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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家遠些……”

驕陽公主第二日進城,亮出了身份。官府的衆官員都來迎接。

她很快就拿出了治理蝗災的策略,那就是——推倒所有的蝗蟲娘娘廟,有組織地驅趕附近的家畜去吃蝗蟲。然後,她還號召大家去捉蝗蟲,由官府拿銅板來買,買來後,在街頭直接用鍋炒熟。

驕陽公主率衆官員坐在敞開的亭子裏,任由百姓圍觀,擺開宴席,吃赤鳳宴!席中,由書香執筷,去翅去頭,蘸上醬料,獻給公主。公主吃進嘴裏,大贊其“香”!

驕陽公主還派人快馬加鞭,将此物送去京都,讓皇帝和太後,也能嘗到如此美味!

此地的官員們也都一一品嘗,還有文人墨客作詩譜曲,盛贊此美味。

于是,這道特色菜,就迅速地流傳了出去。

爆炒赤鳳(即蝗蟲)的具體做法是:下鍋将生鮮的蝗蟲用油炒,廚娘手疾眼快地将鍋蓋蓋住,(怕它們飛了),只聽見“砰砰”地響聲,過一會兒,蝗蟲撞擊鍋蓋的聲音沒了,就可以掀起鍋蓋,放鹽,将它們由灰色、綠色,炒至赤色,就可以裝盤子吃了。

文人們最文雅的吃法是,要先去掉翅膀,再去掉頭,蘸取醬料,那肚腹之肉,別提多香,多有嚼勁了!再叫上好友一起,喝上二兩小酒,這滋味,能賽過螃蟹!

當然了,武将們不文雅的吃法是,直接抓住一把,塞進嘴裏,這一嚼,滿嘴的香!

不久,隴西之外的商戶店家,有許多來到此處,用便宜的糧食和水,來采買此物,将它當成招牌菜,賣給那些想嘗鮮的人。

至于那些吃過天下大半美食的官員、鄉紳、富戶們,都對這道菜很是好奇,吃過後,極為推崇——畢竟這是皇家人吃過,還贊過的,誰敢說個“不”字?

廚子們開始攪動腦汁,發明蝗蟲的第一百種吃法!

事實證明,在大吃貨國家裏,蝗災真不算什麽。在雞、鴨、鵝的夥食豐富了之後,人們的菜單上,明目張膽地增添了好幾道有關蝗蟲的家常菜!

這人民的創造力,也真是太驚人了吧!好家夥,若是蝗蟲娘娘真的在世,也一定會被吓得瑟瑟發抖!

接着,就是治理旱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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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公主命工匠四處勘測水源,組織鄉民們深挖井,廣挖渠,引來地下水與河水,緩解旱災。朝廷運水運糧,和民間采買蝗蟲運水運糧相結合,使得隴西之地一時間有了生機。百姓們有的吃,有的喝,再加上有了盼頭,心都穩了下來。

至于作亂的匪徒,副手莫允一路上直接剿匪,絕不留活口,所到之處,令匪徒們望風而散。再加上王明世,以安撫百姓為主,一路上發放食、水和藥物。兩人一文一武,配合得當,不久,也來到了公主身邊。

闵将軍領兵,護在閩西之側。韓武領兵,對衆位王爺的封地虎視眈眈!這使得隴西之地漸漸地穩定下來。

而最難控制的,就是瘟疫。

瘟疫蔓延之地,先是被官府大規模隔離。死去的人和物被及時焚燒,發現一人染病,就将附近全部圈起來。禦醫們研究着病例,忙得要死,還熬制各種預防的湯藥,給人們提神壯膽,并且研制出各種藥方,為人治療。在十日後,他們終于在一個民間名醫的幫助下,發現了對症的解藥,然後就開始大規模地發放各種湯劑和藥丸。

“穩定隴西”四字說來簡單,對于驕陽公主來說,卻步步艱難。她率人奔走在各地,殺貪官,除惡霸,平叛亂,穩定人心,送水送藥,簡直黑瘦了一圈。

三個月後,她終于堅持不住,昏倒在地。

“公主!”墨趣慌得一下子接住了她倒下的身體,只覺得剎那間山嶺将崩!

