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急了

在莫笙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的時候, 郁黎川就有點看不下去了，瞬間起身要過去。手表表鏈磕在欄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和莫笙抽唐的巴掌聲重合, 他們并未被發現。

齊檸立即伸手将郁黎川又拽得蹲下了。

郁黎川終于發現了, 莫笙和齊檸拎他都像拎小雞崽。

齊檸看着那邊蹙眉，似乎也有點心疼, 随後小聲嘟囔：“今天怎麽是這麽路子啊？”

郁黎川不悅地問：“發生了什麽？”

“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 就知道是唐前女友來找莫笙了。莫笙和唐是發小, 發小這種東西不受女朋友待見, 莫笙自己也知道, 所以在唐戀愛後就跟個空氣人似的, 竭盡可能避開唐。可就算一點聯系都沒有, 這群前女友還是不放過莫笙。”

“那個前女友跟莫笙鬧了？”

“據聽說沒鬧，就是哭了兩個小時, 最後和莫笙聊得還挺好。”

郁黎川抿着嘴唇，眼中的戾氣少了些許，然而火氣未消。

他珍惜得跟至寶一樣的女孩子，被人欺負了他自然受不了, 心中火氣翻湧, 第一次嘗試到看到別人受委屈，比自己被惹還氣憤。

自身修養的提升, 從能忍住脾氣的那一刻開始。

或許, 對一個人動了情, 就從那個人被欺負了, 他能瞬間放下培養了的修養的那一刻開始。

齊檸沒注意到郁黎川的情緒, 只是看着莫笙那邊繼續說：“莫笙這個人有個臭毛病，一般遇到什麽事情了, 先自我檢讨，從自己身上找出問題來，然後愧疚感就特別強。剛才那巴掌估計就是因為這個，也許是覺得自己避嫌避得不夠好。你現在過去，她自己那巴掌算是白挨了。”

郁黎川低聲回答：“她其實很無辜。”

“也不算，咱不無腦護理性分析的話，我要是唐女朋友我也在意莫笙。唐對莫笙太好了，好到簡直是慈父對待自己的親女兒。莫笙這個人吧你對她好，她就對你更好，但是和唐不是。她和唐認識得太久了，就像親人，唐對她好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唐慣着莫笙。莫笙現在脾氣這麽大，唐絕對算功臣一位。他的女朋友間接地知道了自己的男朋友曾經對一個女生這麽好，肯定不高興。”

初期齊檸還當唐喜歡莫笙，後來唐一個勁兒地換女朋友，齊檸也就打消這個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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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也會感嘆，有唐這種發小真好，怪讓人羨慕的。

郁黎川聽完做了一個深呼吸。

果然還是會在意。

相比較唐，她和莫笙依舊是不熟悉的階段，莫笙會對他禮尚往來，有時會收斂自己私底下瘋瘋癫癫的樣子，僞裝成淑女。

可是，唐了解她的全部。

雲折竹看着莫笙開始揍唐，拳拳到肉，每一腳都踢得唐身體一晃，忍不住問：“這沒事兒吧？”

齊檸也在看，回答：“莫笙肯定不會白自己打自己，一準打回來。這要是問題不嚴重的時候，唐都會擡手擋幾下，嬉皮笑臉的逗幾句之後也就沒事了。唐這樣完全不還手挨揍，估計是唐也理虧了。”

齊檸說完，遞出了手裏的棒棒冰，問：“吃嗎？買完才想起來莫笙吃不了。”

郁黎川這邊緊張得不行，齊檸作為閨蜜居然給他遞棒棒冰？這群女孩子到底有多心大？

雲折竹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過去，還選了草莓味的。

郁黎川沒接。

齊檸看了看郁黎川，随即說道：“放心吧，我在這裏拿捏着呢，過來就是看準時機出去拉架的。莫笙一般心裏有數，有事提前搬救兵，喝酒那次不就錯把你搬去了？”

郁黎川看了一會還是起身走了過去：“抱歉，我看不了，我不想過幾天去警局給她送飯。而且，她要比賽，手腕還是不要受傷比較好，打他手疼。”

