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節課結束後的課間,新同桌來了
的關系的。
姚茜知道,周飛也知道。
姚茜是老早就知道陸曉的性向,周飛是自個兒看出來的。
至于陳楠,陸曉拿不準陳楠對此事的态度。
他不喜歡勉強別人去接受自己身上的事情,但他挺想陳楠知道後至少是一個不反感的态度。
課間叫他出去的女孩兒叫杜涵,是他和陳楠高一下期的同班同學,這學期留級了。
杜涵追了陸曉很久,挺用心的。
陸曉拒絕的态度也從軟到硬,她也不見一絲動搖。上周陸曉,向她坦白了自己的性向,她反應挺激烈的,今天叫陸曉出去,就是為她當時的反應道歉。
他和江鴻羽對自己的性向都挺坦然的,外人接受與否,他們都不在意。
可對在乎的人,總會多幾分思量。
陳楠顧着給小鱿魚夾菜,陸曉看着面前的兩人,笑着給小鱿魚盛了一碗湯。
陳楠的父母在辦離婚,吃過飯後,陳楠因為他媽媽的一條短信打車回了家。
陸曉領着小鱿魚往學校走,小鱿魚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話裏卻帶了一絲溫度:“他、一個人回去,沒關系麽?”
“別擔心”,陸曉笑,“有事,不還有我們麽。”
小鱿魚轉頭看一邊:“誰擔心了。”
陸曉勾起了唇角。
小鱿魚本名叫蘇又榆,挺巧的一點,他也是陳楠的鄰居。平時挺沉默的,就一不愛搭理人的小孩兒,不過在陳楠面前倒出乎意料的聽話。
陸曉想了想,江鴻羽居然先一步在俱樂部認識陳楠,也挺巧的。
一早上的課都沒心思聽進去,回教室後,陸曉拿起筆剛剛準備複習一下功課,姚茜的電話就過來。
“曉兒”,姚茜頓了頓,“你知道麽,江鴻羽轉學了。”
“嗯”,陸曉聲音裏帶着笑,“我知道。”
“你知道?周飛都不知道”,姚茜反應了兩秒,“他,是不是……”
“是。”陸曉覺得自己這個音節咬得特別的驕傲。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姚茜才笑了起來。
“我還能說什麽。”
陸曉:“什麽都不說也行。”
“你都不生氣麽,不委屈麽”,姚茜嘆了一口氣,“當時沒有音信把你晾在那兒。沒給你一個回答的是他,現在想來就來的也是他。”
“茜姐,我真的一度以為他放棄這段感情了”,陸曉笑了笑,“我也是人,我會有情緒,有不甘,甚至又怨恨。為什麽,說好的話,卻不能作數。為什麽,說好要一起走,最後卻只剩我一個人。但現在,他來了。他來了,就好。對我來說,以前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那段日子,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姚茜沉默了。
“陸曉,讓江隊給我回個電話。”周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陸曉笑了笑,又問:“茜姐,你說他過來,連周飛也沒告訴?”
“沒”,姚茜似乎笑着拍了拍周飛的臉,周飛在旁邊抱怨,“我今兒看同桌小姑娘垂頭喪氣趴桌上生無可戀,才知道Y中男神單方面和他的迷妹們解除了愛慕關系。要知道男神是為愛走天涯,估計碎裂的少女心直接得壓成粉末。”
“他”,陸曉垂着眼,盯着筆記本上那個Q版簡筆畫,“當我一個人的男神就行了。”
挂完姚茜的電話,陸曉掏出手機給江鴻羽打了一個電話。
手機上已經沒存江鴻羽的號碼了,姚茜當時生氣,守着陸曉把手機上所有江鴻羽的聯系方式都删除了。
不過,號碼陸曉早就爛熟于心。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甜美清脆的女音從聽筒傳出來。
陸曉擰着眉收起手機,不過轉念一想,江鴻羽都過來了,換個手機號也正常。早上兩人一激動,這些細碎的東西也沒來及确認。
江鴻羽就說去處理事情,他說得模糊,陸曉也沒有細問。
下午江鴻羽沒來上課,晚上也沒來。雖說他和陸曉打過招呼,但陸曉始終懸着一顆心,放不下來。
但也聯系不上人也沒法問個明白。
陳楠中午離開後也沒露面,電話可以通,卻始終沒人接。
陸曉揉了揉太陽穴,這倆個人,怎麽這麽讓人操心。
現在搞消失也興結個伴嗎?