作者有話要說: 厚厚的一章奉上!我有一個願望,能看到收藏瘋漲!呵呵,讓偶做個夢呗

☆、柳大夫

驕陽公主醒來的時候,看見床前坐着一位染着藥香的青衫男子。他大概三十歲,眉目溫潤,若青山綠水一般,在這個焦渴的地方,能給人們帶來清涼和希望。

“公主醒了。”他微微一笑,若六月夜晚的煙花,讓驕陽公主一瞬間看花了眼。

他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讓開位置說道:

“先不要說話,喝點水潤潤喉。”

一杯溫水喝下,驕陽公主越發清醒了。

“大夫,我怎麽了?”她認出來,那人就是和禦醫一起研制出瘟疫良方的民間名醫,姓柳,名江。

“公主只是勞累過度,才會昏倒,近幾日還是不要勞神,靜養為宜。”柳大夫道。

他走到桌邊,開了一張溫補的藥方,這才拜別公主,走出門去。

“師傅,師傅,公主醒了嗎?”門外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問道。

“醒了。”柳大夫道。

“太好了!”少女歡喜道,“我就知道哪些禦醫全都趕不上師傅~~~”

“為人要謙虛,知道嗎?就算這是事實……”常嫣的聲音傳來,讓人忍不住想笑。

“常嫣來了?”公主問道。

“嗯,”書香端來一碗熬好的米粥,細心地一勺一勺地喂給她喝,說道:“常嫣擔心公主,昨日剛剛趕到。”

一碗粥喝罷,公主覺得有些困了,但又不想接着睡。

“公主可想要常嫣進來?”書香讓侍女們收起碗筷,詢問公主道。

“嗯。”公主應道。

書香挑起簾子出去時,正好看見那名少女在一棵樹下對着常嫣做鬼臉:

“要你管!就你話多,你最讨厭了!”

常嫣聽到簾子聲,就連忙望過來,那一時被忽略了的少女,立刻神情不爽,有些憤憤了。

“哼!”她傲嬌地扭過頭,不再看他,“師傅,等等我啦!”

她提裙追了過去。

書香看在眼裏,微微一笑,朝常嫣招了招手,常嫣立刻什麽都不顧地跑了過來。

“公主喚你進去呢!”書香笑道。

“太好了。”常嫣大喜過望,走進門去。

“公主可好些了?”常嫣直奔到公主床前,眸中含淚問道。

公主半靠在枕上,笑着點了點頭。

“公主都瘦了!”常嫣心疼道。

“京中可好?”公主問道。

“一切安好。”常嫣禀道:“就是太後娘娘一想到公主在外面吃苦,就不免落淚。皇帝身體健康,聽說後宮中又有一位妃子有了身孕。”

“那就好,既然來了,你就幫着王明世王大人多做些事。這裏正缺人手,也不講資歷,只看誰能幹,你正好鍛煉鍛煉!”驕陽公主言道。

“我想陪伴公主!”常嫣婉轉地推辭道。

“聽話,去做吧!”公主有些累了,微合上眼。

常嫣又等了一會兒,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就這樣,驕陽公主最後推了他一把,将聰明的常嫣推向了這個正值用人之際的隴西。

隴西之地正是一切新規則在建立、舊規矩在廢除之時,可以說是紛争不斷。常嫣依靠強大的直覺,總能正确地擺明立場,并在争論中迅速地站住腳。他有驕陽公主這個超強大的後臺,又能用幽默風趣的語言解決一些紛争,很快就有了威望,贏得了百姓的愛戴。

最後,驕陽公主幹脆狠狠心,将眼淚汪汪的常嫣留在了此處,當了一方牧民之臣。

驕陽公主承諾,一旦有了機會,就立刻将他調回京去,常嫣這才極不甘心地留了下來。

在日後,常嫣成為一方封疆大吏,與夫人談笑時,曾感慨道:

“唉,我本來是一心一意地想留在公主身邊,做龍陽君的,每日博公主一笑,開開心心地做一位佞臣,這是我最擅長的!誰知道竟然陰差陽錯,倒是靠資歷一步步升了官……”

他夫人立刻淬了他一口,笑罵道:

“呸,公主能看上你!”

