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被子很暖和,鹿念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呆呆的盯着屋頂,她暫時還沒有什麽睡意,只是,人一旦睡不着,就非常容易胡思亂想。

畢竟她現在睡在秦祀家裏,還是這個可疑的房間裏。

于是,一想,她就順理成章的想到了白熙的事兒,再一想,就越想越生氣。

外頭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戶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鹿念下了床,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兒,涼風與潮氣從外頭灌入,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心裏忽然浮起一個念頭。

手機就放在床頭上,她關上窗,索性拿起手機,直接撥了秦祀的電話。

她想,他要是不接的話,她就要起去隔壁瘋狂敲門,怎麽也要把秦祀弄起來。

多折騰一下他也挺好的。

那邊終于接了電話。

耳畔傳來少年熟悉的聲音,淡淡的,有一點鼻音,卻并沒帶着什麽睡意,“怎麽?”

“晚上冷。”鹿念理直氣壯,“秦祀,你這被子也太薄了,我蓋着好冷。”

秦祀,“……”

鹿念又問,“你家裏還有別的被子麽?這個真的太薄了。”

其實一點不冷,被子薄厚适中,加上褥子,而且已經洗幹淨了,曬得很松軟,睡得其實相當舒服,她只是想折騰秦祀而已。

那邊挂了電話。

不久,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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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念從床上跳下來,因為剛偷偷開了窗戶的原因,室內溫度現在确實很低。

她跳得太快,想了下,又給自己裹上了一件外衣,裝好了困倦的模樣,這才慢悠悠去開門。

少年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床新被子。

他明顯也是剛從床上起來,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寬大深色t,少年高高瘦瘦,線條進勻稱颀長,即使是這種衣服,也撐得很好看。

領口下露出半截好看的鎖骨,越發顯得眉目疏朗清俊,竟然很有幾分居家的味道。

鹿念倒是挺少見到這樣的秦祀,不由多看了幾眼。

“被子。”少年抿了下唇,沒有看她。

他拿來的是一床深藍色的被子,樣式很簡單,也什麽花紋,和她現在這間卧室的被子區別挺明顯。

鹿念沒多想,接過,然後把自己被子疊好卷到一旁,換上了這床。

少年僵住了。

他原本以為,她是想加一床被子,而不是……

鹿念卻做的自然而然。

“好了你可以走了。”她飛快脫了外衣,鑽回被窩裏,只露出一個小腦袋,“謝謝。”

“不過,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麽別的事。”她不要臉的補充。

“要是有,我就要打你電話,你晚上不要關機。”

她聲音嬌嬌的,說得格外理直氣壯。

被子下露出的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黑發散落在雪白的面頰旁,烏雲一樣堆在枕頭一側,嬌憨,清純,又說不出的妩媚。

少年垂着睫,削薄精致的下颌線卻有幾分緊繃,垂着一側的手指,緩緩收緊。

最終,他什麽也沒說,關上了門。

室內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鹿念躺在新被子裏,盯着天花板。

原本還想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麽折騰他。

但是意外的,換了被子後,似乎有種讓人懷念的味道,清清淡淡,和一個人很像。

她緊緊裹着被子,像是被擁在懷抱裏一般,睡得很好,沒幾分鐘就困了,然後一下陷入了夢鄉裏,睡得香噴噴的,也根本忘記要折騰他的事兒。

一牆之隔。

秦祀回到自己房間,他躺回空蕩蕩的床上,随意扯了一床薄被。

他不怕冷,也一點不覺得現在冷。

但是他知道鹿念一直畏寒,比他嬌氣很多,從小就是這樣,她一直就是被這樣千嬌萬寵着長大。

小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恨她,甚至幼稚的想過,等他大了,要讓她也嘗嘗他那時受過的滋味,可是到了現在。

自然而然,他覺得她就應該如此。

甚至連他,也只想把所有他有的東西,都心甘情願奉上。

怎麽也睡不着。

只有一牆之隔的地方,她就睡在那裏,而且……

夢和現實的邊際似乎模糊了。

少年喉嚨幹澀,他閉了閉眼,想将那些不該起的念頭壓下。

……

鹿念一夜無夢,睡得格外香甜。

她被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振動吵醒了,少女不高興的皺了皺眉,眼睛還微眯着,次被窩裏伸出了一只小手,好容易摸到手機。

是秦祀發來的消息。

一個小時之前,就兩個字,“起床。”

她果然忘記定鬧鐘了。

鹿念打了個呵欠,有點不想從溫暖的床上爬起來,但是她今天還得回家,于是只能慢吞吞的起來,換好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番。

她懶得紮頭發,就這樣散着發走了出去。

秦祀已經洗漱好了,正在客廳看書。

見她出來,他沒有擡睫,“剩了點早餐,随你吃不吃。”

鹿念驚喜,“你做的?”

