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靜觀其變

蔣翎留下了解不開的疑點，就徹底離開了帝都，不知去往何處，蔣戰北和馮樂業又回了一次蔣翎的宅邸，果然不出他們所料，管家不在了，地下室的所有機器和器官，竟然也消失，下落不明。

此後，蔣瑁便安排帝國外/交/部，與黑暗聯盟交涉，展開新一輪談判。

然而黑暗聯盟那邊态度堅決，将談判地點定在聯盟星域，接近聯盟中心的星球上。

而馮樂業和蔣戰北是指定前往會議的人員。

起初蔣瑁對他們開出的條件十分不滿，想進一步交涉，但馮樂業主動請纓，說自己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下蔣瑁編不插手了，但還是不放心地讓蔣戰北陪同。

于重鎮作為将軍，負責保護所有人在聯盟的人身安全，但他沒有親自到場，蔣瑁留着心眼，帝國重要人物少去最好少去，他擔心聯盟居心叵測。

所以于重鎮就帶着軍隊在黑暗聯盟和帝國交界處等候，順便帶上了池樹啓等人組成的醫療團隊，防止突發事件發生。

“請進。”漆黑的沉重大門從裏面被打開，室內柔和的燈光映入衆人眼簾，一個棕褐色短發、同樣棕褐色眸子的男人便出現在衆人眼前，他穿着個米色外套，深色褲子，随意又溫和，身材高大，面龐帥氣。

說完這句話，他便退後一步，滿意地微笑着，看着衆人錯愕的表情。

與馮樂業同行的外交官詫異極了，他看看身邊的軍械處總管，又看看對面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一瞬間有些懵：“這是......”雖說之前帝國與聯盟有過幾次談判，但他從前從未見過這個人，他是蔣戰北的孿生兄弟嗎？可是這種相似度也過于驚人了。

蔣戰北的情緒沉了下去，不過現在他代表着的是帝國而非個人，面上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用眼神示意外交官趕緊進入談判。

外交官并不打算多事，嘴上說了些公式化的見面說辭，便和大家一同進入會議廳中。

這會議廳是屹立在黑暗聯盟中心的一個星球上的，這顆星球不是行星也不是衛星，而是獨自懸浮在茫茫漆黑宇宙中心，不屬于任何一個星系，可能是帝國的某種象征。

聯盟在待客方面還是不會虧待帝國的。

馮樂業跟随大家走進廳中，還頗有些憂心忡忡，暗中不由得輕輕伸手，捏了捏蔣戰北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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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戰北回過頭看他。

他用眼神說：你還好嗎？

放心，公事公辦。蔣戰北用眼神回應。

随行的人不多，除了蔣戰北馮樂業和外交官之外，還有兩個書記員和兩個警衛員，當然，外面的飛船上還有一些軍人守候，但都沒有進來。外交官可以很快控制自己不去關注和蔣戰北長得一模一樣的第三人格，但他管不了別人，比如，那兩個書記員一直不停地看第三人格和蔣戰北，企圖從他們之間看出什麽端倪來。

馮樂業怕這些人回帝國亂說，不由得替蔣戰北操心，但對方倒是在衆人面前沒有多表現什麽，這樣平靜的表現反而讓好奇的人也不好開口詢問。

幾人走進會議大廳，周圍有不少沒提坐席，然而并未有任何記者出現，圓形的大廳，周圍都是空空坐席，而參加會議的幾人則走到圓形大廳的正中央，那裏與其他會議廳并無兩樣，也有會議用的圓桌，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盞熱茶。

第三人格随行的書記員和外交官很快從後門進來，默默坐在桌邊準備會議。

雖說現場看似布置簡潔，甚至可以稱之為簡陋，但其實現場都是有錄像的，這場會議會被用數據記錄下來，作為兩國談判的證明。

來之前，蔣瑁就将上次會議的缺漏之處做了補修，因此，現在蔣戰北和第三人格的主要談判內容就跟那些協議的修正案有關。他們現在代表着的是帝國而非個人，現場還有其他外人在，自然沒有提及他們真正想知道的事。

