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秒,兩秒。
林栀一動不動地看着她,許久,慢慢抱住腦袋,往裏面挪挪挪。
蜷成一只兔子球,連長長的毛耳朵都卷進去,一小團尾巴抖抖抖。
“我沒有那個意思……”
她小聲。
沈南灼失笑:“我又不打你,怕成這樣?”
徐淨植搶話:“她可能是怕你強吻她。”
“……”
沈南灼身形微頓,擡眼看過來。
很輕的一個眼神,明明沒什麽力度,甚至有些慵懶,可他眼瞳漆黑,就是會讓人産生壓迫感。
徐淨植心虛地咽咽嗓子,挺直小腰板:“你瞪我我也要說,怎麽了,長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欺負人嗎?我們家栀栀長得也好看,你見她随便沖到街上強吻帥哥嗎?你這人怎麽回事,你以為栀栀看在你是父親輩的份兒上不好意思罵你,我就也不好意思罵你嗎?”
正在努力遠離沈南灼的林栀:“……”
……父親輩?
林栀在背後,就這麽跟她的朋友描述他?
沈南灼心裏一座火山“轟”地一聲,凄凄慘慘地爆發了。他沉默一陣,飛快地皺一下眉,又松開:“是我的錯,我還沒來得及向林栀道歉。”
說着,他轉過來,一本正經地望着角落裏的兔子,低聲道:“對不起,我今晚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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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愣住的人變成了林栀和徐淨植。
前者沒想到他酒醒得這麽快,後者沒想到他道歉這麽幹脆。
林栀盯着他,半晌,緩慢地眨眨眼:“我看出來了……所以呢?”
他背脊筆直,下颌線在光線照射下顯得清冷:“現在酒醒了,來跟你說抱歉。如果你有想到什麽解決方案,可以跟我一起商讨可行性。”
解決方案?
可林栀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或者一個可解決的障礙。
他說完這番話之後她心裏莫名有些發脹,這種感覺奇奇怪怪的,她以前從來沒有過。有些像是郁悶,又有些發酸。
“……算了。”林栀仰頭把剩下的檸檬水喝幹,悶聲,“一個意外而已,你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
沈南灼還想說什麽,張張嘴,又吞回去。
眉頭稍稍舒展,他低聲:“今天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跑到這裏來,我差點找不到你。”
林栀睜圓眼:“你是在怪我亂跑嗎?我沒跟人接過吻,突然被人親了,還不能跑?”
沈南灼低咳一聲,有些不自然地低聲道:“我也沒跟人接過吻。”
坐在對面的徐淨植眼皮猛跳。
等等,沈南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耐心了?
而且,現在這已經不是話題跑偏了,她怎麽總覺得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背景裏在冒粉紅泡泡?
林栀顯然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心裏的酸脹感潮水般褪去,她控制不住,耳根又開始發燙:“那我們先走吧……淨淨的酒吧也快打烊了。”
徐淨植很想說,我的酒吧24小時營業。
話到嘴邊,她硬生生忍住,換成一句:“是的,要不我們改日再聚。”
沈南灼無意戳破這種小謊言,何況他本來也已經打算帶林栀走了。
女孩子晚上獨自在外到底不□□全,他得先把她送回家。
他點點頭站起身,朝蜷在卡座裏面的林栀伸手。
小姑娘好像被吓了一跳,然後皺皺鼻子,默不作聲地抱住自己的背包。
“……”
看來是不需要他牽手手。
沈南灼默了默,不動聲色地将手又收回來,聲音低醇:“走。”
徐淨植眯着眼,甚至從這一個字裏品出溫柔。
跟林栀告過別,她坐在原地,看着兩個人走遠。
“明明身高差也很合适,怎麽沈南灼就成爹輩的人了……”
她正坐在原地啧啧啧地嘟囔,頭頂傳來一片暖意。
徐淨植蹭地擡起頭,看到小學弟一只手落在她腦袋上,桃花眼裏笑意四溢:“林栀姐走了嗎?”
“是啊,你好慢。”
他坐下來,将兩杯冒熱氣的牛奶都放在她面前:“微波爐好像出了點問題,明天我找人來修一修吧。”
徐淨植點點頭,伸手去拿牛奶,一轉頭,就見宋以清坐在那兒,正放遠目光盯着門口看。
光與影的罅隙裏,身形高大的男人伸手虛虛環着身邊的女孩子,帶着她穿過人潮。
徐淨植拱拱他:“你看誰呢。”
“那個叔叔……”宋以清不太确定,有一點困惑,“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誰?沈南灼?”徐淨植好奇,“可你大學之前不是根本就不在北城嘛,他是北城出了名的土著耶。”
“我也不知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宋以清回憶一陣,沉吟,“你記不記得北方防護林那場大火?六年前,死了很多消防員。”
“我總覺得,我在那場火災裏,見過他。”
***
入夜之後下起了雨,雨幕潇潇,整座城市都被潮濕的水汽籠罩。
行人來去匆匆,車水馬龍,霓虹在夜霧中拉出長長的光帶。
林栀和沈南灼坐在後座,相顧無言。
……确切說是林栀單方面對沈南灼無言,狹小的空間裏充斥着雪松木清澈的暗香,她将背包放在腿上,一只手扣着安全帶,一直盯着窗外看。
好像有點緊張的樣子。
沈南灼餘光落在她身上,沉默一會兒,低聲問:“你餓不餓?”
