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查漏補缺

馮樂業是在拍好地下室儀器的照片之後,才上來的。

鞋子回到地面就走路如常了,她快步走向正門,很快就進入門內,随即就看見蔣戰北和管家。蔣戰北雙手抱着胳膊倚在門邊,沖他擡了擡下巴,眼神說:管家在裏面。

馮樂業向着門內看去,那個管家他上次見過,不過印象不深,現在仔細打量對方了一番,發現這管家雖然兩鬓泛白,但整體精神抖擻站姿挺直,如果沒有胸口一大片的血跡,根本看不出來他剛剛經歷過子/彈的攻擊。

管家微微垂下眼簾,不說話。

蔣戰北又看了看馮樂業,開口:“他是複制人,傷口很深,都能看見金屬了。”

他們兩人完全可以通過意識交流,這話明顯是說給管家聽的。

管家垂着眼睛,還是一句話不說。

蔣戰北嘴角勾起,故意說:“把他帶回帝都?我想蔣瑁一定很感興趣。”

馮樂業說好:“這是最好的途徑了,蔣瑁會有辦法讓他說的。”

“......”管家無言,沒有蔣翎的指令,他是不會輕易做任何決策的。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沒等蔣戰北河馮樂業把管家帶走,一架飛船就從天邊閃現,極快地降落在別墅前的空地上。

三人齊齊向那裏看去,飛船的艙門很快就被打開了,首先映入衆人眼簾的是黑色長風衣的一角,很快,蔣翎走下飛船,站在了別墅前,面容模糊不清。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傳入衆人耳中。

“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馮樂業條件反射地扭頭看向蔣戰北,與此同時他發現蔣戰北也在看着自己。

兩個年輕人對蔣翎都有些忌憚,蔣戰北尤其,畢竟這是他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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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翎沒等到回答,便雙手叉在風衣口袋裏,一步步向他們走來,此時蔣戰北敏銳地注意到,蔣翎手中空空如也,之前提着的純牛皮手提箱不見了。

他說:“父親。”

蔣翎諷刺道:“很久沒聽過你這麽叫了。”

蔣戰北也不在乎,之前蔣翎對自己很是冷淡,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是真的痛心,還是在用手段,不論如何他都不太願意去揣測了:“您之前提着的箱子呢?”

“你倒是會先發制人。”蔣翎笑了一聲,臉上沒什麽笑意,他已經現在距離門口五米處,雙方都能清楚的觀察彼此,“我還沒有問你,為什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回來。”

他的目光投向後面,很快看到管家胸口大片血跡,多數已經幹涸,少數還看着血淋淋的,好在複制人的軀體只要不是大面積損毀或是直接關停能動裝置,一般都不會有事。

于是,他對管家說:“過來一下。”

管家見到家主,自然三兩步走過去,靜靜站在蔣翎身側,再度垂下眼皮,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多表情變化,不過可以理解,畢竟複制人可以調整感情表達數據。

“你還傷害了管家。”蔣翎說。“他也會疼。”

“......”蔣戰北抓抓褲邊縫隙,槍聲響起後,他煩躁狂暴的心已經冷卻不少,但是現在還是有些難受,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能最近自己需要去格鬥場跟人多打鬥幾回,或者和馮樂業多做幾次床上的運動,消耗一下他那年輕血氣。

“上次跟你說過,我要走了,這別墅就留給你。”蔣翎伸手拍拍管家肩膀,對蔣戰北說,“你就這麽迫不及待要來看房子?”

蔣戰北腳後跟蹭蹭地:“沒有。”

馮樂業站在一邊不知道怎麽辦,他選擇明智的不說話,現在是父子之間的談話時間。

“你看看,門口的花草也全毀了。”蔣翎又說,語氣很舒緩,但這樣的舒緩反而更顯危險。

“父親,”蔣戰北打算挑明,“管家是複制人,為什麽我不知道?”

蔣翎反問:“有必要麽?”

