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開學之後,時間過得很快。

鹿念升上高二這年,發生了很多事情,陸執宏執掌下的陸氏在這一年成功上市,股價大漲,在安城甚至整個南方的本行業裏,都隐隐有一枝獨秀的意味。

但是後半年,因為陸執宏的一次急病住院,引發了內部董事會權力鬥争,對陸氏未來繼承人的争議浮出水面,于是上半年暴漲的陸氏股票終于跌回了正常水平。

鹿念記得原書裏的劇情,這段時間陸氏确實是一直蒸蒸日上的,只是後來,因為陸執宏的剛愎自用,頻頻的決策失誤,以及一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幾年後,陸氏把自己作到了破産邊緣,整個公司都瀕臨崩潰。

原書裏,是秦祀挽救了陸氏的頹勢,但是以此為代價,陸執宏與魔鬼交易,最終斷送了整個陸家。

應該是在五年後,秦祀二十三歲的時候。

那時回到陸家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一心只為複仇的魔鬼,心腸冷硬,手段殘忍,加上他缜密的心思,與與生俱來的卓絕天賦,陸家已經再沒有一個人能鬥得過他,他不斷往上爬,最終淩駕于所有人之上。

而現在……她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秦祀還是那個秦祀,但是其實這一次,他和陸氏的孽緣已經被她強行斬斷了很多。

比如,他小時候在陸氏,後來即将遭遇到的那些折磨和欺辱,在鹿念來了之後都已經避免掉了絕大多數,而他離開陸家後,也沒有去十三中,從此走上堕落之路。

秦祀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變化。

那麽他就不會那麽執着的再找陸家複仇了,自然也不會在那個時候臨危受命,把陸氏從破産邊緣拯救出來。

而陸氏數年之後的危機,會導致什麽後果呢?

原書這個時候陸念早已經死了,

扪心自問,雖然她現在還活着,但是鹿念對公司管理一竅不通,也自覺沒有這種天賦,她不覺得自己有可以單槍匹馬把陸氏挽救回來的能力,這種事情也需要天賦,不是任何一個人說想做就可以的。

不過……這輩子改變的事情實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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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事情,她實在說不好。

就拿南荞來說,原書裏只是提過一嘴這個地名,介紹趙雅原小時候曾經在哪裏修養,和陸念有什麽關系完全沒有提及。

而她發現的那張暗格裏的照片,知道自己曾經失憶,知道南荞這個地點,甚至還和發現了趙雅原和她有可能是舊識……

就像是在玩游戲的時候,忽然解鎖了一條隐形主線一般。

鹿念其實有種隐隐的抗拒,不知道是不是來自這局原生身體的抗拒,按道理,那天發現了那種暗格裏的照片,以及從趙雅原那裏知道了部分和南荞相關的真相,她應該積極展開調查。

可是,下半年,陸執宏出院以後,對她的看管越發嚴格,面面俱到,她在陸宅時,幾乎每時每刻都出于監視之下,行動,甚至每天的心情變化,都會被無處不在的眼線報告給陸執宏。

尤其是在陸執宏生病以後,他對她的控制變本加厲。

鹿念自顧不暇,根本沒有辦法再繼續在陸宅展開調查。

尤其陸執宏給她提到過好幾次的心理治療師,讓她格外毛骨悚然。

她偶爾會去趙雅原那裏,但是只是為了圖個清淨,可以暫時離開陸家,離開陸執宏,她現在只有在那裏還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鹿念在趙家的時候基本不學習。

趙聽原在家的時間也不多,他上大學後就很忙,經常不在家,只剩趙雅原一個人在家,趙家那些傭人也被他打發走了不少。

不過這倒是也方便了鹿念。

打着給趙雅原補習的幌子,後來她根本沒講課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自由自在的畫畫,把趙雅原當成了一個擺設,把趙家當成了個賓館。

那天,給秦祀畫的那張畫,依舊還只是停留在草稿階段。

原因也不是她不想繼續……因為模特不在了,她實在沒法繼續。

那件事情之後,她已經不好意思再主動找秦祀約時間了,秦祀今年高三了,時間越發緊,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來陪她玩這種游戲。

何況,以陸執宏最近對她的監視,她不敢再貿然行動。

趙雅原正在心不在焉的寫着一張數學試卷,見她又沉迷畫畫不理人,還是坐不住了,從書包裏抽出一張成績單。

“我最近進步了。”

少年邀功一樣,把成績單舉到了鹿念面前。

“哦。”鹿念看了一眼,“還沒我高,下次繼續努力。”

趙雅原,“……”

“你成績,讓我一學期趕上?”他大喊,“你是在逗我?”