最後陸曉去了喬憬辦公室,想看看兩人還有沒有其他聯系方式。
但這倆人懶都懶一堆去了。
陳楠聯系方式形同虛設,家庭住址沒寫,就倆號碼也沒人接。江鴻羽聯系方式寫的以前的號碼,家庭住址也是空白。
陸曉深以為兩人有空應該一起拜個把子。
“江鴻羽早上是給我請過假的,至于陳楠”,喬憬嘆了口氣,“對了,江鴻羽之前的學校是有上報他參賽的名額,上周補課的筆記他來了你和他分享一下。”
江鴻羽我行我素慣了,陸曉雖然頭疼,但拿他沒辦法。
不過他心裏始終不踏實,這人是怎麽轉校過來的,住哪裏,家裏怎麽樣了,今天一樣也沒問,都被重逢給震暈了腦袋。
至于陳楠,他本就是一個看重家庭的人,父母離婚的事兒,估計他心裏也不會好受。
陸曉轉身下了樓,問了問小鱿魚陳楠的住址,又給陸祥之打了個電話說放學有事,會晚些回。
晚上小鱿魚的家長來接的他,陸曉跟着坐了個順風車去了陳楠家。
陳楠家裏也沒人,電話依舊沒人接。
陸祥之也猜到了情況,開車過來了。
陸祥之是真的挺疼陳楠的,了解事情始末後,給他發了短信,又和陸曉商量了一下,決定讓陳楠回陸家住段時間。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二點了。陸祥之下廚給陸曉煮了一碗面,便去睡了。
陸曉幾次想開口和他說江鴻羽的事兒,但最終沒說出口。
老陸始終和其他人不一樣。
陸曉吃完面躺床上時,閉着眼想理清自己的思路。
不過有些事,你只得去做,光想也沒用。
陸曉迷迷糊糊想,至少,這個人來了。
第二天下午,陳楠就來了學校,看精神狀态,依舊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陸曉簡單問了問他家裏事情的處理情況,又和他說了搬到陸家的提議。
陳楠突然問:“對了,中午帶小鱿魚吃飯了沒?”
陸曉:“你多操心自個兒吧,沒你在,我倆對話都沒超過十句。”
陳楠有些樂了,下意識看了看過道那側的空桌椅。
“江鴻羽也沒來呢?夠酷。”
陸曉依舊吊着的另外半顆心,又顫了顫。
“你,問問俱樂部的人,有沒有他消息?我聯系不上他。”
下課後,陳楠走到樓道口給老田撥了個電話。
陳楠:“老田,江鴻羽的電話有沒有,給我一個呗。”
“小江?”老田語氣停了停,“剛還在俱樂部搬家呢?怎麽了?”
“搬家?”陳楠一頭霧水,“他搬什麽家?”
“小江剛過來C市,昨天才找到房子”,老田說,“俱樂部後門旁不是租了個小倉庫放器械和雜物嗎,之前他暫住那兒。”
陳楠有些意外,不過沒多問:“把他現在的手機號發我一個吧。”
他挂完電話剛走進教室,就對上了陸曉探尋的目光。
“江鴻羽是什麽情況啊”,陳楠皺着眉,“怎麽要轉學過來連住處都沒提前找好。”
陸曉一瞬間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什麽意思?”
陸曉下課就拿着手機給江鴻羽打電話,一直關機,短信發了,也沒回音。
陳楠感嘆:“我真是看到了當年劉老師給我爸打電話那執着勁兒。”
陸曉問:“知道他搬哪兒了嗎?”