不管怎麽說,隴西之地漸漸地平定了下來,在一場秋雨過後,驕陽公主決定起身回京。

她邀請了柳大夫和他的徒弟一起去京城。畢竟京城裏的禦醫水平很高,醫者們正好有機會互相探讨,互相學習。柳大夫正着迷于禦醫們所說的宮中藏書,不禁喜出望外,笑着應允。

路途中,有一日晌午,驕陽公主用罷飯,正在小憩,聽聞外面的侍衛說,柳大夫的徒弟雲倩跟當地人吵起來了。

驕陽公主忽然來了興致,連忙起身,率領着大批人前去圍觀。

原來,這個地方很是偏僻,有些事情也處理得慢。隴西之地的動亂,正值尾聲,一個快要出嫁的姑娘,卻被逃到此處的匪徒糟蹋了,她被夫家退了親,正要尋死!

那姑娘的哥哥,将那匪徒捉了來,正要殺他出氣。

而那夫家的姑婆等人在旁邊冷嘲熱諷,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大圈,正在叽叽喳喳,說什麽的都有。

有的說:“誰家不想娶個清白姑娘呦!”

還有的說:“她這也是碰着了,正趕上今年倒黴!”

還有人譏诮道:“誰讓她長得漂亮呢,天天在外頭風騷!”

這時候有人用帕子捂住唇,偷笑說:“祖上就是五大三粗幹殺豬的行當,說不定真是她家祖上不積德呦!”

這家人只有兄妹二人,相依為命。

那女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哥哥也被氣得額上青筋直蹦!

雲倩看不慣,立刻跳出去,叉腰罵道:

“她也是受害者,你們還要罵她,講不講理啊!你們這些老頑固,要是受害的是你們老婆,是你們女兒,你們也想眼睜睜看她退婚,被人家指指點點,被人們逼死啊!”

這一下可觸了衆怒喽!

口水四噴,直向她罵來,那些積攢了幾百年的聽都沒聽說過的老街坊裏粗糙的罵人話,都不帶重樣的,向雲倩狂噴而去!

雲倩也是個文雅人兒,哪兒受的了這個,簡直要眼圈發紅,落奔而逃。但是,她身後要尋死的姑娘也是一條性命啊!于是,她在危難中挽起袖子,叉着腰,堅持站在口水雨中,與衆人對罵!

下一刻,被激怒的衆人簡直就要撿起石頭扔過去了,這時候,只聽見旁邊有人一聲大喝:

“鎮國長公主駕到,還不速速迎駕!”

衆人從罵陣中回過神來,立刻趴伏在地上,磕頭行禮。就這樣,有幾個反應慢的,腿上都挨了幾下踢。

驕陽公主威嚴地走了過來,對那位抓住匪徒的哥哥言道:

“既然罪魁禍首已經伏誅,何不用他的血,為你妹妹洗來清白!”

那位男子眼睛一亮,立刻說道:

“草民領命!”

他持一把殺豬的尖刀,一刀捅了下去,那匪徒慘叫一聲,當時斃命。他将刀上的血抹在妹妹臉上,甕聲甕氣地說道:

“妹子,公主都說了,用血可以為你洗來清白,以後,你就是清白的!”

驕陽公主走上前去,拉住那女子的手,高聲言道:

“臉上抹過那仇人之血的女子,必能生出勇士!娶她之人,必能家族興旺!現在,可有何人求娶!我數三個數,若無人應聲,我便将她嫁給我手下的侍衛!”

三個數還未數完,旁邊立刻有人應聲道:

“花家二郎求娶!”

“李家小郎求娶!”

“應家大郎求娶!”

“……”

——既然貴人都說了此言,将此女娶回家後,就算當地的官府都要看在公主的金口玉言上,看顧此家,這就是娶回去了一尊金菩薩啊!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如此悍勇的兄長,做這門親,不虧!

驕陽公主在此停留了三日,柳大夫為那名女子把了脈,開了些調理身體的藥,最重要的是,能讓她推遲半年再懷孕,能夠讓當地人分清血脈。然後,驕陽公主贈了鳳釵,雲倩送嫁,那名女子認真挑選了一家好相處的門戶,風風光光地嫁了過去。

此事雖小,卻在鄭朝隴西之地形成了新的風俗!若是女子被辱,可以用仇敵之血洗淨!若是家中單薄,無父兄為之出頭,也有女人親自出馬,下了藥,割下了他的頭來。

此案在五十年後,轟動了全國。因為那名欺辱她的纨绔家裏也有些權勢,但是女子殺人後,聰明地在臉上抹血,主動去官府自首,并說此事有驕陽公主的做法為前例。小小的縣官自認為無法審理,一級級上報,最後由當時在位的女皇認定無罪,并将此女召到了身邊。那名女子本就聰慧,三十年後,成為了一代名臣。

此為後事,不再多言。單說此時,驕陽公主将柳大夫的藥方拿給禦醫看時,禦醫拈着胡子,連連嘆道:

“真是太精妙了!調養身體,避孕半年,并不傷身,停藥之後,女子更易受孕,真是妙方!”