此舉十分明智，談判結束後，第三人格私下裏找到他們：“很高興又見到你們。”

“很高興。”蔣戰北皮笑肉不笑。

第三人格并不在乎他的态度，說：“我在樓上那裏等你們，很久不見，我們有必要敘敘舊了。”

蔣戰北擡頭看向二樓的方位，那裏沒有任何封閉的房間，欄杆處能看見那裏是完全空闊的區域，似乎是有幾把藤制座椅放在那裏，明顯也是提早準備好的。

不知怎的，蔣戰北心裏騰起一種感覺，他感覺黑暗聯盟似乎等他們很久了。

三人上得樓梯，當然此時門外的飛船并未飛走，大家都在靜候他們，等待他們所謂的“借幾步說話”的結果。

“随便坐吧。”第三人格說。

蔣戰北已經趕在他說這話之前就已經坐下了，輕輕翹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眯起眼睛，看着第三人格。

馮樂業滿嘴的問題都想問，他又想，如果聯盟首領來了就更好不過，那個人知道的更多。

這麽想着，他注意到第三人格并未坐下，而是微微轉身，朝暗處單膝跪下。

暗處的陰影裏，聯盟首領走了出來，暗紫色的眼睛，眼尾微微揚起，他對錯愕的馮樂業說：“小朋友，你應該有不少問題想問吧。”

馮樂業：“......”對方也來的太及時了，說曹操曹操到。

“他不是小朋友了。”蔣戰北不悅，他沒有站起來握手，現在他代表自己。

聯盟首領露出同情的神情看向蔣戰北：“你想問我的，說不定更多。”

蔣戰北說：“我們也不想咄咄逼人張口就逼問，但是，你們自己做的事，多少該有擔當一些吧。”

“那當然。”聯盟首領竟然點點頭，随後扭頭看向馮樂業，“所以，你有什麽就問吧，小朋友。”

蔣戰北：“他不是。”

聯盟首領：“噓，你也是小朋友。”

蔣戰北：“......”他被氣得半死，聯盟首領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十分年輕，讓眼前這人占了輩分便宜實在高興不起來。

“好吧，”馮樂業給蔣戰北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說，“那麽，死一個問題，您知道，張嬸去哪裏了嗎？”

聯盟首領這時很是随意也找了張藤椅坐下，他雙腿向前伸，很是悠閑的模樣：“不要一個一個問了。”

“什麽？”馮樂業不懂，一會讓他問一會又嫌他問得啰嗦。

“我知道，你想問的一些問題，其實都是一個問題。”聯盟首領說，“我這裏有一份複制人制造記錄，現在可以給你。”

馮樂業先是和蔣戰北對視一眼。後者表情凝重。

馮樂業：不對勁。

蔣戰北眉頭皺着：我們進入了一個圈套。

馮樂業：怎麽辦？

蔣戰北：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馮樂業說到：“可以，我的腕帶能接收數據。”

聯盟首領擡手，兩人很快進行了信息對接。

一串數據傳到腕帶上，馮樂業點開屏幕就能夠看到，他低頭将座椅向蔣戰北處拉了拉，示意他一起看。

“現在別看，回去再說。”首領說，“現在，你可以問問關于你自己的事，其他就別問了。”

馮樂業想不不想，收起腕帶脫口而出：“我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

“聯盟人。”男人說。

“果然，”馮樂業繼續問，“為什麽他們不要我了，還允許你們在我體內種下黑暗種子，送到帝國？”

首領露出嘲諷的神情：“被種下黑暗種子，是無上的榮耀，沒有父母會拒絕，如果你想見他們，可以現在去看。”

“不了。”馮樂業對聯盟的父母沒有任何情感，況且他怕自己看了受不了。

可是首領只給了他拒絕的話語權，并未停止自己的下一步動作，只見他沖第三人格擡了擡下巴，第三人格會意，手中拿着個小型投影，随手照向原本灰暗的牆壁。

牆壁上投下影像，是一對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男女，說說笑笑，挽着手走在路上。地點坐标用紅色标記着聯盟的某個星球，從未聽過。

随後聯盟首領說了句：“這是他們現在的樣子。”

蔣戰北：“......”