“……路邊買的。”

鹿念,“哦。”

說是剩的,但是都只有一份,也不見什麽有人吃過的痕跡。

咬了一口包子,鹿念端起手邊牛奶,喝了一口。

竟然還是溫的,敲到好處的溫度,牛奶在在女孩粉嘟嘟的唇邊留下了一圈奶白色的印記,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她惬意的繼續吃起了早餐,吃得香噴噴的。

秦祀一直在看書,似乎完全沒在意她。

鹿念也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早餐吃完後,已經差不多上午十點。

她剛滿足的癱回沙發,覺得自己自在又快活。

翻個身,還可以看到秦祀。

少年垂着睫在看書,鹿念托着腮,眼睛彎着,笑盈盈的看着他。

沒等她看幾秒,他把書收了,站起身。

鹿念,“……”

她敏感的覺得,他今早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但是也說不上來,而且,似乎比平時更加冷淡一點。

少年錯開她視線,“我下午還有事,你收拾下。”

這是又在趕她走嘛。

她到底有多不受歡迎啊!

鹿念忍不住酸他,“好,明白,我馬上走,我知道,反正你又不歡迎我,怕我打擾你好事吧。”

少年冷漠道,“什麽好事?”

鹿念,“?”

那種事情,她一個女孩子,要她怎麽複述。

她到底沒喝醉,也不敢太造次,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了,只敢私底下小聲逼逼,“你真不要臉。”

他明顯聽到了。

鹿念以為他又要和她吵一架,或者冷笑,像以前那個譏諷她。

可是沒有。

少年白皙的面頰上蔓起了淡淡的紅意,他抿着唇,竟然一句也沒有反駁。

出門時,她左右看了看,給秦祀看,“這個地址沒錯吧。”

他“嗯”了聲。

鹿念忙把手機收起,“這樣我下次要來玩的話,就不會找錯路了。”

秦祀收回視線,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鹿念托着腮,看着少年冷淡的側臉,心想,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她能再有這樣跑出來的機會,且秦祀也還留在安城。

畢竟,只剩下半年了,他即将高考,離開安城。

鹿念到陸家時還沒到中午,沒有任何人發現。

陸陽這樣幾天跟着陸執宏出門出差,一直不在家,鹿念只希望他永遠也不要回家了就好。

送走她後,他先回了家。

沉默着用鑰匙打開門,一室寂靜。

屋子似乎一下空了。

雖然平時一直只有他一人,明明鹿念也就昨晚一晚在,但是,現在少了她,莫名其妙,屋子似乎空了一大半。

那間卧室門還開着。

被子裏似乎還有她留下的淡淡的味道,女孩子身上的獨特的馨香,很淡,那一縷萦繞在他鼻尖,怎麽也揮之不去。

他僵硬的拿走了被子,把原來的那床鋪上。

随後,那張卧室門被他鎖上,一切都維持了原樣。

下午,酒吧。

對完賬,明哥問他,“昨天我聽店裏人說,你把你念念妹子帶過去了?”

秦祀沒回答,問他,“那幾個人在?”

明哥,“哈?”

秦祀淡淡道,“昨天給她喝酒的。”

明哥,“……”

藍印被明哥叫上來時,有點惶恐,白熙抱着手臂,倒是挺淡定。

把情況大概講了一下,藍印,“……就這樣,她忽然就要點酒,我們也沒辦法啊。”

明哥拉了下秦祀,“算了,這次算我的,我出去了,沒再這兒管着,他們不認識念念妹妹。”

秦祀沒說話,少年五官都生得很好,眼睛尤其漂亮,輪廓卻過于冷薄,這樣沉沉看着人時,看得藍印心裏都發毛。

他簡短道,“下次別給她喝酒。”

明哥明顯松了口氣。

藍印,“那,那要是是她自己要喝呢,她上門就是顧客,不給她喝不太好吧……”

秦祀擡睫,問他,“你覺得有問題?”

藍印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澀,“沒,沒問題。”

秦祀很少生氣,因為你很難看出來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情緒過于內斂,喜怒哀樂都不形于色,但是這種人,一旦真的生氣了,那更是加倍的恐怖。

秦祀離開後。

藍印松了一大口氣,終于放松了,拍了拍胸口,“媽的,剛吓死我了。”

說實話,他一直都有些怕和那個少年打交道。

他新來沒多久,實在忍不住問,“昨天那小仙女和秦哥什麽關系啊,女朋友?”

明哥搖頭,在他肩膀上一抽,“別管了,老老實實做你的事情去,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別給未成年賣酒。”

“不是啊?”藍印重點根本沒抓在明哥話裏,他大叫,“不是女朋友,那這……”

想起昨天小姑娘俏生生,惹人憐愛的小模樣,他嘿嘿一笑,抓了抓自己頭發,“那她有男朋友嗎?”

白熙陰陽怪氣,“你就別想了吧,不是一個層的,人家長得好看,家裏又有錢,在學校肯定不缺人追,我聽說呢,男朋友都……”

明哥打斷了白熙的話,“你以後,別在他面前說這話。”

明哥平時嬉皮笑臉,對白熙這酒吧搖錢樹也很客氣,這次臉上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白熙不服氣,“他們又沒什麽關系?我怎麽就不能說了,我有個遠房妹妹在他們那學校上學,說那謠言都傳的滿天飛了。”

明哥,“你搞得他發瘋,對你有什麽好處?”