林栀兩只兔耳朵一動,轉過來,鹿眼裏還有沒有完全散盡的水汽:“我不餓。”
沈南灼沉吟一下,想了想:“可是剛剛你好像點了牛奶,但最後也沒有喝。”
他在酒吧裏時,看到有個少年端着牛奶過來,但私心不想久留,所以還是帶着她離開了。
“這樣。”他放慢語速,征詢她的意見,“你想吃什麽?我們去吃一點宵夜,我再送你回去。”
小姑娘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幹什麽……”
沈南灼哭笑不得:“我能幹什麽?”
他輕聲嘆息,“我不太會哄小女孩,可你今晚一直沒有吃東西,應該補充一些食物。”
林栀盯着他,眨眨眼,炸起的兔子毛慢慢平順下去。
話是這麽說,可現在已經過了淩晨,這兒是著名的酒吧街,除了酒吧只有酒吧,兩個人總不能換個酒吧喝檸檬水。
沈南灼問司機:“陳叔,附近有沒有現在還在營業的店?”
司機想了想:“這個時間還開着的店都是快餐店吧?肯德基或者星巴克?您想吃什麽?”
沈南灼餘光看看林栀裸露在外、光潔細瘦的腳踝,慢悠悠吐出兩個字:“熱食。”
“那……馄饨行不行?我家樓下有個小吃店,是一夥南方人開的,在附近還挺出名的。我往常每次半夜經過都還有人在那吃宵夜,現在應該也開着。”
老陳家離這兒不遠,沈南灼點點頭,轉過去問:“吃小馄饨好不好?”
他聲音壓得很低,毫無攻擊性,簡直像是哄誘。
林栀睜圓眼:“吃完就讓我走嗎?”
她話音一落,車內不合時宜地傳出一聲小小的“咕咕”聲。
是從她肚子裏傳出來的。
林栀:“……”
沈南灼失笑,見她的長耳朵又開始偷偷往裏卷,突然很想搓搓她那一小團尾巴:“對,吃完就放你走。”
車子調轉方向,沒幾分鐘,停在一家小吃店前。
雨還沒有停,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水霧,整座城市的霓虹燈都顯得水濛濛。
這店很迷你,一部分座位在店裏,一部分座位放在店門口撐起的遮雨棚下。
老板支了個爐子烤紅薯,熱氣和香氣纏繞在一起,絲絲縷縷地往上飄,形成一道小小的白煙。
店內有幾個下夜班的白領在吃宵夜,沈南灼收起傘,環顧四周:“裏面還是外面?”
“外面吧。”林栀搓搓手指,“我不冷。”
話出口她自己愣了一下,這語态好像有點太熟稔了,好像兩個人天天一起吃飯似的。
沈南灼毫無所覺,點點頭,從桌子上抽出抽紙,把小桌和塑料椅都擦一遍:“這裏避風,冷的話就換到裏面去。”
林栀沒有說話,他于是又問:“想吃什麽?”
這家店的招牌是蝦皮馄饨,林栀匆匆看一眼,挑了最上面的:“就那個吧。”
沈南灼點了兩碗,又轉過來問她:“你有什麽不吃的東西嗎?”
小姑娘乖乎乎的,有問必答:“小蔥和油辣椒。”
沈南灼“嗯”了一聲,取小票回來的路上,又給她捎了一小只烤地瓜。
放在手裏香噴噴熱烘烘,林栀拿着它,感覺手指的溫度漸漸攀高。
“這東西晚上不能多吃。”他長腿一邁坐下來,慢條斯理地擦擦手指,“暖暖手。”
林栀盯着這只烤地瓜,對他的警惕在這一瞬降到零點:“謝謝叔叔。”
沈南灼的手指倏地頓住:“……”
她毫無所覺,掏出小勺,一點一點挖地瓜肉:“不過,你為什麽要認養沈尋呢?其實從我跟他訂婚起,我就好奇這個問題了,明明你和他年齡差也不大,怎麽就成了他爹。”
沈南灼薄唇微抿,有點兒危險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解釋:“沈家亂七八糟的親戚很多,每年來拜年,連爺爺都分不清那群小孩到底是哪家的。可沈尋這小子從小嘴甜,哄得爺爺對他印象最深,偶爾假期還接來北城小住。後來他中學時父親出軌跟母親離婚,兩邊的人都不要他,爺爺心疼,就幹脆把他接來北城了。”
林栀睜圓一雙小鹿眼,“那爺爺把他認成孫子也行,幹嗎非要你認個兒子?不會很奇怪嗎?”
