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林栀:“……”
林栀:???
她心髒猛跳,真的有被吓到:“不是……你是不是不太清醒?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嗎?還是我聽錯了?你……”
“林栀。”沈南灼微頓,鄭重地、認真地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低聲重複,“我想跟你結婚,嫁給我,好不好?”
長夜寂靜,仿佛一瞬陷入洪荒。
走廊上安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眼瞳很深,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專注地看過一個人,視線微微向下,目光與她相接,安靜得像窗外夜色。
可林栀總覺得,他有一點緊張。
不易察覺地融在四周的氣息裏,明明隔着一段距離,可她好像也能聽到他不安的心跳。
半晌,她艱難地咽咽嗓子:“為什麽?”
沈南灼微微抿唇,千言萬語話到嘴邊,變成一句:“爺爺一周後手術,不想讓他有後顧之憂。”
林栀大概猜到了這個理由,心情頓時有些微妙:“不太有這個必要吧……而且,為什麽是我?就因為我恰巧坐在你旁邊?”
她特別想問,如果剛剛坐在你旁邊的人是林幼菱,你也會向她求婚嗎?
“不,我考慮過很久。”沈南灼略一沉吟,斟酌道,“你家庭情況最合适,爺爺喜歡你,你對沈家也很熟悉。而且你最近本來就跟我走得近,我們閃婚,他不會起疑。”
“……”林栀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但又覺得這樣很不對勁,“可是,這樣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你不是一直想從林家搬出來?”沈南灼想過她可能不會立刻答應,但沒想到她表現得這麽抗拒,心裏的小人哼哼唧唧地嘤嘤嘤,“有我做幌子,你就有合理的理由離開林家。”
“不要。”林栀不假思索,“如果只是為了搬出來住,跑去跟別人領證,那也太蠢了……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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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灼提過的每一個想法都被她一一駁回,終于也說不出話。
他薄唇微抿,長腿微屈坐在那兒,默不作聲地看着她,不再開口。
熾白的燈光下,男人像一尊無聲的雕像,周身雪松木的氣息清澈低沉,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又隐忍而複雜。
林栀腦子裏有些亂糟糟的,明明他比她高出将近一個頭,可他目光執拗,她被盯着看久了,竟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半晌,她認輸似的,捧着臉,嘆氣:“叔叔你也別不高興,我們還有很多別的辦法嘛,又不是非得結婚。你就沒什麽女伴嗎?像是那種暗戀你的、感覺可以發展一下的女孩子,都可以帶來給爺爺看看嘛,說不定他……”
“爺爺說了,他就最喜歡你。”沈南灼定定地看着她,聲線清冷,“他在背地裏說過很多遍,希望你能嫁進沈家。”
“……”
林栀躊躇半晌,嗫嚅:“那你去做個假證給他看看好了。”
她連做假證都提出來了。
沈南灼的小心心被打得稀碎:“你是嫌我老嗎?”
“你連三十歲都還沒到,我怎麽會嫌你老?”林栀企圖解釋,“這不是老不老的問題……”
他抿唇,像個不高興的無賴小朋友:“那為什麽一直叫我叔叔。”
“你是沈尋的幹爹,如果我叫你哥哥,你倆輩分就錯開了啊。”
他面無表情:“所以結婚吧,結婚之後你就是他媽,不用再糾結輩分了。”
“……”
林栀覺得他并不是來求婚,是來逼婚的。
她張張嘴,還想說什麽。
突然聽沈南灼聲音泛啞地、低低地道:“如果當時,你沒有跟沈尋訂婚……”
他停頓一下,意味不明地,輕聲嘆息:“現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會是我。”
林栀徹底愣在原地。
***
“我并不是我讨厭他或者我不想幫他,而是覺得,這種情況下做出的決定很可能不理智,我希望他冷靜之後再做決定,而不是現在就這麽草率地找個人結婚……”
“我當然能理解他在意爺爺的心情,可結婚又不是什麽小事……”
“我本來還想再跟他解釋一下的,可他一說那種話,我就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
白天的酒吧安安靜靜,店內在放一曲小調,悠揚可愛,閑适惬意。
林栀嘚啵嘚啵地說完,像一只洩氣的皮球:“……就這些了。”
“啧啧啧。”徐淨植憐愛地搓搓她的兔子毛,“那你就沒再問問他,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問了,他沒說。”林栀沮喪地捧住臉,“大概我這樣的路人甲,沒資格知道沈家的家族秘辛。”
“你嫁給他嘛,嫁給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
徐淨植清咳嗽,正色道:“開個玩笑嘛。我沒被人求過婚,這方面沒什麽經驗,但我談過很多場戀愛——我問你,他第一次跟你說‘嫁給我’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林栀思考一陣:“心跳特別快,感覺整個人都在發燙,但持續時間很短,因為我馬上就意識到,他肯定有別的原因才會向我求婚。”
“你跟沈尋在一起時,有過這種感覺嗎?”
