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秋天的大山裏, 正是枯葉飄飛、草地微黃的季節。

不過上水村地勢不北不南,除了樹葉雜草有些枯黃外, 倒是有許多不知名的小黃花,并許多拇指大小的黃白野菊默默綻放遍布山野。遠遠瞅着像一副落入人間的油畫, 瞧着就讓人賞心悅目。

耳邊聽到的是附近山壑裏潺潺細流的暗響,鼻間萦繞的是草木的清香、不知名野花和野菊花的芬芳。周燕背着背簍只覺得心曠神怡, 手裏不由自主的采摘起野菊花來。

周燕小的時候, 每年寒暑假都回老家陪奶奶。每年冬天, 為了賺零花壓歲錢,她就和幾個堂姐弟一同上山摘野菊花曬幹來賣。

那時候的物價低,曬透的野菊花才賣一塊錢一斤。忙活一整天, 也就賺個兩三塊錢。

盡管如此, 因為是自己勞動換來的零花錢。周燕還是和堂姐弟們格外的開心。

身處在物質缺乏,吃穿不飽的五十年代,周燕當然不指望這些野菊能掙錢。

大家都吃不飽飯了, 誰有那個心情賞花制藥。周燕只是想摘些野菊花回家曬幹泡茶喝, 如果可以,她想寄些給高教授。畢竟在南昌市的時候,她厚着臉皮麻煩了人家許多。

對于她的舉動, 墩子二狗都表示理解。女孩子嘛, 就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 也不嫌棄她浪費時間, 幫她摘了滿滿一背簍野菊花, 由墩子背着, 繼續往長菌子最多的松樹林山上跑。

瞧着墩子拿一根手腕粗,一米多長的木棍,一邊往陡峭的山林爬,一邊背着滿滿一背簍野菊花,用木棍敲打着濃密雜草,來個‘打草驚蛇’。周燕心裏撓肝撓肺的想說,我有空間啊啊啊!我可以把菊花放進去啊!!我有一身蠻力啊!我背着比你輕松啊!!

可惜墩子無比體恤周燕這個‘身嬌體弱’的堂妹,又謹記老太太那進山要好好照拂周燕的話,說啥都不肯讓周燕背。他們又在山裏穿梭了近兩個小時,要背着菊花回屋放着也不現實,只能背着了。

一路爬坡上坎,在周燕有意無意的指引下,三人漸漸偏離馬鞍山,緩緩向馬鞍山後名為金山嶺的深山行進。

有墩子二狗兩人在,周燕當然不敢深入,只是在深山邊緣探路尋找,看看能不能好運氣的找到靈芝,或者一些稀奇的藥材。

還別說,周燕的運氣不錯,除了各種在現代能賣上高價的松茸菌、猴頭菌、苁蓉菌等等外,周燕還找了兩顆沒有開花,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蘭花,并三從黃白如泡面造型一樣,長在一顆朽木上的銀耳。

這個時代的銀耳,不像現代一樣大棚真菌大面積的種植價格低廉。這個時代的銀耳就是個稀罕物,建國前,只有權貴有錢人家才吃得起。

主要是野生銀耳很少,又沒人大面積種植。有點野生銀耳也是鄉下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價錢可不就不便宜。

看着那三從銀耳,周燕心裏那個激動不言而喻。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能賣多少錢,而是能不能把長銀耳的闊葉樹挪走,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這三從銀耳分種。

一旦種植成功,她很有可能是這個時代唯一領先種植銀耳的人。那麽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她的收益自然不會差。

二話不說,周燕使出蠻力,将那長有銀耳的枯木連根拔起丢進空間。又在附近轉了一圈,找到另外一顆只長了兩從拳頭大小的銀耳椴樹,照舊連根拔起送進空間。

所幸墩子二狗都和周燕保持五十米距離分散找蘑菇,并沒有太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聽見樹木搖動的聲響,只問了她一句是不是老虎,得到否定答案後就沒吱聲了。

