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我來安排

整個四月,司露微每天都去徐家。

徐太太是四月二十九走的。

這一個月裏,她把家裏都安排妥當了,讓管事遣散了下人,把不好管理的産業變現,家中各處的鑰匙和現金,都交給了司露微。

“……露微,答應我,你要一輩子照顧風清。”徐太太道,“你照顧他,我才無後顧之憂,去和他阿爹團聚了。”

司露微握緊了徐太太的手:“太太,您放心吧!我這一輩子,都會和風清哥在一起的,除非他厭棄了我。”

徐太太很欣慰點點頭。

她又說,讓他們早點結婚。

“等有了孩子,帶着他過來給我上香。”徐太太道。

她去世那天,早上還跟司露微說,想要吃涼粉。

司露微去廚房做了。

徐家的廚娘都走了,只留下一個傭人,等徐太太去世之後再離開。

傭人打算今天幫徐太太擦擦身子,她還到廚房跟司露微說:“司姑娘,你等會兒燒點熱水。”

司露微說好。

她正在做涼粉,傭人去了主卧。

徐風清陪在徐太太身邊。

徐太太和他說起他小時候的事,又說起了他阿爹,正說得高興的時候,她有點疲倦了似的,對徐風清道:“阿媽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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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風清還說:“阿媽,涼粉快要好了,您吃了再睡。”

徐太太沒有回答他。

她合上眼之後,就沒有再睜開,這樣安安靜靜走了。

她最後的時光,沒受太多的罪,只是偶然會疼,比舊病纏身的人要好太多。

徐風清發出尖銳又凄厲的哭聲:“阿媽!”

司露微正在拌涼粉,手裏的碗筷一起砸到了她的腳面上。她視線逐漸模糊,大顆的眼淚滾了下來。

徐太太在世的時候,家裏所有事都安排妥當。

她的葬禮,徐風清的大伯操持,一切都井然有序。

徐家祖父的財産,很早就分掉了,徐風清跟家裏人沒有其他産業上的糾葛。他們這房的東西,都是他們自己的。

等徐太太出殡之後,徐風清搬到了客棧去住。

他不願意一個人住在冰涼的家裏。

他抱着司露微,低聲道:“露微,我們成親吧?”

司露微心裏特別難受。

她沒辦法現在和徐風清成親,否則沈硯山會殺了他們的,他能做得出來。

“風清哥,會好的。”司露微道。

她把徐太太的家當,都交給了徐風清。

徐風清說:“你拿着,阿媽讓你當我的家。以後我們倆,你說了算,這是阿媽的遺願。”

這的确是徐太太的遺願。

司露微不知自己何德何能,這樣受太太的信任。她答應了太太,這一生都要照顧徐風清,太太已經去世了,她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我知道。太太那時候身體不佳,我怕惹她生氣,不敢和她争。風清哥,你是男人,我只是個婦人,又住在沈家。東西在我手裏,更加不安全。你全部存在南昌的大錢莊裏去,這樣更好。太太的心血,咱們不能任由它落入其他人之手。”司露微道。

徐風清搖搖頭。

司露微又說:“太太讓我當家的。既然如此,就是我來安排,是不是?”

徐風清道:“對。”

“那你幫我存到南昌府的大錢莊去。”司露微道。

徐風清這才說好。

他在南湖縣又住了一個月,直到徐太太過了五七,葬禮正式結束了。

他要回南昌府。

“露微,你跟我一起去吧?”他仍是很傷感,“我不想一個人。”

“明年十月,就結束了我和沈團座的約定。明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就可以結婚了。”司露微道,“風清哥,太太希望我們倆都平平安安的。”

徐風清拉着她的手不放。

司露微又說:“以前你答應了太太,要好好念書考大學,如今不打算考了嗎?”

“要考。”徐風清道。

司露微道:“那就去啊。”

“我舍不得你。”

司露微被他這一句話說得險些落淚。

千般不舍,徐風清還是走了,他要打算考學了,留在南湖縣也是虛度光陰。

他是個講道理的,當初沈硯山賣槍贖回了司露微,所以司露微承諾做兩年廚娘,這是一個人的信用。

他自己守信,也願意司露微守信。

他不會強迫她跟着他走,也不會無理取鬧。

送走了她,時間到了六月,天氣炎熱了起來。

這個上半年,司露微過得兵荒馬亂,一直在徐家那邊,擔心徐太太又擔心徐風清。

而沈硯山,在忙着擴充隊伍,也把她丢到了身後,沒有找她的麻煩。

六月中旬的時候,沈硯山回家了。

他和司露微見面,只問她:“徐家的事結束了?”

“是,已經結束了,風清哥去了南昌府,可能要年底才會回來。”司露微道。

沈硯山斜睨她:“你沒想着去?”

“我答應了你,要做兩年的廚娘,這是我的承諾。”司露微道,“風清哥他能理解我。”

沈硯山冷哼了聲,轉身去了淨房。

他沉思了良久。

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徐風清真是個勁敵。

沈硯山一直在教司露微獨立、自由,可真正信任她,給予她自由的,是徐風清。

徐風清多有自信啊!

“要是小鹿那麽愛我,我也可以像他那樣自信!”沈硯山恨恨的想,“他就是仗着小鹿的心都在他身上!”

想到了這裏,沈硯山妒火中燒。

他不僅僅嫉妒,甚至羨慕。

羨慕徐風清。

徐風清真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人,他那麽早遇到了小鹿,他得到了小鹿的愛情。

洗了澡出來,司露微正帶着晁溪和瑪麗去後院散步。

司大莊跟着她們,吵着要司露微給他做菜,司露微道:“明早好不好?”

“你不疼我。”司大莊委屈死了,“有了徐風清,就不管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司露微:“你別找打。”

晁溪在旁邊笑。

她對司大莊說:“大莊哥,我給你做啊。”

“去,你會做什麽?”司大莊道,“你哪有我妹妹做的一成好吃?”

晁溪不服氣。

她已經學會了好幾個菜。

“我做給你嘗嘗。我會做栗子糕。”晁溪道。

司露微聽着他們說話,晁溪突然提到了栗子糕,讓司露微想起了沈橫的十姨太。

二月的時候,司露微為了從沈硯山身邊逃走,利用了十姨太。

後來她被沈硯山禁足了一個月,又忙着徐家的事,沒有再見過十姨太。

想來,真的很對不起她。

十姨太對司露微是很好的。

她這麽想着,就想改日要去拜訪十姨太,給她道個歉。

不一定要人家原諒,道歉是她的誠意。

“五哥,我能去趟沈旅座府上嗎?”司露微問沈硯山。

沈硯山道:“去吧,別問我,我反正也做不了你的主。”

他還是有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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