陳楠:“說拿了東西就走了,老田也沒問。”
陸曉臉沉着,心也沉着。
感情裏最甜蜜的,是對一個人,理所當然,最讓人心疼的,也是對一個人太過理所當然。
從以前到現在,陸曉從來沒去想過,江鴻羽會為他做到哪一步,但他心裏總是有把握的。
包括去年那句“咱倆不能分開”,他說出來時,是有底氣、有信心的。
對江鴻羽,對自己,對這份感情,都是。
就算會異地,他也想要維系這份感情,留住這個人。
在離開Y市前,他都覺得,他是可以做到的。
後來……
但他卻忘了,江鴻羽,從來不會給他退而求其次的東西。
所以,江鴻羽現在站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回音的那段日子,再到轉學,當教練,住雜物間,一件件事情拼湊起來,陸曉最不敢奢求的夢,被江鴻羽捧在了自己面前。
他卻毫無知覺,只是放心大膽地接受着。
陸曉的左手重重抓在桌面上,心裏卻疼得厲害。
住雜物間。
江鴻羽,住雜物間。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來C市。
為了自己。
他對姚茜說,之前那段缺失的日子不重要,他可以接受那段時間江鴻羽的搖擺、遲疑、甚至放棄,只要,江鴻羽最終來了。
可是,他卻想不到,江鴻羽的堅定到,從來不需要他的理解和寬容。
他不喜歡聽江鴻羽說對不起。
其實,江鴻羽也是從來是不需要和他說對不起的。
明後兩天期中考試。下午發了準考證,江鴻羽的準考證在喬憬那放着。陸曉去問,喬憬只說他考試他鐵定會參加。
陸曉不知道自己是擔心多一點,還是心疼多一點,甚至還夾雜了不少愧疚。
還好,他是擅長等待的。
人都等來了,還等不到那遲來的回答麽?
高中部這次期中統一大考,分了五十個考場,兩天考試,陸曉硬是沒有見到過江鴻羽人影。
後來聽同學說了他在哪個考場,陸曉提前交卷想碰碰他,可是每次都會被老師禮貌邀請離開教學樓。
C中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周五晚自習,考試成績就出來了。排名引起了全年級的讨論熱潮。
等晚自習快下課的時候,熱潮中心的人終于露面了。
雖然江鴻羽從後門進的教室,腳步聲也很輕,但是基本全班人都回頭看向了他,眼神複雜。
他穿着C中的校服,頭發剪短了些,露出了漂亮的額頭,墨色的眼裏都是笑意,還有陸曉能讀懂的坦蕩和愛意。
陸曉嘴角噙着笑,定定看着他。
所以,
你現在,是完全準備好了嗎?
放學後陸曉讓陳楠去接小鱿魚先走。
等教學樓裏的燈熄滅得只剩了兩三盞,陸曉走到了三樓盡頭的公告欄。
紅榜上的字碩大醒目。
第一名,江鴻羽。
第二名,陸曉。
嘴角的笑還沒舒展開,背脊處就能感受到有人貼上來的溫度。
江鴻羽站在他身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窩,呼吸和聲音在他耳畔,順着風,飄進了他心裏。
“好想念這種感覺啊,小陸陸。”
江鴻羽的聲音很輕,像只小貓的爪子,在陸曉心裏撓了撓。
陸曉反手在他頭上抓了一把。
江鴻羽的頭發短了,粗粗的發尖有些刺手。但陸曉的手一直放在他頭頂,也沒有拿下來。
“歡迎回來。”
“家裏還有些空”,江鴻羽從鞋櫃裏給他拿了一雙新拖鞋,“周末陪我再去買點東西。”
陸曉換好鞋,環視了一下江鴻羽的新住處。