驕陽公主卻是暗嘆那位柳大夫懂得把握人心。

如果那名女子一嫁過去就懷了孕,可能會被夫家懷疑那孩子的骨血。如此推遲受孕,再加上調理了半年,女子停藥後更易懷孕,一來,能使孩子更健康,正應和了公主之言,二來,能令她家庭和睦。

這柳大夫,真是醫者醫心啊!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見奇人

今年秋季,京中皇帝和大臣們又依照慣例,去骊山行宮狩獵。驕陽公主聞訊更是不用着急,放慢了行程。

一路上,驕陽公主興致起時,還會改換裝扮,與屬下一起游山玩水,體察民情。

秋日的平原別有一番美景,一江秋水,老樹橫卧,一扁孤舟,在渡口載人來去。河灘上不知名的植物鋪展開一種奇異的暗紅,怪石嶙峋。附近的村落炊煙袅袅,平緩的山坡上一樹樹秋色,純粹的黃,或明豔的紅,還有斑斓的彩色。

驕陽公主來到山坡上賞景,看見柳大夫就在附近采藥,不禁走過去細瞧。

“公主殿下。”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拱手施禮道。

“是藥材不夠了嗎?”公主關心地問道。

他一路上為人看病,有時候遇到窮人,還免費贈藥,真是個品性良善之人。

“非也。”柳大夫搖搖頭,笑道:“本是我那徒兒拉我出來玩耍,我看見這些藥材正是采摘的好時節,再不采下來就要老了,藥性也要消散,就大夫病發作,開始手癢,非要采摘下來。”

“哦,那你徒兒呢?”公主不滿地微微蹙眉。

——哪兒有師傅勞作,徒弟卻不知道跑去那裏的!不是說師傅有事,徒弟服其勞的嗎?

“唉,”柳大夫半是埋怨半是甜蜜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說是我徒兒,其實就是我半個女兒。她是我路上收養的孤女。她的天份不在于此,就算給我打下手,也經常弄得亂七八糟。所以,她就盡心關照我的衣食,在我看書、配藥不愛動彈的時候,強拉我出來游玩、散心。現在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驕陽公主點了點頭,忽然說道:

“看她的舉止,文雅懂禮,定是受過很嚴格的教導。但是‘雲’這個姓,在鄭國本就少見,有能力培養出此女子的雲家大族,更是稀少!”

柳大夫見她起疑,忙解釋道:

“我撿到她的時候,她才十一、二歲。她似乎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卻還牢牢地記得自己叫雲倩。她經常有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弄得人啼笑皆非,但是她心地不壞,是個好姑娘!”

“原來如此。”驕陽公主若有所思,她決定要派出奇人科的探子,好好地查查雲倩的來歷。

“柳大夫祖居何處?”公主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仰頭看着藍天白雲,閑散地問道。

柳大夫也坐下來休息,看看天,看看水,看看樹。

他說:

“我早就不記得了。是我師傅從小收養了我。我随師傅的姓氏,姓柳。”

“那你師傅一定是一位當世名醫了!年長的柳姓名醫,我似乎沒有聽說過。”驕陽公主想了想,說道。

柳江笑了起來,言道:

“他不懂醫,他會武。他本來想收個徒弟繼承他的衣缽,誰知道竟然收了個在醫術上有天分的。我小時候只跟着受傷的他,去過幾次醫館,就記住了好幾樣難記的藥材,并且對學醫極感興趣。最後,他只好忍痛送我去學醫。我覺得我也是随了師傅,我本來想收個懂醫術的徒弟,誰知道這個徒兒竟然什麽藥方都記不住……唉,真是三代人,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命!”

驕陽公主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

“我來民間久了,也聽過這種說法:‘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話說得有道理,但也有不準的時候。本來這次去隴西,若是驸馬之子成氣候,是多好的歷練機會啊!可惜他那不成器的纨绔樣兒,我根本不敢帶着他來。”

柳江凝神、鄭重地問道:

“公主所言,可是魏将軍魏登之子?”