鹿念,“我成績也沒多好啊。”

秦祀那種才可以叫成績好吧。

上高二之後,她成績有所退步,到了年紀大約150名的地方,不過她發覺這已經是自己天賦挖掘的很好的結果了。

秦祀成績反而越來越好,基本穩居第一。

她偶爾路過年級紅榜時,經常可以看見他的名字,或者聽到別人對他的各種議論。

明年估計就要走了吧,考上TOP,然後順理成章的離開安城,奔上未來的康莊大道。

不知道為何,一下興致大降。

鹿念抿着唇,關閉了那張未完成的畫,随手拿起了手機,登錄海兔。

上次來趙家時,她記得自己po上去了一張最新的畫稿,就是拿秦祀那張未完成的草圖為原型的。

其實到現在為止,她畫的很随心所欲,基本上,大部分男性都是秦祀為模板畫的,女生就很多樣了,還有些風景畫和畫可愛小動物的。

鹿念被紅點和提示給驚了一下。

要知道,她這號是突然開的,平時也沒幾個熱度,也只有零星幾個fo。

這張下面的點贊和評論吓了她一跳,fo她的人數竟然也增加了十倍不止。

鹿念忙仔細查看了下,怪不得……似乎是被一個挺火的博主轉載了。

她畫的是一張古風少年,夕陽下,少年一身勁裝,窄腰長腿,黑發挽成發髻,一雙冷淡上揚的鳳眼,淡淡的直視前方。

這張畫的精妙就在少年的神情上,第一眼看上去,冷淡疏離,傲到了骨子裏。

下面評論竟然不少。

“啊啊啊啊啊啊!太太配色太好看了!”

【遇鹿】:蟹蟹,上色方法我發上一條了!

“wsl好心動!!!大大我可以拿去當頭像?”

【遇鹿】:當然可以。

“大大平時都用的什麽軟件啊?”

鹿念把自己用的軟件大大方方都說了一遍。

“大大的畫的好色氣啊!!明明看着炒雞禁欲,但是就是有一種色色的感覺,讓人好心動!”

鹿念:???

她一路往下看,看着這個評論,滿頭問號。

色色的感覺?

這哪裏能看出來的,明明讓他穿得嚴嚴實實的,什麽也沒露。

她卻忽然想到了她畫畫那次,秦祀被她逼得脫了外衣。

薄毛衣下,少年隐隐透出的背肌線條,骨骼均停,窄腰長腿都一覽無餘。

和他當時被迫脫下外衣時,那一瞬間的表情。

鹿念忽然有些心虛。

鹿念回複,“是按着原型畫的,色色的感覺絕對沒有!!”

不料,回複居然一瞬間就到了,還一連好幾條。

“竟然有原型的麽!!”

“大大,有木有帥哥康康!!”

鹿念,“……”

那肯定是沒有的啊。

她就從來沒有和秦祀一起拍過任何一張照片,更加沒有秦祀的照片。

當然,有也不會去給她們。

鹿念不再回複了,正準備退出海兔,身後有人低聲問,“你畫的是誰?”

鹿念吓了一跳。

趙雅原都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了。

他盯着那幅畫瞧,“原型……你喜歡這男生?”

鹿念,“……”

她堅決的搖頭。

她為什麽要喜歡秦祀啊,她才不要去自取其辱呢。

畢竟以秦祀對她的态度……何況,按照她目前對秦祀的了解和原文裏的描述,他估計就是覺得,女人都很煩人吧,反正不對對人産生什麽愛情。

不過趙雅原和秦祀也不熟吧,這畫當然也是經過了藝術化處理的,不可能一模一樣,她覺得趙雅原也看不出來是誰。

趙雅原問,“你這麽喜歡畫畫,不如以後去當美術生呗。”

鹿念,“不可能。”

這沒什麽好說的,陸執宏是不可能同意的。

“今天時間到了。”鹿念起身,“我走了。”

他們現在已經形成一種默契了。

鹿念到這來避難,順便陪陪他,她從不主動問起和南荞相關的事情。

一開始,趙雅原還覺得稀奇,現在過了這麽久……鹿念不急不躁,倒是他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喂,寒假你有空?”趙雅原叫住她,“和我一起出去玩?”

