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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老陳只說訓練照舊,诶,我問你個事兒。”
李澤樂了:“江隊,您請說。”
“就昨天”,江鴻羽揉了揉鼻子,“就你們過來拉扯我的時候,旁邊站了個人,你還記得嗎?”
“旁邊站的人多了”,李澤脫下上衣時,江鴻羽撇開了視線,“哪一個?”
“高高瘦瘦,不是我們足球隊的”,江鴻羽回想着,“沒穿校服,灰色連帽衛衣。”
“沒印象了。”李澤穿好衣服扯褲子的時候,一個不小心連着內褲往下拉,露出半個屁股蛋。
“我`操,別耍流氓。”江鴻羽嫌惡得閉上眼。
“你看我便宜,還說我耍流氓”,李澤迅速換好訓練褲,“江隊,能采訪一下您的邏輯嗎?”
李澤又坐了過去:“江隊,說真的,你昨天為什麽揍老蔣。雖說他這人好像确實有點毛病,不至于下手那麽狠吧。”
“我邏輯都成問題了,揍人能有什麽理由。”江鴻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拿起訓練包就出了更衣室。
李澤山讪讪跟了出去。
等足球隊的人來齊了,江鴻羽又問了一圈。
有人記得,也有人記得不認識。所以基本等于白問。
他媽的,比田螺姑娘還神出鬼沒,田螺姑娘至少回回留下點什麽,他倒好,帶走自己的魂兒,還外加一件染血球衣,可真行。
周飛:“問那哥兒們幹什麽。”
江鴻羽沒好氣:“讨債。”
江鴻羽自己還沒讨到債,找他要債的人就來了。
江鴻羽看着面前的老趙有些好笑:“老陳可真行。”
老趙拿起口哨吹了一聲,大喊:“列隊。”
大家懶洋洋地列完隊,後面的王兵忍不住說:“趙老師,沒有金剛鑽可別攬瓷器活喲~~”
大家哄得笑作一團,江鴻羽作為隊長站在最前,直接回頭冷冷掃了一圈,後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老趙意外地沒發火,清了清嗓子:“本來學校暫定你們陳老師代課,他早上沒起來,我先友情客串一把,江鴻羽,你先帶大家做熱身。”
周飛熱身時小聲問江鴻羽:“陳老師?哪個陳老師?”
江鴻羽笑:“老陳啊,你瞧着就跑的老陳。”
“我`操,學校怎麽淨瞎胡來”,周飛啧了一聲,“老陳天天穿得跟個衣冠禽獸似的,他能當教練?踢足球幾個人知不知道。”
老趙走過來一個爆栗敲他頭上:“龜兒子,說老師壞話還扯着嗓子吼,就你這下三濫水平,跑動跟個殃雞一樣,信不信老陳分分鐘秒殺你。”
周飛有些不服,但是江鴻羽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他忍了忍就沒有發作。
等老趙走到另一排去了他才抱怨:“可勁兒吹吧。”
江鴻羽:“他真不是吹,老陳以前帶隊拿過省冠軍的。”
周飛癟了癟嘴:“真的假的?你為什麽這麽給老趙面兒啊。”
江鴻羽神色淡淡:“第一,我給他家屬面兒;第二,他長得像魯魯巴。”
周飛:“……魯魯巴是什麽理由。”
江鴻羽:“看人順眼的理由。”
老趙一上午都帶着做體能訓練,當周飛跑完第三十圈的時候,忍不住呼天搶地,叫爹罵娘,林松拍了拍他肩膀:“知足吧,江隊還要繼續跑二十圈。”
對于老趙這種幼稚的小報複,江鴻羽是渾然不在意地。恰好他心裏也挺煩躁,發洩發洩也好。
等跑完老趙已經走了,足球隊的人也走了大半,剩下周飛、林松、李澤和王兵等着他一起出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周飛新女友白穎和王兵的女朋友方丹也來了。
周飛突然問:“白穎,昨天下午你不是看我們踢球嗎,當時站老蔣旁邊有一男的你認識嗎?”