兜兜轉轉大半天,周燕三人背簍滿滿。期間遇見一只野豬,但那野豬太小,見着三人跑得比兔子還快。

墩子擔心小野豬爸媽在附近,到時候對他們群而攻之,他們不死也殘廢。瞅着時候不早了,就領着堂弟妹往家趕。

下山的時候,天兒已經擦黑了。怕周老太太怪罪,墩子不顧二狗反對,領着三人抄近路,從半山腰的墳地下山。

墳山雜草叢生,到處是一人多高的雜草和密集的墳包草紙。在快黑的夜空下,風一吹,雜草拂動,窸窸窣窣的像那死去的亡靈低聲呢喃。聽得三人毛骨悚然。

向來膽小的二狗想埋怨墩子,剛要開口,就聽見草叢忽然傳來一個女人高昂的叫聲。

三人渾身一抖,彼此看了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同一的意思:“我擦?見鬼了?!”

“墩子哥,現在怎麽辦?”二狗滿頭冷汗,拿眼神示意墩子,小小聲抱怨:“我都說了不走這條路,你非要走這裏。要是沖撞了那女鬼,跟我們索命怎麽辦?我不想死。”

“能怎麽辦?是人是鬼,咱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向來膽大的墩子可不怕這些神叨叨的玩意兒,他剛才之所以被吓一跳,還不是那叫聲叫的太突兀,條件反射下抖了下。

“等等,別沖動。”眼見墩子舉着棍子就要過去查看,周燕忙攔住他,臉色古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這些事兒,我們就不管了。”

如果說那女人第一聲叫喊很突兀,讓周燕三人都以為是女鬼吓人。那麽那女人接二連三啊啊哦哦哦,伴随着男人喘着粗氣的聲音,周燕就是個傻子,也知道,這是一對狗男女跑在墳山幽會茍合呢。

可惜的是,墩子完全不理解,平時小霸王似的,在家裏橫着走路的周燕,一聽有鬼就慫的一比,甩開周燕的手,自信滿滿的就朝聲音的方向跑去,“三妹你放心,墩子哥一定把那女鬼捉來給你吓人玩。”

周燕:……

雖然她也好奇,也想捉奸。到底這是人家的事情,拆穿人家總感覺有點不道德……

“啊啊啊!”伴随着男女和墩子的叫聲。得,這回周燕不想看,也得看了。

二狗以為墩子發現了啥吓人的東西,腿肚兒一個哆嗦,拉住周燕想跑,卻驚吓的發現,那頭草籠子裏依稀閃過兩個黑影,再定睛一瞧,應該是兩個人。

“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在那兩人跑開後,墩子滿身草粘子跑過來喊周燕二人。

“咋地了?你認識他們?”因為隔得有點兒遠,周燕看的不是很真切,只看見那兩人渾身精光,像是沒穿衣服就跑了。聽墩子說話的口氣,難道那兩個人她也是認識?

話音剛落,又見先前跑了的兩人又跑回來撿脫掉的衣服穿。這一下,周燕二狗都把人給看了個清楚,兩人都驚呆了。

這兩人不是別人,一個是李家的小孫子李寶栓,就是周燕剛穿過來過來,原身不願意嫁的那位。另一個人,周燕熟得不能再熟了,那就是一直跟她處處做對的周家二房大妮兒。

“四姐,你怎麽,怎麽……”二狗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看着大妮兒手忙腳亂的背對着他們穿衣服,想說啥,都憋在嗓子裏說不出來。

周大妮兒雖然性子不讨喜,平時也沒少嗤笑鄙夷二狗那雙眼睛,甚至一家人出門在外,直接扭頭當二狗是陌生人。但在二狗心裏,她始終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不管她怎麽對待自己,到底是一家人。

眼瞅着再過兩年,家裏人就要給大妮兒說親事,她怎麽能做出這般下賤的事來!