大概只有四十來坪的單間,進門左側的一塊平臺上方有抽油煙機,下面擺着一個電磁爐,勉強稱作廚房;右側是廁所,不大,卻幹淨整潔;緊接着是只坐得下三個人的小沙發,前面擺着茶幾,可以坐在那看電視;床和小客廳被一個書架隔開了,緊挨着窗戶,壁櫥很多,儲存空間很足。
雖然房間布局略顯擁擠,但是家具用品,一應俱全,很适合一個人住。
陸曉打開衣櫥,果然就挂着兩套校服,兩套日常裝備,一套運動服。下面還疊了幾件T恤。
陸曉抓着衣櫃門,站在衣櫃前一動未動。
江鴻羽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埋在陸曉頭頂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江鴻羽”,陸曉一字一句說得很慢,“這個問題,我本來,是打算永遠不問的。但是我現在改了主意。我要問出來,就代表我要聽最真實的回答。”
“你問。”江鴻羽輕聲說。
“那天晚上為什麽,你沒有來。”說完這話,陸曉的嗓子就哽咽了一下。
“因為”,江鴻羽放開他,靠在了衣櫃門上,“當時我來不了。”
“那後來呢。”陸曉看向他。
江鴻羽只是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裏,像是有什麽要湧出來。
“因為,我沒有能來的能力。”
陸曉伸出手臂上前輕輕抱住了他。
只是一遍又一遍得重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沒多久,江鴻羽感覺到自己的左肩濕了。
陸曉哭了。
這是第一次,江鴻羽見陸曉哭。
沒有什麽聲音,江鴻羽緊緊抱住他,能感受到他胸前輕微的松動和左肩略有溫度的濕意。
“值得嗎?”陸曉的聲音抖了抖。
“不值得嗎?”江鴻羽反問。
“陸曉,有些事情我沒想過,我也不會用值得與否這個标準去衡量我們的感情”,江鴻羽圈着他的手臂緊了緊,“我沒有放棄什麽,你不用替我腦補一出感天動地追愛之旅。我不想感動誰,也不需要感動誰,包括你。我來,只是因為我想來,我現在也可以來。我已經拖了太晚太晚,你別推開我。”
江鴻羽嗅了嗅他的發尖,又說道:“我爸有句話說得挺對,我還沒有立足這個社會的資本,更不要談和這個世界對抗。可是你相信我,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能夠為你抵擋外面的狂風暴雨。”
陸曉的聲音還有些不穩,但語氣裏的堅定卻重重敲在了江鴻羽心口。
“不是你,是我們一起。以後,都是我們一起。”
兩人就靜靜地相擁了一會兒。
擁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兒。
通過感受對方的溫度、心跳、脈搏甚至呼吸,就能和對方達到一種心靈上,甚至精神上的聯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現在怎麽生活。”陸曉過了好久才問。
“C中到現在還以為是他們把我挖過來的,學費免了,還給了十五萬補助”,江鴻羽的手在他脖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在天海當教練一節課500,每周兩節課,生活不成問題,房租也交了一年。別擔心。”
陸曉的心口一直酸脹得厲害,他閉着眼,填滿心口的驕傲撐得他心口是幸福的發疼。
“以前,我當你不願意繼續,所以,我不願你勉強你。”
“現在呢?”
