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是心情不好的第79章
墨駒如風,馬蹄聲碎。榮灏從圍場趕到宮中,直接駕馬入了錦繡園,福佑說麟兒就在這邊池子裏溺死的。
月牙門洞後,宮婢重重疊疊,沒有撕心裂肺的哭聲,靜得如凝住了般。
有人聞到動靜,回頭驚望,見到榮君連忙作輯請安。幾重宮人悄無聲息往旁移,留出一條可通行的道,齊整得如事先說好了一般。
這定是假的!假的!
榮灏下了馬卻不敢再進一步,全身像被灌了沉鉛,連舌頭也麻木了。
“陛下節哀。”
有人出聲。榮灏如夢初醒,硬忍着痛邁步向前。
池邊無閑人,只有阿妩坐在地上。她緊抱着娃兒,渾身濕透,淩亂的發如一筆又一筆濃墨,蜿蜒地貼在臉上。水珠滴下,落在小娃的額頭,他睡得安詳,夢裏還在笑。
榮灏愣在原地,周遭全成了海市蜃樓,眼中只剩這對母子,腦子裏嗡地響起一個聲音:“麟兒沒死,麟兒只是睡了。”
榮灏極艱難地往前跨了步,有人跑來,他拂袖推開。他就像被根無形的繩拉了過去,行屍走肉般到了阿妩面前。他蹲身,不禁伸手,忽然一記辣痛,使得他把手縮回。
一雙沒有淚的眼正瞪着他,猶如受傷的瘋獸,怒懼混雜。她像是不知道懷中的娃兒已死,緊緊護着不肯讓人碰分毫。他再伸手,她的指如利爪,又狠狠地朝他手背上抓出幾道印。
絕望的悲哀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終于嘗到何為撕心裂肺的痛。他看着她、看着麟兒,展臂将他們摟到懷裏,似乎想把這對母子揉到血肉裏,好讓她明白自己對麟兒的疼愛不比她淺。
沒人敢擾,包括皇後在內。她站在旁側默默看着,不知不覺落了淚。她的痛自與他們不同,她痛是因為自她嫁于榮灏,第一次見他真情流露,可這并非為她,而是為了那虛情假意、不忠不潔的娼人。
忽然一聲凄厲叫嚎刺穿了夢境,回神望去,福佑奪走了阿妩懷中的麟兒。阿妩發了狂,句不成句,聲不成聲,猶如厲鬼張牙舞爪。榮灏親手拉住她,雙臂如鎖死死圈住,直到她沒了力氣。
堤決,淚如海奔湧。阿妩軟倒在他臂彎,泣不成聲。她兩手緊抓他龍紋滾邊的衣襟,斷斷續續地嘶叫:“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你!”
她無理指責,怒火如熾噴在榮灏臉上。榮灏不語,反而将她抱緊。她哭鬧依舊,死命掙脫他的懷抱,卻未曾想筋疲力竭地昏死過去。
這場生離死別,潘逸未能看到,他正守在榮宮側殿中,而此處就如地獄一刻不停地煎熬他的血骨,可是他不能說痛,連皺眉都不行。他兩手緊握成拳,盯着沙漏,聽着心肺被磨的沙沙聲。
到了夜沉,終于有人想起了他,福佑奉榮灏之命請他回去,潘逸見到他立即彈起身,萬分關切地問起了麟兒的事。
福佑面露為難,一個勁地搖頭嘆息。他不想多言,而潘逸緊追不放,差點露出馬腳。
最後,福佑拗不過他,念在他與榮灏情同手足,福佑也就如實道來。他說,本來也沒什麽尋常,晌午過後,皇後娘娘請妩妃品茶,且讓她把麟兒帶上一起同樂。錦繡園內,她倆聊天時麟兒忽然不見了,待轉頭去尋,沒想在池子裏找到了屍首。
略微平淡的幾句話,潘逸聽到極為痛苦,他忍住哽咽,追問真相:為何嬷嬷和宮婢沒看好他?宮裏這麽多人,一個小娃兒怎麽說沒就沒了。
提及此處,福佑不由哀嘆一聲,頗為懊惱地回道:“事情就怪在這兒,那些嬷嬷、宮婢知道難辭其咎便尋了死,如今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唉……在宮裏都會有這麽些個事,只能說是天意了。”
話落,福佑借事作輯告辭。潘逸卻沒走,在側殿內坐了一夜。天亮,悲傷未散。如紗天色朦胧灰暗,撕開雲端的一縷耀陽來得如此不合時宜。他拿手捂上眼,一閉上熱淚便滾淌而下。
世事難料,從生到死有時只在眨眼之間。
榮宮被裹在一片素白之中,檀香袅袅,頌經之聲不絕于耳。榮麟已是第二個孩子了,之前榮婉久病不治,榮灏早知會有這麽一天,而麟兒聰慧可愛,誰能想他會死于非命。喪子之痛,溢于言表,望向小小棺柩,不敢相信麟兒會躺在裏面。痛楚襲來,即便身為君王,也忍不住垂淚哽咽,之前所懷疑的一切,一下子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第一個晝夜,阿妩跪在靈堂前搖着麟兒最喜歡的撥浪鼓,“咚咚咚”,仿佛麟兒還在世。她不哭也不語,空洞的眸如深淵,漆黑無光。皇後前來探望,她忽然開了口,嘶啞低沉的聲音就像磨過岩石的沙。
“你終于得償所願了。”
話落,她依舊搖着手中撥浪鼓,“咚”的一聲,再“咚”的一聲。
一股寒意由心而生,皇後像是被窺到內心,狼狽遮掩。她不再多言,默默離了此處,可寒氣像滲進了心肺,隐約起了些不祥。其實她并不希望榮麟死,因為他一死,她就沒了這妖不忠不潔的證據,她知道榮麟定不是榮灏的骨肉,他們長得不像,連性子也不像。而如今榮麟死得蹊跷,死得也是時候,莫非……
皇後打起冷顫,細思恐極。虎毒不食子,她怎能下如此毒手?!然而轉念一眼,她又沒了底氣。曾幾何時,她也犯過這般的錯,整個人像是着了魔,一心只想拔去眼中釘。她并非有意想害婉兒,只是一時疏忽害她掉水裏,卻沒想婉兒因此耗空了身子。
虎毒不食子,她怎有資格說別人?