“還有十八年前.......”蔣戰北內心莫名的煩躁讓他沒有耐心,逼問的話還沒過腦子就被說了出來。

“夠了!!”果然,蔣翎勃然大怒,一拳過去砸中蔣戰北腹部,“逆子。”

“......”蔣戰北微微彎腰,一手捂着肚子,擡眼看向父親。

蔣翎神色又恢複如常,甚至笑了笑:“我還輪不到你來審問。”

蔣戰北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他。

馮樂業為了提醒他,私下裏拽了拽他上衣衣擺。

對方回過頭。兩人進行了飛快的眼神交流,馮樂業把之前自己在地下室的所見所聞全都說與他,并且說自己留下了照片當做證據,叫他不要擔心,還有蔣瑁呢。

蔣戰北很焦躁:蔣瑁和他是親兄弟,恐怕得賭一把。

馮樂業看着他分析:确實棘手,畢竟我們先闖進來,還搞了一些破壞。

“搞破壞”這三個字讓蔣戰北有些臉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只得從另外的角度分析:你看,盡管我們确實闖了禍,但我們發現了什麽?地下室培養活器官,管家是複制人,怎麽說也是蔣瑁也會對這些事更重視的。

馮樂業眼神複雜:一切交給你了。

“不好意思,”蔣戰北對蔣翎道歉,“這件事是我們做的沖動,而且我的錯更多,我為此向您道歉。”

“知錯就好了,”蔣翎沒有追究,反而很着急趕他們走似的,“看見你們的機甲了,速度應該是很快的。十分鐘後我會向蔣瑁詢問你們的下落。”

他搬出了蔣瑁這個重器。

蔣戰北向前邁了一步,硬着頭皮說:“其實,我們是想在您臨走之前,問一些事。您知道十八年前,整個紅楊村都是複制人嗎?為什麽您的管家,也剛好是一個複制人?”

“......”蔣翎面露不虞。

蔣戰北死皮賴臉道:“複制人的事已經困擾我們一段時間了,請您一定要給我們指點一條明路。”

蔣翎看似随意道:“你的話我不愛聽。”

“.......”蔣戰北不再說話了,确實,他也知道那些話,自己說起來也充滿尴尬,不如直截了當來得直爽。

于是他又說:“還有地下室那些器官......”

“你在懷疑我嗎?”蔣翎突然眯起眼睛笑。

“沒有,父親為帝國做的事,我們都看在眼裏,”蔣戰北這是實話實話說,“只是,我們都複制人的事感到很好奇。”

蔣翎沉下臉,語速飛快:“地下室的器官是複制人備用器官,我這裏确實有一些技術能維持器官活性。至于複制人......”

馮樂業和蔣戰北都看着他,等他說。

“紅楊村的複制人,都是我安排的,原因是為了保護當年幼小的第二人格。”蔣翎說完,撥開蔣戰北,“我要進屋拿點東西,過會兒就走了,你們還有問題?”

蔣戰北被他撥得後退一步,貼在門邊,垂頭道:“原來是這樣嗎,那沒有問題了。”

“你們走吧。”蔣翎走向沒有開燈的別墅內部,黑色的風衣融進拐角陰影,“後會有期了。”

馮樂業靠近蔣戰北,握住他的手,心情複雜。

“後會有期。”蔣戰北擡頭看了一眼裏面,管家站在廳堂裏一動不動,看着他們,別墅裏只有蔣翎一個活人,他不知道蔣翎在追求什麽,自由麽?以後打算隐居到哪個星球?不打算和其他人交流嗎?他不懂自己的父親,和所有人都無法親密,倒是私下裏還會制造複制人?

紅楊村的複制人莫不都是蔣翎秘密制造的吧,這麽一來可以解釋通了。既然知道他們都是複制人,蔣翎才指揮軍隊放火燒了整個村子,又派人将複制人殘骸掩埋至深山山洞中。

他們離開別墅,坐上機甲。機甲的透明前置屏幕正對着別墅,蔣戰北伸手放大屏幕,依稀在窗口看到一個立着的人影,那人影雙手扶着窗臺,看向這邊,面目模糊。

蔣戰北嘆口氣:“坐好,要起飛了。”

馮樂業說:“換成自動駕駛吧。”

“也行。”蔣戰北說開了自動駕駛,機甲自己起飛,沿着規劃好的路線向帝返回。

“要跟我聊聊?”蔣戰北過了一會兒又說。

“嗯。”馮樂業抓着他緊挨着自己的上臂,說,“我知道你心裏不太好受。”

“放屁,”蔣戰北又狂躁了,“我好的很!”

