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行禮風波

太延六年冬，皇帝開始掌權。

驕陽公主避開鋒芒，越來越多地請假，不去朝堂。

而那兩位輔政大臣，一位推說年邁，急流勇退，告老還鄉，來贏得皇帝的好感，得以順利保全家小，以圖下一代能夠進入朝廷，占據高位。另一位嘛，是皇帝的岳父，自然是穩穩的站在朝堂上，支持愛女，也支持皇帝掌權。

一切都在平穩中過度。

可是有句俗語，叫做——靜水流深！看着越是安靜的流水，越是不能相信用眼睛預測出的深度。

表面上，皇帝已經大權在握，可是驕陽公主布置了十幾年的人手，早已靜悄悄地占據了應有的高位。

哪怕是一介宰相一朝隐退，都會有三五個好友或者門生，來照應他的後人，更何況是皇家的公主呢？

若是不想任人宰割，就要“我為刀俎，他人為魚肉”！

驕陽公主看似在皇帝面前交權，并自動避退，但實際的權利卻一點都沒有放松。

兵權在手，這是先帝封的！

——即使是現在的皇帝覺得碾轉反側，睡不安穩，也不能“莫須有”地撸去公主的兵權。

至于已經被驕陽公主摸透了的朝政，即使驕陽公主不出現，不發言，也總有各種消息及時地送到公主府上。

太延帝即使學東西慢，但是他很聰明！

他知道，他只是明面上掌了權，看似說一不二，但要真正地掌控整個朝廷，還需要花上幾年時間，慢慢地梳理、收攏。

在那之前，他還需要驕陽公主和岳父大人在朝廷上給他壓陣，來站穩腳跟。

太延七年春，又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到來。各地的學子紛紛彙聚于長安城，京城再次喧嘩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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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吹過，女人們終于能扔下笨重的冬裝，迫不及待地換上輕便美麗的春天的衣裙。

驕陽公主帶着女兒進宮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她們一行人經過禦花園時，被乳娘抱着的小女孩兒忽然吐了個泡泡，醒了過來。她精神不得了，還伸出手指去夠那些剛開的花朵，口中“咿呀咿呀”地叫着，不知道在興高采烈地說着什麽。

驕陽公主心疼愛女，見她喜歡這裏，也就稍稍駐足。

這時候，她聽見有妃子的哭求聲傳了過來，不禁眉頭蹙了蹙。

書香使了個眼色，一名小宮女匆匆離去。

不一會兒，她回來禀報道：

“啓禀公主，是皇後娘娘在前面的亭子裏教訓宮妃。”

“公主，我們是否繞路？”書香偷着察看了一下公主的面色，小心地詢問道。

不知為何，那位皇後娘娘自從入了宮，總是看驕陽公主不順眼，暗地裏下個小絆子。公主不喜她，總是能避則避。

“不用。”公主這一次答道。

她雖貴為公主，但是見到皇帝和皇後，還是要恭敬地施禮。前些時候，她是純粹不想跟那個年幼剛及笄腦袋就壞掉了的小皇後相處罷了，并不是怕她。

風水輪流轉，皇後如今已經是要走下坡路了，何不過去落井下石一番，這才叫爽快！

皇帝和皇後大婚，最初感情很好。但是随着皇後善妒，一直想獨占聖寵，還出手整治了幾個寵妃，導致一位宮妃流産，皇帝就開始對她不喜。

但是看在岳父大人為他穩定朝政的份上，皇帝對皇後還是頗多忍耐，私下裏卻越來越多地去別的宮妃那裏過夜。

皇後娘娘顧氏，也由最開始的羞澀、滿足，漸漸地變得陰毒、狠辣。因為皇後年齡尚幼，所以這幾個月，一直未懷孕。

貴族女子大多十七、八歲，甚至二十歲才出嫁，正是知道身體發育完好之後，更利于有孕。但是皇後十五歲及笄出嫁，是板上釘釘不得不為之事，所以，皇後的娘家顧家，對此并不着急，還派人來勸解開導于她。

畢竟，若是女子年幼懷孕，容易難産，若是皇後真的亡故，只留下一個奶娃娃，皇帝一定會再娶繼後。那還不如耐心等上幾年，等到皇後稍微年長，再平安生下嫡子妥當。

有顧大人在朝廷上為皇帝做事，皇後這幾年只要不犯錯，不犯蠢，就能穩穩當當地獲得聖寵！

可惜，皇帝的演技太高明，皇後顧氏是真的愛上了他，愛得不顧一切，愛得毫無保留！

在這威嚴冰冷的皇宮中，卻還要有這樣熾烈的情感，簡直是自尋死路！

“皇後娘娘，聽說她這個月沒有換洗，又說胃口不好，去喚了一次禦醫。奴婢覺得那狐媚子是真的懷了孕，只等着隐瞞到胎兒穩當了，才會說出來呢！”她身邊想要讨好她的宮女說道。