林栀回憶半晌,瘋狂搖頭。
徐淨植思考半秒,問坐在旁邊玩魔方的宋以清:“你在什麽情況下,會有心跳加速、熱血上湧的感覺?”
“我?”宋以清眼皮一撩,唇角勾出一抹笑,“在姐姐跟我說,‘今晚可以直接在裏面’的時候。”
“……滾!”徐淨植微怔,反應過來之後臉頰迅速泛紅,“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那種話!”
宋以清好整以暇,神情慵懶地伸手捏捏她的臉:“姐姐的臉現在已經熱血上湧了,要不要我再幫姐姐确認一下,心跳有沒有加速?”
他一邊說,一邊将她整個人撈過來。
林栀自動屏蔽狗糧魔法攻擊,若有所思:“所以我有那種反應,是因為我在害羞?”
“很可能是。”徐淨植艱難地将自己從學弟懷中薅出來,面紅耳赤道,“你告訴你媽媽了嗎?她怎麽說?”
“她說,她可以幫我拟婚前協議,但要不要結婚,主要還是看我。”
闫女士為她理性分析了結婚和不結婚的利弊,将好處壞處放在面前,讓她來拿捏。
林栀仔仔細細地看完闫女士幫她拟的協議草案,條款內容精細得近乎苛刻,對財産劃分精确到一毫一厘。
她有些猶豫,将草案發給沈南灼。
半夜三點,沈南灼浏覽完之後,幾乎秒回:“你在擔心我占你便宜?除了婚前協議,我們還可以簽別的合約,等爺爺出院,就可以離婚。作為感謝,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別的謝禮——當然,會寫在合約裏。”
這個“占便宜”非常玩味,林栀無法确定,他指的是財産方面,還是別的方面。
哪怕得到回複,她仍然感到糾結,幹脆跑來問徐淨植。
可徐淨植自己也沒經驗:“其實對于現代人來說,‘結婚’和‘選擇長期伴侶’的關系已經不大了,人們可以用任何理由結婚,再用任何理由離婚,像約會吃飯一樣随意。所以如果已經有婚前協議,那我反而覺得,小紅本是其次了。”
林栀陷入思考,下一秒,徐淨植又看着她,輕聲開口道:
“你今天跟我說了很多話,幾乎全部都跟沈南灼有關。其實從你第一次開口,我就想問你……栀栀。”
她說。
“如果沈南灼跟你說,他想娶你,是因為他愛你——”
“你會立刻答應他嗎?”
***
林栀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她的印象中,沈南灼一直很冷靜,理智到近乎無情,無論做什麽事,都最先權衡利弊。
以致于徐淨植突然那樣問她,她竟然想象不出他對人說“我愛你”的樣子。
可她一直覺得這才是正常成年人該有的思維,身邊家族聯姻沒有感情的夫婦那麽多,她父親和母親就沒什麽感情,不是一樣為了彼此的利益相敬如賓,直到對方失去利用價值才離婚分手?
如果沈南灼低頭,真心實意地對誰說喜歡……
林栀想,她可能會有一點嫉妒那個人。
她嘆口氣,拔下車鑰匙,拿起手包關上車門。
昨晚闫女士盛情相邀,林栀又剛好有事找媽媽,就跑到酒店去跟她一起住了,沒有回家。
一晚上沒回來,也不知道林幼菱的眼淚哭夠一個碗沒有……
她一邊興奮地腦補,一邊往裏走。
走到客廳,卻見林幼菱可可憐憐地紅着眼眶坐在沙發上,旁邊是正襟危坐的林父。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
看來是又去告狀了。
林栀嘴角微抽,頓時失去了開口的興趣,轉身直接上樓。
“站住。”下一秒,卻被林父開口叫住。
客廳裏回蕩着他一個人嚴肅的聲音,林父轉頭看她:“林栀,你過來,給妹妹道歉。”
林栀腳步一頓,不疾不徐地,又折身回去:“又怎麽了?”
林父呵斥:“你懂不懂事?這幾天外面多冷,你怎麽能讓管家把妹妹關在外面關一宿?”
林幼菱坐在旁邊,膝蓋并攏,兩只手可憐巴巴地攥住衣角,一副被欺負了三百年都不敢還手的樣子。
林栀冷笑:“就她?在外面站一宿?你真當她沒長腦子?”
林父被噎了一下。
他也知道林幼菱不可能真在外頭晾一夜,這姑娘小心思多,好在沒什麽大的壞心眼,平日裏小打小鬧的,他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可眼見兩個姑娘矛盾越來越深,他又很想适當緩和一下:“不管怎麽說,這回都是你不對,你就給妹妹道個歉怎麽了?”
就給她道個歉怎麽了?就少說兩句怎麽了?
“道個歉怎麽了?道個歉能憋死我。”林栀被氣笑,“你怎麽不讓她先給我道個歉?”
“而且,你知道發生什麽了嗎,就讓我給她道歉?每次都這樣,開口就讓我少說兩句,讓我讓着她點,我連話都不怎麽跟她說,還想讓我怎麽讓着她點?”