齊檸想了想，也沒再攔着，任由郁黎川去了。

雲折竹問齊檸：“我跟過去嗎？”

“你這個體格去了拉架都拉不動，莫笙一巴掌就把你掀飛了，你吃你的，我跟過去。”齊檸說完把剩下的棒棒冰也全給了雲折竹，跟着郁黎川走了過去。

雲折竹捧着棒棒冰也不躲了，幹脆坐在觀衆席上吃。

莫笙還打算給唐一拳，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莫笙還當是齊檸，立即說道：“齊檸你別攔我，我今天打不死他！”

“是我。”郁黎川聲音沉穩地回答。

莫笙就像被抓住逃學的小學生，被吓得瞬間一個激靈，震驚地看向郁黎川，問道：“你怎麽來了？”“偶遇。”郁黎川将她拽到自己身邊，随後再次強調，“确實只是偶遇。”

唐覺得嘴角疼得厲害，用舌頭舔了一下，舔到了血腥味，“嘶”了一聲後擡眼看向郁黎川。

郁黎川和唐每次見面，兩個人都沒有好表情，似乎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們都覺得對方不是個善茬。

唐此時心情不佳，被揍後臉頰有點青，嘴角還有血跡，看起來更野了，将那種放蕩不羁展現到了極致。

莫笙沉默了一會，對郁黎川說道：“這事兒你別管了，我這邊可以解決。”

郁黎川點了點頭，溫順地回答：“好，我不管。”

說着擡手碰了碰莫笙的臉頰，剛剛碰到莫笙就疼得躲開了，郁黎川的心口也跟着震顫了一下，緊接着揪緊。

郁黎川最後也沒執着，只是說道：“我在體育館門外等你，處理完了來找我，我去買冰袋給你。”

“好。”

郁黎川說完轉身離開了體育館。

他知道，莫笙應該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此刻他已經攔了一下，莫笙就不會繼續動手了，見好就收。

現在，莫笙還要和唐最後交涉一下，他也不會打擾。

莫笙看向齊檸，看到齊檸無奈地聳肩，一臉的無辜。

再去看觀衆席，雲折竹吃着棒棒冰跟她揮手打招呼呢，在雲折竹對莫笙的印象改變後，對于郁黎川追莫笙的事情，雲折竹還挺支持的。

莫笙看着這情形，知道是打不下去了。

“行了，你和他一起吃棒棒冰吧，我最後說幾句話就完事。”莫笙對齊檸說道。

“行，你悠着點。”齊檸也知道莫笙話裏的意思，也不多留，說完轉身回了觀衆席坐在了運作身邊。

唐在他們離開的同時，脫掉冰球服，扯着衣領朝着莫笙看，聽到莫笙說道：“別來往了吧，別讓我覺得你惡心，也惡心我自己。”

唐将衣服往地面上一摔，問道：“就這樣？”

“對。”

“我沒有做錯什麽，我也沒有惹到你，只是因為我以後會是你弟弟？所以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我他媽的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

莫笙原本都準備走了，結果轉過身對唐說道：“我從來沒想過和你在一起，我和你關系好只是因為唐叔叔，我曾經以為你對我的态度是因為我以後會是你的家人，是你接納了我和我媽媽的表現。既然不是，那就不要再維持了。”

唐此時只能苦笑，笑得嘴角疼。

莫笙繼續說：“還有，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打心眼裏就看不上，別搞得你多受傷似的，就好像只有你是受害者，滾你媽的蛋，瓊瑤劇看多了是不是！？你失去偉大的愛情吧，再他媽惹我，我讓你失去你的雙腿，滾！”

莫笙說完，朝着門口走了出去。

齊檸和雲折竹趕緊跟着走了出去，就像兩個小弟，莫笙走出去的氣勢BGM都應該是《亂世巨星》。

莫笙走出去後看到郁黎川并不在門外，雲折竹趕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看着郁黎川發來的消息說道：“黎川馬上就回來，他去買冰袋了。”

她低聲回應：“嗯。”

