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落馬

“聽皇後說，起因是沒有行禮？”皇帝陛下耐心地詢問道。

看樣子不像是來找茬兒的！

于是，太後娘娘就收起了已經預備好的怒火，心平氣和地言道：

“顧氏不賢！若有外人在場，我女兒自然會向她行禮。可是她毀了皇嗣，我女兒看不慣她不知悔改，還在打罵宮妃，就勸說她兩句，她回頭就去告狀，可見有多麽惡形惡狀！如今，顧大人掌朝堂，顧家女掌後宮，我鄭家的天下，莫非還讓與了他顧家不成？尊貴的鄭家女，被封為鎮國長公主！沒有外人時，難道不該是她口稱皇姐，向我女兒行禮嗎？”

皇帝亦嘆了一口氣道：

“顧氏還年幼，若是有一二不當之處，還望母後與皇姐耐心教導于她！”

皇帝也煩！兩個女人吵架，偏要找他處理！他有多少軍機大事還沒處理呢！怎麽有空管這些鬥了幾句嘴，行沒行禮的雞毛蒜皮！

就算一時沒行禮又怎麽了？天難道還塌了！

本來給了她皇後鳳印，就是為了讓顧大人在朝堂上支持于他。可是惹誰不好，偏偏惹了驕陽公主！剛才皇後跑去他那裏一通哭訴，說公主對她這一國之母不敬，懇求陛下為她做主！

皇帝當時就頭疼了起來。

可是一直聽她哭訴也不濟事，安慰她又安慰不好，只好勉強答應，為她來母後這裏問清真相，再做處理。

誰知道過來一問，太後就給他忒幹脆地駁了回去！

太後說的那句話也忒毒！他也不敢閉眼睛瞎說，說皇後害了皇嗣是對的，公主不該斥責于她！因為，他也在暗中警惕着，不能讓這天下姓了“顧”！

顧皇後這一耍脾氣，鬧得後宮二大尊佛都對她不滿。雖然皇帝回去後，還是看在顧大人面兒上，好言安慰了她一番。但是皇後仍然沒有看清楚形式，心中憤憤！就連娘家人前來探望，勸解她的話，她也是面上答應，心中不以為然。

其實，說實話，進宮來探望她的顧家女眷，除了她親娘是一心一意替她着想之外，哪個嫂子不是心裏有個小九九。她的大嫂沉穩懂禮，一見她沒有聽進去勸，就想着回去得勸勸郎君，不能都把牌壓到她身上，畢竟他們大房現在也是有兒有女，萬一皇後這裏生了變故，可不是害了自己的子女！

顧家大少夫人也是個謹慎的人。她在無人時，将她的憂慮告知了夫君，顧大公子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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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小時候也是聰明伶俐，能舉一反三之人，怎麽一遇到意中人，腦子就成了漿糊！唉，只盼着她過兩年，能順利生出嫡子，否則，還真是……”

他尋了一個合适的時機，将此擔憂告知了父親顧大人。顧大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放心，我自有決斷！你妹子如今再尊貴，也是外嫁女，你們才是顧家的根本！若是她能站穩腳，生出太子，我顧家自會幫着她，更進一步！若是她無能，我顧家也不會為了她全賠進去，斷了祖宗的香火！”

顧大公子心裏有了底，點頭稱是。

今年的春闱順利舉行，金殿上出考題等事，都是由皇帝第一次全權包攬，大展身手。他不由得有些激動，因為這一屆的學子，将會完完全全地效忠于他！

——為了避嫌，驕陽公主托言女兒還小，忙不過來，連一場詩會都沒有舉辦。同時，其他大臣也都看準了風向，不敢頂風作案，在明面上跟皇帝争搶才子。

太延帝從微服私訪，參加詩會，到最後金口玉言，在大殿上欽點狀元，真是意氣風發，感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也不再如未加冠前，注意品德與言行。他開始大規模地在全國采選秀女。春季選進宮的，是京郊各地的美人。秋季進宮的，則是比較偏遠的地方官進獻的美女。

如今，朝綱穩定，皇後穩坐，于情于理，都合該由皇後主持采選秀女，這将皇後氣得半死！

與此同時，重臣家的女兒和孫女，相繼入宮，被皇帝拉攏，按照家世，被封為高位嫔妃，頗受皇帝寵幸！

其中幾位重臣之女，見皇帝對皇後，似乎頗有微詞，便天天挖空心思，挑撥離間，意圖廢掉皇後，自己上位。

皇後畢竟從小聰穎，否則先帝也不會從那麽多女子中選了她，下聘。于是，後宮的鬥争升級，天天你來我往，用脂粉、笑言、子嗣、陰謀詭計等等做武器，鬥得不亦樂乎！那些重臣之女，又有哪個是好拿捏的？皇後的頭號大敵，也很快由驕陽公主，變成了皇帝的最新寵妃。