“去哪?”鹿念收拾書包,心不在焉問。

“南荞。”

鹿念收拾書包的手頓了頓,面無表情道,“明年吧。”

等她畢業。

終究是要去一次的,躲也躲不過,但是現在不行。

鹿念的十七歲姍姍來遲。

她在學校裏很出名,因為家世,更因為長相,她出落得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好看,雖然也并不是她希望的。

說實話,鹿念寧願恢複她長開以前清秀可愛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走到哪都惹眼的樣子。

尤其和趙雅原一起走在校園時,交相輝映,很多人都在私下傳,說趙家陸家其實早有了那個意思,所以才默許了他們現在來往那麽密切。

不過到底是趙聽原還是趙雅原,還有得一番争論。

這一年,秦祀十八歲。

鹿念已經很少見到他,偶爾發短信過去,要不泥牛沉海,要不回複的只有寥寥數語。

但是,鹿念心裏一直記挂着一件事情。

這天放學,大周假,高二高三一起放學,鹿念終于在教學樓下堵到了秦祀。

暌違了這麽些天,他似乎又長高了,輪廓似乎變得更深邃了些,只是清俊的眉宇間似乎帶着淡淡的倦。

“秦祀。”鹿念叫他名字,聲音清清脆脆。

少年表情淡淡的,沒說話。

越過她,他擡眸看到了不遠處,随着她一起過來的趙雅原。

鹿念氣喘籲籲跑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趙雅原也追了過來。

“我說,什麽時候再去我家?”他輕車熟路的來勾鹿念,被她躲過。

趙雅原還有些委屈。

“我有事。”鹿念煩他,“你之後再說。”

趙雅原,“什麽事?這麽急?”

鹿念把他推開,她有點想對秦祀解釋,但是又不知道要解釋什麽,“他是趙聽……”

“趙聽原的弟弟。”少年聲音淡漠的像冰,“你想說幾次?炫耀你們關系很好?”

鹿念,“……”

她心下有些混亂,但是說不清楚。

其實,她想找他确認。

她記得秦祀的十八歲在這周的周末。

她想了好久,終于想了一個可以暫時擺脫陸執宏的辦法,她想去給他慶祝一下、

但是,現在看着秦祀這态度,她心裏亂糟糟的,什麽也說不出口。

少年沉默着,最終轉身離開了,只剩鹿念一個人,呆呆的繼續站在原地。

“啧。”清越的聲線在耳後響起,“他對你沒感覺,別妄想了。”

鹿念瞪他。

難道罪魁禍首不是他?

“都是男人,男人才懂男人。”趙雅原說,“我看出來,你已經沒希望了。”

鹿念,“?”

他眯着眼,長腿一伸,沒骨頭似的,“那不如,拿我湊合湊合。”

鹿念,“……”

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可能是和趙雅原待在一起太久了,眼下對這種離譜的玩笑,居然都不覺得有什麽了。

她放棄治療了,懶得和他講,“好好好,他不要我,我拿你湊數。”

“真的?”趙雅原,“那我們現在就可以試試,我不介意。”

鹿念,“……我回家了,再見。”

不過,周六到時,她在家依舊心神不寧。

她還是想去找秦祀,給他慶祝十八歲生日。

畢竟,對一個人而言,最重要有紀念意義的時候,無外乎出生,成年這幾個節點。

秦祀是孤兒,自然沒人給他慶祝出生,從小他也沒過過生日,所以鹿念想着,至少想給他好好慶祝一下十八歲。

雖然其實已經過了一周,但是她實在沒辦法,她只有今天有機會跑出去,把陸執宏的封鎖線扯出一個缺口。

這天下着雨。

鹿念按着原定計劃,陸執宏在公司,她瞞過陸家耳目,偷偷一個人跑了出去,打了車,到秦祀平時栖身的那個酒吧。

給秦祀打電話不通,但是她知道他平時回酒吧睡覺時都會關機,而且今天特殊,她等一下他也可以,她可以明天再回家,就算她到時,秦祀不在,他晚上也得回去睡覺。

獨自在深夜的陸家莊園裏跑過,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怕被發現,也怕黑,她一直怕黑,很久很久沒有這麽一個人走過了。