盡管心裏這麽想,二狗還是不願意相信大妮兒真這麽下賤到野地和男人茍合,只覺得肯定是那李寶栓勾/引他四姐,或者幹脆強/暴了他四姐。一時義憤填膺的沖上去,想和李寶栓拼命。

同樣有這想法的墩子,不等大妮兒二人穿好衣服,扭着只穿了一條褲/衩,露出白花花肥肉的李寶栓,一陣噼裏啪啦往死裏胖揍。一邊揍,一邊罵:“李寶栓,你個王八羔子!居然敢強/暴我四妹,動我周家的人!看我不弄死你!!”

墩子是跟着家裏人長年下地做活的人。雖然今年在周燕的號召下讀書上學,有小半年沒怎麽幹活兒了。到底骨子裏身強體壯。

這一拳又一拳的錘下去,一向被家裏人寶貝,養的白白胖胖的李寶栓哪裏受得住,當即鬼哭狼嚎起來:“媽呀!!打死人啦!墩子,墩子快住手!這事兒怨不得我呀!是你姐勾搭我在先,真怨不了我!”

“放你娘的屁!我周家的姑娘有那麽下賤?肯定是你怨恨我三姐不肯嫁給你,這才想着法兒強迫我四姐的!”不去細想這天都快黑了,大妮兒是如何來到人煙稀少的墳山,墩子一根筋的認定是李寶栓強迫了自個兒四姐,下手越來越重。

“行了行了,墩子哥,別再打了。再打出人命了!”眼瞅着李寶栓被揍的半死不活,周燕趕緊攔住墩子。轉頭盯着已經穿好衣服的大妮兒問:“怎麽回事兒?解釋解釋?”

“有啥可解釋的,你不都看到了麽。”相比周燕三人的心焦怒火,大妮兒是相當的鎮定。

她自打縣城回來關禁閉到秋收才被放出來,那時候她就打上了李寶栓的主意。既然她當不成城裏人的老婆,那麽至少也要找個不遜城裏人的人家嫁人。作為上水村唯一的村長隊長集一體的李家,嫁給李家做兒媳婦可不就是理想人家麽。

瞅着周燕因驚訝而張大嘴的表情,周大妮兒伸手理了理頭發,輕飄飄的丢下一句話說:“事已至此,能怎麽辦,回家讓我爹娘做主呗。”

她能做到這個地步,就不怕東窗事發鬧大丢人。

反正她和李寶栓野外茍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李寶栓剛得到她的時候,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要娶她。這都快一個月了,李家那邊還沒動靜。她便知道,這李寶栓是在玩她呢。

想她周大妮兒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吃這啞巴虧!今兒聽聞周燕三人要上山采蘑菇,以墩子貪玩的個性,不到天黑不肯回來,到時候一定會抄近路回家。她便算着時候,約李寶栓到墳山茍合。

在此之前,周燕放了李寶栓好幾天鴿子。讓初嘗禁果欲罷不能的李寶栓想了好幾天,一邀約,便猴急的來到墳山。

這會兒如大妮兒所願東窗事發,瞅着李寶栓被揍成豬樣,她也不心疼。心裏惡狠狠的想,該!叫你不守信用!叫你吃着碗裏的,還想着周燕那死丫頭片子鍋裏的!今兒這事鬧得越大越好!反正她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李家她是嫁定了!

大妮兒這麽不要臉皮的大方承認,周燕反而不知道說啥好。只能讓墩子把李寶栓押回周家,讓家裏的大人們處置。

剛剛還在心焦這天都快黑了,墩子三個兔崽子怎麽還沒回來的周老太太,正打算叫上三個兒子去山上看看,就看到自家這群能折騰的娃兒,拎着一個胖成一塊饅頭的小子沖進了院門,頓時沒好氣的罵:“這天都快黑了,你們這群兔崽子不早點回家,是要擔心死誰?墩子,你手頭拎的胖饅頭是什麽玩意兒?我瞅瞅,哎喲,李家寶栓,你怎麽被人揍成這樣了?”