江鴻羽擡起頭看過去。
白穎:“挺多男的,長什麽樣啊。”
“挺好看,個子估計一米八左右……”江鴻羽還沒說完方丹就打斷了他。
“江隊,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她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是不是這個帥哥?”
這是遠處拍的一張側影,照片上的人整個被光線包裹着,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身形,渾身都帶着光暈。
王兵捏了捏方丹的臉:“方小樣兒,你膽子漸長啊,不拍我拍其他男人。”
方丹委屈地說:“好的事物就是給人欣賞的。純欣賞。”
江鴻羽直接拿過手機,打開方丹的微信發給自己,收到圖片保存後,又撤銷消息,最後在相冊把照片删了,還細心地找到最近删除相冊把最後一絲痕跡抹掉。
做完這一切他把手機丢回給王兵:“幫你删了,不用謝。”
江鴻羽心中冷笑。
欣賞?老子都還沒欣賞夠呢。
周一陸曉到辦公室找老趙的時候,老趙斜眼打量了一番他:“你爸是陸祥之?”
陸曉有些意外他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老趙站起身兒:“走吧,先和我去教室。”
剛走出辦公室老趙就忍不住問:“你和你爸長得像不像?”
陸曉挺茫然:“挺像吧。不過他比我帥。”
“操!”老趙又忍不住罵了一聲。
陸曉:“……”
兩人正站在門口,李老師走過來:“喲,這就是新來的尖子生啊,老陳可真偏心,就知道往你班上送。”
老趙此時心氣兒不順:“你要樂意我送給你行不行。”
李老師見怪不怪:“一大早又發什麽瘋。”
陸曉跟着老趙進教室。
老趙還沒開始獅子吼,班裏就靜了下來。
老趙板着臉對陸曉說:“簡單介紹下自己 。”
陸曉面色平靜:“大家好,我叫陸曉。”
老趙等了兩秒才發現旁邊的人已經不打算繼續說了,一臉雲淡風輕站在那。
老趙嘟囔着:“裝什麽酷啊?”
陸曉:“嗯?”
老趙指了指最後一排右側靠過道的位子:“……那個空位子是你的,過去吧。”
江鴻羽正趴桌上打瞌睡。
他挺心煩,方丹雖然有照片,不過也不認識那人。他渾身環繞易燃氣體過了個周末,方圓十裏有點火星都能馬上點炸他。
新同學自我介紹的時候他沒有擡頭。
鼓掌聲比江鴻羽預想中激烈了不少,他也沒有擡頭。
等老趙說:“……那個空位子是你的,過去吧。”
空位子?江鴻羽猛地睜開眼,搞毛啊,自己好不容易獨占個角落,剛想爆炸,擡頭就瞧見了不速之客。
他立刻原地爆炸,只是把自己的心炸出了璀璨的煙火。
嗯?一盆狗血潑了下來。
潑得還挺爽。
陸曉從講臺上走下來的時候,也瞧見了他,心裏有幾分意外,不過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江鴻羽暗罵,又來了。
那種周遭環境似乎都靜止了,只有視線追随着的人是動态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心就是鼓面,移動的這人就像一個鼓槌,走一步,就在他心上重重地敲一下,震耳欲聾,聲響在整個胸腔回蕩,耳膜都被震得呼呼響。
江鴻羽張了張嘴:“……你……”
陸曉入座:“嗯。”
江鴻羽第一次覺得腦子不太夠用:“……你……”
陸曉偏頭看着他:“嗯?”
江鴻羽對陸曉說了第二句完整的話:“你臉洗幹淨了還挺白?”
陸曉:“?????”
江鴻羽說完眉一皺,特別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在他覺得自己臉要紅的前一秒,立馬又趴到桌上裝死。
丢臉!太他媽丢臉了!
為什麽要誇一個男人臉白!
為什麽!
