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繼承者們

馮樂業抱着蔣戰北，拿出通訊器，連接到蔣瑁：“總統閣下，恕我冒昧，這次，我又要去黑暗聯盟了。”

“等等，別着急。”蔣瑁從馮樂業的語氣中就猜出，八成是蔣戰北又昏了，而且似乎更為嚴重，他說，“這次，咱們不會像上次那麽被動了，只用視頻電話與黑暗聯盟連線，後續問題，我們正在想辦法。”

“來不及了。”馮樂業低頭，看着一定不動的蔣戰北，那眼睛緊閉着，身體很沉。

蔣瑁說：“聽着，不要着急。上次我跟你透露過了，我們正在找星際第三方科研機構解決。如果你能和黑暗聯盟通訊，他們說出原因，也許會給我們增加成功的籌碼。”

“他們在逼我。”馮樂業說，“黑暗的種子在蘊含力量的同時，也包藏了黑暗的東西吧。”

“......确實有這種可能。”蔣瑁讓他不要情緒激動，盡量穩定，帝國方面會與聯盟交涉，讓他們視頻。

馮樂業語氣平靜，說：“不會的，他們不會同意。”

他吃力地抱起蔣戰北，讓他坐在床上，背靠着牆，伸手摸摸對方的臉，對電話裏說：“黑暗聯盟是打定主意做我的工作，它們不會選擇視頻。面對面接觸，比視頻更能撼動人心。”

蔣瑁沉默一下，嘆口氣說還是你了解對方，又問：“你會妥協嗎？”

“不知道。”馮樂業深吸一口氣，按了按眼角，“我現在很亂。”

“別亂，我給你理一理。”蔣瑁聲音和緩着說，“你想，如果黑暗聯盟真讓蔣戰北有生命危險，以你的性格，會投入黑暗聯盟麾下？”

馮樂業說：“不會。他們逼迫不了我。”

“所以，孩子，我相信你。”蔣瑁說。

馮樂業：“......謝謝您。”

蔣瑁說：“我再去争取一下視頻。”說吧就斷了連接。

憑以往馮樂業一人的力量，是無法将蔣戰北帶出房間的。但現在他下定了決心要當面和黑暗聯盟對峙，于是使用了懸浮力量，抱着蔣戰北，氣流帶起對方的身體，分擔走很大一部分重量，這樣一來，馮樂業輕松就将對方帶出房間。

Advertisement

他要去找到ALL7 1.0，帶着蔣戰北去黑暗聯盟談判。

然而，半路上還是被蔣瑁派來的人截住了，帶去蔣瑁在軍隊的臨時辦公室。

“知道你會失控，我就叫他們早去了幾步。”蔣瑁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馮樂業面前，看看蔣戰北的狀況。

還是那樣，心跳平穩，呼吸正常。

但仍然沒有動靜。

蔣瑁注意到馮樂業使用力量托着蔣戰北，便說:“你的能力時刻要留意，有任何變化都要彙報。”

“好的。”馮樂業放下蔣戰北，讓他額身體漂浮，穩穩落在辦公室的皮質沙發上躺好。

蔣瑁又說:“現在我們正在向聯盟要求視頻，你再等等。”

馮樂業:“嗯，沒問題。”他平靜的看着沙發上的蔣戰北，彎下腰，直直盯着他。

黑暗聯盟不知道還留着多少後手。馮樂業這麽想着，也許他可以選擇暫時妥協去那裏，但是，該如何使人信服？又如何才能在日後順利回來？

然而，蔣瑁接到那邊彙報工作的電話，臉就沉下來了，他挂了電話後，一言不發地看着馮樂業。

馮樂業說:“沒關系的，我過去，能辦完事。”

蔣瑁說:“你等會，別這麽着急，再交涉交涉，說不定有機會。”

“之前也說了，他們打定主意會設計讓我當面談，不如我們也将計就計，打一張反叛的牌。”馮樂業堅定地道。

蔣瑁對自己有信心，對馮樂業卻無法放心:“黑暗聯盟有很多手段使你徹底被他們洗/腦，萬一局面無法挽回，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

