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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秋菊活了大半輩子, 什麽樣的人兒沒見過,一眼就看穿了周燕話裏的意思, 心裏頓時盤算起來。
她家裏有三個男人在廠裏做工,公公婆婆都有補貼, 雖說日子過得比別人家稍微好點。到底兩個兒子年歲大了,眼瞅着就要說親娶媳婦兒。那給女方家的聘禮、小女兒讀書要的花費等等, 都是一筆筆不菲的錢兒。
一個成年男人的定量是二十一斤, 周燕不但多給了四斤飯票, 還給了十塊錢。如此出手闊綽,足以證明她是多麽心疼她表姐。
只是她一個鄉下丫頭片子,如何得來這麽多得錢和糧票, 并且以後每個月都寄過來呢?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周燕撫摸着桌上的搪瓷盆子說:“嬸兒,有些事不必追根問底。我既然能開口,就一定做得到, 嬸兒好好考慮考慮吧。”
那搪瓷盆子嶄新發亮, 旁邊的鐵皮熱水瓶,兩斤紅糖、四尺花布,都是這個時代稀罕的玩意兒。
劉秋菊心裏那點猶疑煙消雲散, 拉着周燕保證道:“你放心, 以後你表姐就交給我家照拂, 他丁氏母子再敢動手, 我定不會輕饒他們!”
得了這話兒, 周燕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心的落地。千恩萬謝的給劉秋菊道了謝, 又回頭拉着張雲蘭的手囑咐:“表姐,以後有事兒就去找劉嬸子,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你不要怕,周道友那畜生要是再敢打你,你就打回去!不管是扯頭發,還是咬他人,總歸要讓那畜生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要是打不過,你就跑去呂家,讓劉嬸兒幫你忙。我最近一段時間不會來市裏了,你要照顧好自己,這些錢和糧食糧票都給你,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藏着,不要藏在周家!要是遇上什麽事兒,就拿它們救急!”
她不好跟奶奶明說即将到來的饑/荒,只能先給她三十斤的粗糧,并五十斤的糧票、五十塊錢,讓她藏着,以備不時之需。
看着手裏一大疊花花綠綠的錢和糧票,還有那沉甸甸的糧食。張雲蘭眼淚吧嗒吧嗒直往地上掉,緊緊握着周燕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周燕見她自始自終,沒有提要跟自己走的事,心裏不免失望。想了想,她從空間引了一小壇子的靈泉給張雲蘭,神情鄭重道:“表姐,這個是我特地去深山老廟求的神仙水,聽說能增肌健骨,還有助孕之效。我就是長年喝它,力氣才會如此之大。表姐每天喝一小碗,等喝完了,我再托人送過來。”
這話自然是胡編亂造的,周燕只是想讓靈泉增加些奶奶的體力,讓她不至于處于被動的挨打狀态,等她身體變得跟正常人一樣健康,周燕就不信,面對周道友再次的家暴,奶奶不會還手!
多年來不孕,一直是張雲蘭的心病。聽說這水喝了能懷孕,張雲蘭不疑有他,興高采烈地當即喝了一碗。而後要送周燕去火車站,當即被周燕拒絕了。
既然奶奶不願意跟她回去,她也不想再費時間精力浪費在如何圓謊的事情上。也就揮手跟奶奶告別,周燕快步跑去了大學樓。
關于是否将即将到來的饑/荒大事公諸于世,周燕很是糾結了一段時間。
她曾經在上水村,借由村裏有名的神婆子,傳達了三年饑/荒要餓死千千萬萬人們的事。可村裏人非但不信,還把那神婆子狠狠批/鬥了一頓,說是她造謠惑衆,見不得村裏人好,把那神婆子弄得灰頭土臉的。
為此,周燕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哄着那神婆子,才沒把她供出去。
如今,她好不容易來一趟南昌市,下次來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周燕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這才無愧于心。
她的想法很簡單,拿些粗紙用左手歪歪扭扭的寫了即将到來的天災,讓人們躲存點糧食以備災情。至于他們信不信,就不關她的事了。
偷偷将寫好的字條扔進教師辦公室,周燕又連跑幾個機關單位,把紙條扔進有關部門。做完這些,已經快到兩點鐘了,距離火車開車還有一個多小時。
周燕趕緊跑回招待所,準備收拾收拾東西,和趙有恒一起回縣城。
沒想到她剛回到招待所,就見趙有恒蹲在房間外的走廊牆上,看見她回來,他緩緩站起身,眉頭皺的死緊,“你去哪了?怎麽這會兒才回來?”
“沒去哪兒,就去附近的地方逛逛。”周燕心虛的避開趙有恒探尋的目光,轉身打開房門,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轉移話題,“舅舅,你沒給姥姥姥爺舅娘他們買點土特産回去?”