雲折竹又擠了擠棒棒冰吃了一口，擡頭看向齊檸。

齊檸和雲折竹對視了一眼後，沒等他開口就懂了，說道：“既然不打了，我就回寝室了，你是不是也得回省隊？你和郁黎川自己聊吧，我回去了。”

雲折竹跟着點頭：“你在那邊等郁黎川就可以了，我回去準備一下學生會競選的材料。”

莫笙站在雲折竹指的地方等待，這兩個人就跑了。

莫笙站在樹下，臉頰上火辣辣的疼，正難受着郁黎川拿着冰袋過來了，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臉上，說道：“下手那麽重，明天都不一定能消腫。”

“啊……沒事，我以前被排球砸臉上過，也是這種感覺。”莫笙擡手想接過來自己拿着。

“我幫你拿着，挺涼的。”

“哦。”莫笙有點不敢看郁黎川，就跟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郁黎川看着她許久，最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後不許這樣了。”

“嗯。”她乖乖聽話了。

他能拿她怎麽辦呢？

唐捧着冰球服和頭盔走了出來，掃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接着大步朝着男生寝室的方向走。

他走過去的時候還挺潇灑的，結果拐個歪，看不到那兩個人之後就開始哭，明明是一名身高193厘米的大男生，人也是硬漢形象，卻哭得跟個傻子似的。

怕被人看到丢人，他幹脆又套上了頭盔。

捧着東西走回去，趁寝室裏還沒有人将東西扔到了床上，這個時間，剛剛放假歸來的同學還在打籃球。

他擦了一把臉，随後到寝室樓盡頭的電源房裏蹲着。

這裏空間不大，且沒有窗戶，面前只有一排電表而已。

常年不通風，使得這裏潮濕陰暗，有種發黴的味道，空氣裏充斥着腐朽的塵埃。

他蹲着一個人哭，抽噎着，情緒爆發，再難收斂。胸腔裏發出悲鳴來，身上被打過的地方跟着疼起來。

他和那麽多個女朋友分手，分手後也只是悵然若失一陣子，從沒哭過。但是被莫笙拒絕了，才是發自肺腑的難受。

曾經的莫笙就好像天上的太陽，看得到，碰不到，靠近了都會被融化掉。

表白後，莫笙就像夜裏的月亮，偶爾能看到，清冷的，不容侵犯的，還被雲層擁抱着。

都不屬于他。

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擤鼻涕，這聲音似乎驚動了路過這裏的人。

那人退後一步，看到燈光照到的地方是熟悉的鞋子，這麽騷的款式也就唐喜歡。

那人幹脆打開門，朝裏探頭看了一眼，随後就笑了。

唐擡頭看到自己的室友時宴冰，立即黑了一張臉。

唐和時宴冰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了，兩個人從同寝的那天起就犯沖，偏偏還是上下鋪的關系。

現在失戀了，先被時宴冰看到了，足夠唐難受的。

時宴冰在唐斜前方蹲下身來，認認真真地看着唐，随後拿出了手機來，對着哭唧唧的唐拍了一張相片。

唐看着時宴冰，簡直要揍人：“我去你大爺！”

“是哪個妹子發揮得這麽好，能讓你也有今天？”時宴冰依舊在笑，似乎唐心情不好，他心情就好了。

“聽說你被莫笙的小徒弟強吻了，你是不是也挺爽的，這麽讨人厭的臭嘴人家也不嫌棄。”

“是啊，我很爽啊，雖然我逮不到她了。”

“估計就是誠實勇敢游戲輸了，你渾身上下除了那張臉就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這句話同樣送給你。”

“老子有腹肌！”

“好像我沒有似的？”

“……”

唐瞪了時宴冰一會，也不哭了，只是氣呼呼地站起身來往外走。

時宴冰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兩下，引得唐回神揪他衣襟：“想打架是吧，對你我可不會不還手的！”

“你後背有灰。”時宴冰回答，“不過打一架也行，我最近也挺不爽的。”