他說,“我早告訴過你,不要去惹他,你不聽,到時候鬧出什麽事,你就自己受着。”

“哪天再讓我聽到了你在秦祀面前提這些事情,你就不用再來了。”

白熙臉色有些發白。

明哥是好老板,她以前在別的地方幹時,酒吧各種老板或者管事的,總喜歡在她們這種人身上揩油,态度輕浮,她也沒有辦法,心裏厭惡至極,也只能擺出笑臉。

但是明哥這裏,從來沒有這種事,工資也給得豐厚,她真的舍不得。

女人死死咬着下唇,“……我不會說了。”

藍印張着的嘴還沒合攏,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什麽都過了一遍。

第二天依舊周末,鹿念在家做最後的收拾。

她給秦祀準備的生日禮物,有兩件。

一件是她精心畫的一幅畫,畫了很久,都是抽着空,避開陸家耳目,一點一點才終于畫好。

另一件,是她親手做的生日蛋糕。

鹿念小心翼翼的把蛋糕裝進了盒子裏,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下廚房,廢了不少原料和老大力氣,才終于做出一個不那麽磕碜的,她在上面拿奶油繪了畫,和一個漂亮的巧克力做的十八。

現在要見秦祀一面很難。

而且她也不知道當面給,他會不會要。

不要的話她也太尴尬了。

所以直接打包寄了過去完事,地址就留的上次她住的那處住址。

這樣不要的話,他應該也不至于再打個電話來告訴她扔了吧。

把禮物打包寄出去後,鹿念滿意的拍了拍手。

假期過後,鹿念迎來了新學期第一次月考。

這一次,她考試成績有些退步,和陸執宏給她定的目标差了不少。

陸執宏找她談了一次話。

“你說你要被送出國?”少年聲音在那邊響起。

鹿念無力道,“不一定,只是我爸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就送我出國。”

趙雅原幸災樂禍,“那你出呗,又沒什麽不好,我家還想送我出去呢。”

鹿念停了下,“……但我又不想去。”

趙雅原說,“我告訴你一個好辦法,你不是一直想學美術嘛,你就先答應你爸,申別的專業出國,然後天高皇帝遠,你再在那邊直接把專業改了……”

鹿念,“……滾吧你。”

什麽破馊主意。

等陸執宏知道了,不扒下她一層皮。

趙雅原在那頭笑得不可開交。

聽得她好氣,直接把電話挂了。

“雅原,雅原……”趙雅原才聽到身後聲音。

“哥,你什麽時候回的?”他挂了電話,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問。

趙聽原說,“剛從清悠家回來,去和她聊了聊天幫她解壓。”

這沒幾個月高考,蘇清悠上次模考考砸了,她人設是乖乖女全優生,所以在現在成績波動,她自己心裏也急,壓力很大。

趙聽原現在已經上了大學,就在安城,所以也有時間和經驗去開導她。

聽到那名字,趙雅原一臉厭煩,“哥你真喜歡她?”

趙聽原溫和道,“雅原,不要那麽暴躁,清悠人很好,你不要對她有莫名其妙的成見。”

趙聽原無所謂道,“我沒成見,只是我是人,當然有喜歡的和不喜歡的。”

“你不是只有不喜歡的嗎?”趙聽原笑,“不過,念念這段時間經常來家裏吧?”

趙雅原,“我還專門挑了你不在的時間呢,你怎麽知道的?”

他神色悠閑,說得卻倒是挺認真,趙聽原一時居然還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趙聽原無奈,“我不在,又不等于不知道。”

他有些猶豫,頓了頓,還是說,“你不要對人家做什麽壞事。”

誰不知道,趙雅原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做事情是從來都随心所欲,沒有什麽底線的。

“能做什麽壞事。”少年問,“親還是抱?還是……”

他過于俊美的眉目間,顯出了幾分有些頑劣的邪氣。

趙聽原驚得的都聽不下去了,“趙雅原!”

“……那些都沒有。”趙雅原懶洋洋在沙發上躺下,伸直了兩條長腿,“哥你放心。”

趙聽原,“……”

趙聽原認真道,“雅原,念念是個好姑娘,你要是想玩,就去找別人。”

他們家和陸家這交情,如果叫趙雅原這樣破壞了,接下來也很不好做。

趙雅原,“誰說我在玩了?”

趙聽原倒是沒料到他會這麽說,“雅原,你要真喜歡念念,現在就收斂一點,不要亂來。”

他又說,“明年爸媽都要回海城來,正好你們高考完,他們早說想見念念一面,也和陸叔叔正式見一次。”

趙雅原無所謂,“随便他們,叫媽少管一點我。”

作者有話要說:

念念其實是個天然黑。

婚後,已經看透他的念念,一大樂趣就是各種壞心眼欺負折騰四四,其樂無窮(?)

四四崽,從身體到精神,哪裏都被吃得死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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