想到此處,她不由停了腳步,轉頭望去,袅袅檀煙恰似當年。目光輕移,她又看到榮灏落寞坐在帳中,這又與當年不同。
心底湧起一絲悲憤,皇後情不自禁走上前,施禮請安。
“陛下節哀。”
榮灏緩回神,僵硬地側首,雙眸冷冷從她身上掃過。被這麽雙眼睛看着,皇後心底一慌,不由攥緊手中帕子。
“陛下您可保重聖體……”
“是你做的嗎?”
話還未說完,榮灏突然問出這樣的話。皇後一怔,回過神後連忙辯駁:“臣妾沒有,陛下怎能聽信那娼人讒言?!臣妾向天發誓,如有半句謊話定遭天遣!”
皇後慌了神,一改莊重溫雅,變得語無倫次。
榮灏笑了,嘲諷之意顯而易見。
“之前你不是做過一次,本王又該如何相信你?”
“陛下!”皇後驚呼,瞪圓了雙眸。“陛下,淑娉自嫁于陛下之後恪守本分,從未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可你卻盡信那妖婦讒言。我從沒想過害婉兒,更不會去害麟兒,陛下!”
榮灏不耐煩地擺手讓她退下,皇後張口欲言,而榮灏卻是什麽都不願聽的模樣。皇後無奈離去,然而走到簾邊想來不甘心,便回頭幽幽地道了句:“陛下不覺得麟兒死得蹊跷嗎?您比誰都明白,不會看不出來吧?”
話落,她停留片刻,可惜未能從他臉上看到半分異色。他是不願接受還是不相信,這不得而知,皇後的棋終究差了半招。
**
又是一天過去,潘逸依舊守在側殿,寸步不移。福佑來了幾次催他回去,他都搖頭,說待陛下安好,他自會離去。之後不久,榮灏親自來了。他穿得還是那日騎裝,外面罩着素白的袍,兩眼布滿血絲,不知是累的還是流了太多淚。
“定安,你回府吧。已經沒事了,難為你在這守了這麽久。”
他說話的聲音低沉得聽不見,雖是極力裝作無事,但每個字都被悲痛浸滿。
潘逸如鲠在喉,除了“節哀”,說不出別它。他何嘗不是痛徹心肺,可這只能隐在卑微的皮囊下。
回到府中已過子夜,潘逸不想打擾二老,悄悄地進了屋。本是疲憊,而此時卻無半點睡意。他點上燈,放至榻邊燭案,忽然一黑影從旁竄出。潘逸抽出長劍,當看清來者,他立馬收回劍鋒。
“怎麽是你?”
見到孟青,潘逸萬分意外,他回來,怎麽半點消息都沒有?
孟青身穿黑袍,頭戴笠帽,風塵仆仆。帽沿之下,一雙眸安靜似水,他使上眼色,水波微動瞟向潘逸睡的床榻。
潘逸掌燈往榻上照去,一個小娃兒正在酣眠,眉眼與麟兒一模一樣。潘逸不可置信地揉起眼,又仔仔細細地看了幾回,不禁顫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在救你。得到消息,麟兒快保不住了,我想法子救他出來。”
“那死掉的那個?”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孟青低聲回道,輕描淡寫地将其中複雜一語帶過。
萬分慶幸麟兒還活着。潘逸也不去管那麽多,忙不疊地把他抱到懷裏,然而只欣喜了片刻,他察覺到了異樣,擡頭問:“你把他送來,只是給我看幾眼?她知道麟兒還活着嗎?”
孟青點點頭,随後一聲輕嘆。
“當初告誡過你,你偏不聽。你就應該叫那女人把孩子拿了,如今也不會出這麽幺蛾子的事。”
話落,他上前把麟兒從他懷中抱走。
“我得盡快把他送走,以免生事端。”
“不行!”潘逸奪回,勃然怒道:“這是我的血骨,我不能把他随便送人。”
“留在你這兒,是想被抓個現行嗎?我已經打點好了,麟兒會交給玉暄,他正在落陽關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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