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朝中無人難做官

沈硯山在營地調試一門新的大炮。

沈橫急匆匆來,把他拉到了跟前說話。

整個意思很明确,就是請司露微去做飯。

“……牛高參是督軍老友的兒子,他父親以前是壽城巡撫,後來戰死了,他帶着人馬投靠了孫督軍。”沈橫道。

督軍府的高級參謀們,年前要到各處駐地視察軍務,統計各駐地的準确人數,以便拟定明年的駐守計劃和軍饷。

到南湖縣的,正好是一位頂重要的高級參謀。

沈橫接到了信之後,就在考慮如何接待。

接待太過于隆重,可能有賄賂之嫌;若太過于潦草,有可能輕待了高參。想要把握一個度,其實挺難的。

沈橫和自己的參謀們考慮了很久,也打聽到了牛高參的喜好,仍是沒個眉目。

他心裏想到了司露微,卻又覺得沈硯山肯定不高興,犯不着去惹沈硯山。

沈硯山雖然是自己的下屬,可他那陰狠勁兒,真犯了他,沈橫怕他反過來咬自己一口。除非他想要殺掉沈硯山,否則還是別招惹他為好。

他打定了主意,可十姨太那番話,又讓他改了心思。

十姨太這段日子孕吐,什麽都不想吃,卻被司露微兩餐飯吃開了胃口。

牛高參平時愛好古玩,極度附庸風雅。沈橫一時拿不出好的東西,哪怕拿出來了,也會落個“行賄”的惡名,都是把柄。

既然如此,還不如普通招待——在自家擺上戲臺,請了南湖縣最好的戲班,把各種熱鬧戲都唱一唱,然後再請司露微專門做一桌好菜。

牛高參出身高門,什麽好東西都吃,怕是難得有滿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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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頓好的,既達到了行賄的目的,又落不下任何把柄。“老子跟你說,南湖縣駐軍雖然是老子的五個團,但你一個團頂得上我其餘四個團。除了老子,就是你。這件事,關乎咱們倆。哄牛高參高興了,對咱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沈橫嘁嘁喳喳的說。

沈硯山被他說得頭疼。

他很糟心看了眼沈橫:“旅座,您老人家還有完沒完了?”“就這一次!”沈橫軟硬兼施,态度瞬間又和軟下來,“你看杜閑見那老貨,随随便便就能在參謀處告你一狀。朝中無人難做官啊!牛高參來了,機會難得,你不把他伺候好

了,以後小鞋有得你穿。再來一次杜家的那檔子事,你憋屈不憋屈?”

沈硯山知道沈橫言之有理。

只是他前半生總活在富貴裏,心裏把司露微看得很重,實在不願意讓她這樣去讨好別人。

沈橫繼續道:“司小姐還在飯館子裏做菜,一個月逢五可以預定,是不是?這說明,她并不敝帚自珍。她的廚藝好,這是光榮的,你藏起來做什麽?”

沈硯山一瞬間被他說動了。

“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沈硯山沉吟再三,終于松口。

他說一句可以,沈橫幾乎要感動得給他磕頭,什麽要求都好說。

“什麽要求?”

沈硯山就把自己的要求,告訴了沈橫。

沈橫聽了,道:“這是應該的,我答應了。你放心,這點口才你哥哥我還是有的,到時候給你吹得好聽點。”

沈硯山看了眼他。

他跟沈橫,一直是上下級。沈橫很少自降身份,跟下屬稱兄道弟。他這個人特別傲氣,總是端着。

這還是頭一遭。

他這是對司露微寄予了很大希望。

沈硯山又想到,官大一級壓死人。假如沈硯山總是不配合,沈橫完全可以殺了他,奪走司露微。

他身邊的司露微,是個巨寶。

他要把這巨寶放在明處,不能再藏着掖着。這樣其他人想要觊觎她,也要掂量下名聲。

如今這個世道,可以肆無忌憚,卻不是誰都可以肆無忌憚,只有擁有一切或者一無所有的人才能為所欲為。

沈硯山想做人上人。

他如此想着,回家就把此事告訴了司露微。

司露微道:“五哥,能有門手藝是好事,能做菜我很高興。下次誰想要吃什麽,你告訴我一聲就行。”

沈硯山嘆了口氣。

他到底不太忍心。

“舍不得你。”沈硯山道,“為了我的仕途,要利用你。”

司露微很認真道:“只要你不讓我去陪人家喝花酒,都不算利用我。”

沈硯山一愣。

旋即他心中大痛,好像被什麽狠狠撞了下。

他的小鹿,所求甚少。

清清白白,憑力氣活着,這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從前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裏,她哥哥又是個傻的,空有一把好力氣,實則很容易被人騙,爹又嗜酒、嗜賭,她那麽簡單的要求都是奢望。

“……況且,我現在吃得好、住得好,穿得也好,還能學英文,都是五哥給我的。”司露微道,“替五哥做飯,是應該的。”

任何主人家的廚娘,都要做出服務。

司露微不是陪床的,就需要拿出真本事。

沈硯山這樣掙紮,無非是還想要她做他的女人,不是将她視為傭人,才如此的忐忑不安。

司露微希望他能夠早點換個心态,這樣對他們都好。

沈硯山則道:“這次……辛苦你,我會記得你的好。”

司露微點頭:“謝謝五哥。”然後,她又小心翼翼道,“我給沈家的十姨太送了幾樣家常小菜。你別生氣,我只送幾頓。等她吃開了胃口,我就不送了。到時候她哪怕不想吃,也會餓得受不了,自然什

麽都吃得下。”

沈硯山看着她這樣說話就心疼:“沒事,你送你的,這是你的自由。”

司露微又點頭。

她沒有去看沈硯山。

翌日,她早早起床,用一個食盒裝好了不少的東西。

“……這裏有我做的粉湯底。既然去沈家做菜,順帶給十姨太做一頓也沒什麽的。她吃得高興了,旅座少些煩心,你們做下屬的也好伺候。”司露微道。

她雖然有了點城府,但該說什麽的時候,思路還是很清晰。

她字字句句都是在替沈硯山考慮。

沈硯山恨不能抱緊她,狠狠親吻她。這樣好的小鹿,被他找到了,他上輩子定是積了什麽大德。

可他不敢,他的小鹿不愛他。若是他這麽做了,他和她現在這點好時光,又要有隔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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