“是啊!”驕陽公主點點頭。

“魏登,魏長明,真是不愧他的字啊!”柳江滿懷着崇敬,感慨道:“前些年,我行走各地,在邊疆看到許多百姓都為他點了長明燈,虔誠地跪拜,可惜,他還是早早地去了。”

“長明”是魏登魏将軍的字,據說是他及冠時,一位将軍為他取的,本是盼他能夠長命,誰知卻是人逝去,精神留存後世,一燈如豆,萬古長明!

驕陽公主微嘆了一聲,有些迷茫地說道:

“上天注定好的命數,能夠更改嗎?”

還記的那一日,驸馬挽着她的手,在暮色中賞花,看牡丹與漫天的晚霞同輝。在天色漸漸暗下去時,驸馬站在暗影裏,低聲道:

“世間之人多不喜歡‘四’這個數,因為它和‘死’同音。我卻覺得這個數特別好,因為它比‘三’多了一個。我想多活一年啊!’”

她莫名地被觸動了心弦,連忙去拉他的手,笑着安慰他道:

“驸馬不必擔憂,天下的名醫甚多,一定會找到适合你的藥方!”

那是魏将軍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她面前顯示出他對生命的渴望和己身的脆弱。可惜,三年閻王催命,最後還是無法如願。

“能改!”柳大夫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們這個行當,不就是在閻王爺手裏搶人嗎?無數次,他将人救活,被其家人感恩戴德,還有無數次,病人在他面前死去,家屬們恨不得生撕了他的肉,用大棒将他打出門去!生命太脆弱,而他見過的生死太多!

驕陽公主被他的話驚醒過來,不由得抿唇笑了笑。她剛才是有些魔怔了,怎麽會想起驸馬的往事來,還平白鑽了牛角尖!

驕陽公主也是見多了生死,尤其是這一次,在隴西,一場瘟疫到來,死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全靠了柳大夫和禦醫們一起,不顧生死,夜以繼日,研究出了藥方。敢跟閻王搶人,這,會在閻王簿上被記上一筆吧!

“等回了京,我就派人去護國寺,為隴西的禦醫和柳大夫多填些香油錢,讓和尚多念些經,叫閻王千萬不要怪罪你們!”驕陽公主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柳大夫不管對佛教是信,還是不信,單憑公主肯為他們這些大夫花這份心思,就要稱謝。

兩人攀談了幾句,漸漸地熟悉了起來。柳大夫言道:

“公主不用這麽客氣,可以直接稱我的字‘春山’。”

“春山?”驕陽公主喚了一聲,笑道:“是誰給你起的字?”驕陽公主姓鄭名安,字定怡,這名與字,正好兩相得宜。

可是眼前這一位麽,山河都俱全了,這名字可取的真有意思!

柳大夫臉色有些微紅,連忙解釋道:

“是我師傅起的。他說我年輕的時候性格太沖,大江大浪的不好,要穩重一些,所以為我取字‘春山’。”

“哦?”公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感興趣道,“你年輕時還有橫沖直撞的時候?這可看不出來!不如講一件往日的趣事,若是逗得我笑了,我可以特別準許你,去讀皇宮裏收藏的醫學孤本哦!”

柳大夫雙眼發亮,在心裏暗下決心——為了那些孤本,就舍出去這張老臉,拼了!

他盡量板住面孔,挑選往事,講了那麽幾件。驕陽公主坐在一旁,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來聽。

柳大夫說,他因為年輕的時候長的好,曾被一位守寡的小媳婦和她的小姑子聯手設計,想讓他倒插門,當上門女婿,并且暗示他可以左擁右抱,坐擁二美,他當時都震驚了!簡直是汗毛倒豎,愣是用他師傅逼出來的兩三招式,在鄉民中殺出重圍,落荒而逃……

驕陽公主聽到這裏,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柳大夫在她的笑聲中,臉色通紅,像盤子裏的醉蝦!

最後,驕陽公主用帕子抹着笑出來的眼淚,調笑道:

“你現在的模樣,長的也好看,要不要來公主府倒插門?”

柳大夫正盤算着公主應諾後,他如何研讀那些孤本,又可以跟哪位禦醫一起探讨,忽然聞聽此言,不禁大驚!

