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從酒店回到住處,一路上林栀都很不安分。

沈南灼把她的鍋搶過來扔到了車後座,她抱着他的外套縮在副駕駛,一直“灼灼”“灼灼”地叫。

他很有耐心,她每叫一聲,他就跟着“嗯?”一句。

可林栀的下一句話永遠是:“沒事,就叫叫你。”

沈南灼:“……”

等紅燈的間隙裏,他眼尾掃在她身上,勾出一點兒笑意:“你真的喝醉了?”

其實林栀腦子挺清醒的。

可酒意漸漸上來,精神和身體好像分開了,她的頭很重,不想擡起來:“真的。”

微頓,她又小聲嘀咕:“我好像不能走路了,所以你等會兒也抱我上樓好不好?”

沈南灼失笑。

他現在甚至有點兒分不清,林栀是只有喝了酒才會這樣,還是她骨子裏,本來該是這樣。

下一秒,紅燈變綠燈。

拐過最後一個路口,他穿過公寓門崗,在樓下停車。

“平底鍋明天再拿。”沈南灼先下了車,繞半圈打開副駕駛的門,盯着快要睡着的林栀看了幾秒,才“啪嗒”解開她的安全帶,“胳膊伸出來,嗯?”

男人肩膀寬闊,聲音低沉清澈,身上除去雪松木的氣息,難得地帶了點兒尼古丁的味道。

林栀乖乖伸出手臂,任由他手臂跨過自己的腿彎,将她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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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抽煙了。”她趴在他身上嗅嗅,肯定道,“不過味道很淡。”

“不是我。”沈南灼阖上車門,低聲解釋,“是我身邊的幾個高管,吸煙時離我很近,沾上了一點味道。”

他說着,微微皺了一下眉,很快又松開:“不過沒關系,馬上就到家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裏帶着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溫柔和耐心。

林栀緩慢地眨眼睛,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沈叔叔的下颌線流暢漂亮得不像話,他今天穿正裝,連襯衣扣子都規規矩矩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顆,看起來迷之禁欲。

她咽咽嗓子,沒有出聲,幾乎是情不自禁地——

稍稍向上擡頭,吻了吻他的喉結。

情難自控,意亂情迷。

熱氣一觸即離,沈南灼整個人瞬間僵住。

他腳步短暫地頓了一下,眼神微沉,邁動長腿走進電梯。

轎廂內燈光溫暖,沈南灼抖抖她:“我沒手了,你按電梯。”

林栀眯着眼思考半秒,“啪嗒”按下十七層:“那等會兒到了家門口,我是不是還得掏鑰匙開門?”

沈南灼盯着“十七”默了默,有些無奈地,慢慢低下一側手臂,将她小心地放下來:“站穩。”

林栀一臉茫然穩住身形,他另一側手臂仍然環在她身旁,像是擔心她摔倒。

“換個姿勢。”

下一秒,她感覺他又傾身,将她抱了起來——

這次手臂沒有跨過腿彎,他面對面擁着她,一只手落在她腰上。

低頭發現小姑娘兩條手臂已經環在他脖子後面了,可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還沒反應過來,沈南灼失笑,輕輕拍拍她的腰:“腿。”

這回林栀迅速會意。

借着他那只手的力道,輕輕松松,将兩條腿都盤在了他腰上。

“真乖。”

沈南灼像是迅速養成了習慣,唇角噙着抹笑,在她額頭上獎勵似的碰一碰。

身體幫他卸去大半力量,林栀浣熊似的黏在他身上,他終于能夠空出一只手——

去按電梯上的“27”按鍵。

林栀:“……”

她小聲狡辯:“我還記得樓層的,只是不小心按錯了而已……”

沈南灼輕“嗯”了一聲,唇角笑意未消。

林栀擡起頭,又看到他漂亮的喉結。

盡管腦子不太清醒……

可她總覺得,這姿勢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勁。

他的手落在她身上,隔着布料肌膚接觸,他的手掌都在發燙。

“灼灼。”

林栀長而卷的睫毛悄悄向上,她擡眼看他,小聲,“我們來吃糖好不好。”

