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五·宴皇閣

秦長願又翻看了一下名單,發現陸若甲的排名在很後面,大約是一百三十名左右的位置,倒不至于第一輪就被淘汰。

儒道門的劣勢就在這裏,儒道門與醫道門的修為普遍不高,第一輪大比很吃虧,因此能進入前一百五十名的,都不簡單。

秦長願哼笑一聲,退出元神網絡,湊到蕭轶面前:“仙女姐姐,我拿了第一名,有獎勵嗎?”

蕭轶看他:“你想要什麽獎勵?”

秦長願勾上蕭轶的肩:“等這件事完了,我們回去之後你陪我喝一場怎麽一樣?”

蕭轶:“我不會喝酒。”

秦長願奇了:“你不會喝酒?像喝水那樣舉着杯子往嘴裏送你說你不會?那你喝水會喝嗎?”

蕭轶看他:“我沒喝過酒。”

秦長願道:“嗐,我還以為什麽,萬事都得有個頭一回吧,我教你,來,我定個日子……”

秦長願心中計算着日期,突然想到,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半個月之後回到學宮,會正好趕上蕭雲今蠱毒發作的時候。

秦長願沒再說話了。

蕭轶轉頭看他,在等着他的下文。

秦長願猛地回神,笑道:“我想想啊,回去那天肯定不行,還要休息休息,那就到時候我再叫你啊?”

聽着秦長願的話,蕭轶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只要別趕上月中的那一天。

飛行法器上的時間過得緩慢,險些膩壞了秦長願,最終他索性直接閉眼睡覺,蕭轶拿他沒什麽辦法,任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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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飛行法器降落的那一天,兩人離開時,秦長願還依依不舍地與庫奇道別,蕭轶忍無可忍,一把拉開了秦長願,随着人流走了下去。

從南郡邊界到落月城的話,他們計劃禦劍過去,若是在上空走直線過去,一個上午就能到。

蕭轶動了動嘴唇,但他看見秦長願似乎還比較滿意自己現在的裝束,便也沒說什麽,捏着鼻子同秦長願一起禦劍抵達落月城。

落月城非常熱鬧,城中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街道四通八達,方方正正,一環又一環地從城中心延展出去。

秦長願看着街邊熱鬧叫賣着的小販,由衷感慨,這落月城,要跟康邺差不多了吧。

康邺,是如今蒼玄王朝的王都,在中洲與中南的交界地帶。

蕭轶平靜地看着前方嬉鬧的小兒,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流轉:“在人多的地方,不要亂說話。”

秦長願捂住自己的嘴,半晌之後松開,又道:“蕭轶,你家鄉在哪?”

秦長願狀似随口一問,但眼中流轉的精光卻暴露出他并不真的是随口說說。

蕭轶回答他:“不知道。”

秦長願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中:“你不知道?那你從小在哪長大你總知道吧,你怎麽變得這麽厲害的?”

蕭轶道:“我在中洲,無父無母,沿街乞讨長大,直到今年,才考入學宮。”

秦長願明顯不相信,一直翻白眼看他。

蕭轶看他一眼,唇角微勾:“作為女子,不宜做這種不雅的動作。”

秦長願這次是真的不想搭理他,轉而說道:“宴皇閣的拍賣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進去的,一般有頭有臉的都會收到宴皇閣的請帖,而像我們這種,只能使用通行令。”

蕭轶忽然想起,在學宮自己的書房裏,桌上還放着宴皇閣拍賣會的邀請函。

他目光閃爍一瞬,應聲道:“那我們該如何得到通行令?”

秦長願哼笑一聲:“那當然是買他們的東西咯。”

五境的貨幣互不相通,比如中洲的基本流通貨幣是銀幣,而南郡的是銀刀。但全五境唯一通用的是靈石。

蕭轶對他投去懷疑的目光。

秦長願拍了拍邦邦硬的胸脯:“沒關系,我有錢。”

蕭轶忍了忍,喉嚨中的質疑話被他吞回肚子裏,他言簡意赅:“走吧。”

若是實在不行,他在宴皇閣倒是有一張特權令,到時候趁着秦長願不注意,用這張特權令倒是能拿到拍賣會邀請函,只是不好與他解釋,罷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就是。