作者有話要說:

☆、強搶民男

這時候,雲倩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鑽了出來,她臉色發白,大叫一聲,拿着一根樹杈,擋在身前,護住師傅道:

“呔,還想強搶民男!師傅別怕,徒兒我保護你,我可是會武的!”

“你是說‘舞蹈’的‘舞’吧!”書香看着她如小雞仔似的瘦弱的胳膊、腿,和不标準的握住樹杈的動作,實在忍不住在一旁吐槽道。

然後,大家看到她鼓足勇氣沖上來,被墨趣一下子掀翻在地,擰住了胳膊。

驕陽公主笑道:

“快松手,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

柳大夫也趕緊扶起徒弟,為她檢查了一下,發現無礙,便解釋道:

“是我的徒兒太性急了!”

雲倩嘟嘟囔囔道:

“師傅你這麽好,一定是她觊觎你,你要警惕啦!”

柳大夫回想起公主剛才一派泰然的語氣和神态,判斷出公主肯定在開玩笑,不禁無奈地看了徒兒一眼,不再理會她了。

“好了,春山你繼續忙你的吧,我們去別處游玩了。別忘了晚上早點回來,我定了一桌子當地的野味和特色菜。”驕陽公主還故意親切地喚着柳大夫的字,朝柳大夫抛去一個似是而非的媚眼,逗着少女雲倩道。

果然,雲倩立刻如小獸一般警惕性十足,等到她們走開了,便對師傅嚷嚷道:

“看,我沒有說錯吧!師傅長得這麽好看,她一定是想先引誘你,再迷惑你,若是不行,就強搶民男!”

柳大夫無語地看了她一眼。

——公主明擺着就是在逗你,這傻孩子!還當了真!

也許最初,驕陽公主也真的是笑得太厲害了,順口開了句玩笑,可是在雲倩一意孤行,立志要護住師傅的貞操下,一路上幾次做推手,驕陽公主跟柳大夫越來越熟悉,也由最初的逗雲倩、開玩笑的性質,漸漸地變得多了幾分情愫。

進入京城之時,驕陽公主要直接去皇宮複命,她安排柳大夫師徒先住進公主府。

柳大夫最初還想推脫一二,驕陽公主便以醫學孤本為誘餌,說那些孤本即使從皇宮拿來,也絕對不能帶出公主府,這讓柳大夫心甘情願地答應下來,領着徒弟住進了公主府內。

驕陽公主完成差事,成功回京,這讓她在朝中的威望更勝一籌!這可是明明白白誰都搶不走的政績!更何況驕陽公主在隴西待了好幾個月,将隴西大半的官員都籠絡了過來,沒有籠絡過來的,呵呵,要麽是公主不在意,要麽就是那人已經丢了官。

而且,隴西之亂,更令驕陽公主練出了一隊精兵,她一手提拔上來的将領莫允,更是成為了她的心腹。她早已看好的官員王明世,此行更是搭好了關系,有了私交。改日,她就能用同僚的身份,邀請王明世及夫人,來公主府賞賞花,飲飲酒,談論一下時事、美食了。

驕陽公主回宮複命,交還尚方寶劍。皇帝大喜,重重地賞賜一番。

她去了太後宮中請安,太後心疼地看着她,一把摟住她,哭道:

“我的安兒,怎麽這麽瘦了!黑得像塊兒炭……聽說還病了,怎麽那麽賣力打拼喲,這又不是你的天下,拼命是為了誰?都怨那早去的先帝,給了你這麽重的擔子,你怎麽也敢接!可嘆那滿朝文武,怎麽就找不出來個合适的人,竟然讓你去了隴西!聽說那隴西,在六盤山的西邊,好大的一塊地方,這跑來跑去的,就連馬腿都累瘦了吧!”

——驕陽公主怕母後擔心,當初并沒有将生病的事,往母後那邊傳。所以,此刻太後知道女兒回來了,才從下人那裏聽說,驕陽公主曾經累病了,還不,眼淚加倍,簡直要淹了這皇宮!

驕陽公主見到親人,百感交集。她知道母後不懂政務,光聽見她說得這麽一團亂,真是含着眼淚,又想哭,又想笑,只好摟住母後,安慰她道:

“女兒這不已經平安回來了麽,女兒瘦了,就等着在母後這兒吃好吃的,補回來呢!”