經歷了正宗的後妃宮鬥，皇後哭過、痛過、恨過，漸漸地深沉了起來，成長了起來。

以前母親和嫂子勸她的話，是別人的經驗，她不以為然，只認為是那些女人傻，她萬不會落入那般境地。可是自己的慘痛經驗告訴她，她也并不比世界上所有的女人聰明！

後宮中最潇灑的人是皇帝，他輕易地連住在某宮幾個晚上，就能挑起一輪新的宮鬥。可他滿不在乎，早已脫身，又開始被新鮮的花朵迷了眼，去寵幸新來的美人兒去了！

皇後娘娘不由得反省，真不該早早地得罪了驕陽公主。最起碼，驕陽公主無論在何時，在皇帝面前說的話，都極其占分量！若是在後宮鮮花開遍的時候，公主頗有傾向地對皇帝稱贊那個女子，那皇帝一定會對那女子另眼相看，那就是她的大敵！

至于太後，呵呵，聽說太後如今又喜歡起一名長相清秀的伶人了呢！哪裏顧得了後宮裏的這些瑣事！（其實并不，太後娘娘的眼線牢牢地占據了後宮各處，目前，一切都還在她的掌握之中！）

也許是小時候太渴望出宮去胡人酒肆的緣故，如今皇帝終于能夠好好彌補這一處遺憾了。他開始展露出了他的喜好：權利、美人、胡人音樂歌舞，以及打夜狐。

皇帝經常把着名的龜茲藝人，接到宮中去演奏龜茲樂器。他最喜愛的幾名嫔妃，也是很喜歡音律歌舞，甚至能夠親自上場跳胡旋舞，哄皇帝開心。

鄭國興盛，歌舞升平。那些悅耳的絲竹聲中，有西域的龜茲樂、疏勒樂和高昌樂，給中原音樂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所謂“聲色犬馬”，後二者，就是指年輕的貴族男子之間流行的打獵了。這是展示他們矯健身姿和勇武性格的最好途徑！

在鄭國，放鷹逐犬打獵是一種十分普遍的娛樂性活動。甚至宮廷內設的鷹坊，就有專門飼養的四種獵鷹，其中最優等的是雕、鹘（獵隼和游隼）、鹞和蒼鷹。這些獵鷹和獵手，除本土獵鷹和獵手外，大量屬于域外進貢。

驕陽公主曾經在皇帝打獵前勸解過一次，她以皇姐的身份言道：

“皇弟如今年紀正輕，以後還能享樂幾十年，何必急于一時？更何況，田獵無度，晝夜馳獵，恐衆人不堪其勞。今農在田，又何必得非時暴禾稼，以損下人？狐貍那小東西生性狡猾，即使無所獲，那它也是生活在我鄭國國土，是陛下的家畜，又何必太過置氣！”

皇帝終于聽進去了勸告，不再說“不獵狐數十，便不返宮”等鬥氣之語。

雖然皇帝少了田獵，宮中的歌舞卻與日劇盛！

他像是冥冥中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一般，要将一輩子的玩樂都在一年內享盡！

胡旋舞是鄭國最有特色的健舞，它的節拍鮮明、奔騰、歡快，多旋轉和蹬踏動作。

史書中記載，那一日，皇帝在宮中與衆妃飲宴，席上，笛鼓二，正鼓—，小鼓一，和鼓一，銅钹二，寵妃為了讨皇帝歡心，跳起了胡旋舞。

胡姬的旋轉技巧是“火輪炫，掣電流”，奇異迷幻。

寵妃們身着亮麗的衣飾，身輕如燕，站在球上舞蹈，柔弱纖細，并以其奇特的神秘感，使得皇帝龍心大悅，暢飲了三壇美酒。

他喝得半醉，忽然來了興致，要前去打獵。

他嚷嚷着換了一件綠色的袍子，騎到馬上。宮妃們勸解不住，連忙派人前去請太後和皇後來此，并且糊弄着皇帝，想着人牽着馬，前去校場上走幾圈，就讓他回去安寝。

誰知道，皇帝斥退牽馬之人，一個翻身上馬，讓馬跑動起來。他興致勃勃，口中大叫道：

“看我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箭正墜雙、飛翼！”

他側身仰望，做出注視天空飛翔獵物的姿勢，兩手松開缰繩，在空中做出張弓搭箭的射箭姿勢。

在衆人的驚呼中，他摔了下來，在衆目睽睽之下，登時跌斷了脖子。不出一個時辰，皇帝就咽了氣。

太後最先趕來，控制了局勢，封鎖消息，并派人通知了驕陽公主。

皇後娘娘整個人都懵了！若是她為之不惜一切争奪之人不在這世上，她活着還有什麽奔頭兒！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又上榜啦，我會好好更新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