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走在路上,鹿念兜裏手機一直在響,她接起電話,是趙雅原。
“我家車等下過來接。”鹿念說,“不用你們來了。”
趙雅原,“你不是說來我家吃飯了?然後在這大街上被你家車接回去?你是不是傻?”
鹿念,“……”
她噎住了。
可能因為心情太好,智商也會随着下降。
“我在西楓大道45號。”她報出自己的地名,“蛋糕店面前。”
車很快就到。
趙雅原坐在後座上,支着兩條長腿,似笑非笑的模樣,他上下打量鹿念,“心情不錯啊?”
鹿念拍了拍自己面頰,“一般。”
“明明一直傻笑。”
鹿念,“……”
車緩緩行駛在路上,趙雅原看似不在意,懶懶問,“這次又是會哪個去了?”
鹿念,“私事,和你沒關系。”
趙雅原懶散道,“行,和我沒關系,但是,你忘了,我這次你幫你,你說了會答應我一件事情。”
他嚼着泡泡糖,吹出一個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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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念直起身子,“你想讓我幫你什麽事?”
趙雅原确實幫了她很大的忙,這段時間一直是,只要在她能力範圍內,她會還他這份人情。
“比如,當我女朋友?”
少年璀璨的眸子裏似帶着一絲隐隐的笑,他撐着下巴,側臉看着她,因為皮囊太好,即使這樣,也不顯得半分狎昵,似乎只是個似玩笑而非玩笑的提議。
鹿念呆了一秒鐘。
她指了指自己腦袋,“你這兒,撞到了麽?”
趙雅原懶洋洋靠回椅背上,“所以說,不行嘛?”
鹿念簡直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行啊!
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趙雅原一點沒有被打擊到的模樣,倒是讓鹿念更加确定,這就是個無聊的玩笑。
她索性拿出耳機戴上。
看向女好漂亮的側臉,趙雅原似乎是在喃喃自語,聲音放得很低,“那以後,可能就會有點麻煩了啊……”
趙家的車緩緩抵達了陸宅。
鹿念剛進門,卻見張秋萍喜氣洋洋的走出來,“小姐,今天先生和夫人都在家,叫你過去客廳。”
鹿念心一下涼了半截。
陸宅寬大的客廳,何甜躺在躺椅上,正敷着面膜,邊和陸執宏漫不經心的聊天。
陸執宏戴着眼鏡,正在看一份財經報紙。
加上她,就一個完美拼裝出來的一家三口。
“剛才是去趙家了?”陸執宏神色很和緩,放下報紙,“坐這邊。”
鹿念坐下,低聲說,“嗯。”
陸執宏問,“是聽原送你回來的?還是雅原?”
鹿念如實答,“是雅原。”
陸執宏點點頭,“果然,你們年紀近一些的,都會更聊得來。”
鹿念沉默不語,她在陸執宏面前一貫話少,只需要聽着他的安排便好。
“只可惜……以前我們家養過一段時間的那小男孩,你和他怎麽都待不親。”陸執宏卻似想起了什麽,語帶感慨,“看來人和人,果然還是有投緣,不投緣的區別啊。”
鹿念背上冷汗都快下來了,她僵硬着,“嗯。”
好在陸執宏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順口一提,話題很快繞回了趙家兄弟身上。
他問,“你對趙家兒子怎麽看?”
鹿念垂着眼,“他們都很好。”
陸執宏點點頭,“那你平時和他們好好相處,多溝通溝通。”
見鹿念乖巧點頭,他看了眼說,“現在也不早了,你早點去洗漱睡覺吧,不要睡太晚。”
鹿念如釋重負,忙退了出去。
寬敞的客廳裏一時只剩下了陸執宏和何甜倆人,周圍的傭人給他換了茶,随後無聲無息的離開,客廳很安靜。
陸執宏終于松懈下來了一些,他取了眼鏡,閉目養神。
看似對何甜說,又像是自言自語,“趙家大兒子确實很好,那孩子溫和又沉穩,我之前見過他一次,和他爸爸很像,是個溫柔體貼的性格。”
他又說,“趙二要長得更好,和念念關系也更近,可惜性格差了點,而且,好像比念念還小了半年?”