秦長願似乎很開心,一雙黑亮的眼珠到處張望,俨然一副沒怎麽出過門的小丫頭模樣。

蕭轶定了定神,青色的特權令他已經準備出來,只要到時候秦長願受到刁難,他便展示出這塊令牌。

他就說是找連歧長老借的。

秦長願不知道蕭轶的心理活動,他幾番辨認,才找到了宴皇閣的路,心中感嘆五百年已過,落月城已經面目全非。

宴皇閣經過歷史的沉澱,飛檐屋頂幾經休憩,能看得出時間的侵蝕,但就是這種時間的打磨,更能看出宴皇閣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樸大氣,蒼涼悲壯。

宴皇閣的樓已經有五層高了,但匾額卻仍舊是那個略有些寒酸的藍底金字的小破木板,字跡還是當年的無念真人寫的。

秦長願看着那三個金色小字,上面有熟悉的劍氣。

他忽然很想笑,當年他出來游歷,想着要給蕭雲今留下點什麽,卻一直沒有合适的,倒是走南闖北這麽久,他身上的靈石都花光了,無奈之下只得到當時還只是個小當鋪的宴皇閣當了自己随身的冰玉酒壺,掌櫃的一見是無念真人光臨他們小店,哪肯放人走,非拉着秦長願為他們寫招牌挂在門口。

五百年已過,新人替舊人,宴皇閣高樓平地起,唯有這匾額,從未變過。

蕭轶見秦長願站在門口不動了,偏頭看他,眼中是詢問的神色。

秦長願笑了笑:“沒事,這匾額是無念真人他老人家親自寫的吧?”

蕭轶也擡頭去看,喉結微動,輕聲說道:“是。”

門口有小童将兩人迎了進去,秦長願和蕭轶随意逛了逛,一層就是些普通的珠玉寶器,秦長願覺得無趣,若是想進入拍賣會,恐怕将一層的這些東西全買下來都遠遠不夠,秦長願定下心神,随便找了個夥計去打聽通行令的事。

夥計一見是兩位姑娘來找他,臉都要笑開了花,但轉瞬他聽到拍賣會的事,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姑娘,實在對不住,通行令都已經分發出去了,剩下的也都被預訂了,您來得實在不太是時候。”

秦長願“嗤”了一聲:“那我問問,你們上一塊通行令是什麽時候分發出去的?”

夥計被秦長願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怵,他躬下身道:“真是對不住了,昨天我們才發出去的最後一塊。”

秦長願雙手抱胸:“我們明天來,你肯定也說是‘昨天發出去的最後一塊’,我還不知道你們?”

夥計賠笑。

秦長願道:“那我們就只想進拍賣會去看看,你有辦法嗎?”

夥計偷偷擦汗:“這……姑娘,我們閣主說過了,拍賣會的人數已經夠了,不能再領人進去了,不然,您看看您有什麽想要的,在我們閣裏頭逛逛?拍賣會裏的東西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秦長願睨着他:“我說過了吧,我只想進拍賣會,你們閣主怎麽這麽多事,我不在裏面坐着,我就站着也不行?”

夥計快哭了:“姑娘……這,這也不合規矩。”

秦長願又想說什麽,蕭轶直接攔住他,向他使了個眼色,秦長願将火氣都忍了下來,嘆口氣,朝那夥計說了一聲“真不會做生意”,便跟着蕭轶離開。

秦長願睡了五百年,也不知道這宴皇閣的閣主是什麽脾性,他不敢貿然驚動閣主。

蕭轶提議道:“我們先去訂客棧,找個落腳的地方。”

秦長願沒有異議,倒是心裏已經開始計劃着怎麽甩開蕭轶,用出自己的那張特權令。

特權令特權令,就是擁有一切合乎情理的特權,秦長願找閣主要兩張通行令絕不過分。

這特權令還是當年他給宴皇閣寫了匾額之後,那掌櫃的硬塞給他的,大概是宴皇閣五百多年以來發出去的第一張特權令了。

客棧很快就找好,兩人無比默契地要了兩間房,又同時說要休息一下,默契地拿了門牌,進了自己的房間。

關緊大門,又同時琢磨,怎麽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用出特權令并拿到邀請函/通行令。

蕭轶正皺眉思索着,他忽然聽到敲窗的聲音。

還未來得及反應,窗戶就被推開,他冷然擡頭去看。

是個風度翩翩公子模樣的人,他一看見蕭轶,瞬間以為自己走錯了屋,驚愕一瞬,轉身便要道歉離開,但一接觸到蕭轶的眼神,他了然,懸立在半空,施施然攤開折扇,将大大的“和氣生財”四個字露在外面,咧開嘴,露出個壞笑:

“我就知道是你,蕭雲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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