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榮欣這麽問，一半是為了調侃，一半是為了從嚴震口中探出一點兒關于楊曼雲的信息來。

榮欣想知道嚴震對楊曼雲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态度。

她不太相信嚴震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愛上另外一個女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嚴震了。

榮欣的用意，嚴震當然是知道的。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回答她：“嗯，昨天晚上跟我吵架，哭得生病了。早上給她買藥去了。耽擱了一會兒。”

嚴震這話說得很講究。

自然、不做作，就好像多年的夫妻一樣。

榮欣聽過之後，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嗯，原來真是這樣啊。”

榮欣倒是也沒表現得多傷感。她一向不屑于那麽做。

聽到嚴震的答案之後，她心裏也有數了。

後來又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

楊曼雲一整天都呆在家裏沒有出門，沒吃一口飯，也沒喝一口水。

Advertisement

她就在床上躺着，睡過去，醒過來，然後再睡過去。

吃過藥之後，她的頭不怎麽疼了。但是身體還是沒什麽勁兒。

畢竟二十七歲了，新陳代謝的速度早已經沒年輕姑娘那麽快。

昨晚喝了那麽多酒，短時間內是消化不了的。

在夢境與現實不停切換的時候，楊曼雲想着的一直都是嚴震。

她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

都二十七了，竟然還會用這樣幼稚的方式來喜歡一個人。

該活在童話裏的那段時間，她過得太現實了，所以現在，她倒回了童話裏。

真可笑啊。

天快黑的時候，楊曼雲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拿起來之後就看到了好幾條陸勇發來的短信。

大概就是問她最近過得怎麽樣，還說要抽個時間一起出來吃飯。

楊曼雲也沒拒絕陸勇的要求，只回複了他一句“改天吧”，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兒了。

楊曼雲當時就在想，看吧，她也不是沒人追。

女人賭起氣來就是這麽恐怖。

其實楊曼雲對陸勇沒什麽感情，而且陸勇現在結婚了。

楊曼雲再不濟也不會當別人的第三者。

……

楊曼雲從床上爬起來，把被子随便疊了一下，就走出了房間。

一個白天沒有吃東西，楊曼雲餓得很。她走到廚房，想去找點兒東西吃。

進到廚房之後，才發現裏邊兒啥吃的都沒有了。只剩下了旁邊放着的幾袋方便面。

楊曼雲懶得做飯，所以就随便拿了一袋方便面煮了。

廚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架雞蛋，她拿了一個，打到了面裏。

煮好面之後，楊曼雲搬了小桌子放到院子裏，蹲在桌子前面吃完了一碗面。

楊曼雲吃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嚴震回來了。

嚴震今天是特意早回來的。

典當行裏已經雇了店員，他這個老板提前回來一下也沒什麽。

今天一整天嚴震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腦子裏都是楊曼雲早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而且她不會做飯，嚴震知道她肯定餓了一天，所以特意拐到快餐店給她帶了一份晚飯回來。

為了趕路，嚴震還是打車回來的。

誰知道剛一進院子就看到她蹲在桌子前吃方便面。

這還是嚴震第一次見楊曼雲打扮得這麽随意。

她穿着一件短袖，一件運動褲，頭發梳成了一個馬尾。

這麽看着，比之前年輕了最起碼三四歲。

嚴震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覺到了活力和陽光。

他拎着外賣的袋子走到桌子前蹲下來，楊曼雲看到嚴震之後，手裏的筷子一下子就掉了。

剛才她吃得太出神了，根本沒注意嚴震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

楊曼雲在嚴震面前一直挺注意自己形象的，在一起生活這麽久，她從來沒讓嚴震看到過她這個樣子。

這次他來個突然襲擊，楊曼雲魂兒都被吓出來了。

她立馬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擡起頭來看着嚴震。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走路都沒聲音啊。”

楊曼雲小聲地抱怨了一句，然後又看了一眼嚴震放在小桌子上的那個袋子。

她問嚴震，“這是給我帶的嗎？”

嚴震沖楊曼雲點點頭，說：“是給你帶的。之前你不是說喜歡吃阿三生煎麽。還熱着。”

“你對我真好啊嚴震。”

楊曼雲記得，她好像是前幾個月說了一句想吃阿三生煎來着，她自己都快記不起來這事兒了。

沒想到嚴震還記得。

這樣的舉動，讓楊曼雲特別感動。

可能女人就是這樣子，他一個很小的舉動，就足夠她感動很久很久了。

嚴震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然後臉色變了變。

他說：“以後別吃這種沒營養的東西。對胃不好。”

楊曼雲“嗯”了一聲，打開桌上的袋子，用筷子夾起一個生煎來咬了一口。

她咬的時候沒怎麽用心，生煎裏的湯汁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順着她的嘴角流到了衣服的領口上。

楊曼雲當時尴尬極了，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她尴尬地擡起手來在嘴上擦了一把，故作淡定地不去看嚴震。