何甜把面膜從臉上揭下,哂笑,“你倒是想得長遠。”
“還有念念出國的事兒。”他說,“我已經聯系了我以前的導師。”
他說,“國內上不了那幾所的話,就不如出國。”
何甜伸了個懶腰,語帶譏諷,“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太細了?你女兒真的服氣你這麽管?”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衣食住行時時刻刻被監督,見什麽人上什麽學,都要受家裏一手安排,難道鹿念真願意?
陸執宏困倦道,“我只有那麽一個了,不管怎麽辦,讓她變成第二個阿琢?”
他最近身體情況也是江河日下,陸陽不堪大任,他必須得提前給自己女兒謀劃好一切。
只要鹿念按照他規劃好的路線走下去,什麽都會有。
鹿念回到卧室。
她真的發覺自己出了一層薄汗,窗戶半遮半掩,窗簾随風翻卷着。
她把衣服都脫了下來。
少女背脊光潔,浸潤着薄薄的汗。
她進了浴室,把自己沖幹淨,身上發上都沾着水珠,鏡子裏的女孩臉頰粉白,隔着一層朦朦胧胧的水汽,她看到鏡子裏少女曼妙玲珑的曲線。
她擦幹鏡子上的水珠,湊近了,看得更清。
……
她對着鏡子抿唇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覺得羞赧,搖頭把腦子裏那念頭甩開。
真是不害臊。
“苗苗!”換好衣服,鹿念濕着頭發回了卧室。
苗苗知道她在洗澡,已經早早背好用品,進門幫她吹好理順頭發。
女孩一頭長長的黑發從沒有經過燙染,呵護得當,在雪白瘦弱的肩頭披散開來,有種魅惑人心的美,清純得驚人,也妩媚得驚人。
五月的夜風格外舒服,她窗戶半開着,雪白的窗紗翻卷,清爽的夜風從外吹過,帶着花園裏的草木香。
她趴在床上,蹬着兩個雪白的小腳丫,終于還是忍不住,摸出了手機。
翻到通訊錄裏那個名字。
看了幾秒,她實在忍不住。
“睡了嗎?”
那邊沒有回。
鹿念,“……”
她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又拿回來,面頰有些燒,忽然就很氣。
那個被她扔的遠遠的手機,忽然“叮”的響了一聲。
女孩眉睫一下舒展,她拿回手機。
上面簡簡單單兩個字,“睡了。”
“你現在要多休息,早點睡覺,”她翹着小腳丫,飛快的打字,“你看,都這麽晚了,你還回複這麽快。”
沒必要嘛~反正她也不急。
她想了想,覺得好像沒給他留什麽接話的空間。
于是又忙補了一條,“我好困,馬上要睡了,你不要回了,晚安。”
于是,那邊果然沒回了。
鹿念,“……”
她把抱着的枕頭扔了出去,臉頰氣鼓鼓的。
手機卻忽然又響了一聲。
鹿念忙拿起來,一看,那邊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她看了着那片已經被她安置在了櫃子最裏層的鑰匙,彎着眼,止不住笑意,把被子拉到了自己下巴。
她被他嘲諷慣了,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聽話的他。
鹿念琢磨着,為什麽覺得,病後變得虛弱的他,比起平時,似乎還要可愛一些呢。
只可惜見不到。
她想象了一下他說這話的模樣,翻了個身,唇角帶着笑,終于緩緩入睡。
燒已經完全退了,秦祀再量體溫,已經很正常,胃也不再一抽抽的疼。
黃毛見他一直垂眸,似乎是在看短信。
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少年冷淡清俊的側臉被映得半明半暗,線條幾近完美。
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看得那麽專注。
黃毛偷偷觀察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推了把小屈,小聲說,“肯定是念念妹妹發來的。”
小屈也随着他一起鬼鬼祟祟,“絕對。”
秦祀平時哪裏會有着這閑心,會和人發短信聊天,除去工作需要,他幾乎不社交,更沒時間精力來做這種事情。
少年已經收起了手機。
見他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模樣,黃毛鼓起勇氣,“秦哥,那個啥,念念妹妹什麽時候再過來吃飯啊?”
小姑娘長得漂亮惹人憐,性格又可愛讨喜,他們都很喜歡鹿念,是真喜歡,當妹妹看。
秦祀沉默。
就在黃毛和小屈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
他說,“過幾天。”
黃毛驚喜,“你約她了?”