其他兩人還在喘氣,年紀最小的二狗跑得滿臉通紅,卻忍不住第一個沖到周老太太面前:“奶,你聽我說!”

噼裏啪啦,一氣兒都沒喘,二狗倒豆子似的把墳山上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一院子的周家人都驚呆了,誰都沒想到,周家老老實實傳承了這麽多年,竟然出了大妮兒這樣臭不要臉,丢盡周家臉皮的爛貨!

“好啊,你們教的好女兒!”一向護着二房周翠花的老周頭,當即氣的臉都青了,伸手顫巍巍的指着周建立罵:“這麽不要臉的賤骨頭,咱老周家可要不起!你們自個兒看着辦!”說罷甩手回了屋子,房門關的“呯”的一聲,像是重重錘在了二房一家子身上。

周大妮兒忍不住都抖了抖,小小聲的喊了句:“娘……”

“別叫我娘,我沒你這麽不要臉皮的女兒!”站在二房門口,懷抱已經兩個多月臭豆腐的周翠花,尖聲往後退了兩步,啪的一下關上房門,兩耳不聞窗外事。

她因着臭豆腐出生那日,被周燕和周老太太雙重打擊氣的回了奶。這兩個月來,奶不夠臭豆腐吃,每天餓得臭豆腐鬼哭狼嚎,鬧的整個周家不得安寧,每個人都頂着熊貓眼,像國寶一樣,全家整整齊齊的,一個不落。

周建立明着暗着問了她多少回,要不要把臭豆腐抱給隔壁田紅英一道喂奶,每月給人家一些錢做補償,也省得她一兩小時喂幾滴奶給臭豆腐塞牙。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吃情敵的女乃,周翠花又惡心又委屈。說啥都不肯把臭豆腐抱去隔壁,每天厚着臉皮求大食堂的掌廚大媽熬點稀糊糊給臭豆腐果腹。

好在村委也知道再苦再難也不能苦了孩子,對于奶不夠吃的新生兒,還是提供了米糊糊。只是米糊糊定量,還得當着村委的面兒喂,就怕你打着沒奶的緣由偷着加餐。

因此即便一日三餐都有迷糊糊吃,但依舊不滿足嗓門大,胃口大的臭豆腐,每天嗚嗚哇哇哭個不停。

周翠花光應對周建立換奶一事就夠鬧心了,現在大妮兒又幹出這樣的醜事。周翠花生怕周建立以為是她唆使的,忙撇清關系。

大妮兒看得目瞪口呆,她還不是受了上次進縣城周翠花的一番話,舉一反三做出今天的事來。

原本以為出了婁子,她娘一定會護着她。畢竟她娘以前一直在周家橫着走,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她娘在爺爺面前哭鬧一番,事情就揭竿而去。

今兒她娘像見鬼一樣避着她,瞅着她爹臉色鐵青,雖然平時比較老實,但是發狠打起人來是要人命的,大妮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想認錯,總不能承認是自個兒犯賤,勾搭人在先的吧。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總歸還是要回來的。便扭頭撲進大房王芬蘭懷裏,嗚嗚噎噎哭着求她救命。

在一旁看熱鬧,忽然當擋鍋的王芬蘭:……

到底王芬蘭還有個沒出嫁的女兒,事情鬧大,只會影響她女兒名聲跟着牽累。也不知道說了着啥,這件事最終的結果就是,大妮兒和李寶栓兩人被周建立一頓胖揍後,連夜請了李家的人過來商議婚事。

身為一村之長的隊長李保全,一聽自個兒寶貝孫子幹出這等丢人現眼的糊塗事兒,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當初老周頭主動開口說要把周家三房的丫頭嫁過來,李保全想着兩人相交四五十年,不是兄弟勝兄弟。加上周燕那丫頭長的不錯,嫁過來李家,有助于李家以後的兒孫,容貌都得到升華,他這才勉強答應。