陸曉呆了一個早自習,下課就被老陳領走去辦各種手續,移交檔案。
去後勤處領教材,量校服的時候,老陳說:“秋冬季的校服都還在做,要下周全校統一發,存貨就襯衣和褲子了,你先将就穿着,要是晚上覺得冷,就先穿自己的外套,盡量穿深色,我會給紀律組打招呼。”
陸曉點了點頭:“謝謝陳老師。”
老陳笑呵呵:“私下叫陳叔叔就行。”
陸曉笑:“好。”
“行吧”,老陳看了看表,“也快下課了,帶你去食堂吃飯吧,吃了飯等會兒把衣服換了。”
老陳沒那天第一次見對着陸祥之那股啰嗦勁兒。
吃完飯還特地打包了一份飯,看陸曉有疑問,他笑了笑說:“給你們趙老師買的,以後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找他。”
陸曉笑了笑:“趙老師挺特別的。”
“你不用說那麽委婉”,老陳笑,“已經見識他那火爆脾氣了?不過別擔心,他當老師很負責,課也上得好,對學生是真關心。就是說話不中聽了一些。”
回教學樓後,老陳去找趙老師了,陸曉拿着褲子襯衣往廁所走。
在隔間換好衣服,他從包裏抽了根煙點上。沒抽兩口,就有人踢了兩下門板。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哥兒們,火機丢出來借用一下。”
陸曉從門板下方甩了出去。
江鴻羽從地上撿起火機時晃眼看到一雙瑩潤白`皙的手。
江鴻羽點上煙,又把火機扔了進去:“謝了。”
隔間裏的人沒回答他也沒在意。
他此時正因為上午的傻`逼舉動煩躁。
說的第一句話罵人家傻。
說的第二句話暗指人小白臉兒。
可真行。
剛點上煙,手機就響了。
王兵打過來的電話,說話的卻是方丹。
方丹:“江隊,你那天問我那人我今兒在食堂瞧見了。和陳主任在一起,你去問問?”
“還用你說”,江鴻羽嘁了一聲,“轉我們班來了。”
“啊,正好”,方丹歡呼一聲,“我等會讓小琳來找他。”
“等等,等等”,江鴻羽擰着眉,“找他做什麽,幾個意思?”
方丹:“什麽意思?我們可愛的班花瞧上了呗。”
旁邊還有一個嬌嗔的女聲不知道說了什麽,方丹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
江鴻羽頓時鼻子一聲哼:“找個屁,人家有主了。”
方丹:“啊?江隊,會不會信息有誤啊,人才剛轉過來,你怎麽知道。”
江鴻羽冷冷說:“我怎麽知道?我同桌,我怎麽不知道。”
說完挂了電話,心裏又是一陣冷笑。
情敵1,KO。
然後他心滿意足彈了彈煙灰,走出了廁所。
陸曉聽到腳步聲漸漸遠了後,打開門,笑着自言自語:“我怎麽也不知道我有主了。”
陸曉在外面嚼了一個口香糖才進教室。教室裏已經有了半數學生,盡管他從後門進去,還是有好奇的目光追随而來。
江鴻羽雙手枕着頭靠在椅背上,戴着耳機正閉眼聽歌,聽到他拉凳子的聲響睜開眼一直盯着他。
陸曉被人也盯習慣了,他從小四處轉學,特別習慣接受這種探究的、打量的、好奇的甚至其他形形色色的目光。
可是這人的目光盯得他卻有些不自在,太直接太赤`裸,不加掩飾,帶有某種侵略性,像是要穿過他的皮膚骨肉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有些忍不住了:“你一直盯着我看什麽。”
江鴻羽從椅背上直起身,手肘抵在桌上撐着自己的下巴,依舊看着他:“看你好看呗。”
坐江鴻羽前面的範蓉回過頭對他點了點頭。
陸曉微怔,這人,真是……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那你拿着鏡子看自個兒行不行。”
前面的範蓉撲哧一聲笑了,轉頭對江鴻羽說:“江隊,我覺得新同學說得在理。”
“起開,小丫頭別搗亂。”江鴻羽把範蓉的頭扭過去。
說完站起身要往外走。
陸曉挪了挪凳子讓他。
江鴻羽突然彎下腰湊到他耳後,溫熱的鼻息掃到陸曉耳後的那塊皮膚,輕聲說:“還聞得到煙味呢。”
陸曉回過頭正好對上他那墨色帶笑的雙眸。
江鴻羽眉梢微揚,對他眨了眨眼,又邪又痞,轉身走出了教室。
江鴻羽走出教室後勾了勾嘴角,早上別扭個屁,害羞個屁,矜持個屁,這小子絕對那天操場上的話聽見了,廁所裏的話也聽見了!
