒發出聲音。
沈寒背着手,走到林糯身後,面無表情看着窗外的顧傾,看的林糯揪起心,怕沈寒生氣,罰了顧傾。
好一會兒沈寒才開口:“顧傾,你先回去,我同你師父有話說。”
冷冽嗓音響起,沈寒下了逐客令,顧傾立刻行禮離開了。
走之前給林糯留下一個乾坤袋,裏面悉數裝着他在外歷練尋到的野果靈花,都是些少見的玩意,想帶回來給他師父解解悶。
除了給林糯的東西,顧傾自然也準備了沈寒的那一份,一塊兒冰魄。
顧傾長得俊,即使在窗外遞禮物這種不甚體面的事情,也做的十分自然大方,沒有絲毫被沈寒抓到他先來看林糯的不适。
至于林糯和沈寒,一個是覺得顧傾怎麽樣都是好的,另一個則是不在意這些。
淺藍色的冰魄閃過一道流光,倒是上品,沈寒翻手收了起來。
要說貴重性,野果的價值自然遠遠不及冰魄高,可林糯依舊高興,手探進乾坤袋裏,随手抓了個錦盒上來。
打開後,裏面都是果幹,這極有可能是顧傾自個兒曬得,林糯那雙貓兒眼裏帶着明晃晃的笑意,站在他旁邊的沈寒自然看到了。
林糯沒有看他,沈寒薄唇抿了起來。
心中湧上自己也說不出來的不甘,沈寒伸手,“啪”的合上了林糯手裏的錦盒。
大手按在錦盒上,沈寒緊緊盯着因為他突然的舉動而擡頭看他的林糯,那雙貓兒眼裏似乎有些驚吓,可林糯又很快鎮定了下來。
在林糯想移開視線的時候,卻忽然被沈寒掐住了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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