沒想到周燕那丫頭不識擡舉,死活都不肯嫁。他們李家又不是那種找不着媳婦兒的人家,多少人家都願意把閨女嫁過來,她周燕不願意,他們李家還不要呢。

心裏不舒坦的李保全,最近一段時間都在給小孫子李寶栓尋個合适的人家。畢竟李寶栓今年才十七歲,人家城裏現在開始興起,男的年滿二十歲,女的年滿十八歲的法定年齡才能結婚生子。

雖說沒有普及到鄉下,李保全始終認為現在的政策一天一變,說不定哪天就普及到村裏了。所以他也不着急,慢慢挑選着合心意的人家。最好能跟其他公社隊長的女兒來個強強聯姻。到時候他在第五大隊隊長的位置上,也能多呆幾年。

畢竟,當官是會上瘾的。哪怕是個芝麻大點的官兒,那也是官啊!也是管理一方村民的頭號人物啊!多有面子不是。

沒想到半路殺出周大妮兒這壞事兒的老鼠屎,李保全看她的眼神都能戳個窟窿來。

不過面對周家人,他還得點頭哈要的承認錯誤,誰讓李寶栓管不住自個褲/裆那玩意兒,把人家黃花大閨女禍害了,而且禍害的不是一天兩天。就算李寶栓爹娘再瞧不上大妮兒,他這個當爺爺的,也不可能讓自個兒孫子白占人家閨女便宜。

要是不擔當這事兒,他這個隊長還想不想做了。

于是兩家說好,年後開春,大妮兒嫁去李家。聘禮神馬的,這個時候國家是不允許重金聘禮,出現賣女行為。只拿六塊錢,六尺紅布,并一些糖果瓜子神馬的就成。

不過周翠花覺得,就這麽點兒聘禮,把她養了十幾年的大閨女就這樣領走,她怎麽都覺得虧本。便死活鬧着,讓李家拿個熱水瓶,外加兩罐麥乳精當聘禮。

周燕帶回來得兩個熱水瓶,一個她自己偷偷用。另一個竹簍外皮的熱水瓶則放在周老太太的屋裏,理由是怕其他人一個不小心碰着內膽,把熱水瓶打爛。

家裏人口多,進進出出的,磕磕碰碰是常事,周老太太這借口無可厚非。萬一真摔壞了,到哪裏去買這個稀罕物喲。

可真放在了周老太太的屋裏,就成了老兩口子的專屬熱水瓶,除了周燕,誰都別想碰它一下。

有時候半夜裏臭豆腐鬧騰,周翠花沒奶,想拿點熱水給臭豆腐抵抵肚子,去老太太屋裏倒水。還得在老太太如鷹般犀利的眼神中倒,有次手抖差點把熱水瓶給摔了,還被老太太臭罵了一頓,讓她以後自己去院裏燒水。

家裏的鐵鍋兒都被上繳煉鋼去了,天氣漸漸變冷,村裏人要想燒熱水,都自個去山頂找大塊岩石,借村委的鑿子,鑿出個石鍋搬回家裏用。

那石鍋又厚又大,半天都燒不熱。一想到自個兒大半夜頂着寒風給孩子燒開水的委屈勁兒。周翠花說啥都要讓李家買。

還有那麥乳精,周翠花也是聽別人說的,孩子吃了好,又能當奶水一樣抵餓。

她曾放下老臉求周燕幫着買兩罐麥乳精,在她看來,周燕舅舅趙有恒那麽有本事,能送周家熱水瓶,那麽別人眼中稀罕的麥乳精,他一定輕松買到。

周老太太得知後又臭罵她一頓,先不說麥乳精稀罕、價錢貴,必須要有門路才能買到。就沖當初她女兒大妮兒在趙家的一番作為,周老太太也沒那個老臉去求人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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