馮樂業:“......”

“我都二十三了。”馮樂業艱難地說，他看着屏幕上的男女，他們的容貌确實和自己有一些共同點，不過，大家都是兩個鼻子一個眼睛，長重了不足為奇，他這樣在心裏勸說自己，更何況年齡都不對。

首領不語，神情淡淡的。

第三人格說話了：“之前就跟你說過的吧。”

馮樂業不明白，他和蔣戰北又用眼神交流幾句，兩人都不太懂現在，對方到底在耍什麽花樣。

第三人格說：“聯盟之所以能吸引越來越多的人來居住，心甘情願成為我們的公民，自願繳納各種高額稅務，這個原因，我曾經想對你透露，但當時沒抓住機會。”

馮樂業已經隐隐猜出什麽，近年來不少富商離開帝國，去往名聲很臭的聯盟，這其中必定有吸引他們的，用錢買不來的東西。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父母，他又想起來聯盟首領叫他們小朋友......

“壽命延長？”他脫口而出。

第三人格笑了出來，不再說話，退後一步，看着聯盟首領。

“好了，”聯盟首領說，“孩子，你原本就是聯盟的人，體內又承載着聯盟最為重要的黑暗種子，只要你回到聯盟，還會得到比帝國人長很多倍的壽命。”

馮樂業：“不。”

“我是誠心希望你能回來。”男人嘆口氣，“黑暗種子是聯盟十分重要的東西，其中蘊含着強大的力量，也許你回來，下一任首領就會由你來繼承。”

“這麽好的條件，我是何德何能呢。”馮樂業的不信任達到峰值。

首領說：“那是因為誰都沒有算到，你現在從心底裏認為自己是個帝國人，如果是這樣，當初我也不會......”

馮樂業又去看蔣戰北：是他們失算了，現在才想方設法拉我回來嗎？

蔣戰北沉思：......

馮樂業：怎麽辦？我現在心裏有點糾結。

蔣戰北趕緊給他使眼色：別沖動，繼續聽他說。

馮樂業：他說完了，現在該我表态。

蔣戰北：......也對。那你問他，既然黑暗種子那麽重要，又是為什麽将你送去帝國？這明顯居心叵測。

馮樂業立刻問了。

首領嘴角牽動說：“這很顯而易見吧，我們需要開拓新的星域了，剛好瞄上了帝國的區域。”

“......”馮樂業也意識到他問出口的簡直是廢話。

“怎麽樣，”聯盟首領又和緩聲音，“只要你回來，我們就像家人一樣待你。”

馮樂業沒有接茬，轉而去問第三人格：“你是為什麽投奔帝國？”

第三人格露出笑容：“這個你們不是知道嗎，現在有為什麽問這個，拖延時間？”

想法被看破，馮樂業閉嘴了。

蔣戰北幫他撿起話頭：“你們當着一個帝國軍人的面，鼓勵另一個帝國人倒戈，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哦，忘了你，”聯盟首領自然地說。

蔣戰北：“......”

