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倶亡

“你們兩人深更半夜跑到哪裏去了？”

在無衣打開門之時，竄入眼簾的是一臉焦急在屋裏走個不停的屠餘妍。屠餘妍見到衣衫褴褛，布滿淤青的兩人也着實吓了一跳，眼睛裏噙滿了淚水，一個不小心就往下落。

“你們兩人幹什麽去了？怎麽弄得遍體鱗傷？是魏良朋那個家夥嗎？”

屠餘妍一直在藥房煉藥，在回廂房的途中發現臨淵和無衣兩人趁着夜色離開了小青峰。她看着兩人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背景又是心焦又是不安，私自離開小青峰這麽大的事情她也不能告訴別人，只能憋在心裏。她回到房間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想着他二人究竟為了何事離開小青峰，時不時遇到危險了？她幹脆來到了二人的房間等他們。

無衣和臨淵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無奈。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料到在這個時間屠餘妍會在他們的房間等他們。

“沒什麽，我們只是出去打了個架。嘶……”臨淵故作輕松，扯起嘴角想要笑一個，不料傷到了傷口，疼得他一張俊臉都扭曲得不成人樣了。

屠餘妍的眼裏寫滿了不信，在她看來臨淵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而無衣沉默寡言也是個溫厚之人，他們兩人又向來交好，怎麽可能打架？不管她不是多管閑事之人，只是實在放心不下他二人，唯恐他們遭遇不測才會在他們的房間等他們。

“你們這一副鼻青眼紫的模樣，明天長老一見必然要問個究竟，你們又準備如何應答？”屠餘妍嘆了一口氣，将兩人身上背着的白色包裹取下放到了床上，“我剛剛煉了幾顆玉露丸，吃下明天應該可以好個七七八八了。”

“說起來，餘妍，你真是聰慧，連玉露丸都可以煉制了。”

屠餘妍對臨淵來說就像是一個大姐姐，她溫柔似水，從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對她幾位敬重，而且還有一些怕她。

“什麽聰慧。”屠餘妍倒了兩杯茶遞給臨淵和無衣，在臨淵喝水時輕輕替他順背，“什麽聰慧，我不過是勤能補拙罷了，你若是能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別說是玉露丸，怕是連玉髓丹都煉制出來了。”

屠餘妍确實天分不高，但難能可貴的是她刻苦勤勉，更重要的是心無雜念，能一心一意煉制丹藥。

“咳咳！”

坐在一旁的無衣猛然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血，與他蒼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看着手掌裏血紅的一片，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眼前慢慢浮現出母後溫柔的笑臉，母後抱住他，輕輕地哼起了歌謠，就在母親婉轉悠揚的歌聲中，他帶着笑意陷入沉睡。

“不好。”

臨淵暗道一聲，在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注意到無衣的不對勁，單那時他并沒有多想，還以為無衣只是經過這麽驚心動魄的一戰而勞累了，沒有想到無衣是受了重傷。

Advertisement

屠餘妍挑起無衣的手臂搭脈一探，大驚失色：“無衣的脈象混亂，氣息不調，體內靈氣猶如脫缰的烈馬橫沖直撞，若是這樣放任下去，輕則變成廢人，重則喪命。”

屠餘妍語氣沉重，一時之間屋內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臨淵，無衣這情況，說重也重，說輕也輕，。對于俊靈長老來說，不過是一顆丹藥的問題。只是……”

“我們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私自離開小青峰可是大忌，若是俊靈長老知道了即使能夠救活無衣，他們兩人也必然會被逐出元華。他深深明白無論是無衣還是他，都不會選擇這一條路。

“可是，無衣這個樣子，只憑我們兩人是沒有辦法的。”屠餘妍捏緊了手中的衣服，咬着嘴巴，脹紅了一張臉，帶着怒氣低聲吼道，“這樣下去，無衣他可能會死的。”

“不是只有我們兩人。”

臨淵眼睛瞥過床上的包裹，伸出手臂将包裹挪了過來。他打開包裹，将瓶瓶罐罐全都倒了出來，一個個看過去。回氣丹、清心丸、駐顏丹、辟毒丹、五行血凝……沒有他想要的。他有些洩氣，他确信洞府的主人必然是崔景同所說的大師兄，也就是俊靈長老門下最為出色的弟子，一名出色的煉藥大師。

臨淵神色沉重，他将另一包裹也提了過來，還沒有等臨淵解開，包裹就自動散開一本本書掉落下來。

《岱山游歷記》、《滄海傳》、《蓬萊仙境》、《方丈之地》、《地府十八層》……都是些神鬼小說，若是慕安在這裏，見到這些東西必然像捧着寶貝似的不肯放手裏。

在一大群灰藍色的書之中，有一本微黃色的老書極為顯眼，臨淵拿起一看，赫然寫着《百藥丹》。翻開一看，這書是手寫的，圖文并茂，記載着各種各樣的丹藥煉制方法，在見到歸元丹時的，臨淵的眼睛一亮，沙啞着聲音叫道：“餘妍，你來看，有了這個，無疑的內傷已經就能治好了。”

“有了這歸元丹，無衣應該就能好了。”

屠餘妍湊過頭來看清歸元丹的功效時，不由自主地點頭，她難以相信地看着書籍，這麽些簡單的藥材煉制出來的丹藥竟然有這麽大的功效。

“餘妍，你能幫忙煉制嗎？”