嚴震看到楊曼雲這樣子，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他走過去，擡起手來擦了擦她的嘴-唇。

擦過之後，他又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輕不重地磨着指-腹。

“傻姑娘。慢點兒吃。”

楊曼雲把嚴震買回來的二兩生煎都吃完了，吃得她肚子都快撐破了。

……

一直到晚上睡覺，她的肚子都是鼓鼓的。

躺在床上，嚴震從身後抱住她的時候，楊曼雲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

她說：“肚子都鼓起來了，別抱我了。醜死了。”

“肚子鼓起來了麽？我看看。”

嚴震用手摁了摁楊曼雲的肚子，的确是鼓起來了。

大概今天晚上那頓飯把她給撐着了。想起來楊曼雲拼命吃生煎的樣子，嚴震就想笑。

那會兒的她很可愛，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和平時的她根本就不一樣。

嚴震想，大概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吧。

她這樣子比平時故作成熟的時候好多了。

“這不算鼓。”嚴震在楊曼雲的耳朵上咬-了一口，最後把嘴-唇貼-到她耳邊，輕輕地說。

“把我吃下去的時候，你的肚子才鼓。你忘了？嗯？”

“嚴震，你這個色-鬼！”

楊曼雲仔細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嚴震在說什麽，她的臉立馬就漲-紅了。

他可真夠不要臉的。表面看起來正經。

私底下的時候這麽多葷-話。她每次聽了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還有，楊曼雲最不能接受的一點就是嚴震在說葷-話的時候都是一本正經的。

如果聽不到他的聲音，別人肯定會覺得他在說什麽正經事兒。

她覺得，用衣冠禽-獸來形容嚴震真的一點兒都不過分。

“還跟我羞上了。怎麽，你沒少吃我吧？要不下次給你拍個照瞅瞅。”

見楊曼雲不說話，嚴震又捏着她的耳朵調-戲她。

嚴震以前在這方面也挺重口的，但是他不怎麽說葷-話。

可自從和楊曼雲住一起之後，嚴震就越來越愛說這種話了。

有時候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尤其是看到楊曼雲咬着嘴唇一臉嬌-羞的時候，他就更想逗她了。

男人都有點兒這種心理。說起來也挺正常的。

楊曼雲的确是被嚴震逗得不好意思了。

她內心還是比較保守的，雖然懂得多，但是真正接觸這種事情也是在認識嚴震之後了。

她臉紅得跟發燒了似的，對上嚴震眼神時，楊曼雲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她抓起嚴震的胳膊放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牙齒撕-扯着他的肉，就像要把他給吃下去似的。

嚴震一點兒招架都沒有，就感覺到了胳膊上一陣錐心的疼痛。

這好像是楊曼雲第一次讓他疼，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躲開。

嚴震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讓楊曼雲咬着他。

楊曼雲松開的時候，嚴震胳膊上已經鮮血淋漓了。

她本來還在等着嚴震發脾氣，然後趁機和他大吵一架的。

可是嚴震什麽反應都沒有，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傷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問楊曼雲：“覺得解氣了麽。要不然再咬一口。”

楊曼雲低頭不說話。她的左手緊緊地抓住了身側的床單。

糾結了很久之後，她才有勇氣開口。

她問嚴震：“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在跟你生氣嗎？”

嚴震沒想過隐瞞她，所以當下就很大方地承認了。

他說：“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和你吵架。因為這些小事情，不值得。”

“在你眼裏，它們都是小事情。”

楊曼雲突然就笑了，她笑得很大聲，可若仔細聽，卻能聽出來幾分凄涼和悲怆。

嚴震就那麽看着她笑，等她笑夠了之後，他才開口。

“雲雲，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這點你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證。”

“那我呢？”楊曼雲反問嚴震，“我應不應該只有你一個男人？你讓不讓我去找別人呢？”

這個世界上肯定不止楊曼雲一個女人問過這樣的問題。

但是，這樣問的女人，有百分之九十，都希望男人回答“你只能有我一個人”。

楊曼雲自然也不能免俗，誰都不知道她多想聽聽嚴震說這種占有欲很強的話。

她覺得，嚴震說出來一定很迷人。

可是，嚴震卻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她。

他盯着楊曼雲看了很久，似乎是在仔細權衡這件事情。

事實上，他的确是在認真思考。嚴震是這樣想的。

他覺得，如果楊曼雲遇到合适的人，他肯定會讓她和那個人在一起的。

沒別的，他就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所以，嚴震把自己的想法跟楊曼雲說了。

說過之後，楊曼雲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男人的思維永遠都不會拐彎，但女人的表達永遠都是拐彎抹角的。

這是生理特質，無法改變。

……

楊曼雲聽了嚴震的回答之後，只覺得很寒心。

她也沒想和他繼續聊下去了。

将被子拽到身上蓋好，楊曼雲冷冷地對嚴震說：“那挺好的呀。正好之前一個追我的男的給我打電話呢。他條件好像還不錯，現在有房有車了。唔，不過他好像結婚了。”