“姚茜說,你不能讓你想來就來。所以,你來了,就別想走了。”
江鴻羽輕聲在他耳邊笑了。
“好。”
緊接着,陸曉感覺到了江鴻羽握住了他的下巴。
他擡起頭睜開眼,發紅的眼尾還有潮意。
江鴻羽左手的大拇指在他眼尾按了按,接着扶住陸曉的後腦勺,低頭吻住了他。
陸曉的唇角有些微鹹,是他眼淚的味道,江鴻羽舔得很認真,直到陸曉伸出了的柔軟的舌尖,追随起了的他的動作。
他們在唇舌交替描摹着彼此唇線,幹燥的唇瓣在輾轉厮磨逐漸濕潤起來,熱度也逐漸上升。
陸曉雙手撐在江鴻羽的胸前。
江鴻羽吻得動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陸曉重重推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江鴻羽擡起頭,然後就對上了陸曉那雙黑名分明的眼睛。
陸曉眼裏此時多了些豔麗的色彩。
他一把跨坐在了江鴻羽身上,然後雙手捧着江鴻羽的臉,閉着眼又親了上去。
鼻息交錯之間,是彼此的味道,手掌之下,是彼此的溫度。
陸曉一把抓住江鴻羽解他襯衣扣子的左手。
“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單手解扣子了。”
“你放心,這是無師自通的技能”,江鴻羽在陸曉脖子上舔了舔,“你走後,我都懶得和我左右手打交道。”
“以後也不用”,陸曉伸起手臂,一把脫掉了襯衣,露出光潔清癯的上身,然後一口咬在了江鴻羽肩上,“以後,都有我。”
江鴻羽的左手在陸曉線條流暢的後背滑動着,語氣裏是止不住的心痛。
“陸曉,你瘦了。”
“因為,我太想你了。”
41(上)“你看,今天天氣多好。”
陳楠正在刷牙,手機就響了,一看是陸詳之,他趕緊把泡沫吐了接了起來。
“喂,叔。”
“陳楠,你和陸曉到家沒?”
陳楠一頭霧水:“今天我回金曦園這邊收東西,你忘啦,叔。”
陸祥之笑:“知道你回那兒,所以問你倆到沒?陸曉沒接電話。”
陳楠很快反應過來,陸曉沒回家?還告訴陸叔到自己這兒了?
“額嗯嗯”,陳楠差點把嘴裏剩下的泡沫吞了下去,“到了,他正洗澡呢。”
“嗯,那你們收拾了早點睡,明天周六得補課對吧,晚上還是回來吧,周末早上我們再開車去拿東西。”
“晚、晚安。”陳楠有些心虛地挂了電話,趕緊給陸曉撥了個號。
響了幾聲也沒接。自動挂斷後陳楠又重新打了過去,又響了好幾聲,剛以為又要自動挂斷,電話通了。
“唉,陸曉,你什麽情況,叔怎麽以為你和我在一起,跑哪去了,出什麽事兒了。”陳楠着急忙慌地問了一通。
“沒事”,電話那頭卻是江鴻羽的聲音,“他和我在一起呢,別說漏了嘴,挂了。”
随即電話那頭“嘟嘟嘟”響了起來。
陳楠一臉莫名其妙,自己怎麽就成打掩護的了?
不對?他倆為什麽需要自己打掩護?
江鴻羽把手機甩一邊,微揚着下巴,目不轉睛盯着坐在他身上的陸曉。
他的右手搭在陸曉瘦削的腰腹上,又忍不住擡起左手在陸曉臉上摸了摸。
指腹下是滑膩的觸感,視線裏的愛意穿過空氣,直直落在彼此眼裏。
“把燈關了。”
陸曉的話裏極盡克制。
“你不是……”
江鴻羽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出口,就又被陸曉濕潤的唇瓣堵住了。
陸曉的吻依舊是急切的,甚至帶了些狠勁。
江鴻羽雙手抱住了他,兩具光裸的身體緊緊貼在了一起。
緊接着,他聽到“咔噠”一聲。
陸曉的手撐在牆壁上,按掉了客廳的燈。
窗簾沒有拉上,外面街景的光穿過書架讓客廳沉在可視的昏暗裏。