不過,她也在想。

想秦祀見到她,會不會很意外……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驚喜。

她給他準備了禮物,可是暫時不方便拿,可以等之再給,她今天就是想去親自祝福他。

他們太久沒見,也沒好好說話了。

鹿念終于跑出陸家時,忽然下起了雨,雷聲陣陣,她沒料到這茬,冒着雨在路邊攔車,好在運氣不錯,順利攔到車。

不過,鹿念到酒吧時,還是淋了薄薄的一身雨。

她沒太在意,彎着唇進了酒吧。

剛一進去,她就被這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五光十色的燈一下晃暈了耳目。

她這學生模樣,在這實在太過于顯眼。

酒侍異樣的看了她一眼,貼在一個女人耳邊說了句什麽,她揚唇笑了下,端着酒杯朝鹿念過來了。

“小妹妹,你來做什麽?”她問,“喝酒?還是什麽別的?”

鹿念對這周圍有些不習慣,“你好……我,我找明哥。”

她想,至少先找個熟悉的人問問。

明哥認識她,也會願意找個地方給她等着吧。

燈光亮了一些,鹿念終于看清,眼前是個打扮得很精致的年輕小姐姐,卷發紅唇,她漫不經心道,“老板不在。”

“那……”鹿念硬着頭皮,“你知道秦祀在不在?不在的話,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呢。”

“秦祀?”白熙擡起眼皮,仔細打量了下她,“你們什麽關系?”

鹿念,“……朋友。”

她繼續硬着頭皮,不要臉給自己升級。

白熙上下端詳了她一番,“你是不是姓陸?”

鹿念,“你認識我麽?”

少女的大眼睛清澈見底,潋滟如波,有種清純到了極致而産生的妩媚。

女人唇角饒有趣味的勾起。

畢竟這種清純的仙氣小白花,會出現在酒吧這種地方,還是來找秦祀的,由不得人不注意,也由不得她不聯想到某個人。

“秦祀他出去了。”白熙沒回答她這個問題,“會回得很晚,你不然不要等了,先回去吧。”

白熙,“他這段時間很累。”

鹿念,“……”她是誰?和秦祀很熟悉麽。

“小妹妹,還是學生吧?”她問,唇角銜一絲笑,“我說,你以後還是別來找他了吧,你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被千嬌萬寵,富養大的金絲雀大小姐,和他們這種人,根本是兩個世界。

鹿念咬着唇,“秦祀不也還是學生?”

白熙沒答,只是挑眉笑了一下。

鹿念莫名感到一陣不舒服,“你和他很熟?”

“小妹妹。”白熙笑得極暧昧,“有時候,做一些事情,不需要很熟。”

鹿念懵懵懂懂,但是明确意識到了,她說得這不是什麽好話。

她穿得很寬松的露肩毛衣,白熙漫不經心的拿手指理了理造型,這一下,一不小心,左肩就往下落了落,露出雪白圓潤的肩頭,布滿了暧昧的指印和齒痕,一看就是……留下的。

鹿念長到現在,在情事方面依舊完全是一張白紙,哪裏見過這種真實場面,瞬間呆住了。

“他最近很累。”白熙重複了一遍,語氣和之前有微妙的不同,格外意味深長,“小妹妹你沒事的話,就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鹿念再遲鈍,也終于明白過來意思,小臉瞬間紅透了。

她以前賭氣的時候,氣急敗壞的說過他在外面勾搭漂亮姐姐,眼下見到白熙這模樣,坐實了,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熙揚唇,“要走了?”

氣到了極致,她反而淡定了。

“為什麽要走?”鹿念在高腳凳上不疾不徐的坐下,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居高臨下,“你們這不是酒吧?最貴的,盡多的上。”

畢竟也當了這麽些年的大小姐,這點氣勢,她能撐得出來。

白熙眼神裏的憤恨一閃而過,但是到底,鹿念來了酒吧且點酒,還是最貴的那種,身份就已經變了,是她不能得罪的客人。

在她喝完三杯雞尾酒後,秦祀終于出現了。

他臉色很難看,一路走來,見到還在抱着酒瓶的鹿念,聞到她身上濃重的酒氣,臉色差到了極點。

她身上甚至濕意未褪,是冒雨過來,還散着一股濃重酒氣。

“她自己要喝的。”藍印小聲說,“我們都攔不住啊。”

“是啊。”

“我們盡力了,攔不住只能給你打電話了。”

