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配

現在是假期時間, 東高大的競技食堂還沒開。郁黎川也沒辦法去買食材，市場的食材他們還不放心，莫笙只能回省隊去吃飯。今天是周日, 省隊每周一次的假期。

莫笙想試着帶郁黎川一起進去, 先自己刷卡進入省隊看了一圈，确定食堂裏的人不多, 才重新跑回來給郁黎川刷卡, 讓他進來。

這就是省隊新人的惶恐, 她聽說其他隊友有用兩部手機的, 交上去一部, 私底下還有一部可以用。知道歸知道, 莫笙剛進省隊真的不敢這麽做……

郁黎川上一次來是在夜裏, 并未仔細看省隊內部。

現在再次進來，他還真認真看了看這裏, 的确像岑沐可說的那樣樸實無華。

這裏看起來就是一圈很有年代感的建築物，房子都不算高，樓內甚至不會有電梯。

體育館就像一個巨大的倉庫樓，倒是門很大, 大型的玻璃門看起來十分通透。從玻璃可以看到裏面貼着“發展體育運動”之類的标語。

院子裏有400米的跑道, 場地倒是十分專業。

省隊院子裏多是柳樹，這個時間段已經産生了些許柳絮。

風一吹, 柳絮紛飛, 看起來輕飄飄的, 伸出手來卻抓不住, 在空中打了一個旋, 最後在地面落下，積雪一般覆蓋了半個天地。

兩個人到了食堂裏, 莫笙把郁黎川安排在角落的位置坐下，自己去給郁黎川打飯，端回來後放在了郁黎川的面前：“嘗一嘗，比學校競技食堂裏好吃一些。”

“嗯，看起來就不錯。”郁黎川拿起筷子回答。

他挑食，吃的不多，只是喜歡和莫笙在一起吃飯而已。

莫笙坐下之後特別擔心，說道：“我明天就得交手機了，你一個人在這邊能行嗎？”

“我都這麽大的人了，可以的，你放心吧。”

“唉，我總擔心你出事，你應該長這麽大第一次一個人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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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看來，我就是溫室裏的花朵？”

“不不不，你是薔薇花，白色的那種，好看還特別神聖。”

結論就是：你的确是花朵，不過是很好看的那種花。

郁黎川拿出手機來給莫笙看：“喏，我報的駕校，明天過去錄入，争取這學期就把駕照考下來。”

莫笙拿起郁黎川的手機看了看，嘟囔：“位置也不算特別遠，這種駕校和我們學校都有合作，你知道嗎？”

“嗯，胡教授幫我推薦的。”

“那就行。”

莫笙說完将手機抵還給郁黎川，掃了一眼手機殼後又拿了回來，看着郁黎川的手機殼沉默許久。

她猜測，郁黎川是拿他們兩個人的合影做手機殼了。

對，只是猜測。

遞還手機的時候，莫笙就注意到手機殼在發光，反過來看，就看到手機殼一部分在發光，一部分依稀看起來像是她，主要是她的一部分隐藏在了聖光之下。

她看着這泛着聖光的手機殼，恨不得拿下來拜一拜，簡直帶着佛系聖光，太神聖的。

“這個手機殼……”莫笙遲疑着開口。

“哦，就是用這個手機殼很方便。”

“怎麽方便？”

“被人要微信號的時候，舉起手機給她看就可以了。”

莫笙沒有這種煩惱，很少有人跟她要微信號。

倒是會有女孩子會突然跑過來說她帥，跟她要微信號。她也搞不懂，她紮着馬尾辮子，那裏帥了？

她又看了看手機殼，随後說道：“你就應該直接定制兩個，給我一個，我也用，不過我手機是華為。”

莫笙的這個反應讓郁黎川十分意外，不過還是很快回答：“哦，你把手機型號發給我，我給你做一個。”

“行。”莫笙拿着手機給郁黎川發型號，心裏盤算着，拿着這個手機殼，她夜裏都能拿來照明。

以後她的家裏都不用放小夜燈，那多費電，直接貼一排郁黎川的相片，一整晚燈火通明，節能環保，還不打擾其他人。

兩個人吃飯的功夫，隊裏其他人走了進來，看到他們就打招呼，還特意過來看看他們吃的是什麽：“小兩口重聚了？”

莫笙立即否認：“不是，就是他提前回學校了。”

隊友看了看他們吃的東西：“不是你男朋友做的東西啊？”

“不是，競技食堂沒開，不能去買食材。”

