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一是要拿的
謝眈發燒時迷迷糊糊,幾度沉浮。
好像看到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如走馬觀花一般,陸續經過。許多想留住的東西,到最後也沒能抓住。
人的一生說是短暫不對,但也不算漫長,只是過的煎熬,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腦子裏似乎還是清醒的,只是又累又無力,謝眈就這麽打開了雙目。
他才發現自己坐在車上,身邊坐着謝母。
外面只有路燈昏黃,空蕩的街上飄起了小雪,在燈光映襯下,紛紛揚揚飛舞,帶着類似金色的邊,極為好看。
一只手就這麽伸了過來,停在他臉上擦了擦,謝眈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冰冰涼涼,像是無意識哭過。
“你醒了啊。”謝母側頭看向他,整張臉浸在黑暗中。她聲音裏滿是疲乏,還有點說不出的意味。
又将他臉上的淚水都一一擦淨。
謝眈怔住,而後問:“……我這是?”
謝父就在前面開車,輕輕咳了一聲,一言不發。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發燒了呢?”
聽到她這樣問,謝眈沒有答話,因為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
誰曾想片刻後,謝母略微帶哭腔的抽泣聲就這樣突兀地打破了寂靜。
謝眈當即便慌張了起來,連忙抽紙遞了過去。她卻擺手拒絕,低頭間發絲垂下,淚水竟然就這麽滴了下來。
“你剛才昏睡的時候……”
謝母略微一頓,雖然哭着,可是語氣卻還是平靜的。
“你問,我們為什麽都不要你。”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了些,抽泣卻是不曾停歇,說話也間斷下來。
“你爸爸,他背你上車,你趴在他背上,像小時候一樣很乖、很乖……”
謝眈的手已經伸了過去,為她輕輕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謝母擺擺手,別過頭,一時間泣不成聲:
“又問他,你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把你扔了。”
“扔”字說的很重。
謝母已經是勉強将這句話說出口,情緒再控制不住,像個小孩兒一樣,哭得潰不成軍。
謝父開着車,回頭看了她一眼,無暇去顧及,只能漸漸放慢車速。
謝眈手忙腳亂地又去扯抽紙,為她擦淚水。
他自己都未曾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謝眈只能不停歇地去抽紙,一邊安慰道:“大概是噩夢,您別當真。”
“夢由心生。”
他二人異口同聲,如是說。
謝眈居然在這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謝母終于撇過頭來看他,臉上盡是未幹的淚痕。
她最終還是壓了下去,垂頭一字一句極為痛苦地說:“眈眈,對不起……”
雪下的更大了。
沉寂了一路,三人的情緒都漸漸恢複了平靜 ,謝眈體力不支,沒有多說什麽,回到床上便開始躺着。
莫名的情緒漸漸湧入,将他整個人淹沒。
又冷又熱,他被交織于其中,無比茫然。
不過片刻後,他聽到了點細碎的聲響,還有躊躇不定的腳步聲,斷斷續續。
門還是被打開了。
謝父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稍稍調了一下空調,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為他掖好了被子,才轉身出去。
謝眈全程閉眼,關上門後,外面傳來了二人的對話聲。
“眈眈睡了嗎?”
“已經睡着了,溫度似乎降了些,明天叫我的醫生來家裏給他打針。”
外面兩人稍稍頓了幾秒,一片沉寂。
謝母忽然開口:“明天我不回宣城了,叫小張幫我提前請了年假。等眈眈放假了,我想好好陪陪他。”
“我合同已經簽了,明天到公司,也讓Alice推一下事務。”
謝父繼續說:“再給他請兩天假,我前天抽時間給他們老師打了電話,老師說他對自己要求很高,學習壓力很大。”
說着他略微停了一下,語氣悵然若失:“可是阿潔,這些我們都不知道。”
一直沉默着,聲音漸漸小了,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房中只開了一盞臺燈,整個屋子裏都是暖黃的燈光。
謝眈在被中捏住了睡衣袖子的一角,又忽然松開。
目光在屋裏打轉,不經意間就見到了被他随手放到一邊的圍巾。
是從醫院帶回來的,只在剛才,忽然發現有些似曾相識。
家人,親情,朋友。
從前遙不可及的一切,仿佛都近了。
只是沒……
謝眈打斷了自己的想法,閉上眼,不知從哪兒來的安穩,蕩漾着。
早上再醒來的時候,謝眈自己摸了摸額頭,約莫感覺還是滾燙的。
翻身下床,踩着拖鞋洗漱之後,他坐在床邊,一個不留神居然又睡了。
謝眈躺倒的這點時間沒有蓋被子,高燒反反複複,一直都沒能好。
謝眈想着,雖然自己平時還算健康,但這一生倒是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句話體會了個透徹。
他半躺靠在沙發上,蓋着毯子打針,陳姨在廚房裏熬湯,謝母就坐在他身邊。
“一會兒打完針,喝了湯再去睡一會兒,好嗎?”