楊曼雲這語氣，激得嚴震心裏的火一下子就蹿上來了。

他一把拽掉楊曼雲身上裹着的被子，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陰冷地看着她。

“別跟我鬧脾氣。聽話一點兒。”

“……你弄疼我了。”

楊曼雲皺眉望着他。她的表情裏滿滿的都是抗拒。

這一下，嚴震更生氣了。他直接質問楊曼雲：“你他媽到底要怎樣？操，我最近也很煩，你能別添亂麽。”

典當行剛開張，很多事情還需要他親力親為，每天忙得腦袋都大了，他回來之後就想好好休息休息，哪裏有空哄她。

況且，嚴震本身就不會哄女人。

楊曼雲這個要求根本就是在為難他，在嚴震看來，這就是無理取鬧，百分之百的無理取鬧。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今晚的事情，就當是我錯了吧。”

楊曼雲吸了吸鼻子，強忍住眼淚。

然後，她咧開嘴對嚴震笑了笑。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

她的頭歪着，眼底藏着最隆重最具誘-惑的邀請。

嚴震身上的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楊曼雲接下來的動作，更是給他燃起的這把火上澆了一把油。

她主動地坐起來，小腿肚勾住他，長發散在肩頭，故意用那種欲說還休的眼神看着他。

嚴震抓住她的腳踝，聲音沙啞地對她說了一個字。

他說：“浪。”

楊曼雲無所謂地笑，動作也沒因為這個停下來。

“震哥哥，我一直這樣的呀，原來你沒發現。”

……

這一夜的經歷，楊曼雲簡直是罄竹難書了。

事後，她一直在質問自己為什麽非得作死去勾-引嚴震。

嚴震這一晚上把她弄得四肢都要散架了。

第二天，楊曼雲渾身上下都是淤-青。

他們兩個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楊曼雲還是第一次被弄成這個樣子。

她本來以為之前就是極限了，誰知道嚴震又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下限。

楊曼雲這次真是連走路都困難了，下地的時候腿-軟得差點站不住。

還好嚴震及時地扶住了她。

楊曼雲當時都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了，尤其是看着嚴震那眼神，她真是要羞愧而死了……

“還疼得厲害麽？”

嚴震低頭看着楊曼雲的腿，問這話的時候，還帶着些調侃。

一夜過去，他的胡子茬又出來了。

再配上這副表情，活脫脫就是個滄桑的老男人。

楊曼雲甩開他的手，哼了一聲：“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老男人呀，昨天晚上那麽用力……”

“不用力夠你吸的？”

嚴震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後一直和她唇貼-着唇。

“不知道是哪個妖精啃着我不放的。我這胡子，就是因為昨天晚上被你榨過火了才長這麽快的。”

楊曼雲：“……”

真的沒話說了。

除了感嘆嚴震越來越不要臉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

楊曼雲和嚴震這次吵架就算這麽過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們兩個人都過得很和諧。甚至，感情還越來越好了。

楊曼雲能感覺到嚴震對她越來越用心了，有時候她說喜歡什麽，嚴震晚上回來的時候就會給她買回來。

楊曼雲覺得自己都變成了那種被男人寵得無邊無際的女人了。

後半年，嚴震的典當行買賣很好，因為榮欣介紹了不少人過來，所以嚴震把借榮欣的錢賺回來了一半。

年底的時候，嚴震還了榮欣一半的錢，最後只留下來三萬塊錢過年。

過年，總歸是要買新衣服的。

嚴震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楊曼雲是女人，嚴震覺得女人都挺喜歡買衣服的。

他想着，楊曼雲也算是跟着他受了将近一年的罪了，他好歹也要給她買一件像樣的衣服穿。

或者是她喜歡什麽東西，給她買些好的。

他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楊曼雲對他的好，他都記在心上。

嚴震回家之後就把手裏的錢都交給楊曼雲了。

楊曼雲看到一摞錢的時候，直接就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錢，又看了一眼嚴震。

“你、你給我這個幹什麽呀？我有錢呢……”

“過年了。不得給女人買件衣服麽。”

嚴震刮了刮她的鼻尖，“傻姑娘跟着我活脫脫受了這麽久的罪，晚上還要伺候着我。年底了，不給點兒分紅怎麽行。”

這是嚴震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哄楊曼雲。

這件事情，楊曼雲一直都沒有忘記過。

在她看來，錢的多少真的沒關系。她又不是窮得活不下去了。

她最想要的，就是嚴震的在乎。

很顯然，她已經得到了。

至于別的，她什麽都不在乎了。

對她來說，穿得怎麽樣用得怎麽樣都挺無所謂的。

當初在監獄裏那麽困難，她不是一樣挺過來了麽。

“震爺，那我就收下了。”

楊曼雲也沒矯情，直接把一摞錢揣到了兜裏。

“就當是小女子陪你睡覺的報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