隊友便不再打擾了，一邊走一邊說：“小哥常來啊，帶不帶東西不重要，主要是我們好客。”

另一個人補充：“對，空手來也沒事，我們不在意，真的！”

再三強調就是在意，郁黎川微笑着回答：“嗯，好的，我明白。”

有一種關系就是，明明兩個人沒有交往，然而身邊的人都覺得他們早就是一對了。

而他們呢，确實有極力否認，然而一些時間裏也習慣或者默認了。

這恐怕就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大家都心知肚明，含蓄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開學後，莫笙和郁黎川的這一次選課大獲全勝。

莫笙這邊課程都選好了，給齊檸發截圖炫耀，齊檸氣急敗壞地回複：我這裏還載入中請稍後呢，什麽破玩意兒！

所剩餘笙：我的課程全部都選在周三了，學弟還選了一門和我一起上的課，還把周三其他的課都避開了，周三我們兩個人能在一起一天。

齊檸：跪安吧，哀家已經不想聽了。

莫笙高興得笑出聲來，郁黎川看着她也只是寵溺的笑，遞給了她一杯水。

莫笙拿起水杯一口氣就喝完了，是溫水，溫度正好合适。郁黎川每次送來的水都是直接可以喝的，特別體貼。

所剩餘笙：要不你也來我這裏？

齊檸：算了吧，我聽說郁黎川不喜歡別人靠近他，也就你是例外，我可不做招人煩的朋友。行了，不和你說了，我要和系統拼了。

莫笙選完課非常開心，整理好東西後背上，對郁黎川說：“我去找齊檸了，她剛回來我陪陪她，不然她又得吃醋。”

“那你去吧，我去廚房裝一點東西你帶給她。”

“好的。”

莫笙背着電腦包，拎着餐盒出了郁黎川家的小區。這次她沒讓郁黎川送她，畢竟她是要去網吧，距離這裏不算遠。

走出小區不遠，莫笙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後就繼續往前走了。

這時那個女孩卻叫住了她：“莫笙。”

莫笙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她，問：“有事？”

“我能和你聊聊天嗎？一會就可以，我請你喝東西。”

莫笙搖頭拒絕了：“不行，我最近有比賽，外面的東西都不會碰的，果汁也不能喝。”

“就一會，行嗎？”女孩的語氣楚楚可憐。

“我可以拒絕嗎？”

“可以，不過我應該會再找你的。”

莫笙拎着東西看着她，知道她叫王樂初，是唐的前女友之一，剛剛分手不久的那個。

這位長得蠻漂亮的，表演系的，身高168厘米，身材纖細修長，似乎女孩子這種身高體型才是最美的。

莫笙當初還誇過這個女孩子，讓唐好好處，不過半年後還是分手了。

她知道，王樂初出現在這裏不是意外，王樂初可能連這裏是郁黎川住的地方都知道。有這股勁兒，再鬧到隊裏就不太好了。

莫笙只能跟她解釋：“你們交往的期間我沒有找過唐，完全沒有聯系過他，你和他分手後我才和他聯系的……”

“我知道。”

“那你還有什麽事嗎？”

“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看看你是什麽樣的人。”

如果唐沒有表白，莫笙或許還不會在意，甚至不理解王樂初為什麽要來找自己。她一般不摻和唐戀愛的事情，現在被人找來也會覺得麻煩。

然而現在唐對她表白了，還說了那些話，讓她依稀明白了王樂初的意思。

造孽啊……

“那我們就随便找個地方坐一會吧。”莫笙最後還是妥協了。

王樂初表情沉重地點頭，似乎并未因為莫笙的答應就心情好起來，依舊憂心忡忡。

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王樂初也是溫柔的模樣，長發披散在肩頭随風而飄。

相比較起來，莫笙就像一個男生似的，一身運動服，背着黑色的電腦包，手裏還拎着餐盒，紮着單馬尾也只是用黑色的皮套。

毫無精致可言。

到了咖啡廳後，兩個人坐在了角落的位置，王樂初點了飲品之後一直沒說話，只是看着莫笙出神。

莫笙有點不自在，問：“你想聊什麽？”

“你知道唐喜歡你嗎？”

莫笙看着她沒回答，垂着眼睑似乎表情不太好。

王樂初捧着飲品笑了起來，期期艾艾地感嘆：“什麽啊……知道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在……你們分手後很久。”