江鴻羽的眼半眯半睜中,被陸曉眸裏驚人的光閃了閃。
“陸曉……”
“我在……”
擠掉大半管的護手霜被扔在沙發的角落,陸曉皺着眉,雙手撐在江鴻羽的肩上,慢慢又往他身上坐下。
江鴻羽湊上去親了親他鼻尖的汗珠。
“不要勉強。”
“對你,從來沒有勉強。”
陸曉齒縫裏蹦出這句話後,仰着脖子,喉嚨裏猛地發出一聲似痛苦又似歡愉的暗吼。
江鴻羽摸了摸他的背,掌心一片潮濕。他心疼地在陸曉凸出的喉結處舔咬了片刻,左手壓着他的腦袋,舌尖又鑽進他的微啓的唇,靈活地在他口腔裏刮尋掃蕩。
夜色落在兩人的側臉,有細碎的光微微閃動。
是汗液,也有眼尾浸出的淚。
随着身體的起伏,愈加急促的低喘回響在這個隐秘的小空間。
不知停歇地接吻撫摸,不知停歇地占有對方,就像他們不知停歇的喜歡。
江鴻羽突然覺得,他和陸曉之間,安全感從來都是相互的。
他來這裏時就知道,他的陸曉,一定在等着他。
可以原諒他幼稚的驕傲,也可以接受他莽撞的情深意長。
陸曉的眼淚,陸曉的主動,陸曉的吻和撩人的姿态,無一不再告訴他,他等着他,他想着他,甚至,他愛着他。
“陸曉……”
江鴻羽暗啞的喉音裏帶着欲`望也帶着天真。
他的雙手緊緊掐住陸曉的腰肢。
“我要你,就現在。”
“啊……”
陸曉的嗓子已經又沙又啞,被江鴻羽愈加激烈的動作頂得聲調破碎,臉上也沒有平日的清冷,眼尾的笑意閃着光,讓人心疼,也讓人想擁有。
“我,是你的。”
陸曉湊到江鴻羽耳邊,輕語道。
床的右側就是落地窗。
兩人赤`裸着身體裹着一張毯子坐在床上,視線裏是窗外斑斓迷人的夜景。
江鴻羽指間夾着煙,漆黑如墨的眸裏也染上了城市的夜色。
“陸曉,你有時在城市間穿梭來回時,會不會有一種恍惚感”,江鴻羽吸了一口煙,“好像發生的過往都不真切。晃眼間,怎麽一瞬間就到了現在的時刻。”
“有啊,我時常有”,陸曉從煙盒裏拿出了一根煙,他修長的指節拿着煙卻沒有着急點燃,“現在這一刻就有。”
“恍惚嗎?”江鴻羽笑。
“不,沒有比現在更真實的感覺了”,陸曉笑,“就是,現在,你就坐在我身邊,好像我們倆從來沒有分開過。但是,我又實實在在體會過,每一個想你的夜,有多長。”
江鴻羽咬着煙偏過頭,還沒有反應過來,陸曉叼着煙就對在了他的煙頭燃燒處。
他垂着眼,看着陸曉微顫的睫毛還有氤氲而開的煙氣。
“姚茜不說煙吹煙黴三天麽。”江鴻羽笑。
“你不也說過,該來的運氣都來了麽”,陸曉右手夾着煙,深深吸了一口後,眯縫着眼吐在了江鴻羽臉上,“我已經很幸運了。”
江鴻羽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景色:“也對。”
陸曉扯了扯毯子,頭一偏,靠在了江鴻羽肩上。
江鴻羽也側了側頭,抵住了陸曉的腦袋。
“你什麽時候開始,晚上睡覺不開燈的。”
“你說呢。”
“為什麽。”
“開着燈,容易想你想得睡不着,不開燈,心裏害怕,就不會每一秒都想到你了。”
“沒事,現在我回來了。”
“所以,開不開燈更無所謂了。你都回來了,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抽完這根煙,就睡吧。”
“嗯。你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夜晚,和想你的夜晚一樣漫長,那該多好。”
事實證明,夜晚不漫長,反而很短暫。