他轉身去了體育館,不過到休息室的時候門從裏面鎖着。
江鴻羽敲了敲門,沒過一會兒,周飛來開了門,白穎紅着臉給江鴻羽打了個招呼,小跑着走了。
江鴻羽看了他一眼走進去躺小床上,罵了一句:“牲畜。”
“小情侶關着門,牽個小手親個小嘴兒怎麽了。”周飛嘿了一聲,也挨着躺了上去。
“滾開點,別挨我這麽近。”江鴻羽挪了挪位置。
周飛閉上眼:“躺會兒吧,等下就出發打比賽了。”
江鴻羽對于自己再次見到陸曉狂喜和心跳加速的反應深感鄙視。不過他還是很快接受了自己落入了一見鐘情這個俗套裏的事實。
誰會跟自己的心過不去,何況心裏的火燒得正猛。
既然已經鐘情,那麽接下來就是該把單方面鐘情變成互相鐘情。
作為一個行動力時刻可以跟上思維運轉的人,他決心不恥下問。
“诶,周飛”,江鴻羽推了推他,“你平時都怎麽追人的。”
周飛猛地睜開眼轉頭看着他:“我`操,不是吧。”
江鴻羽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
“我`操,”周飛有些震驚,随後說,“你還用追人?你擱那着一站,人不是手到擒來。”
江鴻羽沉默了一會:“他不太一樣。”
周飛:“能有什麽不一樣。”
江鴻羽當然不會告訴他,他要追的是個男生。
江鴻羽:“感覺不太好追。”
周飛:“能有什麽難,只要有恒心,千年雪山碎成冰。獻殷勤,訴衷腸,再上床。完事兒。”
江鴻羽皺了皺眉:“有沒有走上半身、不走下半身的路子。”
周飛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完了。滿身獸欲的年紀你居然要走心。”
“滾開”,江鴻羽白了他一眼:“我腦抽抽了才會問你。”
“不對啊,誰啊,我認識嗎?”周飛推了推他,“都到我這不恥下問了。”
江鴻羽側過身對着牆:“管得着嗎你?”
“我真是太好奇了,到底誰啊”,周飛又推了推他的背,“我們學校的還是外校的?”
江鴻羽不耐煩:“追到了再告訴你。”
周飛嘆了口氣:“你頂着這張臉都要走心了,誰能拒絕你。”
江鴻羽難得沒怼他:“借你吉言。”
04以後說不定得天天瞧我脫衣服。
雖然沒有主場作戰優勢,比賽還算輕松贏了隔壁校。老陳挺開心請吃了晚飯才放足球隊回學校。
江鴻羽到教室的時候,陸曉沒在。
範蓉轉過身:“江隊,怎麽樣,戰果如何。”
“還行吧,0: 3”,江鴻羽瞄了一眼旁邊的空位子,“人呢?”