“但也只能這樣了。”馮樂業定定看着蔣瑁，“相信我吧，我能堅持過去的。”

兩人各執己見，相持不下。

正當左右為難之際，沙發上的alpha突然醒來，翻了個身。

沙發本就窄，身材高大寬闊的蔣戰北在上面一倒騰，沒掌控好力度，一下翻了下去，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随後是男人的抽氣聲和一句低低咒罵。

“蔣戰北！”馮樂業連忙過去駕着他胳膊把他支起來。

卻被蔣戰北一手甩開了:“幹什麽呢，跟對待病號似的。”

馮樂業松手站在旁邊:“你這次昏了一下午。”

“是嗎，”蔣戰北煩躁地搓搓臉，“沒有下次了。”

現在他又有那種感覺了，煩躁，焦躁，狂躁，在心底壓着，彙聚成一股股暴力因子，等待徹底的釋放，這樣的想法讓他更為焦慮，心情也愈發不好。

“不是的，你聽我說。”馮樂業苦口婆心，“你的昏迷也許與黑暗聯盟有關，我們不能再繼續拖着了，如果有下一次昏迷，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說了，沒有下一次。”蔣戰北伸出食指，指指馮樂業的額頭，眉眼間惱火凝聚。

馮樂業皺皺眉:“可是......”

“沒有可是！”蔣戰北突然一腳踢向木面前的質矮幾，就這一瞬間，矮幾受了他的力，竟直直飛向牆壁，狠磕上去，砸出一片棱角引記。

剛剛條件反射退後的馮樂業:“......”

蔣瑁不可思議地看着蔣戰北:“你也産生了變化？這不可能，你體內并沒有黑暗種子。”

剛才蔣戰北踢出去以後，也愣住了，他沒有向沖馮樂業發脾氣，只是內心愈演愈烈的煩躁感覺讓他似乎不受控的做出那樣的行為，那其實是違背他本意的，他不想讓關心自己的馮樂業感到傷心。

他抽抽嘴角，道:“我不清楚，但是這與黑暗聯盟必定有關。”

說完他就想起來聯盟首領說過的“黑暗種子的副作用”，于是問：“黑暗種子的副作用，是會加在別人身上的？”

“能力增強應該不算副作用，”馮樂業說，“雖然昏迷一次比一次久了，這很奇怪。”

蔣戰北說：“是副作用沒錯，我有種直覺。”

蔣瑁說：“那你說一說自己的感覺吧，方便我們了解。”

“我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甚至在昏迷的一瞬間也沒有意識到，只有醒來你們提起，才後知後覺知道是昏迷。”蔣戰北嚴肅地說，“而且，剛才我也不是有意踢飛桌子的，甚至沒有想狠狠踢上去。”

蔣瑁尋思：“這麽說來，你在昏迷期間，會産生暴力情緒，而這種情緒會在醒來後爆發。”

“是的，而且會愈演愈烈。”蔣戰北說。

“這就不好辦了......”蔣瑁說，“一次比一次強？”

“是的。這估計就是黑暗種子的副作用。”

馮樂業說：“我體內的黑暗種子，為什麽副作用卻出現在你身上？這恐怕還是要去找黑暗聯盟的人談一談。”

蔣戰北表示贊同，他說：“我們并不知道其中的聯系，這樣會将我們推向劣勢。”

蔣瑁沉吟着：“再讓下面的人與聯盟通訊！”

他們等了許久，底下的人來電，還是沒有交涉成功。

蔣瑁忍不下了，怒道：“我和他們談談。”

“算了吧，”馮樂業說，“您就放心讓我們去。”

蔣戰北點點頭：“黑暗聯盟想讓我們這樣做，不如我們就順着他們，以後再見招拆招。”

起初蔣瑁不同意，他有太多考量，但兩人給他分析了目前的狀況，恐怕黑暗聯盟知道他們有求于對方，所以才一直咬着當面談的條件不松口。

最終，蔣瑁嘆口氣：“咱們這是被抓住七寸了？”

“帝國這麽龐大，還不至于抓住七寸。”蔣戰北說。

馮樂業冷靜地說：“他們抓住了我的七寸。”

蔣戰北抓住他胳膊，手收緊：“謝謝你。”

“別這樣，我們已經是對方的家了不是嗎？”馮樂業輕輕一笑，“我們只有對方。”

蔣戰北說：“嗯。缺一個都不行。”

“嗯，缺一個都不行。”

.......