無衣煉藥還行，而臨淵本就對煉藥沒有什麽興趣，随後俊靈長老一顆化形丹導致他被虎妖給吞了讓他對俊靈長老和煉藥都産生了陰影，就是最簡單的藥他都煉制不好。

“可是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臨淵，我沒有這個自信，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很有天分。”

屠餘妍一聽臨淵要讓她煉制歸元丹，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喘不過來。這歸元丹藥材雖然簡單，絕大多數在這藥畝地就能找到，但是煉制程序複雜，一道接一道。火候、時間，這些最為重要的東西書上都沒有明寫，只能靠煉藥之人自己揣摩。

“餘妍，我相信你。”

臨淵握住屠餘妍的肩膀，對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在臨淵這樣深信不疑的目光下，屠餘妍覺得血氣上湧，她低下頭悶聲道：“我知道了，臨淵。可是我們還少一味最重要的藥材，百年靈芝不是那麽好找的。”

“靈芝的話我這裏就有。”

無衣将手裏的《百藥丹》塞到屠餘妍懷裏，将百年靈芝從櫃子之中取了出來。

看來一切都是因果注定，他來元華之時采的那一棵百年靈芝此時或許可以救下無衣的命。

臨淵看着屠餘妍抱着靈芝和《百藥丹》離開房間，他轉身将攤在床上的書本整理起來之時，一本書卻滾下床砸到了他的腳。

他彎腰撿起書一看，一抹怪異的笑容映襯在金光熠熠的四個大字。

萬法劍決。

“三一劍法中最為關鍵的就是這一招一劍平天，這一招的精髓在于快，一旦速度快就有了氣勢……三一劍法的基本要領就是這樣，你們幾人誰可願出來試劍？”

俊癸長老兩手背在背後，如虎豹一般的銳利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們幾人。

“弟子魏良朋願試劍。”

魏良朋主動邁出好幾步，走到俊癸長老面前恭敬地彎下腰，卑謙地說道。

果然一切都如他預料的那樣，魏良朋為了要在俊癸長老的心裏留下不錯的印象，他定然會出動要求試劍。

臨淵悄悄拉了拉無衣的衣袖，遞給了他一個“讓我來”的眼神。

屠餘妍沒有辜負臨淵的信任，她成功地煉制出了歸元丹，臨淵為了表示感謝将《百藥丹》贈給了屠餘妍。無衣和他兩人志向皆不在煉藥上，不如成人之美将《百藥丹》送給屠餘妍。無衣服了歸元丹，經過一夜的調養，氣色好了不少，一眼望過去如常人無異。

臨淵昨晚徹夜都在練習《萬法劍決》，劍法在一夜之間精進了不少，對付一個魏良朋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萬法劍決》是由崔景同的大師兄所創，雖不是什麽上乘劍法，但此套劍法中處處有着元華劍法的影子，以輕禦重，以快制慢，以無招勝有招，千變萬化，威力無窮。

“弟子顧臨淵願試劍。”

魏良朋看到來人是顧臨淵，而不是他所預想的無衣時，眼裏飛快閃過失落，勉強擠出笑意的一張臉笑都僵住了，頓時洩了氣。無衣是他們這一屆最出色的，而顧臨淵卻是最毫不起眼，在俊癸長老面前打敗無衣，他就有機會越過無衣，而打敗顧臨淵？沒有任何意義，還可能留下一個惡名。

“顧兄弟，你先請。”

“接招。”

魏良朋還在展現風度之時，臨淵已經先發制人。在屠餘妍和無衣擔憂的目光下，他揮動手中的木劍如閃電般向魏良朋揮去，真真貫徹了俊癸長老的“快”字。

他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讓魏良朋成為他的劍下亡魂！

魏良朋完全沒有預料到平庸無能甚至還沒有築基的顧臨淵會有這麽快的速度，他慌張舉起木劍擋在前方，帶着幾分狼狽和顧臨淵交手。一招有一招，顧臨淵在對戰之中游刃有餘，反倒是他應接不暇。

顧臨淵什麽時候也這般厲害了？

落于下風的魏良朋越來越招架不住顧臨淵的攻勢，他在慌神的時候想到了挂在腰間錦囊之中的七星镖，必要的時候他只能扔出七星镖。若是他在這裏輸給了無衣，他就沒有前途可言了。想到這裏魏良朋眼睛一眯，若是沒有了顧臨淵，慕姑娘會不會看到他？這不是自然的嗎，顧臨淵那小子除了一張臉哪裏比得上他，況且他也長得不差，也是風流倜傥。要不然蔚旎旎這樣的美人也不會對他一見鐘情。

俊癸長老看着比劍的兩人，面上不顯，心裏卻對顧臨淵的表現贊賞有加。顧臨淵使的劍法不是三一劍法，但使的每一招之中都透露出三一劍法的影子，融會貫通，舉一反三，也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怪不得慕水瑤這個丫頭對他另眼相看。

臨淵握緊木劍，準備使出《萬法劍決》最後一招——萬劍歸一，即使是一柄木劍，也定能結果魏良朋。

“臨淵？”

屠餘妍捂着嘴巴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倒地的臨淵和魏良朋。

無衣走上前伸出手指放在臨淵鼻前探了探，已經沒有了呼吸。躺在另一邊的魏良朋同樣已經沒有了呼吸。

在那電光火石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衆人将目光全都轉向一旁的俊癸長老，長老板着一張臉，全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顧臨淵最後使用的那一招加上魏良朋身上戴着的玄湖鏡，竟讓兩人同時喪命，真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