馮樂業這時說：“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你們聯盟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首領笑了起來，卻顯得有幾分邪氣，“這個詞真有意思，帝國就是這麽經常抹黑聯盟的？”

“我的直覺。”馮樂業說。

首領眼尾下壓，神情瞬間冷下來：“沒關系，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可以選擇不回聯盟，但要知道，在你選擇自己命運的同時，也冥冥之中決定了別人的命運。”

“哦，是嗎。”馮樂業對這樣明顯的威脅十分排斥，“那我們這就告辭了，有緣的話，戰場再見吧。”

首領颔首：“不用那麽激烈，我相信，咱們還會和和氣氣的見一面的。”

說完他站了起來，随後，有一次用帶了些憐憫的眼神，看了眼蔣戰北。

蔣戰北注意到了：“你們這是像耍什麽手段？”

“我不是下作的人，”首領說，“只是關于黑暗種子的一些副作用......”

他嘴角牽扯，配上暗紫色的眼眸，邪氣愈發濃郁。

蔣戰北動容：“什麽副作用？”

“沒時間了，咱們以後再聊吧。”第三人格說到，而聯盟首領則帶着笑，指尖卻突然黑氣萦繞，怒氣升騰，很快，那黑氣中突然現出枯骨烏鴉參差的翅來。

“當心！”蔣戰北一把扯住馮樂業的胳膊，将他往樓梯處帶。

枯骨烏鴉從聯盟首領的黑氣中召喚出來，越來越多，它們帶着猙獰的模樣，嘴裏發出刺耳叫嚣，向兩人沖了過來。

馮樂業二話不說就跟着蔣戰北往外跑，一層大廳的大門緊閉着，黑色的門兩邊用複古的蠟燭點燃，幽幽燭光晃動搖曳着。

身後傳來翅膀拍打的撲啦啦聲，枯骨烏鴉們的速度很快，沖過來的時候帶着疾風，蔣戰北抄起大廳裏的椅子掄過去，打飛了幾只眼看着就要沖到他們身上的烏鴉，随後又抓緊時間，去拉大門插銷，這種大門插銷是沉重的金屬插銷，不容易單手輕易拔出，但是身後的枯骨烏鴉對他們窮追猛舍，馮樂業也參與了戰鬥，他使用了自己的力量，用意念使那些氣勢洶洶的烏鴉懸停在半空，随後郵箱它們卷起來，用力帥回二樓。

位于二樓的第三人格沒有防備，險些被馮樂業投擲來的枯骨烏鴉襲擊中，一腳被複制性的粘液侵蝕了一角，他很快退後，多開餘下被抛來的烏鴉們。

聯盟首領用黑暗漩渦給兩人編織出一道屏障，一邊繼續放出枯骨烏鴉攻擊他們。

然而這時蔣戰北已經拔開了門上沉重的插銷，他雙臂一使勁，黑色大門便打開，門外燦爛的陽光透進來，為兩人臉上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華。

光照進來時，馮樂業聽到身後枯骨烏鴉飛動的聲音突然間消失了，但是他頭也沒回，和蔣戰北一起跑向不遠處停着的飛船，站在飛船門口的兩位軍人見狀，拉開艙門，讓他們進去，同時握緊槍，戒備地看向會議廳大門。

然而，什麽也沒有追出來。

軍人們疑惑地看看裏面，又向那裏移動兩步，他們想不通為什麽剛才出來的兩人要跑，似乎有人在後面攻擊。

然而，門內出現了第三人格的身影，他沖軍人們胡揮手，說：“就不送了，後會有期。”随後，關上了門。

軍人們詫異極了，他們沒有進會議廳，因為也是第一次見第三人格，那個和軍械處總管擁有同一張面孔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總管不是剛才就和那個很厲害的omega一起回到飛船內了嗎？

最後軍人們選擇三緘其口。

回到飛船，馮樂業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聯盟首領傳給自己的複制人制造記錄。

而與此同時，第三人格關上會議廳大門，回轉過身體，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男人說：“很好，他覺醒的很快。”

“要到下一步了嗎？”第三人格問。

“放心，我們什麽也不用做。”首領的聲音低沉有磁性，暗紫的眼睛在黑暗中将近黑色，“等着，他們還會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已經揭示得比較明顯了........明天見明天見明天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