江鴻羽站床邊喊“起床”的時候,陸曉煩躁得不行,擡起腿就想踢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運動過猛,他擡起腿後腰酸背痛腿無力,被人一把抓住了腳踝。
江鴻羽壓着笑意,拉着腳踝把人拉床邊,撈起陸曉的腰,一把把人扛了起來。
陸曉也不知道是沒力氣反抗還是壓根不想反抗,任由江鴻羽扛沙袋似的把自己放在了沙發上。
兩人的衣物都散落在沙發四周,陸曉感覺到江鴻羽擡起他胳膊給他穿上了襯衣,然後他唇邊就碰到了溫熱的杯沿,還有迎面而來的杯子裏蒸騰而起的熱氣。
“喝點蜂蜜水。”
陸曉眯着眼,順從地讓江鴻羽喂自己喝水。
“行了”,江鴻羽放下杯子輕輕拍了拍陸曉的臉,“你得去沖個澡。”
陸曉依舊閉着眼,憑感覺勾過江鴻羽的脖子在他臉上胡亂親了兩口。
“早。”
“早。”
然後陸曉才微微眯開了一點眼,打着哈欠去了衛生間。
幹夠了,卻沒睡夠。
他進了衛生間後,抓過漱口杯,拿起牙膏擠在牙刷上,又閉着眼本能地刷着牙。
江鴻羽走過去就站在門口看着他。
剛剛替陸曉搭上的襯衣并沒有扣上扣子,衣襟大開,左肩還滑了下去,露出了漂亮的肩頸。
他現在身上的內褲是穿的江鴻羽的,筆直修長的腿随意站立着,打着赤腳,發尖還有些不規矩地亂飛着。
江鴻羽深呼吸兩口氣,才忍住沒把人推牆上将自己的獸欲付諸實踐。
“你真不打算睜開眼看我一下麽。”江鴻羽啧了兩聲。
陸曉刷牙的動作停了停,有些機械地轉過頭,掙紮着看了一眼站門口的江鴻羽,口裏含着泡沫,口齒不清地說。
“看了。”
“啧,早知道昨晚我也這麽敷衍算了。”
陸曉樂了,吐了一口泡沫。
“你忍得住麽?”
“是忍不住。允許我行為這麽奔放還不允許我嘴巴上傲嬌一把麽。”
“允許允許。”
陸曉打開水龍頭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才完全睜開眼。
接着他映入眼簾的就是洗漱臺上自己手邊那個裝滿水的洗漱杯緊挨着另一個裝着牙刷的漱口杯。
他盯着這兩個漱口杯看了半晌,才笑着拿起其中一個漱了漱口。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江鴻羽已經從樓下買好早餐上來了。
“這個房子,有我的一半是麽。”陸曉拿着自己的專屬毛巾擦着頭。
江鴻羽挑了挑眉:“怎麽?”
“房租能有我的一半麽?”陸曉笑。
“房租不缺”,江鴻羽替他撥開茶葉蛋,“缺個暖床的。”
“行呗”,陸曉坐過去啜了一口豆漿,覺得有些不舒服又站了起來,“下午放學就給你買床電熱毯送過來。”
江鴻羽笑:“也不是什麽電熱毯我都收。”
“你要哪種?”
“毯子裏裹着人那種。”
“可能有點貴。”
“沒事,我現在掙着錢,分期付個款。”
早上耽擱了些時間,兩人還是決定打車去學校。
昨晚的設備不齊全,兩人的熱情和體力又過了頭,今早起來的時候,陸曉還是有些不舒服。
站路邊等車的時候,陸曉困得不行,直接站在江鴻羽身後,腦門抵着他的後腦勺打瞌睡。
“要不請個假吧。”江鴻羽輕聲說。
“不了。”
陸曉擡起頭,透過頭頂的樹杈縫看到蔚藍的天空。
“你看,今天天氣多好。”
41(下)“陸曉,你簡直了。”
陳楠進教室的時候陸曉和江鴻羽已經到了,一人埋頭看書,一人依舊帶着耳機神游天際。
“給你帶早餐了”,陸曉擡起頭對他說,“桌兜裏。”
“嗯”,陳楠瞟了一眼身側的人,“裏面的襯衣怎麽皺成這樣了,還扣這麽嚴實。也不怕勒脖子。”
說完他從抽屜裏扒拉出早餐,也沒注意到江陸兩人微妙的表情。
“對了,江鴻羽怎麽回事兒啊”,陳楠吸了一口豆漿才想起這茬,“問他了沒?”