皇後顧氏惡狠狠地撕扯着帕子。

所以，在禦花園裏，她見到了一位近日裏頗受聖寵的宮妃，心裏的邪火再也壓不住了，尋了她個小錯，就讓她跪在了地上。

那名宮妃不禁伏地痛哭，認罪請求寬恕。

這時候，驕陽公主帶人走了過來。

驕陽公主高傲地看了皇後一眼，冷冷地說道：

“皇後顧氏，可消停些吧！前些時候，剛失了一位皇嗣，如今又要無故整治人，可千萬不要再流産一個才好！”

說罷，她帶着衆人揚長而去。

皇後娘娘氣得只打哆嗦，她執帕子的手，只指向驕陽公主，就連帕子掉了都不覺。她憤恨地說道：

“她竟然沒有朝我行禮！氣焰太嚣張了！皇帝呢？太後呢？怎麽就沒人管一管她！”

驕陽公主帶着女兒，來到了太後宮裏。

太後早聽人彙報了此事，她歡喜地逗弄了一會兒胖娃娃，笑道：

“你不用理她！那就是個瘋子！這宮裏自打有了皇後，可真是熱鬧極了。我這老婆子也煩了，早将宮務交了出去。皇後掌了鳳印，大權在握，可不就使勁地作！現在的宮妃都是沒什麽背景的，你等着看今年的選秀，只要重臣之女都入了宮，可就不由得她這麽折騰人了。

“前段時候，皇帝還過來，央求我收回鳳印，重新執掌後宮。我沒有接。我說，我都老眼昏花，老胳膊老腿了，還不興享幾天清福啊！”

——這是坐等着看皇後娘娘得罪以後進宮的重臣子女，丢醜呢！

驕陽公主笑了笑，以前的朝堂三足鼎立，現在的朝堂就是泾渭分明了。她目前最大的對頭就是皇後的爹，顧大人，又怎麽會去幫助她的女兒呢！皇帝還真以為顧大人是一心一意地幫他嗎？若是沒有驕陽公主為他壓住局勢，信不信顧家女現在飛揚跋扈，以後有了嫡子，顧大人就會考慮垂簾聽政，甚至取而代之！

“你可一點都不老！”驕陽公主笑道：“我看啊，還有越活越年輕的趨勢！母後，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精神了！我早就聽說了，你還跟着幾位道士學打拳呢！若是後宮中沒有太後這尊大佛鎮着，這宮裏可不是早就反了天！”

——那幾名經常出入宮闱的年輕男道士，是太後娘娘養的面首。此事公主知，還曾在皇帝突然來請安時，給母後打過掩護。皇帝早就聽說過這些貓膩，前些年太後喜歡幾位俊俏的小樂師，他還搜羅了幾個，給公主送去了呢！這事吧，實際上也不妨礙他什麽，他還能有個把柄，最後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你這皮猴兒，都有了女兒，嘴還是這麽甜！”太後娘娘朝他擠擠眼，讓她朝窗外看去。

窗外的林子裏，有幾位道士正在打坐。映着春花，其中的一位尤其顯得俊逸！

“怎麽樣？比起常嫣如何？”太後問道。

——對于她們來說，這些人也只不過是玩物，喜歡了就多加賞賜，不喜歡了就扔到一邊。

公主微微皺眉，說道：

“他們怎麽能跟常嫣相比，他現在是清白出身，（公主給他的出身弄虛作了假，）正正經經地做官了！我聽說母後喜道士，就連民間窮苦些長得好看的少年，都穿上了道士袍，找人引薦給母後呢！”

太後笑得撫掌道：

“合該如此！我辛苦了大半輩子，終于送走了你父皇，可是該松乏松乏，享享別人的孝敬了！”

公主亦笑。

這些男寵在貴女、貴婦們面前，只是一時興起的玩物，還會常常更換。主子的寵愛，只能給他們帶來一時富貴，并不是真正的立本之階。所以，她才會竭力将常嫣支出去，到外面做官，積累資本，省得以後別人瞧不起他，彈劾他。那個打小兒被當成男寵培養的少年，她還真是喜歡呢，所以，才更不能毀了他！

“皇帝駕到！”有小太監的聲音喊道。

“母後可安好？”

衆人一通施禮後，皇帝關心地問道。

“唉，看着顧氏和我女兒不和，專門欺負于她，我這心裏吶……”太後娘娘頓時心疼的拉着女兒的手，紅了眼眶，真是演技帝！

驕陽公主在一旁做黯然狀。

“聽皇後說，起因是沒有行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