馮樂業不說話就看着他。

“......随你怎麽想,”蔣戰北很不自在,“別說話了,意識交流吧。”

“可以的,我也正好這麽想。”馮樂業輕輕說,然後去看他的眼睛,兩個人開始新的交流。他有很多細節想和他溝通,所有的事都有疑點,目前他們要做的就是,通過手上現有的信息,一個一個排除疑點,撥開迷霧,找尋那個遺失的被掩蓋的真相。

而且他認為,也許複制人這個,是個無效信息,蔣翎是為了第二人格服務,他的動機很合理,與其他事情沒有任何關系。

于是他很認真地看着蔣戰北,等他與自己分享點什麽。

蔣戰北也認真地看着他,然後意識傳來:做嗎?

馮樂業:......

蔣戰北笑笑:今天精力很充足,我們可以試一下新的位置,機甲裏面放着不少衛生用品,不會讓你意外生子的。

馮樂業:......你壞掉了。

蔣戰北無奈:可能吧,要麽你給我滋潤滋潤。

然後就俯身壓上來,熱情吻他。其實蔣戰北是想通過一系列“運動”來消耗體力,減緩暴躁,但馮樂業不給他,就只是親了親。

“給我吧。”蔣戰北說出聲,他的嗓音沉沉,帶着不可抗拒的感覺。

馮樂業很是心動,癡迷地說:“不要。”

蔣戰北:“......”

他說:“我好委屈,這裏都硬了。”

馮樂業毫不留情:“切掉!”

“......”

蔣戰北瞬間坐回座位,又厚着臉皮耍賴:“你不愛我了,連這種小要求都不滿足我。”

“小要求?”馮樂業震驚了,“你那麽大,我每次要緩很久才不腰疼,現在我們從這裏回帝都只要十分鐘,十分鐘你說說自己能出來嗎?”

“......當然出不來。”蔣戰北聽到對方誇自己大,自信心虛榮心瞬間爆棚,好心情地翹起嘴角,“以後再讓你爽上天。”

馮樂業安下心來:“我們還是聊聊剛才的事吧。”

蔣戰北說不了:“等會和蔣瑁一起合計吧,衆人拾柴火焰高。”

“你累了?”馮樂業仔細觀察着他。

“今天有點怪。”蔣戰北掐掐眉心,“我小眯五分鐘,下機甲再商量。”

然後湊過來抱着他啃了一口,這才滿意,窩在座椅裏閉上眼睛。

馮樂業操心得很,心裏事多,盯着屏幕不動。

一雙緊實的手臂搭上來,将他摟進懷裏:“靠着我。”

懷抱溫暖可靠,馮樂業很惬意,他抱着對方強勁的腰部,輕輕摸着那肌肉。

“我愛你。”蔣戰北說。

馮樂業把頭擡起來看着他。

蔣戰北低頭親親他:“你怎麽不說?說給我聽聽。”

馮樂業瞪他:“你剛沒聽到?”

“沒有啊,你剛沒看我眼睛。”蔣戰北篤定道。

馮樂業:“.......”

蔣戰北渾身一顫:“我靠!別掐那裏,這可是命根!”