沈南灼嘴角微動,這其實是他自己的惡趣味。
當時幾件事好死不死撞在一起,沈尋剛剛被接到北城就莫名其妙地勾搭上了林家大小姐,沒幾天竟然迅速地傳出要訂婚的消息。
他那陣子被金屬燈架砸傷了,正坐在家裏面無表情地養傷。聽說這事兒的時候,恰巧爺爺也在跟他商量,要給沈尋一個什麽名分——
沈南灼也說不清自己怎麽想的,從報紙後擡起眼,幽幽回了一句:“讓他來做我幹兒子好了,反正沈家以後也不一定有後。”
不過這件事,他沒打算現在告訴林栀。
沈南灼想了想,雲淡風輕地把鍋推到逆子身上:“是沈尋自己要求的,他希望在北城,能有個人一直罩着他。”
林栀:“……”
林栀:“噫,他果然是個抖M。”
交談幾句話的功夫,老板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馄饨走過來。
小吃店老板是個長相和藹的中年男人,臉上帶笑,把兩個碗穩穩當當放在兩人面前,又折身去隔壁桌替他們拿調料:“剛下班是不是?雞蛋今天剛剛鹵好,送你們兩顆嘗個鮮。我老婆放在一個碗裏了,你們自己分一下好不好?”
林栀嗅到香氣,食指大動:“謝謝老板,您去忙吧。”
“行嘞!”
沈南灼默了默,等老板走了,才将兩個人的碗來回換個個兒:“這一碗才是你的。”
林栀拿着筷子低下頭,看到她碗裏光禿禿,除去馄饨,湯裏就只飄着一團可憐巴巴的紫菜:“……”
兩顆蛋都放在另外一個碗裏,不是只要挪一顆蛋過來就好了嗎,為什麽還把整碗馄饨都換了……他是不是一顆都不打算給她。
林栀:笑容逐漸消失.jpg
沈南灼看見她的表情,心裏樂壞了,本來想逗逗她,看見那團委屈巴巴的兔子尾巴,又立刻收回了邪惡的想法:“我這份裏放了小蔥,你吃不了。”
林栀正抖着兔子毛、垂眼盯着馄饨湯裏那團可憐的紫菜看,面前的碗裏突然多出一顆蛋。
她微怔,見沈南灼垂着眼,把他碗裏另一顆蛋也挪進了她碗裏。
林栀微怔一下,眨眨眼:“現在我有兩顆蛋了。”
這話琢磨着有點怪,沈南灼皺皺眉,很快又松開:“趁熱吃。”
林栀快快樂樂:“謝謝叔叔。”
沈南灼:“……”
不必,真的不必。
他張張嘴,想開口糾正。
林栀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她剛剛去消毒櫃拿筷子,起身時就将手機随手放在了桌上,回來之後也沒有收。
眼下手機震起來,沈南灼以為是她家裏人,餘光匆匆一掃,看見來電顯示一排大字:
隔壁研發部小哥哥。
他握筷子的手一頓,見林栀拿起手機,接起來:“喂?您好?”
聲音柔軟,可愛明朗又有禮貌。
小哥哥?
沈南灼發出一聲冷笑。
哦,所以別人都是小哥哥,只有他是老叔叔。
作者有話要說:
小栀子:?您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我寫的是小哥。
灼灼(我不聽我不聽):我現在就去解雇他。
小栀子的日記:他把第二顆蛋給我的時候,我有一點感動,差點就忘了,只要他想,他可以把這家店買下來不止十次。一想到這個,就覺得他好摳,那麽有錢竟然舍不得再叫老板加一枚兩塊錢的蛋,這種人絕對不可以嫁(最後一句加粗劃重點)。
多年之後,看到這本日記的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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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有聯想誤會,多解釋一句,宋以清說的那場火災跟林栀遇到的那個不是同一場,林栀當時住在城市,不是林火。
另外這本書的時間軸是完全架空的,制度改革什麽的,跟現實沒有關系,不用太糾結(主要是跟現實時間軸對不上……qvq)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貳叁、阿猷嘻嘻嘻、忘卻、鹽鹽不是憨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菜炖蘑菇 18瓶;淋漓,姝妤 9瓶;妞妞媽 6瓶;時遇傾城色、阿猷嘻嘻嘻 5瓶;錘錘 2瓶;呱呱桃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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