“陸曉啊”,範蓉意味深長一笑,“佳人有約。”
“什麽?”江鴻羽眸光一深。
這才多久沒盯着,情敵2就出現了。
“挺厲害吧”,範蓉繼續說,“高二眼高于頂的冰山美人兒姚茜親自找過來了,班上男生眼睛都看直了。你還別說,這兩人氣質還挺配。”
江鴻羽:“去哪了。”
範蓉:“我怎麽知道,也快上課了,大概樓梯間吧。”
江鴻羽勾了勾手指,範蓉湊了過去。
“知道冰山撞冰山什麽後果嗎?”江鴻羽在範蓉耳邊說。
範蓉:“什麽後果。”
江鴻羽笑了笑,沒說話,然後又瞬間沉着臉出了教室。
管他什麽後果,有我在,絕不會有好結果。
不,壓根就不會讓你到結果那一步。
江鴻到樓梯間時姚茜正對着陸曉笑意盈盈,陸曉背對着他。
她瞧見江鴻羽了,柔聲對陸曉說:“我回教室了,拜拜。”
說完又看了一眼陸曉背後的江鴻羽。
陸曉轉身就瞧見江鴻羽靠在牆上盯着他。
陸曉對他笑了笑,剛想邁步,江鴻羽開口了。
“她找你幹嘛?”
陸曉還沒開口,江鴻羽就走到他跟前。
江鴻羽比他高上半個頭,此時略微低着頭,目不轉睛看着面前的人,眼睛裏閃着光。
江鴻羽沉着聲兒:“她也看上你了?”
陸曉揚着下巴對上江鴻羽的目光,擡了擡眼角:“也?”
江鴻羽眉毛一揚:“你剛剛和她說什麽了?”
陸曉垂下眼盯着江鴻羽的脖子處,忽然一手扯着江鴻羽校服外套裏的沒扣好的襯衣領子,身體微傾,頭一側擦過江鴻羽的右臉頰,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我告訴她,我好像被人預定了,叫她別看上我。”
江鴻羽頭一偏,就瞧見那雙潮濕明亮的眼睛裏滿是促狹。
陸曉彎着眼角把他折進去的襯衣領子翻了出來,還輕輕用手拍了拍:“進去吧,快打鈴了。”
說完大步往前走了。
江鴻羽在原地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理好的襯衣,突然覺得很有意思地笑了起來。
然後轉身跟了上去。
陸曉走在他前面,他只穿了一件白襯衣,配着黑色的校服西褲,平整流暢的肩線下方還能看到微微突出的蝴蝶骨。
他看得有些入神,從後門進教室的時候壓根沒瞧見伸過來的拖把。一腳穩穩踩到了正在地板上移動的拖把頭。
拖把持有者正悶着頭和地板大作戰,輕輕一推手中的拖把。地板本就濕潤,江鴻羽的腳随着移動的拖把頭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直接朝後仰了過去,重重摔了個面朝天,他自己都能聽到骨頭挨着地板的脆響。
周圍的人湊過來扶起他時,他分明看見視線前方那人側臉輕輕勾起的嘴角。
江鴻羽很不爽。
晚自習一直趴桌上,他此刻完全不想看見陸曉的臉。
因為,
太他媽丢臉了。
太他媽丢臉了。
太他媽丢臉了。
在他心中默默說完第三聲的時候,
他的胳膊被輕輕推了推,他依舊裝死沒反應。
“诶”,陸曉挺無奈又推了推他胳膊,“江鴻羽,關關窗,有點冷。”
這是陸曉第一次叫江鴻羽的名字。
壓着嗓子的聲音,異常的平和好聽。
他擡起頭的時候,陸曉已經低着頭做作業了。
他看了看對方俊朗好看的側臉,伸手輕輕拉上了窗戶。
陸曉今天沒帶外套。初秋的晚上,有些涼意,他穿着單薄的襯衣,江鴻羽能注意到他時不時會搓搓自己的胳臂。
江鴻羽瞧得渾身有些難受。
他心裏又有些小九九,剛剛摔倒已經夠丢臉了,這會兒要扒衣服給人穿,被拒絕了更丢臉。
Y中高一的晚自習就一節。
等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陸曉正收拾着東西,眼前就一抹黑。
江鴻羽扒下外套直接丢他腦袋上,帶着拽得要死的口氣:“拿去穿。”
他怕被拒絕,扔完衣服,拔起腿就往外跑。
陸曉拿下衣服時,人影都已經瞧不見了。
手上的衣服還殘留着些許溫度,陸曉垂眼笑了笑。
回到家的時候,嚴婷依舊蜷在沙發上看電視。
江鴻羽心裏依舊還有點憂愁,走過去,搬了個小凳子坐在茶幾邊默默吃水果。
“小羽”,嚴婷開口,“你說人長得漂亮,真是做什麽事兒都好看,哭也好看,罵人也好看,連穿着睡衣頭發亂糟糟也好看。”
江鴻羽瞟了一眼電視,好看的女主角正穿着睡衣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對着男豬腳邊哭邊罵。
“是……不怎麽難看。”江鴻羽涼了一晚上的心,忽然活絡起來。
“嚴姨,你拿着我手機,給我錄個像。”江鴻羽走到客廳旁的陽臺上,推開落地窗。
“你就坐那兒,發生什麽也別動”,江鴻羽站在落地窗外面指揮着,“你喊1,2,3,我開始。”
嚴婷一頭霧水拿着手機:“1?2?3?”