“你剛才真沒聽到?”馮樂業抓着不放手。

蔣戰北說聽到了:“不過這不夠啊,想聽你用聲音說一遍。”

馮樂業笑了,手上動作不停:“我也愛你。”

“啊。”蔣戰北輕輕感嘆,閉上眼睛,感受愛。

馮樂業一邊又說:“更多是心疼。”

蔣戰北抱着他,雙臂收緊,他的omega,宇宙中只此一個的,真好。是愛人又是親人,能并肩作戰,與衆不同。

當然機甲到達帝都,蔣戰北還是沒有出來,他們兩個人在機甲裏待了很久,最後馮樂業手都酸了,才好。一看時間,好家夥,都過去那麽久了。

他們的機甲直接是停在軍隊裏的,所以,要去找蔣瑁還是十分快的。忘了說,蔣瑁最近一直都在軍隊辦公,在這裏辦事效率高,很快能見到下屬,工作進展得快,也不容易因為視頻電話而承擔洩密風險。

兩人一天之內找了好幾次蔣瑁,因此一見面,還被蔣瑁調侃了兩句。

三人面對面密談,分析了一套輕重始末,同時他們再次彙報了蔣戰北昏過去的事。

蔣瑁用筆尖一下下敲着桌面,過了一會兒,說:“這樣,看來還是要和黑暗聯盟見一面。”

“是的,我很有危機感。”馮樂業憂心忡忡,“希望能讓他們拔出我體內所謂的黑暗種子。”

蔣瑁點頭:“這個目的是其中之一。但願兩國不要再留下任何有可能挑起戰争的隐患。”他頓了頓,把但願二字又重複了一遍。

蔣戰北說:“您之前提出的要點,我們大概明白了,到時候會分輕重緩急來辦事的。”

“視線清晰最重要。”蔣瑁說。

“去吧,”他又說,“等對方同意再次談判,會電郵通知你們的。”

“非常感謝。”兩人告辭。

晚上兩人就白天的事分析着,得出兩個點。

從蔣翎那裏得到的信息是:他當年制造了一個村的複制人去保護蔣戰北第二人格。

這樣一來,如同之前馮樂業心裏推測的一般,他們可以把蔣翎先剔除出懷疑對象的行列了。

蔣戰北摟着他,兩個人鑽在一個被窩裏掰手指玩,掰着掰着就去掰別的地方了,蔣戰北摸着他的脖子,尤其是後頸上的腺體,之前标記過那裏後,腺體區域就變得尤為敏感,幾乎碰不得,一碰就哆嗦。

“今天我要檢讨,”蔣戰北說。“是我踩踏了種植花草,又用槍打了管家。如果他不是複制人,恐怕我就觸犯帝國的法律了。”

“當時我也不在場,你想什麽呢,怎麽突然就動了手?”馮樂業窩在他懷裏,眯着眼睛享受後頸的撫摸。

蔣戰北搖搖頭:“誰知道呢,別管了,來吧。”

一小時後兩人大汗淋漓躺床上休息,馮樂業很滿意,他躺着看天花板,又去看旁邊的alpha。

然後他的alpha卻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

“不會吧,你又來?”馮樂業怕了他了,往後縮,說,“我腰太酸了,明天再說。”

蔣戰北擺手:“不對勁。”

“怎麽?”馮樂業一臉莫名其妙。

“很不對勁,你沒覺得?”蔣戰北自言自語一樣,聲音很小。

“到底怎麽了,講出來一起分析啊?”馮樂業被他這一出搞得神經緊張起來,“慢慢說。”

蔣戰北摸着黑打開床頭燈,橙黃的燈光傾灑,照亮兩人。

他說:“我不說話,你只看着我的眼睛。”

明白他這是要和自己進行意識交流,馮樂業便去和他對視,同時注意到對方的眼神有些亂。

于是他盯着那裏,一瞬間接收到了對方要傳達的問題。

馮樂業:“.......”他握緊拳頭,瞪大了眼睛,緩緩扭過頭,重新盯着天花板。

半晌後,他才努力鎮定,慢慢回答:“我也不知道。”

蔣戰北也盯着天花板:“可他現在估計已經離開帝都了,線索就此中斷。”

“.......”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嘆了口氣,翻來覆去睡不着了。

蔣戰北剛才問他的問題,在馮樂業心裏一遍遍打着滾上湧,攪得他頭痛,一切明明梳理好的頭緒現在又亂了。

剛才對方用眼神詢問着他:

張嬸呢?為什麽紅楊村裏的張嬸不是複制人?

然後又問:

為什麽你也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作者周五更新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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