秦祀卻沒再回答,他拎起放在一邊的書包,單肩挎上。
少年清瘦修長,背脊筆直,即使就站在酒吧嘈雜的人群中,也似乎離得很遠,惹眼,卻又讓人不敢貿然親近。
他對明哥說,“我走了。”
他垂眸淡淡道,“高考前不會再過來。”
“什麽都已經給你弄好了。”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照着做,白癡也不會再出岔子。”
“說誰白癡呢?老子可聰明着。”明哥剛陪着客人喝了酒,看着面前芝蘭玉樹一般的少年,終于忍不住,在他筆直的背脊上狠狠拍了一把,“小混蛋。”
這是個被廢棄很久的舊稱了。
秦祀和明哥剛結識時,他還才十歲出頭,一無所有,衣衫褴褛,遍體鱗傷,只有一雙大大黑黑的漂亮眼睛醒目。
明明還是個小孩,說話做事,都老辣得不像話,防備心還重得可怕,剛認識時,把明哥也坑過不少回,那時明哥就經常明着暗着罵他小混蛋。
一下就長這麽大了。
“你還是真就是操心重。”他看着秦祀,“平時沒事多想點自己吧。”
少年淡色的薄唇抿了抿,“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管自己管的可好了。”明哥拍胸膛。
“你就,回去好好讀你的書,考出去,再好好把念念妹子追回來。”明哥笑嘻嘻的,“這裏呢,都交給我們。”
時間一天天過去,今年的六月姍姍來遲。
五月時溫度回升,六月就已經開始顯出酷暑的
安城附中這一級高三即将畢業,離高考還剩三天,這是他們待在學校的最後一天,随後兩天假期,直接就是高考。
晚上安排了不少高考祈福活動,學生可以在家,也可以來學校參加,最後和老師同學告別。
鹿念給他發短信,“晚上你來學校麽?”
畢竟,這應該也是秦祀最後一次來學校了。
鹿念還是高二,未來還将再留在這裏一年,附中是安城的幾大考點之一,他們自然都已經被放假回家,此刻她已經在家裏待了兩天。
每天拿出手機,就想給他發短信,但是還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畢竟,現在時間寶貴,秦祀也沒工夫和她這樣漫無目的的閑扯。
不過,她發這個短信,也沒抱什麽希望,因為以秦祀性格,他根本不會參加這種活動。
他回複,“來。”
鹿念懷疑自己看錯了,不過她沒有追問理由,“那正好,我今晚去學校拿書。”
只是一面就好。
她彎着唇,從床上跳了下來,她也想确認下他的狀況,身體是不是完全好了。
今晚學校管得很不嚴,許多外校生也一樣可以進來,別說鹿念這個名正言順的附中生了,她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到了學校最中心的噴泉廣場。
“我在廣場。”她低着頭,給秦祀發短信。
不料,剛發完,一回頭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不遠處的紫藤花架下,穿着簡單的校服襯衫,骨骼修長舒展,這麽簡簡單單一身,也穿得格外好看。
鹿念忙跑過去。
上次分別之後,感覺又好久沒有見過秦祀了。
她歪着頭,仔仔細細打量他,笑眯眯的,“這段時間,養得不錯啊。”
比那時候好多了,至少不再那麽沒有血色。
每次被她這樣看着,他都會不自在。
尤其是在她還要湊近來,和他說話的時候。
少年清瘦的下颌線有些緊繃,狹長的鳳眼低垂着,眸光沒看向她。
好在有夜色遮掩,他的神情她看不到。
“你們都畢業了啊。”鹿念和他一起在校園走着,嘀咕道,“我還得在這裏待一年。”
“對了,秦祀,我上次是不是問了你。”鹿念忽然想起,聲音小了些,“你志願會報哪裏?”
秦祀,“沒想好。”
鹿念,“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但是,你肯定會報外地吧。”
安城經濟不錯,但是教育方面并沒有做到和經濟并駕齊驅的地步,按秦祀目前的成績,安城最好的大學也遠配不上他的分數。
每年從安附畢業的優秀學生,畢業後,就都會像蒲公英一樣遠走高飛,離開家鄉,也已經是個不成文的慣例了。
他沒有回答。
他記性很好,一直記得,她上次說的,高中畢業後可能會出國。
鹿念還在追問,“你會去外地吧?”