又回到了同樣的地方，但是心境完全不同。

蔣戰北神色複雜地看着對面那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卻很陌生。

“我們需要一個解釋。”他說。

對方笑了一下：“你一開始見到馮樂業，就有那種欲/望，對不對？”

蔣戰北皺眉，回想到起初與馮樂業相識的場景，那時候他和第三人格計劃着拿出第二個身體的事，當時的第三人格表現得很弱勢，說是自己不準備活下去，打算在三個人格進行人格分離時自取滅亡。

當時蔣戰北信了他的話，于是和第三人格一起，上演了一場曲線救國。

他們利用馮樂業暗戀蔣戰北的心，搭上他，讓他了解到蔣戰北人格分裂的事，再讓他機緣巧合下認識于重鎮，這樣一來，都喜歡第二人格的兩人，自然而然就會搭夥去偷蔣戰北第二人格的身體。

為了釣馮樂業，蔣戰北不得不做出種種撩人舉動，但那時他自己就意識到，在面對那個瘦小的omega時，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甚至在他們獨處一室時，蔣戰北差一點就把馮樂業标記徹底了。

這些細節，蔣戰北以前是不注意的。

但現在第三人格提出來，他突然覺得細思極恐。

黑暗聯盟到底在多久前，就已經策劃這場談判了？

蔣戰北冷着臉，說：“你們黑暗聯盟在我身體裏，到底動了什麽手腳？”

第三人格繼續微笑：“黑暗種子被分割開了，大部分被馮樂業的身體所接納，只留下了種皮。十八年前，你做人格分裂手術的時候，做手術的醫生，将種皮與你的身體融合。這樣一來，種子和種皮，在某種程度上，是遙相呼應的。可以說你們天生就有在一起的默契，因為這默契是刻意為之。”

蔣戰北：“.......”

與此同時，聯盟首領和馮樂業在另一邊的房間談話。

起初馮樂業有些懼怕，想到這個男人釋放出的枯骨烏鴉，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你好，小朋友。”聯盟首領唇角的弧度不易察覺，“如果沒記錯，你應該叫馮樂業吧。”

馮樂業盯着他，眼神警惕：“您應該很早就知道了。”

“別這麽緊張。”深紫色的長眼一眯，男人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來慢慢談。

馮樂業坐下也不安心，但也只能坐着，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坐下後，他立刻問：“為什麽蔣戰北會出現昏迷情況，而且醒來後愈發暴躁？”

首領擺擺手：“別急。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随後他自顧自道：“池育盛。”

馮樂業：“啊？”

“池育盛，這是我的名字，培育的育，繁榮昌盛的盛。”

“......很有內容的名字。”馮樂業不很上心，“是想允許一個繁盛過度麽。”

池育盛挑起眼角：“真是遲鈍的孩子，聽到我的名字，你沒有任何感想？”

馮樂業實話實話說：“眼下我比較在意黑暗種子的副作用。”

“正常，我理解的。”池育盛了然地點點頭。

馮樂業：“......要我說，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解決？首先，我不會歸順聯盟，與內心意願相違背，其次，您也不會放心将重要的事交給我。”

池育盛說：“這是你真正的家鄉，而且，如果你過來，将會獲得幾乎是更為長久的壽命。”

“有多長？”馮樂業問。

“普通人的十倍。”池育盛說，“怎麽樣，你和蔣戰北都是很有能力的人，聯盟需要你們。”

聽他這話的意思，馮樂業感覺有些怪。

這時池育盛又提了一次：“先別說那些，你真沒在哪裏聽過我的名字？”

