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謊言

沈硯山心中明白,她不會再跟他置氣。

她有誠心,把這兩年好好過完。她有了這樣的心意,沈硯山需得接着。

這已經是很好的局面了。

他問司露微,有什麽辦法。只要她說,他就願意聽。

“……我想用點極端的辦法,審問煙汀。”司露微道,“我要她親口承認,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風清哥的。”

沈硯山臉色又沉了下去。

她這樣信任徐風清!

他小小的挑撥離間,絲毫起不了作用。而後沈硯山又想,小鹿的性格真好,等她将來愛上了他,她也不會質疑他。

有什麽比心愛的女人堅定不疑的信任更美好?

他想到了未來,心旌微動。

“那我看看你的本事。”沈硯山道。

司露微沒什麽本事,她只是擅長廚藝。

沈橫那邊和杜縣長通了氣,要提早審徐風清的案子。

徐風清被關到了牢房裏,此刻狼狽極了,對此事的前因後果都是一頭霧水。

杜縣長那邊,也知道證人被沈硯山搶走了,想着這件事很麻煩,就把他小舅子大罵了一頓。

他是很恨沈橫和沈硯山的,上次他女兒的事,他已經丢了個大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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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審查,還是在從前的縣衙,如今叫“縣政府辦公處”,保安團的人把徐風清帶了上來。

徐風清被關了一天,可能是因為太冷,凍得臉色發青。他的眼鏡被弄丢了,始終看不清楚人,故而眼睛總是眯着的。

衆人到了辦公處的大堂,司露微也跟着沈硯山一起來了。

沈橫和杜縣長早已高坐。

“風清哥。”司露微喊了聲徐風清。

徐風清一怔,他不知此刻該用什麽面目去見司露微了。

他出了這樣的事,雖然他無辜至極,可誰知道別人會怎樣想,露微會怎麽想?他們都說,蒼蠅不叮無縫蛋。

雖然他真是個無縫的蛋,誰又相信呢?

他尋着聲音,看向了司露微的方向,只能看清楚她的模糊輪廓:“露微,我……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司露微道,“你別怕,太太很好,她讓我來找你。”

徐風清頓時就心痛如刀絞。他最在乎的人,一個是司露微,一個是阿媽,如今都要讓她們擔心了。

“我阿媽……”

“太太相信你。”司露微道,“她沒事,讓我來告訴你,把事情跟縣長說明白,就可以回家。”

衆人聽着他們的對答,各有心思。

杜縣長在想:“不是說這女人是沈硯山房裏的嗎?那她跟姓徐的小子,又是什麽關系?”

徐風清是南湖縣的名流,可司露微不是。

杜縣長認識徐風清,以前甚至想過把女兒許配給他,指望他将來能考個進士,只可惜自家那個死丫頭被他寵得不知天高地厚,死活看不上徐風清。

至于徐風清是否有過青梅竹馬,杜縣長不在乎,也沒必要在意。

他以前是這南湖縣的天皇老子。

現在不同了,世道變了,沈橫和沈硯山手裏有槍,他們才俨然是這南湖縣的主子。

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沒有沈硯山和杜二小姐那件事,杜縣長也是容不下他們的。

而沈橫則想:“原來,這位才是司小姐的心上人。”

他還記得沈硯山說,他非常想要娶司露微的,只可惜司露微不答應。

他想到這裏,就看了眼沈硯山。

徐風清這麽個文弱樣子,沈硯山之所以不對付他,考慮的是司露微。

這麽說來,沈硯山對司露微的重視,比想象中更深。

司露微看似不聲不響,像個悶葫蘆,實則很有主見,要不然她也不會拿捏得住沈硯山。

“能讓沈硯山讓步,她還是有點能耐的。”沈橫心想,“要麽就是沈硯山太看重了她。”

大家各懷心思。

金雁山莊的老板沒有來,因為背後的主子是他,明面上卻要交給其他人打理,杜縣長還是挺在乎這些虛名的。

煙汀也被綁了過來。

杜縣長做了主判官,先提審了徐風清。

徐風清這樣的秀才,若是在前清,是可以不用給縣太爺下跪的,可現在哪裏還有什麽體面?

他說出了自己和煙汀相識的過程:“我認識她,還沒有十天,怎麽會跟她有茍且?更不會讓她懷孕。”

從那天相遇說起,他一句也不錯,說得明明白白。

然後,杜縣長提審了煙汀。

煙汀比徐風清說得更明白。

“……我跟徐風清認識已經兩年了。他以前跟同窗們慶賀,到過金雁山莊。”煙汀道。

衆人一愣。

徐風清臉漲得通紅,想要說她胡言亂語,他從未跟同窗去過堂子。特別是在南湖縣,他阿媽和司露微都在這裏,他更加不可能去。

但是他不喜歡大吵大鬧,只是忍氣憋着。

煙汀又說:“我們是在他家……當時我的小衣,還留在他家裏的,他說要做個念想,那是我們倆的初次。”

司露微聽到了這裏,就明白為什麽煙汀那晚要去徐家了。

她裝作是被打劫的小姐,到了徐家之後,卻只是稍作逗留又立馬離去,原來是為了放下誣陷的贓物。

而且,事情從開始到現在,不到十天,也是為了趁熱打鐵。

“我沒有!”徐風清忍無可忍,同時回頭對司露微道,“露微,我沒有。”

杜縣長道:“有沒有,搜一搜就知道了。”

說罷,他讓人去趟徐家,搜徐風清的箱籠。

保安團的人領命去了。

煙汀低垂着眉眼,靜靜看着地面,情緒很平靜。

審判暫時中止。

衆人休息好了,贓物也拿了過來,對照煙汀身上的衣裳,那些從徐風清箱籠裏拿出來的小衣,果然是煙汀自己的針線活。

“徐風清,這你沒得辯解了。”杜縣長道,“我替你做個公道,你拿五萬大洋,把煙汀贖回去。若是等孩子生出來,長得不像你,滴血認親也行。不是你的孩子,你再來說話,我讓金雁山莊把五萬大洋退回給你。”

沈橫看了眼沈硯山。

沈硯山表情淡淡。

這個結果,不管是對誰都不錯。

對于徐風清,免了他受牢獄之災,而且五萬大洋,他家裏是拿得出來的,徐太太身上的現金不止這些。

煙汀也擺脫了歡場,很順利贖身從良了。

而司露微和徐風清之間,有了個煙汀,甚至還有煙汀的孩子,就是永無寧日,他們倆分開是遲早的,司露微就成了沈硯山的。

沈硯山的初衷,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這個判詞一出,整個大堂靜了片刻,大家都在估量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司露微卻高聲打破了沉默:“縣長,我不相信煙汀小姐懷了身孕。我有句話,想要單獨跟您說。”

縣長愣了下。

沈橫又看了眼沈硯山。沈硯山始終表情不變,沈橫就知道他不反對,于是他幫司露微說話:“杜縣長,也要給其他人一句說話的機會,才是民主政府的章程,對不對?”

“對,這話不錯。”杜縣長淡淡笑了笑。

他站起身,請司露微移步後面說話。

沈橫和沈硯山也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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