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試煉·上

“大師兄，飛揚說的不錯，小師妹确實經常偷偷溜去小青峰，去看一個叫顧臨淵的小子。”

跪在地上的男子說完就飛快低下頭，抹了一把已經滲出了細密汗珠的額頭，整個人就戰戰兢兢蜷縮成一團。

“顧臨淵？”

背對着男子的男人一襲紫色長衫，對着悠悠燭火勾起嘴角，眼裏倒映着跳躍的火焰透漏出危險的氣息。他不急不緩地撩起衣袖，露出強健的手腕，提起青花陶瓷茶壺倒了一杯茶。他舉着茶杯走到跪着的男子面前，彎下腰說道：“鴻雲，辛苦了。”

地上跪着的邱鴻雲緊緊盯着出現在眼前的青花茶杯，害怕得牙齒都在打顫。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下這一股寒氣，但是伸出的手還是抖個不停，茶水星星點點灑了出來，不少濺到了邱鴻雲的衣服上。

眼前的男子是穆川，掌門的弟子，年紀輕輕，輩分卻比他們這一些後生大了一輩，見到他恭恭敬敬稱他一聲大師兄。穆川是除了天樞老祖之外元華百年來修為最高的弟子，他的父親乃是已經仙逝的天成真君，他的母親出自蓬萊仙島，與他們本不是同一路人。

穆川天性高傲，出手狠厲，他們這些小弟子到他手上真是讨不了好。飛揚就因為小師妹慕水瑤不願意同他一起過來，大師兄就罰他去幽冥殿看守妖魔鬼怪。

邱鴻雲想到陰氣深深的幽冥殿，一股寒氣就随着脊梁骨湧上來。

“大師兄，不敢，這點小事何談辛苦？”

邱鴻雲跪在地上不停得磕頭，邊磕頭還邊扇自己的嘴巴。頃刻之間，他的兩頰又紅又腫，像是鼓起腮幫子的青蛙，額頭上也沾滿了血跡，看得人瘆的慌，完全沒有了人樣。

“鴻雲，停下來吧，我還有要事吩咐。若是打殘了，誰替我去辦事？”

穆川眼裏沒有任何的溫度，看着邱鴻雲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是，大師兄。”

邱鴻雲聽到便松了一口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臉頰疼得慌，但就是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摸臉。人人常說小師妹刁蠻任性，出手不知道輕重，在大師兄面前，小師妹又算的了什麽呢？

“小師妹如此青睐這個顧臨淵，他可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穆川知道水瑤的性子，每到山上來新人的時候，她總是興致高昂，對這些新人充滿興趣，但過不了兩三條她就直呼沒有意思。這一次卻不同，這三個月慕水瑤不像往常一樣纏着他不放，總共才來了一兩次，還都是和慕承君一起來的！想到這，穆川眸色變暗，一抹深沉掠過眸底，俊俏的臉龐凝聚着一抹勢在必得的霸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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駭人的殺氣！

“說道這裏就更奇怪了，這顧臨淵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表現平平，幾位長老的印象也不是很好。”說到這裏，邱鴻雲偷偷瞄了一眼穆川，看到穆川微微眯起了雙眼之時，心裏才放心一些，繼續說道，“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他長得格外好。”

“長得好？”

穆川玩味道？

“是，這顧臨淵……這只有天樞老祖可以一較高下。”

“放肆，天樞老祖是什麽人，你怎麽敢幫他老人家和這等無名小輩相比？”

穆川聽到邱鴻雲這話怒從心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這桌子不過是由普通的楠木制成，穆川這一掌下來，立刻就化成了粉末，也将邱鴻雲吓得夠嗆。

穆川打從心底裏敬佩天樞老祖。這元華上上下下，就是掌門人——他的師傅他也沒有真的放在心裏，他覺得他與他們相比輸得只是時間而已，假以時日，他必然會超過他們。只有天樞老祖，他也只能望其項背。

“明日就是最終試煉了，水瑤她……？”

“回大師兄的話，我已經打聽過了，小師妹纏着承君師兄讓他陪她一起去看，承君師兄也答應了。”

新入弟子的最終試煉按照規矩弟子是不可以去看的，但是慕水瑤和慕承君乃是掌門人的親生子女，又是幾位長老寵大的，地位自然不同。

“既然這顧臨淵如此平庸無能，又何須進我元華？”

“這……”

難不成大師兄是要？邱鴻雲聽到這話只覺背後陰風陣陣，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湧向心頭，很快蔓延到了全身各處。大師兄是怎樣用這樣一張溫柔無暇的臉說出如此狠毒的話！

“你瞎想些什麽？”穆川面無表情地橫了邱鴻雲一眼，“讓他下山去吧。”

“這即便是沒有完成試煉也沒有下山的道理啊。”

“若是成了個廢人還怎麽進元華？”

“這……這……我要怎麽把顧臨淵弄成廢人？”邱鴻雲眨着眼睛，腦袋都變成漿糊了，話也說不清楚，“按規矩……我是不能……我怎麽才能把一個人變成廢人。”