趙有恒擰着眉頭,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端倪,但最終選擇放棄,旁敲側擊道:“我經常來市裏,你姥姥她們啥東西都不缺,沒啥可帶的。倒是你,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天天的往外跑幹啥?我瞅着昨兒有個男人騎車搭着你。你啥時候在市裏認識人了?該不會想給人家做小吧?”
“噗——”正在喝水的周燕一口噴了出來。咋這麽湊巧,高教授搭她被他看見了。聽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莫不是以為她在勾/搭高教授,想在市裏安家落戶?
周燕頓時滿頭黑線,“舅舅,你在想啥?我是那種人嗎?!人家那是好心送我回招待所,我昨兒吃飯出去逛逛迷路了!”
“沒有就好。”趙有恒面上有些讪讪的,不怪他這麽想周燕。主要是早上他在廠裏接了一通自家媳婦的電話,她在電話裏怒氣沖沖的抱怨,說那個叫周大妮兒的丫頭忒不要臉!居然來蹭他們吃晚飯,還死活賴着不走,非要留宿趙家。
最後不知道怎麽的,大妮兒跑到她才十八歲的大兒子床上,把自個兒脫了個精光,要她大兒子負責!還鬧得左鄰右舍都知曉,把他媳婦兒給氣的!大清早就打電話過來,讓他趕緊回縣城,把周家一鍋土包子全都扔回去!斷絕兩家來往!
這事兒原本趙有恒不打算告訴周燕的,一是丢人,二是縱然他大兒子沒做什麽,可那大妮兒光天下日被他兒子看了個精光,他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那丫頭。
最終,周燕還是知道了事情起末。一個是這事兒太丢臉,想瞞都瞞不住。二是大妮兒像瘋了一般,到處跟人嚷嚷,說趙家大兒子把她給睡了不負責,她要去公安局告他們趙家強/奸婦女雲雲。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周燕當即氣笑了!拎着大妮兒的衣襟往公安局拖,你不是告人家強/奸嗎?那就去告啊!造謠惑衆,污蔑別人,毀人平白,看不關你十天半月,不好好的收拾你一頓,你是不會長記性的!
大妮兒沒想到她動真格的,在天生民怕官的思想中,大妮兒覺得那公安局的牢房就跟吃人的老虎一樣可怕,只能哭奶奶求姐姐的告饒,又給趙家人賠禮道歉,主動潑自己污水,說自己犯賤雲雲。周燕這才放過了她。
不過經由此事,趙周兩家的關系算是徹底鬧掰了。
臨行前,周燕姥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讓她下次來看她,趙有恒站在旁邊欲言又止,舅媽表哥表姐神情都帶着憤怒厭惡。周燕心裏嘆了口氣,揮手向她們告別,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上水村。
相比他們低迷的氣氛,她們一行人回到了村裏,受到了村民們格外的熱情歡迎!
主要村裏沒啥人去過縣城,他們回來背了不少東西,其中有周燕在半路上偷偷拿出來的搪瓷盆子熱水瓶,說是去市裏,她舅舅偷偷給她買的。當即周老太太抹了一把感動淚,說趙有恒是大好人,再把攪屎棍大妮兒狠狠錘了一頓。
瞧着那些村裏從沒有過的稀罕物兒,村裏一衆人圍着周老太太一行人,各種吹捧就沒斷過。聽得周老太太心裏得意洋洋,還允許幾個跟自己親近的媳婦兒婆子,摸摸那簇新的瓷盆熱水瓶。
這些老太太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些洋玩意兒,生怕給人摸壞賠不起,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熱水瓶外面的竹摟子,而後閃電般的縮手回來,大聲嚷嚷着:“哎喲!這城裏的金貴玩意兒就是不一樣!摸在手裏一點都不烙手,可舒服着呢!”
全程目睹的周燕嘴角抽了抽,很想說,嬸奶奶,你确定你摸的竹子,跟你平時編背簍的竹子手感不一樣?
不管怎麽說,周老太太這次回來,虛榮心得到了升華和滿足。領着一幫小的回到周家,在周家一家人熱烈歡迎下,周老太太原本豔陽高照的老臉跟翻書一樣,唰的黑成鍋底,沖着站在堂屋當門的二房兩口子大吼:“你們怎麽教兒女的?看你女兒做的好事!老娘臉都被她丢盡了!”說着,從屋檐下找了個木棍,劈頭蓋臉的朝兩人身上打去。
二房兩口子被打的一臉懵逼,明明娘剛才還笑的跟朵菊花似的,怎麽轉臉兒就變成惡面羅剎,揍得他倆頭都擡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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