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南泓亦,念在你多年不離不棄的份上,孤額外開恩,許你與歸形投胎轉世,但歸形将被貶為凡人,永世不得成仙,生生世世歷經凡人之苦。”

“你口口聲聲稱與歸形相愛,無關天地人仙,那便證明給孤看。”

“孤會奪你記憶,将歸形化為普通小龜,若你仍能尋到歸形,與其相戀,歸形便能解開封印,化身成人,若不能,則歸形回歸仙位,你将永世不得與歸形相見。你應是不應?”

“我答應!只要能與歸形再次相見,無論什麽考驗,我都願意接受!”

“好!孤欣賞你的勇氣,那便用你與歸形的愛向孤證明吧!從你進入輪回障開始,你便是遺失前生記憶的凡人,而歸形只是一只普通小龜。記着,你愛上小龜之後,封印方能解開。”

我從夢中愕然驚醒,睜開眼,白的天花板,白的牆,這是……我房間。

我驚出一身冷汗,夢裏的聲音像魔咒一樣還在腦海裏回蕩。

我想起了,我從千年不死的痛苦中解脫的原因,我與歸形再次相遇的緣由,都是因為天帝對我們的開恩與考驗。

前世今生,記憶如交彙的湖泊融合一體,前生的痛苦與快樂注入心海,從這時候起,我是今生的我,也是前世的我。

前生的悲歡痛苦、所思所想,我都清楚地感受得到。

比如當時天帝用高高在上的傲慢口吻說出近似賞賜的話時,我恨不得朝他臉上打一拳——這是我的恨;比如當西擇說他會幫我,讓我盡快與轉世的歸形見面時,我笑了——這是我的感恩……

是的,直至此刻我才明白,轉世之後,我能與歸形相見,都是因西擇的相助,是他化為花鳥市場的店主,讓歸形吸引我的注意,最後讓我購下歸形。至于我與歸形之後的發展,就是我們之間的造化了。

不管怎樣,我們能重逢,并能在一起就足夠了。

這時,床角響起了咚咚咚的撞擊聲,我吓了一跳,低頭一看,一只巴掌大的小龜正伸着爪子撓床板,見到我低頭,它傲慢地擡起頭瞪我,一副“大爺要吃飯”的模樣。

我忍俊不禁,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捧起龜大爺,點了點它的腦袋:“龜小爺,你讓我多休息一下行不行?”

龜小爺兇巴巴地張嘴咬我,我趕緊收起手指,抓着它丢進水盆裏:“你就不能安分一點。”

龜小爺伸長了脖子,瞪着我,好像不服氣。

我氣哼哼地戳它腦袋,它精明地縮頭縮四肢,就剩小尾巴露出來,真是嚣張。

我氣笑了,戳戳它小尾巴,然後趁它反擊時,開冰箱拿出蘋果和小魚,将蘋果切成一小塊,和小魚丢進水裏。

看着它慢悠悠地爬去吃食物,我揉了揉它軟乎乎的腦袋,笑道:“真是,德性跟某人一樣,欠揍。我給你取名叫‘歸小爺’算了。”

“你說誰欠揍?”我身後陡然響起欠揍的聲音,“我聽到有人說我壞話。”

我繼續逗龜,頭也不回地笑:“我什麽都沒說,某人非要往自己臉上貼标簽。”

“南泓亦,”身後的人突然從背後擁住我,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你找打是不是?”

我無奈地戳着那張百看不厭的臉:“歸形,你敢說這只龜小爺不像你?跟你龜形時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都懷疑是你兒子。”

歸形不服氣:“它能跟優雅溫柔的我比?”

我捂着肚子笑死了:“你優雅溫柔?我怎麽沒發現,脾氣又爆,又像大爺一樣要人伺候。”

歸形眯着眼睛:“你再說一次試試。”

“不說了,你心知肚明。”我笑着拍開歸形的臉,“快去洗漱去,你今天還要工作。”

歸形不滿地撇撇嘴,将自己臉蛋伸到我面前:“我生氣了,你是不是該有點表示。”

“什麽表示?我不知道啊。”我裝傻道。

歸形突然壓住我的頭,吻上我的唇,我一愣,反應過來,回抱着他輕輕回吻。

突然,他咬了我一下,疼得我松開了他。

“給你的懲罰,記着我是你老公,要伺候我知道不?”

我摸了摸被咬疼的下唇,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們又沒結婚,算什麽老公。”

“誰說沒結婚,我們前生……”

“那是前生,現在我們只是同居關系。”我打斷他。

他張了張唇,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哼”了一聲,轉頭走向洗手間:“我去工作了。”

我注視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自從與他重遇後,我們便同居了,至今已經有三個月。

歸形的模樣與前生沒有差別,還留着一頭飄逸的卷發,由于身高的優勢,現在找了一份模特的工作,養家糊口。我依然還是全職畫家,每天目送他離開家,再守着他回來,成了習慣。

只是,幸福來得太快,我很擔心這只是過眼雲煙,害怕歸形出了這個家,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很不安,我總擔心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歸形能否适應這個社會,對現代社會不熟悉的歸形會不會受欺負,然而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歸形作為神明轉世,他的能力遠比凡人出衆,不但适應能力強,且能游刃有餘地處理職場各種關系。

我開始害怕,歸形不需要我了。他在職場裏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人比我出色,有的人比我長得好,他會不會受到蠱惑,心向他人。