兩個人第一次一拍即合，真的就打了起來。

莫笙捂着冰袋回了省隊寝室裏，拿下冰袋洗漱的時候都覺得臉疼。

她這巴掌打得特別實惠，口腔內靠近牙齒的位置破了，有甜膩的血腥味，刷牙的時候會疼。

臉腫得碰到就會疼。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模樣真的有些滑稽。

洗漱完畢後，她走回去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郁黎川發來了信息：我回到家裏了。

C：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知道嗎？

所剩餘笙：不了，其實也挺疼的。

C：已經說清楚了？

所剩餘笙：嗯。

C：嗯，那就好，以後的事情不要想，總之按照你的想法來，你做了決定就沒有錯。

所剩餘笙：好的。

C：冰袋如果溫度不合适了就扔了，我送給你的機器有冷敷和熱敷功能，你可以用那個。所剩餘笙：好的。

C：早點休息。

莫笙頹然地坐在寝室裏冷敷的時候，突然心裏一陣委屈。

她也想吃棒棒冰，估計吃了此時會覺得好許多，可是卻不能吃。

早就習慣了的事情，突然就覺得委屈起來，不過又忍住了，倔強地保持着“大無畏”的模樣，拿起手機，看到微信群裏有人在聊天。

齊檸：唐之前被莫笙揍了一頓。

孟果：唐和莫笙又怎麽了？

齊檸：就那些破事呗，避嫌不夠還招騷，莫笙來氣就動手了，不過唐和時宴冰是怎麽回事？

孟果：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來了，聽說被導員叫走談話了。

齊檸：你去安慰安慰？

孟果：我現在不敢在學長面前出現。

齊檸：你強吻的能耐哪去了？

孟果：不敢了，嗚嗚嗚！

莫笙前一秒還在喪氣，後一秒就精神了。

所剩餘笙：強吻？什麽強吻？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齊檸：對哦，還沒跟你說呢，剛開學，我們孟果同學就把時宴冰強吻了，轟動整個體育系。

莫笙是知道時宴冰的。

時宴冰，東高大女生都不敢碰的毒蓮花，還是唐的室友。

這貨長得禍國殃民，閉嘴的時候國泰民安，張嘴就容易引起戰争，禍害人間。

所剩餘笙：我還沒接過吻呢！

齊檸：你何止啊，你還沒初吻呢！

所剩餘笙：我太酸了，我太羨慕了，啥味啊！男人是啥味啊！！！？

齊檸：你啃學弟兩口，學弟肯定不會拒絕的，你嘗嘗？

所剩餘笙：嗚嗚嗚，學弟太純潔了，我不能玷污他！

齊檸：實在不行，你主動吧，學弟的動作看得我直着急。

孟果：什麽，還沒在一起呢？

隊長：居然還沒戀愛呢？

齊檸：對。

所剩餘笙：老幺都下手了，我還沒！不行，我要去刷抖音放松一下。

莫笙拿起手機，打算看會沙雕視頻緩解一下，結果第一條就看到：有一個沙雕男友是什麽感覺。

莫笙又難過了。

她都不用前綴，她特別想試試有男朋友是什麽感覺。

返回微信，她看着郁黎川的聊天框，遲疑着要不要直接表白得了。她輸入文字：你對我什麽感覺？

想一想是不是太卑微了，又删掉了。

之後又打字輸入：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

看着這段字，覺得問了也尴尬，郁黎川要是說他喜歡別的類型的，她也改不了啊。而且，郁黎川老早就當衆說過喜歡她這種女生。

到最後，莫笙也只是打字過去：你早點睡吧，晚安。

對面回複了一段語音消息：“好，你明天早上也冰敷一會。”

莫笙将手機放在了一邊不再看了，就等着明天一早上交給隊裏。

她今天剛剛鬧了一場，估計在郁黎川看來，她就跟演了一出戲似的，還是那種特別狗血的家庭倫理劇，或者是戲精附體，屁大點事搞得轟天動地的。

現在想一想，她還覺得有點丢人，怎麽就讓他看到了呢？

這種情況下真不适合談這些。

躺在床上敷臉看頂棚發呆的時候，她終于承認，她開始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