“笨。”穆川冷哼一聲，嫌棄道，“我聽說這一次入選的有七八人？這麽多人總有個聰明伶俐能辦事的。”

一個身影趁着夜色來到小青峰西邊的三號間，敲門之後等了片刻就進入房間。大概一個時辰之後，此人便無聲無息離開了。

“你就是顧臨淵？”

臨淵一開門，門口直挺挺得站在一個臨淵從未見過的女子。這女子一身淡藍色淡藍色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正是桃李年華，眉眼雖不如慕水瑤精致，但也是嬌豔明媚。

“我就是顧臨淵，請問閣下是？”

眼前的女子面色柔和，讓人如沐春風，即使是對女人抱有反感的顧臨淵對于眼前的女子也頗有好感。

“殷冬萱，雲景峰俊昀長老的弟子。”

女子抿着嘴，上下打量着顧臨淵，留下一句話便乘坐一只巨大的白靈鶴飛走了。

“今日的門派試練，你小心為上。”

“臨淵，什麽人？”

無衣出來之時只瞧見了一閃而過的白靈鶴的影子。

“她說她是雲景峰俊昀長老的弟子。”

為何這女子要特意趕來就告誡他小心為上？門派試練又怎麽會沒有危險？但試練之時掌門和八位長老都會通過九環寶鏡評測他們的表現，也不會遭遇到什麽不測。難不成……是誰又想要取他性命？魏良朋？臨淵眼睛半斂，纖長的睫毛打下一層陰影，遮掩住臨淵眼裏的瘋狂和暴戾。

“诶？俊昀長老？”無衣若有所思地看着白靈鶴飛過鎮妖塔向西邊飛去，最後在西邊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了。“我聽聞雲景峰奇珍異獸數不勝數，俊昀長老還馴服過一只千年神獸。話說回來，雲景峰的弟子又怎麽會來小青峰？臨淵，這女子你可相識？”

“未曾見過。”

臨淵搖了搖頭道。

“那她又為何特意來小青峰見你？”無衣想了一想便不在深究，臨淵的機緣真是這般奇妙。他連天樞老祖都已經見過了，一個普通的弟子來見他也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無衣，不說這些了。門派試練的日子終于到了，你的劍拿上了嗎？餘妍煉制的丹藥都拿上了。”

自從屠餘妍收下了《百藥丹》之後，她的煉丹技術突飛猛進，不過一個月的光景，她就可以煉制中品丹藥了，俊靈長老對她是贊不絕口。不管這一次她在門派試練中表現如何，她都可以進入缙雲峰了。

“想必這一次的門派試練是兇險非常，這些東西我又怎麽會忘記呢？”無衣拍了拍臨淵的肩膀，“倒是你，《萬法劍決》練得如何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雖然比不上你，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臨淵這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別的不說，光就《萬法劍決》無衣斷然是比不上臨淵的。

無衣和臨淵到達試劍坪時，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屠餘妍見到二人之時正和季皓軒交頭接耳說得熱切，擡頭朝他們一笑之後就又和季皓軒繼續交談。尉遲華清和蔚旎旎兩人還是一步不離跟着魏良朋，魏良朋見到顧臨淵時朝他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一個月之前，在兩人試劍之時，臨淵為了報仇對魏良朋使出了萬劍歸一，但殺了魏良朋的同時也折了自己。魏良朋身上佩戴着不知名的寶物沒能在萬劍歸一下保全魏良朋，但反射這一招也讓臨淵死在了自己的劍招下。

再一次重來，屠餘妍得到了俊靈長老的青眼，無衣表現更為亮眼，而魏良朋則是徹底跟臨淵對上了。

在衆人的期待中，俊明長老帶着兩個弟子乘坐一枚金葉子成天而降。

“三個月過去了，你們幾人都有不菲的表現，真是後生可畏啊。”俊明長老環視四周，帶着笑意說道。

“但是……”俊明長老臉上那一抹笑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拉長了聲音嚴肅道，“門派試練不像入門試煉，險象環生，你們切不可大意。另外掌門人和其他幾位長老會和我都會密切關注你們在試煉中的表現，不可随意耍小聰明，明白了嗎？”

“明白。”

“很好。”

俊明長老點了點頭，手一揮，後面的弟子就捧着一個木盒走上前來。

衆人定睛一看，那名弟子正是入門那一天的熟人——溫心遠溫師兄。

“大家上來抽簽決定你們在本次試煉中的任務。”

季皓軒和屠餘妍兩人最近，他們最先抽簽，緊随其後的就是尉遲華清，蔚旎旎和魏良朋三人，無衣和臨淵最後。

看來一切都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魏良朋的眼裏閃過驚喜的精光，在這之前他也是半信半疑。他抽完簽之後就按照那人的吩咐，将袖子裏早就放着的簽抖到了木盒內。

他帶着一抹令人生寒的笑意看着上來抽簽的顧臨淵和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