王樂初苦笑着繼續說了下去：“我追唐的時候就知道你，畢竟你們兩個人總在一起，我還一度以為你是他的女朋友。後來我和籃球隊的人那裏打聽到，你是他的備胎。”

“什麽玩意？！”莫笙瞬間提高了音量，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不過我看來不是，後來發現，果然不是。”

莫笙還對剛才的事情耿耿于懷，問：“誰說我是備胎的？”

“張。”

莫笙聽完就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她之前真是輕罵了那個龜孫兒。

王樂初繼續說：“我最開始對你很不屑，然而越和唐相處，就越覺得不對勁。你對唐的态度很淡，反而是唐更在意你，明顯唐對你而言可有可無，你對他而言就是他最在意的存在。他的手機裏有一個密碼的相冊，從來都不給我看，有一次我嘗試輸入你的生日，結果進去了，裏面都是你的相片。”

莫笙很納悶，說道：“我沒怎麽和他拍過相片。”

“可能都是一些你朋友圈裏的，或者你朋友發的朋友圈相片裏有你，有些明顯是偷拍的。最讓我在意的是他偷拍了你睡覺的樣子，睡在沙發上，辮子還沒松，身上披着大衣，那種相片肯定是在同一個空間裏才能拍到吧。”

“我和他其實是……”莫笙想要解釋她和唐的關系。

“我知道，重組家庭。”

“嗯。”

“可他喜歡你，卻不能喜歡你，就嘗試和我們談戀愛來放下你。分手的原因是因為他努力過，依舊無法喜歡上我！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莫笙聽完沉默了一會回答：“然而你和我聊也沒用，我沒有參與過你們的事情。而且，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我喜歡的是其他的人。”

“郁黎川是不是？”王樂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有種解氣了的酣暢感，“對，找比他好的，不要答應他，他就是一個渣男！呵，讓他也嘗嘗這種感覺！郁黎川真的很好，至少沒聽說過郁黎川有什麽渣的消息，他的身邊只有你。”

莫笙依舊十分不解，忍不住問：“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要找我呢？我也沒辦法幫你們和好，我很久沒和唐聯系過了。”

“我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就是還喜歡他……很賤是不是？明明知道他有多過分，可我就是喜歡他！我心裏難受，就想看看他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的，然後跟他喜歡的人說他的壞話！”

“哦……那你很棒棒啊……”莫笙簡直詞窮。

“唐他真的很過分，和我在一起接吻都很少。而且晚上一定要閉着燈，看到臉之後就會立即停下來，我真不想知道他在那個時候想着誰。”

莫笙聽完忍不住蹙眉，不想深想，想到就會覺得特別惡心。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才溫和了語氣，問：“很生氣吧？我聽着都好氣啊。”

一句簡單的問話，居然戳到了王樂初的淚點，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眼妝都花了。

她一邊哭，還在一邊努力忍住眼淚，然而完全控制不住，氣得不行：“怎麽這樣啊，在情敵面前哭成這樣。”

“不，我們不是情敵，都喜歡他那才是情敵。我不喜歡他，從未喜歡過，以後也不會。”

王樂初看着莫笙一會，眼淚越發洶湧了。

莫笙抽出紙巾遞給了王樂初。

王樂初哭了好一會，還在斷斷續續地說着唐的過分，然而聽得出來，她還是喜歡唐。

莫笙真搞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好的男生王樂初不喜歡，偏偏對一個渣男情有獨鐘呢？

就因為唐那張臉？還是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莫笙心裏有點氣，氣得心裏血氣翻湧，想要找唐出來打一架。

莫笙到最後，也只說了一句：“沒事，別哭了，我幫你收拾他。”

“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是故意找你的，這樣你就會讨厭唐，他永遠都追不到你，然後……我就會很開心。我是不是特別差勁，難怪他不喜歡我。”

“這有什麽差勁的？沒揍他就不錯了。”

“打他還手疼呢。”

“沒事，我來。”

王樂初擦了擦眼淚，紙巾就在臉頰邊，漏出濕漉漉的眼睛盯着莫笙看。臉上精致的妝容殘敗不堪的情況下，居然也不醜，這就是美女的實力吧。

莫笙依舊是無辜的模樣，尴尬地安慰王樂初兩句，王樂初居然又開始哭了，弄得莫笙措手不及，只能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

兩個人說只聊一會，結果聊了整整兩個多小時，其中一個小時是莫笙在哄她別哭了。

臨走的時候，王樂初啞着嗓子問她：“能加個微信號嗎？”