江鴻羽盡量回憶着晚上的場景,從陽臺走向落地窗時,腳下故意打滑,重重朝後摔了下去。
嚴婷手機一丢,立刻跑了過去:“摔哪啦?疼不疼?沒摔到頭吧?”
“沒事沒事”,江鴻羽爬了起來,“拍到沒?”
嚴婷扯着他上下左右的檢查:“拍什麽拍,人都摔了。”
“诶,就讓你拍我摔。”江鴻羽走到沙發上拿起手機。
嚴婷就拍到了他從陽臺走到落地窗那段兒,剛腳下打滑的瞬間,鏡頭就被晃到了沙發上。
“不是拍你走路嗎”,嚴婷跟在他身後,“真沒事兒啊?”
“沒事兒沒事兒”,江鴻羽把手機塞嚴婷手裏,推着她站在正對着落地窗的位置,“站這兒,就拍我摔的過程,這次不準過來了啊,不然我還得摔一次。”
嚴婷踮起腳摸了摸江鴻羽額頭:“不會真摔腦袋了吧?”
江鴻羽:“……”
他又安撫了嚴婷兩句,嚴婷才配合。
江鴻羽站在陽臺上深呼吸,1,2,3。
很好,我當時就一直看着他後背來着。
然後走到門口,踩到拖把,拖把移動,我身體朝後仰,噗通,重重往後摔了過去。
江鴻羽躺在地板上的時候,長籲一口氣。
等他籲完氣了,嚴婷慌裏慌張跑了過來:“拍上了拍上了,趕緊起來,地上涼,摔疼沒有。”
“快快,給我看看。”江鴻羽直起上半身坐在地上就伸手搶過了嚴婷手中的手機。
他屏住呼吸,仔細盯着屏幕。
很好,走路的時候還挺帥。
來了,快要摔了。
摔了,身子朝後仰的一瞬間,他馬上按了暫停,然後放大自己的臉部。
驚悚的表情,微張的鼻孔。
他頓時把手機重重甩沙發上,太他媽醜了!
“怎麽又摔上手機了。”嚴婷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嚴姨”,江鴻羽情緒特低落,“再來一次,這次不拍了,你站剛剛那地兒,用你的肉眼觀察,我摔下的一瞬間,能不能瞧見我鼻孔。”
“不……不用再摔了吧”,嚴婷忍住笑,“剛剛透過鏡頭我也看得挺清楚的。”
江鴻羽,卒。
江鴻羽躺在沙發上生無可戀。
見第一面正在打人,暴力。
見第二面,說人臉白,笨嘴拙舌。
第三面,嚴格說隔着門板沒見着面,聽見自個兒诽謗他。
第四面,很好,摔得鼻孔朝天、面目可憎。
江鴻羽深刻覺得前十七年耍的帥,裝的酷,徹底反噬了他。
萬裏長征才走第一步,就摔了個狗啃屎。
“嚴姨”,江鴻羽有氣無力,“你說第一印象有點糟糕,第二、三、四印象也有點糟糕,還有辦法扭轉乾坤嗎?”