“她前十幾年不在北城長大,你就總覺得虧欠她;可我也因為你出軌,這十來年都跟媽媽分居兩地,你怎麽不覺得虧欠我?”
林父一口氣上不來:“你怎麽跟我說話!”
林幼菱趕緊扶着他順氣,又轉過來對着林栀:“姐姐你別說了,別跟爸爸吵架……”
“你哪兒來的臉跟我說這種話?”
怒氣總讓人滋生戾氣,林栀也覺得自己很惡毒,有根本問題的是林父而不是林幼菱,可她在這個瞬間完全控制不住。
“要不是因為你和你媽,說不定我們現在還是一家三口。你連一點兒破壞別人家庭的自覺都沒有嗎?你媽是不是教你,什麽都不會也沒事,只要在男人面前裝可憐賣慘就什麽都會有?也是,我爸和沈尋都吃這一套。我就等着看,等沈尋把你玩膩了,他就會變成下一個我爸,立馬奔赴新歡——”
她話沒說完。
林父怒極,高高揚起手掌。
林栀猝不及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後半句話被截斷,臉頰火辣辣的疼。
林幼菱猛地睜大眼。
她來林家沒有十年也有五年,從沒見過林父打林栀,何況是當着她的面。
客廳裏氣氛緊繃,如同水珠滑落的前一秒。
“林栀。”半晌,林父胸膛起伏,“你自己回屋想想,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林栀沒有回應,黑發被慣性帶到額前,散落在鼻梁上。可是表情竟然很平靜,一點反應都沒有。
林父突然有些不安。
其實他打完之後立馬就後悔了,林栀很沖動,他也很沖動。
他下手沒有輕重,打下去時刻意偏了個角度避開大半臉頰,可她皮膚太白,被他碰到的地方,還是很快浮起紅印。
許久,落針可聞的客廳裏。
她擡起手,将淩亂的劉海梳理回原位。
“沒有這個必要。”林栀開口,聲音前所未有地清冷,“我再也不回來了。”
林父心裏一突。
她沒有收拾任何東西,撂下話後誰也沒看,面無表情地拿着手包轉過身,從過來的方向原路返回。
林父突然意識到她不是開玩笑,心裏一急,吼的聲音更大:“給我回來!這麽晚了你去哪!”
林栀腳步停下。
林父心裏一松,正要開口,又見她回過身,戲谑地挑釁:
“林幼菱,這事兒沒完。”
“你給我等着。”她唇角微勾,一字一頓,“我一定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
話是這麽說。
但林栀一個人開着車離開,還是覺得……難過。
那是她爸爸,又不是撿來的。
夕陽西下,晚霞燒紅天邊。
她開着車慢悠悠地在路上轉,不知怎麽就繞回了北城小學。正是放學時間,小豆丁們排隊走到校門口,挨個兒跟老師告別,然後被爺爺奶奶或者爸爸媽媽牽着手離開。
她把下巴壓在方向盤上,長長的兔子耳朵垂下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
嗡——
嗡——
林栀沒有看聯系人,直接伸手接起來:“喂?您好。”
“林栀。”沈南灼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蛋黃狀的太陽一點一點落下去,“今晚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他聲音低沉悅耳,好聽得不得了,征詢意見的時候,尾音微微上揚。
明明藏着期待感,可又好像某一種暗示,拒絕也沒關系,怎麽樣都沒關系。
林栀望着滾了千裏的晚霞,突然開口:“沈南灼,我們結婚吧。”
他微怔,一時間難以辨認真假:“你想好了?”
“是啊。”
我迫不及待地想暴打某些人的狗頭了。
林栀看一眼表,重新啓動車子,設置導航,“我現在就在民政局附近,你快點過來好不好?……再晚就要下班了。”
最後一句帶着莫名的水汽,聲音很輕,像是無意,又好像撒嬌。
沈南灼呼吸一沉,不知想到什麽,聲音突然啞了:“好,我們民政局見。”
作者有話要說:
灼灼:我好像石更了。
小栀子:???艹你不是不行嗎??
灼灼:我不行的話你嫁給我之後怎麽辦,用假的嗎。
小栀子:可我就是因為你不行,才打算嫁給你的:)
灼灼:……
灼灼:???
還有一更在淩晨,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3
然後我的更新時間一般是每天淩晨的0:00~06:00,所以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再來看~我已經沒有頭發了,我無所畏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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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裏脊 3個;拾光、鹽鹽不是憨憨、節氣小寒010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面條超好吃 104瓶;謝麗 30瓶;陳l 13瓶;與妖、顧暮晚煙mio、時遇傾城色、41496816 10瓶;灼、珸玥玥、賣報的小行家 5瓶;evan、宅在家的圓滾滾¤、貳叁、清歡- 2瓶;月棱鏡、如若、胡小唱、左手倒影,右手年華、顏即正義、糖醋裏脊、WXR、九木子阿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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