“啊？我……我的處境很尴尬。”莫笙真的不想加。

王樂初搖了搖頭，小聲說：“不是因為唐了，我就是發現我還挺喜歡你的。”

“哈？！”莫笙真的是一次次被這個丫頭片子震驚到。

莫笙最後還是加了王樂初的微信號，主要是怕王樂初又哭了。

她拿着餐盒去找齊檸的時候，還覺得腦袋裏一陣陣疼，仿佛有一只啄木鳥在她腦袋裏時不時地啄幾下。

她找到齊檸絕望地說：“我對女孩子哭真的是束手無策。”

“你哭的時候我更束手無策。”齊檸拍了拍莫笙的肩膀說道。

“咋的呢？”

“你一哭，說話都說不清楚，就跟嘴裏含了個山竹似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郁黎川能搞懂你。”

莫笙突然一驚，問：“郁黎川不會有讀心術吧？”

如果郁黎川也能看到彈幕就完蛋了，那不得看到一堆黃色廢料？

齊檸搖頭安慰：“不會，他如果會讀心術，知道只要一表白你就能到手，不會等這麽久的。郁黎川都不如我們學校的選課系統，等了一陣最起碼有個盼頭，知道課能選上。他是等了這麽久，都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

莫笙靠着齊檸緩了一會，才給唐發了消息：回學校了嗎？

唐不甜了：嗯。

所剩餘笙：出來一趟吧。

唐不甜了：怎麽？

所剩餘笙：打架。

唐不甜了：行，我換身抗打的衣服。

莫笙放下手機後，齊檸小聲問莫笙：“這次這事兒，我一個人拉架夠用不？”

齊檸還不知道唐表白的事情，只當是唐的前女友來找莫笙麻煩了。他們之間複雜的關系齊檸也知道一些，只當是發小不好當，總是被無辜連累，裏外不是人。

莫笙點頭：“應該夠用。”

莫笙和唐約的地方是體育館，這裏還沒開始訓練，現如今人少，方便打架鬥毆。

齊檸最開始不打算打擾他們說話，就讓他們先開打，打一會她再去，不然莫笙不過瘾。

她去超市裏買了三個棒棒冰，準備等這倆人打完了，她過去拉完架後一起吃。

結果她在超市遇到了雲折竹和郁黎川。

她立即一陣慌張，結了賬就走，小跑着回了體育館，小心翼翼地到看臺位置貓着。

雲折竹和郁黎川自然一進超市就看到了齊檸，主要是她個子高，一眼就看到了。

剛要打招呼，就發現齊檸跑了，明顯是在躲他們，肯定是有什麽他們不能知道的事情。

雲折竹和郁黎川對視了一眼後看，都沒說話溝通就跟着走了過去，看到齊檸進入體育館裏那麽小心翼翼的，他們也跟着輕手輕腳的，然後貓在了齊檸的身邊。

齊檸和這兩個人對視後，死的心都有了。

齊檸只能努力去聽，确定這裏聽不到莫笙他們說話才放心。

沒事，頂多是讓郁黎川看看莫笙是怎麽打人的。

莫笙看着唐，頭頂戴着頭盔，擋着臉的那種，身上還穿着冰球服，也不知道是跟誰借的。

反正唐在體育系人緣好，跟誰都能借到。

“今天你前女友來找我了。”莫笙直接切入正題，不準備說多餘的廢話。

“哪個啊？”唐的聲音從帽子裏傳出來都十分含糊，你看看這渣的，一句話就暴露了。

“你甭管，我現在就是有點氣。”

唐點了點頭，準備好挨揍了，這理由足夠了。

莫笙沒動，只是看着他，接着說：“唐，就因為我，你跑去渣了那麽多那麽好的女孩子，她們明明那麽無辜，你沒必要傷害她們，她們卻因為你受傷，你心裏就不難受嗎？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是她們追我的，我提前也說明白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看着她哭得那麽難過，我心裏全他媽的愧疚感，明明我什麽都沒做。我配讓她們那麽難過嗎？我想了半天，呵……”

莫笙說着，擡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特別狠，聲音在體育館裏都有回響：“我不配。”

唐眼睜睜看着莫笙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還有指印的，一下子就慌了，趕緊拿下頭盔說道：“你幹什麽啊？！”

唐拿下頭盔的一瞬間，莫笙的巴掌就揚了過去，同樣是重重的一巴掌，接着說道：“你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