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刺骨的寒意似乎能穿透堅硬的盔甲深入骨髓。大風吹過,霧障似的黃沙席卷而來,雪也成了沙色。然而一陣腥風卷來,入眼的全都是鮮紅。

玉暄不想死,他像被只手推着、拽着,踏過殘肢屍骨往前沖撞。斷了小指的手握不住長矛,他幹脆用布将它纏在臂上,刺向敵兵胸膛。終于,他學會殺人了。

然而周國兵馬勢如破竹,平洲撐不住七日便敗下陣。焦煙四起、滿目瘡痍,玉暄爬出屍堆,又被濃煙熏了回去。鐵蹄聲在耳邊踩過,舉目望去不知哪裏是敵、哪裏是友。他四處搜尋,卻不見榮國的旗徵。

絕望之際,忽然有人沖到他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鉗住他的細臂,猛地将他拖走。玉暄就像被鷹叼住的小雞,一路被拖到三重門後,他們一入門,有人就急急将門關緊,抵住來勢洶洶的兵馬。

這是他們最後一道屏障,好不容易緩過神,玉暄見到了潘逸。滿身是血的鐵甲、淩亂狼狽的散發,唯一能分辨的是那雙炯炯墨瞳,它如暗夜中的火,減去玉暄心頭的驚恐。

“沒事吧?”潘逸輕問,沙啞的聲音略微生硬。

玉暄忍不住環顧四處,周遭不過百來個人,個個都已筋疲力筋,他沒能找到潘老将軍,猜想他已命喪黃泉。

只有這麽點人了嗎?!玉暄白了臉色,還來不及問,突然一聲巨響,幾塊碎石迸射,衆人忙抱頭蹲身。玉暄怔在原處,不知躲閃,潘逸大叫一聲“小心!”閃身護住。

一股血腥直鑽腦門,玉暄定睛一看,潘逸的肩被尖石砸破了。他吓了大跳,手忙腳亂地替他止血。

潘逸擰起眉,似乎受不了他笨手笨腳,便撕下衣擺自己紮上傷處,用嘴咬住布條打上結。喘息片刻,突然又是陣巨響,天地震顫,碎石如雨,有人躲閃不及,眨眼間丢了性命。倒下的幾塊石擋住了逃生門,他們全被困在了這處。

外有狼,出去就是降,而待在裏面,只有死路一條。衆人驚恐萬狀,有些怕死之人紛紛丢盔棄甲,想要打開最後一道門找尋生路。

“唰~唰~”幾道銀光閃過,他們還沒走出十步,就身首異處。玉暄大驚,當他回過神,只見潘逸一手持血劍,一手提着逃兵頭顱,聲嘶力竭地大喝道:“降敵者,死!”

衆人震懾,許久不動。玉暄站到潘逸身邊,雙手持起長矛以身相護,并道:“出去也是死,別以為周王會放過我們,他最喜歡放幹戰俘血做人皮鼓。兄弟們,再怎麽着,我們也要留個全屍!對得起家、對得起國!”

“對,沒錯,不能給蠻賊低頭!”

“對,死拼到底!”

衆人振臂高呼,燃起最後一絲鬥志。

Advertisement

此時,遠在遼城的榮灏已收到急信,信上有書平洲淪陷,求軍解困,他思忖許久,竟将急信扔入炭盆,然後無事般去了玉樓。

後院無政事,外面仗打得厲害,玉樓內仍是花好月圓,一派祥和。阿妩剛用完飯,正躺在軟榻上小憩,如今她的肚子已顯形,鼓得厲害。

榮灏輕手輕腳地靠去,剛要坐下,阿妩就睜開了眼,她的眸子清澈見底,似掬了一汪秋水,波光潋滟。

她眼中的清反襯了他內心的濁,榮灏拂去心頭不适,小心坐上榻沿,摸上隆起的腹。

“我的兒,你怎麽還不出來?”

他盯着阿妩的腹,說得極認真。阿妩拍去他的手,道:“他在睡覺,你別擾他。”

榮灏輕笑幾聲,無賴似地纏上了她。

“你沒睡,你來陪我。”

阿妩聽後閉目假寐,扭過身去不再搭理。榮灏湊過去,把下巴擱在她臂上,問:“你又給我下*散了?”

“去。沒這閑功夫。”

榮灏不死心,他脫鞋上榻,躺在她身側,然後伸手攬住她的身,厚臉皮地死纏。

“餓了。餓了好久呢。”

“找別人去。”

阿妩冷漠地把他往外推,榮灏偏偏要貼過來,磨着蹭着求歡。他每碰她一下,她就像被針紮,明明痛得厲害,卻沒法兒顯露。

“別碰,我不舒服。”

“醫士說了沒事……我會輕些。”

幾番糾結,榮灏趁機作亂,解了衣袍、去了腰帶。他的手細細摩挲她的脖頸,然後沿到她下颚扳正她的臉。他本以為能從她眼睛裏找出一二,或是喜歡,或是厭惡,可惜看了良久什麽都抓不到。

忽聞笛聲,凄婉悠揚,就如一縷煙悄然飄至。阿妩的神緒被勾了去,聽了一會兒,她輕笑道:“她在找你,你還是去芙蓉閣吧。”

芙蓉閣便是曾經的妩園,裏面住着榮灏的新寵,她長得有點像阿妩,只是更為娴靜文雅。榮灏的心思似也飄了去,但他還是回過神,望着眼前的妩娘,說:“只要你說喜歡我,我就再也不去了。”

說句喜歡有何難?而阿妩卻是想了許久,不過最終她仍笑着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半夢半醒間,潘逸突然聽到小魚的聲音,他驀然驚醒,睜開雙眼天色已暗。火炮停了、周王兵馬也不動了,他們兩兩三三地躺着歪着,忍饑挨餓保存體力。

潘逸側頭往旁邊看去,玉暄正躺在不遠處,靠着石睡着了。他和小魚很像,都長着張好臉,可如今一見到他,痛更深,思念也更深。

潘逸別過頭,不願再多看半眼,随後他點然最後一支沖天炮,欺盼援軍能盡快趕過來。聽到聲響,玉暄醒了,他揉揉雙眼,消了臉上懼色走到潘逸身邊。

“潘大哥,他們是不會來了。我們被棄了。”

玉暄年紀雖小,卻已有看透世間的老練,他說出了潘逸最不想聽的話,惹得潘逸怒斥了句:“走開!”

玉暄蹙起眉,想了一會兒,道:“反正我們也要死了,還不如痛快地說些話。潘大哥是因為阿姐,所以才讨厭我的是嗎?”

潘逸不理,手持短劍在地上劃了一道道杠。他的頭低得很低,玉暄看不清他的神色,幹脆他繼續開口道:“我阿姐有苦衷,你別怪她。”

潘逸仍不理,可心裏在說:“能有什麽苦衷?!”

玉暄見他扭身,故意以背相對,他又移到他面前,說:“潘大哥,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幫我帶句話;當然,如果我能活着出去,也會幫你帶話的。”

潘逸停下手中動作,擡起頭盯着他的眼,幽幽地問道:“為何我們不能一起活着出去?”

“哦,對哦!”玉暄恍然大悟,之後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這個我倒沒想到呢。總之,若我死了,你就告訴阿姐,說我死得英勇,沒給玉氏丢臉,就行了。”

“好。”

“那你有什麽話呢?”

玉暄窮追不舍。潘逸頗為不耐,猛地将知道插入地中。

“沒有。”

雖說沒有,但玉暄聽出不甘,他定是在怨恨,而這些恨本不應該阿姐去擔。

“潘大哥……阿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阿姐她……”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