幾乎是話音落下,她明顯察覺到,沈叔叔身形又是一僵。

小小的轎廂裏,他連呼吸都變重了。

“林栀,我今天教你一個道理。”

電梯沉默着升高,半晌。

沈南灼忍耐着閉了閉眼,擡頭看跳動的數字,不看她,“不要在半夜挑戰男人,任何異性都不禁撩,尤其……”

他話音未落。

林栀已經吻了上來。

其實她沒那麽喜歡巧克力,可中午沈南灼給她的那幾顆費列羅,她就是舍不得吃,一直裝在外衣口袋裏。

沒想到這時候派上用場。

沈南灼腦子嗡地一聲。

他一只手還自诩正義地落在她腰上,可是當唇齒之間品嘗到少女的甜意,他突然感到無所适從,他連那只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像一只熱乎乎的小動物,閉着眼,卷而翹睫毛如同蝶翼,被轎廂內的燈光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

林栀并不熟練,吻得很生澀。

兩條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手便順勢落在了他的後頸,指尖帶着一點點輕微的涼意,像黎明将露的清晨,半遮半掩,游走在現實與夢境之間。

“林栀,你別……唔。”沈南灼微微皺眉,想要回應她,可是又直覺不對,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小聲地喊,再這樣下去,會發生失控的事,“林……”

下一秒,林栀竟然真的稍稍後退,放開了他。

她兩只手仍然環在他脖頸旁邊,眼睛大而明亮,帶着點兒水汽,擡眼看他時,透出平日難得一見的妩媚:“為什麽要表現得這麽抗拒?你明明也很想親,而且我們又不是第一次。”

她的眼瞳太幹淨,天真難以僞裝,沈南灼覺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繃不住了。

他垂眼看她,喉結滾動,聲音低啞:“你喝醉了,我們應該在清醒的時候接吻。”

“我的确喝了酒,但也只有一點點醉而已。”林栀稍稍擡起下巴,眯眼看他,眼尾妩媚的氣息更重,“叔叔你說反了,這種時候,不是更應該多親一親嗎?”

“你……”

沈南灼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或者反駁,也不确定她現在究竟能否聽進去。

因為她說完那句話,再一次湊過來吻住了他。

比剛剛更加深入,她用舌尖勾勒他的唇線,肆無忌憚地點火。

沈南灼眼神愈暗,另一只手慢慢撫上她的肩膀。

“叮咚”一聲輕響。

電梯終于抵達二十七層。

沈南灼抱着這個小姑娘,一只手落在腰上撐着她,一只手環在肩膀上,與她接吻。

電梯間沒有別的聲音,黑暗中充滿暧昧的氣息,他将她抵在門上,漸漸也感到意亂情迷。

可下一秒。

就是下一秒。

頭頂的燈“啪嗒”一聲被人按亮,暖黃的燈光流水般傾瀉下來,四周的黑暗一瞬驅盡。

林栀迷迷糊糊地,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她聽見闫女士難以置信的呼聲:“栀栀……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

淩晨兩點。

公寓客廳燈光明亮。

沈南灼換了衣服,挺直腰杆,端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優雅喝茶的闫敏女士。

他忍不住,還在低聲解釋:“我們……我和她,平時,真的不是這樣。”

我們作風可好了。

“今天是個意外……”他實在怕闫女士不信,“算上今晚的,這是我們第三次接吻。”

我們總共才親過三次。

闫女士不緊不慢喝完一杯茶,放下,徐徐勾出一個笑:“阿姨相信你的人品,但是林栀那麽可愛,的确很容易讓人把控不住,你說對不對?”