他聲音似乎冷了一些,“去哪都一樣。”
鹿念,“也是哦。”
想想也是,秦祀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朋友似乎也沒幾個,根本不會存在舍不得走這種事情。
倒也好,省事了,她還以為……到時候還會需要她開導一下,勸他不要傷心離開呢,現在看來,他自己倒是想得開。
鹿念也沉默了。
今晚夜風似乎帶着一絲燥意,倆人并肩,在這偌大的校園裏走着,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氛圍卻也奇異的一點不尴尬。
不遠處有在寫祈福文簽的學生,彎腰拿着筆寫着自己名字和志願的大學,然後虔誠的把紙條貼上那堵傳說中百試百靈的許願牆。
附中校園很大,路燈隔一段路程才有,于是大部分都覆蓋在了黑暗裏,什麽也看不清楚,而且人太多,幾乎看不清誰是誰。
這也是她這次可以,名正言順和秦祀一起走在校園裏的保障。
鹿念幫他去拿了一個祈福簽,于是便也沒什麽別的要參加的活動了。
他們走過教學樓,眼前變得更加黑暗。
鹿念卻依稀看到,不遠處的牆角,似乎有兩個離得很近的影子。
似乎是在……說話?
最近因為沉迷畫畫,她最近視力有些下降,鹿念揉了揉眼睛,旁邊一盞原本暗掉了的路燈不知為何,在這時忽然閃爍着開了,雖然光線依舊昏暗。
鹿念終于看清其中一人,面朝着她的。
長發散到腰間,清雅娴淑的模樣……不是蘇清悠麽?
而對面那個,似乎是個男生?比蘇清悠高了一個頭,背影也格外眼熟。
他們似乎并沒發現她和秦祀。
鹿念糾結着要不要繞道走,卻見蘇清悠忽然笑了笑,低聲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用手指挽起落在頰側的一縷黑發,朝那個男生靠近,随後。
視線一片黑暗。
她已經被捂住了眼睛。
男生的手指修長冰涼,他拉着她,把她從那個角落強行拉開。
“唔……”
身後一瞬間,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覆蓋而來,男生和女生的體格差距在這時便格外明顯,鹿念才發現,如果自己縮在他懷裏,只是那麽小小一團。
是上次在他家,她意外摔跤時沒有感覺到過的。
可惜這并不是什麽溫柔的擁抱,少年把她從那個拐角拉開,已經飛快松了手。
她忽然就有些生氣,氣鼓鼓的問,“剛才就怎麽了?”
對上女孩清澄的視線,她雪膚黑發,幹淨得像雪,也清澈得似乎不含雜垢。
她肌膚太細了,剛才他沒注意控制力度,她現在正無意識的揉着自己的左手腕,雪白纖細的手腕上,已經浮現出了淡淡的指痕。
是他留下的。
少年耳尖發紅,僵硬的說,“沒什麽好看的。”
“我沒有要看啊。”鹿念說,“我準備走了,而且他們和我們不是一樣麽,就是來這邊走走……你反應好過度啊。”
她都要懷疑秦祀是不是其實暗戀蘇清悠了,不然那麽大反應幹什麽。
不一樣。
可能永遠也不會一樣。
他想。
女孩不高興的時候,唇會微微翹起,水潤潤的粉,幹淨又柔軟。
他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第無數次,把那些不該有的亵渎般的肖想都壓了下去。
晚風帶着燥意。
因為剛才那一場莫名其妙的際遇,他們之間的氛圍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秦祀原本就話少,眼下更加如此,不知為何,鹿念卻也不再想說。
時間不早了。
不過,這次出來見到他,确定一切都好,鹿念也再沒什麽遺憾了。
轉了一大圈,鹿念看了看時間,已經到陸家說好要過來接她的時候了。
“考試加油。”她最後說了一次。
她說,“我家人來啦。”
少年沒作聲,晚風裏,女孩長長的黑發被風掀起,轉身的一瞬間,輕盈美好的不可思議。
她沖他彎唇笑了笑,過馬路,上了陸家的車。
晚風裏,少年颀長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他沒有離開,安靜的站着,看着車消失在馬路另一端。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高考啦!讓我們慶祝四四崽終于畢業。
現在的四四崽:不該有的想法。
多年後:
念念:你說,你是不是騙子?你思想好不純潔喔。
四四:……(被調戲到無處可退)
然後終于再忍不了:(以下省略)
其實念念現在也只是見到了她熟悉的,一部分的四四,他還有挺多沒有展示出來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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