“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江鴻羽摘下耳機,手肘撐着腦袋側身看着他。
“操,你這壓根沒放歌吧”,陳楠有些不爽,“哎嘿,之前我倆說話是不是也偷聽來着。”
“嗓門大還怪人家耳朵靈”,江鴻羽叩了叩桌子,“有這道理?”
陸曉轉頭看向江鴻羽,笑了笑。
“你倆挺沒勁兒的”,陳楠咬了一口餅,“昨晚也不知道玩什麽去了,都不帶上我。要不是我這應變能力,分分鐘在陸叔跟前溜嘴。”
陸曉随手拿起一本書拍他腦袋:“認真啃你的餅。”
“棒棒噠”,江鴻羽眼睛對着陳楠眉一挑,“沒辜負組織和群衆的信任。”
“你是組織還是群衆啊,多大臉”,陳楠翻了白眼,“我這是為了我和陸曉親密無間的友誼。”
江鴻羽微眯起眼:“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親密無間麽?”
陸曉實在不忍聽下去,噌地站了起來。
“我去廁所。”
陳楠一臉幸災樂禍:“瞧人家給你面兒嗎?”
江鴻羽:“……”
中午陳楠請吃飯,地點在學校幾條街外的小面館。
江鴻羽啧了兩聲:“說好的接風宴呢?”
“不讓你付錢就不錯了”,陳楠把攪拌好的燃面推到小鱿魚跟前,“知道有個詞叫做過時不候嗎,能請你兩次你就該感謝我大人有大量了。”
“量大麽”,江鴻羽笑,“那喝點酒?”
“行啊”,陳楠随即吼了兩聲,“老板,拿兩瓶啤酒。”
小鱿魚側過頭直直盯着陳楠。
“盯什麽盯”,陳楠抓了一把他的頭發,“老板,再拿兩瓶豆奶。”
陸曉在一旁看得直樂,順手打開桌山給的辣椒罐兒放了兩大勺辣椒。
“怎麽我一沒瞧見你就又放了辣椒。”
江鴻羽擰着眉把自己的牛肉面和陸曉的換了換。
“诶,争寵能不能有點技術含量”,陳楠笑,“陸曉巨能吃辣你知不知道。”
江鴻羽揚着眉:“那現在他不能吃辣你知不知道。”
陳楠轉過臉看陸曉,陸曉有些尴尬地夾了塊牛肉堵在嘴裏,又挪了挪凳子,并不想接話。
“你要是沒付諸武力威脅,我都不信”,陳楠說,“瞧他這一天坐立不安的樣子。”
“叨得我腦袋疼”,江鴻羽一口咬開啤酒蓋兒,遞給陳楠,“喝酒。”
陳楠接過去後,不慌不忙地替小鱿魚要開豆奶瓶蓋兒插上吸管,才舉起啤酒瓶和江鴻羽碰了碰。
江鴻羽看了他一眼,一口氣吹了個底朝天。
陳楠樂了:“老板再拿兩瓶啤酒。”
陸曉把自己跟前的豆奶遞給江鴻羽:“你先吃點東西成嗎?”
“偏心偏太平洋去了”,陳楠眼睛瞪直了,“我用你杯子喝口水你都能不搭理我半小時。”
江鴻羽志得意滿地嘬了一口奶,挺大聲。
陳楠轉移炮火:“小鱿魚,面才吃幾口,人家抱着豆奶喝,你也抱着豆奶喝,能不能學點好?”
說完又從自己碗裏夾了兩塊牛肉放他碗裏。
江鴻羽饒富意味地看了一眼小鱿魚:“歇會行麽,奶孩子也沒你這麽費心。”
小鱿魚抿着唇,擡頭看了一眼江鴻羽。
“吃你的”,陳楠拍了拍小鱿魚的後腦勺,又轉頭對江鴻羽說,“管得着麽你。”
“那你倆能先吃口面麽”,陸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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