如此安慰了半天,太後才止了淚,一邊讓宮女們侍候安兒先去沐浴,洗去征塵,換上家常的裙裾,一邊命她們擺飯,母女倆坐在一起用膳。

膳後,太後娘娘又盯着驕陽公主看了半天,琢磨着賜給她哪個美容美白的膏脂,最後幹脆賞賜了一大堆,只盼着她下次進宮來,就一下子大變樣,豐腴、白皙起來。

驕陽公主在宮內住了三天,這才帶着一大堆東西回到了公主府。皇帝的賞賜早就送到了公主府上,她現在随身帶的,是太後每每想起來,就令宮女送來的寶物。這三天積攢下來的,各種各樣的珍奇都有,可真是收獲頗豐。

驕陽公主擺開依仗,騎着火紅色赤龍馬,從皇宮返回公主府。

她一不用布帷攔路,二不戴帷帽掩面,只是素面朝天,頭插鳳釵,身穿鳳袍,信馬由缰,昂首而行,前後有侍衛執戟相護,真是威嚴赫赫。她穿柳過橋,忽然看見一景,或者是某人,觸動了心懷,嫣然而笑,真是天生麗質,一笑便能傾國傾城!

當時有詩人贊道:“馬上胭脂色,琉璃笑傾城!”

她這一路行來,不知引來了多少後世人的向往和贊嘆!一代又一代的畫家和詩人,看到史書講述此事,便無數次地想将此景重現,将那蓬勃的朝氣和美麗,一起展示給衆人!

單說此時,一路上,百姓們紛紛聚攏來圍觀,目光熱烈,議論紛紛,都說公主真乃天神下凡,這才能拯救隴西之地的危難。

前段時間,隴西大亂,京城裏為了平定民心,還刻意散播了一些公主平定隴西的消息。現在,茶館裏說書的,講的都是公主平亂的英雄事跡。就連街頭的小孩子,都知道公主去做大事了,現在回來了。一時間,有關公主的各種傳聞簡直人盡皆知。

有人說:“公主是皇家真龍!所以才能這麽快平亂。前些年,她還和年幼的陛下,一起看見骊山內藏着的金龍了呢!就這,還是先帝說的!”

“是啊是啊,一定是皇家真龍哎!”旁邊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紛紛贊同道。

又有人悄悄地透露內/幕說:

“公主打小不凡,當今太後曾夢見在黑夜中有猛獸追趕,忽有一團火球入懷,野獸散去,天色大亮。第二日,生一女。先帝親自取名為‘安’。現在看來,公主果然能安定朝野。”

“果然,果然!”有大臣私下裏拈着胡須道。

還有一位老臣,知道隴西定,公主歸,當晚多喝了幾盅酒,醉醺醺地說道:

“當初公主初回宮,在雪地上滑了一跤,摔倒在地。她自己不言不語地爬了起來。

“先皇問她:‘疼否?’

“公主答:‘先祖發家之時,幾次跌倒又起!鄭家人能夠征服天下,何懼一雪,一疼!’

“先帝大喜,賜其封號‘驕陽’,每每提起,都說那是他膝下最驕傲的愛女。我們當時在場的幾位大臣,都覺得此女不凡,今日看來,果真如此啊!”

就這樣,大大小小的傳聞轶事,再加上骊山金龍的傳說,驕陽公主在衆人的心中,地位更高,威望更甚。

公主府外,所有的仆役來迎,李姑姑率領衆人行禮道:

“恭迎長公主殿下回府!”

“免禮。”

驕陽公主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不禁心情激蕩,虛伸手,作勢去扶,說道:

“府內辛苦爾等了。”

李姑姑等人順勢起身,說道:

“不及公主辛苦!”

驕陽公主被衆人簇擁,迎進府去,看見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一時間覺得有些微陌生,但又覺得極為親切。

李姑姑等人與公主來到大廳,公主于當中落座,聽屬下一幹人等禀告近幾個月的事情,忽有一人跑來,喊道:

“公主,大事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采花賊

“出了何事?”驕陽公主沉聲問道。

“雲小姐要放火燒了邀月閣!”那名侍女答道。

柳江和他的徒弟雲倩,就住在邀月閣,他們比驕陽公主提前到公主府,是公主請來的貴客。今日,雲小姐突然鬧了起來。她們一方面不敢得罪貴客,另一方面又怕她真的放火燒壞了邀月閣,這才匆匆趕來報信。

驕陽公主想了幾息,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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