畢竟我們的愛只是前生,因為彼此喪失了記憶,前生的感情都淡了,即使找回了記憶,那感情也陌生得很,所以轉世後的情感,說實話,還處于培養的階段,遠達不到前生那般刻骨銘心。

我養龜,是因為害怕寂寞,我提出我們還是同居關系,是因為我沒有安全感。

重逢後,不論我怎麽暗示,歸形都沒提出要與我領證,我們的關系真的如我所說,就是同居關系而已。

“我出門了,晚上再見。”歸形叼起桌上的面包,搖搖手向我告別。

“你中午不回來?”我問道。

“不回,”歸形咬下面包,轉身就走了,“中午還有事,晚上再回。走了。”

歸形走了。

安靜的家裏只剩下龜小爺扒動水盆要魚吃的聲音。

“唉,我要是像你這麽無憂無慮就好了。”我把魚丢進水盆裏,洗幹淨手去洗漱後,坐到電腦前,開始自己的工作。

對着空白的畫布,我腦中總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畫面,擔驚受怕,害怕失去,實在沒辦法靜下心來畫畫。

算了,想那麽多幹什麽,當年那麽痛苦都熬過來了,這算什麽事。想留着他,去抓住他的心,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不就好了。

我推開椅子站起來,穿起衣服出門去了。

我來到市中心的商場,走進一家家金首飾店,物色戒指。要是結婚,沒有戒指怎麽行。

我在好幾家看了看,都沒看上合适的,男款戒指的設計都很普通,沒有特色,實在入不了我的眼。

我都快放棄了,我不抱任何希望地走進了一家角落的金店,掃了一眼戒指,立刻被一對男款鑽戒吸引住了。

鑽戒是成對的,設計精美,兩枚只有細微不同,一大一小,就像專門為同性戀人打造的一樣。

“麻煩拿這對鑽戒給我看。”我激動地指着這對鑽戒,迫不及待想試試上手的感覺。

服務員微笑道:“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這是顧客定制的鑽戒,我們是不賣的,只是為了宣傳我們店的定制款而擺出來展示而已。”

“啊?”我失望地低下頭,目光緊緊鎖在上面,無法移開,“好可惜。”

“先生您如果喜歡定制款,也可以來圖定制,我們小店會精心為您打造适合您與愛人的鑽戒。”

“算了,”我扶額道,“他估計不會想戴。不好意思,打擾了。”

“沒關系,您如果喜歡,還可以看看店裏其它成品款,也許您會喜歡。”

“看了那麽多店,都沒合适的,好不容易看到合适的,卻是別人的,我真是跟鑽戒沒緣分。”我悲觀地揮揮手,準備要走了。

服務員突然擡頭道:“南先生,您來了。”

“嗯。”

熟悉的腔調讓我一驚,回頭一看,只見一位高大帥氣的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走進金店,一頭卷長發瞬間奪去了我的心神。

“歸形?”我驚訝地道,“你怎麽在這?”

歸形也很詫異見到我:“你又怎麽在這裏?”

“我,呃,”我裝作不在意地看到別方向,“我沒事幹,來看看。”

“哦,”歸形尾音陡然上揚,似笑非笑地道,“你來看戒指是不是?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麽?”

歸形讓服務員拿出那對定制鑽戒,拿起小的那枚伸到我面前:“我就知道你肯定急着想嫁給我,所以,”他執起我的手,将鑽戒戴入我的無名指,大小正合适,“我就定制了這款鑽戒,喜不喜歡?不喜歡也得說喜歡,知不知道!”

我愕然地看着手中的鑽戒,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發展快得我反應不過來。

“你說……什麽?”

“我說,”歸形把大一點的鑽戒遞到我面前,“我要做你老公,快點幫我戴上去。”

真是一如當年的霸道和無賴。

我笑了:“我不幫你戴怎麽辦?”

“那我自己戴。”歸形握住我的手,要把大鑽戒戴到自己無名指上,我搶過來,溫柔地給他戴上。

“婚戒,當然是要心上人幫戴才有意義。”

歸形捧着我的頭,重重地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乖!不枉我天天接活,賺錢給你定制鑽戒。”

我一愣:“你這段時間都早出晚歸,就是為了攢錢定制鑽戒?”

“當然,不然哪來的錢定制鑽戒,我又不是從前,啊,人類的工作真是枯燥無聊。”歸形抱怨道,“不過,看在是送給你的面子上,勉強忍一下了。”

我笑着撞了撞他的額頭,然後扣住他戴鑽戒的手,順着指縫插入,與他十指相扣。

我輕聲對他說:“我愛你,我的龜大爺。”

那一刻,鑽戒映着我們的笑臉,散發出奪目的光亮。

鑽戒的中心,刻着一只小龍龜。

這是我們的緣起,也是我們幸福的吉祥物。

上一世,我不悔撿回一個人。這一世,我不悔買了一只龜。

沒辦法,誰讓天注定我要伺候龜大爺呢?

你呢,你是否也有一個要伺候的大爺,與你永世相纏?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到此完結了,小攻小受的前世今生之苦,到此結束了,雖然兩人都變成普通人,百年之後将化為塵土,但對于經歷了千年痛苦的他們來說,長生不死反而是種煎熬,所以讓他們在僅有的百年時間裏相愛,是最好的結局。感謝一直以來支持的小讀者,下面宣傳一下我的日更新文,喜歡的話,也請一并支持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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