沈南灼:“……”

這話從一個媽媽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有點奇怪。

可是……

他餘光飛快地掃過卧室虛掩的房門,想到小姑娘剛剛黏黏糊糊地不願意去睡覺的樣子,又覺得,說得太對了。

他轉回來,平靜道:“是的,所以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

“你覺得她可愛?我也覺得她可愛。”闫女士笑笑,态度始終不冷不熱,“可她年紀太小,我總擔心她被人騙。”

客廳短暫地沉寂。

沈南灼沉默一下,正經道:“闫阿姨,雖然我知道這些話說起來很容易,也未必有什麽實際的保證作用——可我對待林栀很認真。我知道您不會阻止我們戀愛,但希望您能給我一些信任,希望您可以相信,我能照顧好她。”

闫敏有些意外,她從沒在戀愛的話題上與沈南灼打過交道,完全沒想到,他竟然完美避開了“我向您保證”和“我向您證明”這樣的句式。

戀愛是他和林栀兩個人的事,向第三方做任何保證,都毫無意義。

闫敏笑起來。

前幾句話半真半假,到了這一句,當真變成揶揄的玩笑:“我憑什麽相信你?”

“就憑……”

可沈南灼卻很認真,他停頓了很久,不知想起什麽,鄭重地開口。

“憑,沈南灼在消防部隊服役期間,曾獲部隊嘉獎數次、優秀士兵數次;在浮璧山特大森林火災發生時,作為A城消防第一批增援力量,在距離山火爆燃區最近最危險的地方,不顧個人生命危險,操作無人機拍下珍貴的航拍資料,為現場作戰提供了重要輔助。”①

“就憑……”

一字一頓地,他低聲說:

“沈南灼是一位有擔當、有責任感,值得信任的,好同志。”

***

林栀一覺睡到天亮。

前一晚她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将她帶回公寓,很耐心地替她換了衣服,然後煮醒酒湯喂給她喝。

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醉,可是連年會的記憶也斷斷續續,甚至不能完整地想起昨晚後來發生了什麽。

盯着鏡子沉思半晌,林栀收拾幹淨自己,轉身出門。

她起床有些晚,沈南灼已經吃完早餐,坐在書房裏看書。

聽到動靜,他主動起身,走進餐廳:“栀栀……?”

林栀很少聽他這麽叫她,偷偷掀鍋的手被吓得一抖。

“粥在鍋裏,玉米餅在桌子上,小菜和水果在你右手邊。”他指指餐桌,“要不要我幫你熱一下,還是你自己來?”

林栀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餐桌上放着個漂亮的竹編小框。

竹筐裏整整齊齊地躺着金黃色的玉米餅,沒有完全變涼,還帶着一點熱氣。

她覺得自己可能還有點癡呆,竟然連這麽明顯的食物都看不見:“謝謝你,我自己來吧。”

沈南灼點點頭沒說話,他穿着寬松的家居服,額前碎發落在高挺的鼻梁上,環抱雙手靠着門框,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林栀莫名有點小心虛:“叔叔……”

“嗯?”

“昨晚我的衣服,是,是你……”

“是你媽媽幫你換的。”

“……”

林栀長長地松一口氣:“我就說嘛。”

他一提她就想起來了,媽媽确實來過,是來給她送電腦和衣物的。

得知前夜沒有因為喝醉而發生什麽難以挽回的事,她瞬間恢複元氣:“謝謝叔叔的玉米餅,我很久沒吃過這個東西了,外面賣的都好難吃。但你看你這個餅,色澤明亮香氣誘人,一定非常美味。”

沈南灼回應清淡:“嗯。”

“媽媽昨天什麽時候走的?”

“沒待多久。”

“這樣呀。”林栀快快樂樂地将餅放進微波爐,“對不起,昨晚我說不會喝醉結果還是喝醉了……這是我的問題,下次我一定保持清醒,不留你一個人,獨自招待她。她離開的時候,有說什麽話嗎?”

“有。臨走之前,她說——”

沈南灼望着她,嘴角慢悠悠地,勾起一抹笑。

林栀等待微波爐加熱,興奮地轉過來,期待地望着他。

“‘下次栀栀再強吻你,你記得不要縱容她,把她拉開。’”

看着兔子逐漸僵在嘴角的笑,沈南灼不疾不徐,發出惡魔的呢喃:

“‘畢竟,強吻男朋友還被媽媽撞見——這種事情,多少還是會有一點小尴尬的呢,你說是不是,南灼?’”

作者有話要說:

小栀子:當場失去靈魂.jpg

附注①:資料有參考,但該人物無原型無原型無原型無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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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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