“也就這電視劇敢這麽寫”, 嚴婷目不轉睛看着電視,“我要是這女主,男主見我第一面就罵我傻叉的時候,肯定上去一巴掌,還能有後面?可真糟心,女主也真是傻。”
江鴻羽轉念一想,萬一陸曉也傻呢。
很快他撲滅了這最後一點小火苗。
傻個屁兒,一看就精得很。
陸曉回到家的時候,陸祥之正在廚房給他弄宵夜。
“發校服了?”陸祥之從廚房探了個頭出來,“好像有點大了。”
陸曉笑了笑:“是有點大了。”
陸祥之:“先去房間把衣服換了吧,出來就可以吃面了。”
陸曉轉身回了自己房間,換了居家服後,拉開衣櫃拿出衣架挂好校服外套,又走到陽臺上把昨天洗了的藍白球服背心收了進來,挂在了校服外套旁邊。
第二天去學校,剛走進校門口的時候,陸曉就被叫住了。
“同學同學”,帶着紅袖章的男生跑了過來,“你怎麽沒穿校服外套啊。”
陸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棒球服:“我剛轉校過來,還沒發外套,陳老師說我可以先……”
紅袖章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口氣不怎好:“別找理由,進學校就必須穿校服,這可關乎校容校貌。不穿校服就別進去。”
陸曉和他對看着,也不移開視線,伸手拉開自己的棒球服拉鏈脫了下來,露出白襯衣時,指了指身上:“校服。”
說完拿着外套直接往前走了。
另一個帶紅袖章的女生跑了過來:“他好像是真的剛轉過來。昨天姚茜不是……”
紅袖章男生冷冷一笑:“知道。”
陸曉前腳剛進校門,江鴻羽後腳就踏了進來。擡頭就瞧見了前面那個清癯的背影。
江鴻羽看見他身上單薄的白襯衣皺了皺眉。
陸曉正認真走了路,眼前又一黑。
他拿下又一次橫空而降的衣服,就瞧見江鴻羽雙手抄褲兜裏,有些拽地看着他。
陸曉:“你是不是有個愛好,見人就愛脫衣服。”
江鴻羽聳了聳肩:“也不是見人吧,只有一見着你了,愛脫衣服。”
說完又覺得自己特流氓,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曉也笑了笑:“什麽破習慣。”
江鴻羽一本正經:“破習慣也得習慣,以後說不定得天天瞧我脫衣服。”
05 “江鴻羽,目前是陸曉同桌。”
陸曉被這句話逗樂了:“什麽?”
江鴻羽一臉無辜:“我說什麽了麽?”
陸曉側頭看着他,江鴻羽翹起嘴角迎上的他的視線。
兩人相視一笑。
“江鴻羽你大清早就窮骨頭發燒是不是。”江鴻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脖子。
老趙完全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氛圍,反手又往拍江鴻羽脖子上拍了幾下:“小小年紀超什麽風度?啊?”
江鴻羽轉過身挺無奈盯着老趙。
老趙吼完江鴻羽又一瞟旁邊的陸曉,手裏拿着外套,也穿着襯衣單超,火又蹭了起來。
“你小子拿着外套也不穿,更欠抽!”
