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亂戰

好麽，朝堂上就像炸開了鍋，這些大臣們言語攻擊還不過瘾，還有人擡胳膊挽袖子，要大打出手。

小皇帝納悶地看着唇角揚起一抹笑意的驕陽公主，想不通一向肅穆的朝廷，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子！

這些大臣們争辯個不休，為什麽驕陽公主還這麽滿意？

在事态升級前，驕陽公主一招手，大殿上來了一隊武士，來維持秩序，将衆大臣分開。

驕陽公主等着他們情緒都平穩下來，大臣們都醒悟了自己在剛才的争鬥中衣冠不整，開始低頭整理自己的官服，便開口斥責道：

“何等小事，便惹得你們殿前失儀！那幾十年的聖賢書，莫不是白讀了！既然多數大臣對此反感，那就從今以後，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許在奏折裏随意提及誰與誰有染，以免損了大臣的清名，損了朝廷的威嚴！違者，必嚴懲！”

“公主聖明！”大臣們心悅誠服地拜道。

“下朝以後，不管你們是勾肩也罷，喝酒也罷，都随你們去。你們需記住：口中積德！維護了同僚的清名，便是維護了自己清名。如此，便饒過你們殿前失儀之罪！”公主溫聲言道。

“公主仁慈，謝公主恕罪！”衆大臣再拜。

小皇帝可算是看明白了，這場戲就是驕陽公主引導的，如今，她如願了！以後，就算暗中有女大臣的傳言，料他們也再不敢在朝堂上明着诽謗！

驕陽公主說道：

“将那封奏折拿過來，我再看上一看。”

片刻後，驕陽公主皺眉道：

“怎麽不論男女，都與其上司有染？二人的上司何在？”

刑部辛大人戰戰兢兢地出列，一個不慎踉跄了一下，趴伏在地，狼狽不已。

驕陽公主憤怒之下，将奏折摔向他，大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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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朝廷的刑部，不是青樓一條街！這裏還有幾本啓奏，狀告你無顧騷擾朝廷女官，還有多人作證，不僅有守門的衙役，還有巡邏的數名差人。另外，還有人證明，前幾日，你曾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與孫大人促膝長談，宿在了衙門。那名苦主在第二天就死了。辛大人，你可認罪？”

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是辛大人再次調戲何大人，被拒，一時氣憤，和巴結他的孫大人密謀，想趁機弄倒何大人。最起碼得讓她吃個硬虧，知道順從自己。

這個，這個該如實說嗎？

若是不說，那被會被誣陷為男女通吃，還專挑屬下下嘴，以後還有哪位男子敢跟着他辦差、效命啊？

這一招令人進退維谷，可真是毒啊！

辛大人額頭冒汗，兩股戰戰，最後，為了家族名譽，他還是違心選了第一條，實話實說，當場認罪。至少死了他一個，洗白他全家。若是從此被傳辛家男子都如何如何，恐怕就連他的嫡子都讨不了好！他會被辛家家主轟出去，除族！

由于這樁上司侮辱謀害女官的案例，是鄭國的首例，驕陽公主決定從嚴查辦。

因為辛大人和孫大人合謀，害死苦主，陷害女官何大人。兩人被免職，殺頭。公主仁慈，禍不及家小，只收回了兩府內女眷的诰命和官賜的府邸。

何大人恢複原職，暫代辛大人之職。不出意外，一、兩年後，何大人就會去掉“暫代”二字。

此案結束後，人人都稱贊驕陽公主處事公正，對男、女大臣一視同仁。

驕陽公主又趁機塞了幾名女子入朝。能不能站住腳，就看她們自己的本事了。

當然了，驕陽公主還仔細考察過這些女子是否忠心于她。聰明的女子自然知道，若不是驕陽公主給她們當靠山，就算入了朝，很快也會被排擠下來。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明日驕陽公主下臺，那麽驕陽公主扶持女官的國策，也會像正午陽光下的積雪一般，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其中，也确實有些心思機巧、性情軟弱的女子，或者被男子所誘，想借機攀高枝，嫁個好丈夫，或者被家族半是逼迫，半是利誘，透露出了一些公主府的內情。這些人，都會很快被公主所棄。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她們心中的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都會很快顯露出真面目，到那時再後悔恐怕也來不及了。

如今，驕陽公主已經确認，小舅舅手中的兵馬，與她一手提拔起的莫允，都是明确要支持他的。就連韓家，也隐約透露出追随她之意。唯一有了異動的，竟然是當初魏家留給她的兵馬，那位闵将軍……

“公主。”書香遞過來一封密報。

驕陽公主看完後，瞳仁一縮，那位闵将軍竟然在外置辦了外室，而那名擅長吹枕頭風的外室，似乎與漢王世子有聯系……

“闵夫人是什麽反應？”驕陽公主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合目問道。

——如今闵夫人有兒有女，若是舍不得，想保下自己的夫君，那她便食言一次又何妨？如此，闵夫人曾經在她面前立的功，就都一筆勾銷，以後對闵家便公事公辦！

若是闵夫人還是當初的剛烈、聰慧女子，那她便應約，出手整治闵将軍一番！

“此信便是闵夫人送來的。”書香道。

驕陽公主“刷”地睜開了眼，目露寒芒道：

“他竟然避開了公主府的眼線偷置了外室？真是好本事！他有反心，此人留不得！”