秦祀沒和他們多說,賬回頭算。

他目前的滿副心神,都放在了一人身上。

他抱起她,在路上攔了車,抱了個地名,那裏離這兒不遠,出租車只花了幾分鐘。

這房子位置很好,是個二居室,裏面卻布置的簡單,還沒有什麽人住過的痕跡,陳設都簡簡單單。

鹿念在沙發上睡成一團,居然還死死抱着酒瓶子。

他想把酒瓶從她懷裏扯走。

鹿念昏昏沉沉,可是,一見到那張熟悉的臉,她忽然就一下清醒了,氣得七竅生煙,女孩豆蔻一樣柔然纖細的手指指着他,“我來給你過生日,你倒好,就在外面勾搭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好堕落。”

平時她給他發消息,他一直不回,敢情時間就是浪費在這了?

虧她還覺得是因為他高三辛苦,所以後來都不去打擾他,可是秦祀在幹什麽。

和這些來路不明的人做一些不健康的事情。

少年莫名其妙,還沒明白這一頓指責到底在說什麽。

鹿念,“你別碰我。”

她滿眼都是切切實實的嫌棄。

被觸碰到了緊緊藏在心底最深處那根弦,他手頓時僵在了原處,良久,冷笑,“我想碰你?”

這種冰冷的語氣,一下讓她心底的委屈都搭發了。

這麽久不見,秦祀就給她整出了一個這種事情,而她只是想來給他過個生日,見個面,好好說幾句話而已。

女孩委委屈屈的,眼淚一下就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

看到她的眼淚後,他一下僵住了,頓時潰敗。

他放低了聲音,“起來。”

她身體不好,挨不得凍,之前淋了雨,不收拾的話,他怕她又感冒。

還是好兇。

女孩眼淚止不住的淌下,無聲無息的,卻比之前流得更兇。

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放緩了聲,“先起來,擦幹淨。”

鹿念嗚咽道,“嗯……”

少年修長冰冷的手指,拿着溫毛巾,給她擦幹淨滾燙的面頰和臉上淚痕時,格外舒服。

她止住了眼淚。

“十八歲生日快樂。”女孩嗚咽道,聲音柔軟又含糊,“我知道遲了,我想給你補上的,前幾天我真的出不來……只能今天補上。”

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着雨偷跑出來見他。

只想給他送一聲祝福。

秦祀完全沒有想到,他動作停滞了一瞬,繼續下去,低垂着眼睫,什麽也沒說。

少年給她擦幹淨了面頰,換了條毛巾,繼續幫她擦拭頭發。

動作很輕柔。

今晚他的容忍度好像格外的高。

鹿念醉了,但是依舊敏銳的發現了這點,她像是只哼哼唧唧的小貓,往他懷裏靠了靠,“秦祀,你不要變壞,不要去接觸這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身上幹幹淨淨的,沒什麽別的氣味,她就喜歡這樣的他。

如果可以對她溫柔一點就更好了,從小她就這麽希望。

心尖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

被她這樣依賴,這樣親近。

他低聲說,“不會。”

她說什麽,他都會去做,一直是這樣。

睫毛陰影落下,少年鼻梁高挺,削薄的下颌線條,明明是冷淡至極的長相。

可是他給她把頭發擦幹淨,一點點,溫柔虔誠。

刻意避開了和她肌膚的接觸。

他在她面前一直是這樣,只要被稍加撩撥,就可以發展成一場燎原烈火。

他不敢再逾舉下去。

也不能逾舉。

鹿念格外依賴他,眼睛閉着,粉面桃腮,少女的清純嬌憨與妩媚在她身上奇妙的融合成了一體,讓他無法再多看。

“不要變壞……然後,以後找個好姑娘。”鹿念困得不行,打了個小小的呵欠,聲音依舊黏糊糊的,“要對她好,一起幸幸福福生活。”

少年指骨僵住,從她發上離開,因為用力,骨節發白。

很久之後,秦祀一直記得他的十八歲。

這一年,他拿到了鑰匙,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個家,也是這一年,他開始步入痛苦與甜蜜的夾雜那段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念念太會撒嬌鳥。

這還沒在一起呢,略一施展,就已經讓四四崽完全沒辦法。

婚後,一個有原則的四四就是這樣被逐漸帶壞的,只要念念稍微主動,表達出愛與依賴,上去主動親一親,抱一抱,XXX,介個男人就根本無法抵抗,想做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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