謝母問他。
“嗯。”謝眈的頭稍稍動了動,突然問她:“你們昨天怎麽……”
“昨天半夜裏,我想着你突然打電話很不對勁,就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打了一個回來。”謝母無奈,又帶着點慶幸:“幸好我打回來了,以後有什麽事兒,一定要說,好嗎?”
謝眈再度颔首。
謝母這才放心了些,輕聲嘆氣:“要不是陳傑和葉堂小朋友,你一個人在醫院怎麽辦?”
“什麽?”
他驟然間坐起,輸液管在空中又是猛地一搖,有些不确定的問:“陳傑……和葉堂?”
“是啊。”謝母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坐下:“怎麽了啊?”
“沒什麽。”他方才緩緩坐下,臉色卻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已經煞白。
“昨晚人家在外面一直等着呢。”謝母拍着他的背,為他順氣,繼續說:“他倆半夜翻牆出來看你,正好一個又是你的小男友,要不然下次一起帶來吃個飯?”
謝眈垂頭閉目,沒有回答。
謝母以為他乏了,也沒再多言,幫他身上的毯子蓋好了些,進了廚房。
當天夜裏,溫度終于退了下去,只是嗓子依舊是啞的,到夜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謝眈這幾天睡眠質量都不大好,閉眼了也遲遲睡不着,後來索性就側身睜着眼。
後來想着,起身到床頭櫃上将手機取了過來。
手指不自覺就點進了一個圖标裏。
一共183張照片。
謝眈一一看過,最後将手機扔回了床頭櫃上。
然後選擇繼續失眠。
他下午到學校時,身體已經好多了,來之前給陳傑發了信息,方才發現陳傑的ID已經改了。
從以前的“我愛丁諾”改成了一個句號。
想着還是覺得當面問比較好。
他進學校的時間恰好撞到上課,教室裏老王正在講課。
謝眈快速回到了座位上,看到他桌子上不知什麽時候,放了一沓整整齊齊的教科書。
謝眈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
書是他的不錯,只是……這兩天他沒上的課都補上了筆記。
字跡很明顯,大大地,但規整,一看便知出自李宇。
後面粘着一張便利貼,內容是:
眈哥不許嫌棄我字醜,地理筆記真的太多了!!!
謝眈不自覺頓住,看向角落裏的那個人。
李宇意識到他的目光,咧開嘴隔着老遠對他笑了笑,又轉過頭在練習冊上繼續寫。
下面幾本書,瞎子、趙同馳、劉娜他們幾個都幫忙做好了筆記,字跡清晰,有條有理。
留了紙條,讓他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瞎子和他坐的近一些,心思比女生還細,不知從哪裏看出來的,只寫:
這幾天看你心情都不太好,不在狀态。等你緩和過來,期末和六校聯考,咱們一起沖第一啊。
謝眈緩緩合上書,垂下眼。
每一個字在眼底都像放大了一般,要他反複來來往往再去看。
其實他平時也沒有做什麽,只不過是有時候聽着無聊的李宇亂說一通話,和瞎子一起刷刷題,給劉娜講講數學,還有偶爾有空幫幫趙同馳,維持下紀律。
他自以為付出的微小,而他們卻給予他成倍的溫暖。
“身體好些了嗎?”老王剛好講完一個題目,讓學生好好再看看,順便停下來,走到他座位邊,如是問他。
“好多了。”
謝眈答:“謝謝您。”
“我們班學生都好客氣啊,好些了就行,別累到。”老王笑一聲,囑咐完後,轉身渡步回講臺,繼續開始講題目。
謝眈稍微理了一下書,又自行補上了這節課的筆記,把一些适合現階段做的教輔書整理了出來,做了一個小計劃表。
不止瞎子,他也答應過謝雪丹,六校聯考要和她一試高下。
距離期末考試沒剩幾天了,第一還是要拿的。
下課後,周圍漸漸恢複喧嚣,謝眈放下筆,準備去找陳傑。
誰知道連一班教室都還沒出,就有人來叫他去語文辦公室,說是張姐找。
謝眈雖然是有些疑惑,但想着應該與自己這兩天請假的事情有關,只好下節課再去找陳傑,先行上了四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佑子”、“狐言”兩位寶貝兒的雷,也謝謝其它購買正版的寶貝兒的支持 ~謝謝大家的鼓勵,我會監督大瘋繼續加油的!
PS:翻了一眼評論,覺得不對勁,大瘋這個女人到底背着我做了什麽?
今日的有獎競猜:
明天能吃糖嗎?
有一個小寶貝兒答對一次,我就打大瘋屁股十下!叫她心狠手辣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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