老趙手剛剛舉起來,江鴻羽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擡起的右手,收起笑意,淡淡說:“不準拍他。”
老趙也挺高,但是比起江鴻羽187的個子還是差了一些,此時微擡着頭皺着眉看了一眼江鴻羽。
兩人的手懸在空中,頓時有些尴尬。
老趙眉間一跳,剛想發火,陸曉說:“江鴻羽,手舉這麽高肚子都漏出來了。”
江鴻羽立即一笑,放下老趙的手:“這叫腹肌,不叫肚子。”
說完看了一眼陸曉右手上疊着的兩件外套。
老趙皺了皺眉:“趕緊穿上外套。”
陸曉剛想把外套遞給江鴻羽,江鴻羽的手就從陸曉拿着的外套下擺伸進去。
他的手挨着陸曉的手心擦過,有些輕微的癢,還搗亂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了勾陸曉的小拇指,然後迅速扯出陸曉的棒球服。
陸曉猛地看向江鴻羽,他卻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拿起衣服大步走在了前面。
一邊穿衣一邊說:“趕緊穿上,別感冒了。”
穿上了棒球服還扯着衣領低頭聞了聞,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幹淨又溫和。
老趙看了陸曉一眼:“這小子,對你倒好。”
陸曉淡淡笑了笑,套上了江鴻羽的外套。
“江隊,給我講道題呗”,江鴻羽屁股剛挨板凳,範蓉就轉身湊了過來,“咦?你怎麽又不穿校服,小心老趙叨你。”
“剛剛已經叨過了”,江鴻羽從包裏拿出書,“哪道題?”
“表情不像被叨過啊,看上去心情挺好。”範蓉歪着頭研究江鴻羽表情的時候,陸曉也到了位置上。
陸曉偏頭看了看江鴻羽此時面無表情的臉:“你怎麽看出他心情不錯的。”
“他只要不拿着下巴對着你說話,心情就挺好”,範蓉又看了陸曉一眼:“咦?你怎麽穿的江隊的衣服?”
“這你也能看出來?”陸曉有些驚訝。
範蓉狡黠一笑:“瞧見第二顆扣子沒有,是黑色,校服自帶的扣子是藏藍色。”
“小範範,哪這麽多話”,江鴻羽把昨天的作業一股腦塞給範蓉,“哪道題,自己拿去看。”
說完起身出了教室。
範蓉依舊沒轉過去,江鴻羽走出教室後,挪了挪位置靠近陸曉:“知道為什麽第二顆扣子是黑色的衣服,我就能判斷是江隊的嗎?”
陸曉笑:“為什麽。”
“偶像劇裏不是說校服第二顆扣子離心髒最近嗎,毒害了多少純真少女”,範蓉縮着脖子語帶興奮,“江隊只要校服一落教室,第二顆扣子準得被偷扯掉,從我認識他開始,那個位置的扣子都命不長久。補好就被偷,他們家阿姨直接批發了一口袋黑色扣子放家裏。”
陸曉笑着看着她。
範蓉眨了眨眼:“你肯定要問我為什麽連他阿姨買了一口袋黑色扣子我都知道對吧?”
陸曉挑了挑眉。
“因為在他家幫忙的阿姨就是我媽”,範蓉露出兩顆小虎牙,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得可多了。”
陸曉覺得這姑娘挺有意思,随口答:“那你還知道什麽?”
範蓉賣關子:“我觀望觀望再告訴你。”
陸曉笑:“好。”
江鴻羽從廁所出來,路過教師辦公室和剛出來的劉希碰了個正着。
“正好”,劉希叫住他,把手中的卷子朝他懷裏一塞,“把卷子拿到教室發了。”
江鴻羽拿着卷子剛想走,劉希又叫住他:“江鴻羽,下次卷子記得自己做。”
江鴻羽一臉莫名其妙,回到教室把卷子扔給了英語課代表,等卷子發下來,看到通篇的大紅叉才明白過來。
“唉,小範範”,江鴻羽拿筆戳了戳範蓉,“瞧瞧你這水平。”
範蓉回頭白了他一眼:“幫你做了廢話怎麽還這麽多。”
陸曉瞟了一眼他卷子。
江鴻羽一拍桌子:“這絕對不是我的實力。”
陸曉抿着唇笑了笑,沒說話。
早自習下課後,姚茜又出現在了教室門口。陸曉出去的時候,班上的幾個男生吹起了口哨。
江鴻羽對範蓉說:“壓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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