書香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向公主請示。

驕陽公主止住她，沉思了片刻道：

“投桃報李，闵夫人既然信任我，我便給她留一條最佳的退路。不必暗殺，他還有點兒用處，就讓他在外室那裏飲酒過度，再加上庶子亡，情緒激動，中了風，半身癱瘓，應該不難。”

“是。”書香領命而去。

闵将軍府。

“母親，您急着把兒子叫回來，可是有事？”闵公子追問道。他年輕，風流，矯健，請了假，騎着馬，興沖沖地趕回來，來為母親分憂解難。

“姐姐也在這裏，可見家裏真是有大事了。”他向着姐姐行了禮，調侃道。

看母親和姐姐神色自然，他心裏覺的，這一定是有關闵家，很重要，卻絕不重大的事情。

“啊，有事。”闵夫人神色自然地招呼他坐下，“我兒還有三年及冠吧！”

“是啊。”闵公子點點頭，不知道母親要說什麽。

“前兩年，在公主的賞花宴上，我都給你們姐弟相看好了，也定了親。只需等到你們嫁娶之後，我就能歇歇了。”闵夫人嘆了一口氣，言道：“你那媳婦也是當初你自己個兒選中的，如今，你可是有了不滿，想要退親？”

闵公子茫然地搖搖頭。

“既然沒有不滿，又何必找那些個紅顏知己，玩什麽風流年少？”闵夫人語重心長道：“兒砸，我怕你玩兒不轉！”

闵公子臉有些紅了。

“母親，我現在是獨子，正該多有些兒子。難道您不想看我為闵家開枝散葉，多娶幾房妻妾？”

闵夫人嘆道：

“唉，以前總聽一些夫人們念叨，說什麽只願自己的夫婿有自己一人，可是輪到自己的兒子，卻是盼着他開枝散葉，多娶幾房妻妾，家庭和睦，子孫滿堂。

“也許是我太聰明，她們太蠢，她們的想法，我怎麽都理解不了——都是女人，自己都不願意的，怎麽輪到兒媳婦就萬般樂意了！這可能嗎？

“為了壓住那個看起來不服管教的兒媳婦，為了讓兒子如願，她們總會賜下一房美貌的妾室，然後，這名妾室就會依仗婆婆之勢，與正妻針鋒相對。男人還覺得，天下女人都愛他，看得津津有味。久而久之，妻妾總是争鋒，男人就覺得煩了，想納個美貌、清靜、知情知意的妾室。

“第三房一得寵，正妻就要再為他納個美妾，幫自己固寵，這就最少有了四個女人。再加上上司送的，同僚之間送的妾，後院就徹底熱鬧起來了。

“那做婆婆的，年紀大了，沒有精力理家。若是那位正妻厲害呢，正妻當家理事，為了穩住自己的地位，就會拉攏分化，讓那些妾自己争鬥，然後把醜事鬧到男人面前，更顯得正妻賢惠，善于理家，真是不可或缺的賢妻。

“然後，在那些妾失寵後，正妻就會挨次收拾她們。庶女被薄待，養成小雞子似的，唯唯諾諾，庶子呢，紛紛出意外，就算留下一個半個的，也必然是不争氣。生病，夭折，後院的慘烈，簡直慘不忍睹。”

闵公子似乎不認同這些，剛想說些什麽，闵夫人就伸手制止他說話，繼續講道：

“若是正妻軟弱，一房妾室厲害呢，就會哭訴正妻苛待于她，讓男人厭惡妻子，疼愛妾室。妾室厲害起來，能下藥讓正妻纏綿床榻，嫡子莫名其貌亡故，嫡女被苛待，庶子一方獨大，想日後獨占家産。

“兒砸，你是想以後看着嫡子夭折呢，還是看着庶子夭折？”

“母親！”闵公子被她描繪出的前景吓住了，求饒一般叫道。

過了片刻，他鼓足勇氣說道：

“以後我會選些心地純善的女人入府，再加上妻子賢惠，母親看顧，那些事情不會發生的。”

“真是笑話，”闵夫人笑道：“男人娶妻納妾時，有誰是專挑着狠毒的擡進府的？挑選入眼的，哪一個不是年輕、漂亮、純善、賢惠？我與你父成親二十餘年，看這京城貴人家的後院，又有幾家不死人的？

“兒砸，我跟你說句實話，以後你的妻妾如何，我是管不了的，也不想管。那些手腕強硬、抱着天真幻想的老太太，又有幾個真能看到兒子妻妾和睦的？不過是自個兒騙自個兒罷了！婆婆手段太過，兒媳婦過不了日子，大不了一拍兩散。如今，和離的女人不新鮮！”

闵夫人用帕子擦擦笑出來的眼淚道：

“對了，跟你說這麽多啊，只是想告訴你，你父親與你果真是父子天性，血脈相連呢，他在邊關，也置辦了外室。”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