“哪裏？”馮樂業說，“全帝國都不知道您的名字，如今我知道了，是不是要有危險了？”

池育盛說：“看來你沒去過池樹啓家。”

池育盛.......池樹啓.......馮樂業脫口而出：“你們莫非是親戚？！”

“親戚算不上。”

馮樂業松了口氣：“也對，不然池家怎麽還可能在帝國接到生意。”

池育盛眯着眼笑了：“大好幾輪，當然不算親戚了。”

這時馮樂業意識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看似三十歲出頭，實際年齡可能遠超五十，或者，更多.......

“池樹啓知道麽。”馮樂業嘆口氣。

池育盛沒接茬兒，繼續說：“我們池家都是醫生，所以，當年蔣戰北人格分離的手術，就是我做的。”

馮樂業：“......”

他在這種情況下不知怎麽，突然笑了：“所以，這就是黑暗聯盟與帝國休戰十八年的原因麽？”

池樹啓聳肩：“可以這麽說。不過，我也确實累了，希望能有和平的日子。”

“既然您渴望和平，那以前還打什麽呢。”馮樂業問。

“争口氣。”池育盛說，“告訴你也無妨，以前我是池家混的最差的，到現在查族譜，只有我的名字，其他任何信息都沒有。就是這麽默默無聞。”

馮樂業點點頭：“理解了，所以你刻苦鑽研，苦心經營，後來獨立出來，甚至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從此與帝國為敵，就是讓大家記住你，記住你的名字。”

“名字就是代號而已，再說了，我也沒有那樣宏偉的志向。”池育盛此時露出好笑的表情說，“說起來你不會相信，只是帝國方面，無法接受我對人類壽命改造的建議，甚至想要追殺我。不得已，我才出來，自立門戶，順便帶走和我有同樣想法的人。”

“......”這話讓馮樂業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原來池育盛建立黑暗聯盟的初衷竟然這樣匪夷所思，他張張嘴，還有諸多疑問。

“問吧，之所以叫你們來，也有這個意思。”

“好吧。”馮樂業又問，“為什麽當時不準？如果沒記錯，黑暗聯盟出來自立門戶是上個世紀的事，距離現在也有......八、九十年了。

那麽為什麽當時的帝國不準呢？如果人類能夠延長生命，那麽他們的智力就能保持更長久的時間，”

“誰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固執。”池育盛突然說，“你看，既然你也有這樣的想法，就說明和聯盟的思想保持一致了。”

馮樂業：“.......我們聊不下去了。”

池育盛不以為意道：“聊不下去，也走不了，不如就繼續談談往事。”

“也對，在這裏你最大。”馮樂業不說了，坐着聽對方繼續說。

“當時蔣瑁和蔣翎的叔父，也就是那時的帝國統領，蔣放。”池育盛接着說，“那個人認為，使用技術去延長人類的壽命，是一種破壞自然規律的行為。随後，他也不讓我用這種技術賺錢，甚至派出軍隊暴力破壞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我又過了些年，才重新建起來。”

馮樂業搖搖頭：“所以你成立黑暗聯盟以後，就和帝國交火，就是為了向蔣放證明自己的技術是對的？”

“這只是一個小目的。”

“還有別的目的？”

“當然。”池育盛嘴角牽着，“我想讓整個宇宙的人類，都享有超長的壽命。”

“但你不認為自己的手段過于極/端了？”馮樂業站起來，“有這種想法是很好，但是，你那些枯骨烏鴉是怎麽回事，随意招來的黑洞和事件視界又是怎麽回事。池育盛，您掌握的東西，都太超前了。”

池育盛說：“我知道，超前太多，反而是危害。”

“那你為什麽......”

突然，池育盛也站了起來，他身材不似池樹啓那樣高大，站起來的時候，馮樂業稍稍擡下巴就能在短距離內與對方平視，不過此時，對方身上傳來凝重的氣息。

池樹啓注視着他，說：“小朋友，做我的繼承者吧。這是我的懇求。”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章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