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節

廢了吧?”

他仔細盯着刀鞘和刀柄之間的縫隙,像是要确認是否生了鏽,“要不然怎麽拔不出來?”

“還是我來吧。”

葉風城接過它,一點力氣不費就就将它拔了出來。

月色落在窄窄的刀刃上,銀刃雪光,亮得人睜不開眼。

“……”

他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跟在他身邊許多年的尹靜隐約察覺出他是在難過,只是不知道他在為什麽而難過。

為了這把刀已不在的主人嗎?

“真是奇了,葉惟遠看起來也不怎麽喜歡你,為什麽你就可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為什麽只有葉風城可以?這樣的疑問在葉懷瑾和尹靜心頭一閃而過,但注意力很快被其餘東西吸引了去,不再想那沒有答案的問題。

這把白玉錯金刀是葉高岑贈與葉惟遠的,刀刃上加鑄了能祛妖邪的銘文。

葉風城的手指沿着銳利的刀刃滑動,看得尹靜心驚肉跳,可他本人完全不懼怕會被割傷。

“有什麽好看的……這是什麽?”

銘文上金光緩緩流動,但真正引人注意的是上頭沾着的幾縷黑氣。

“是鬼氣。”葉風城收刀歸鞘,“刀刃上留了鬼氣,很難讓人不在意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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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妖氣和邪氣,鬼氣多來源于小鬼。他思來想去,只能想到李襄君肚子裏那個尚未出世的胎兒。

“無論如何,我是不許你開棺的,誰知道這鬼氣是他葉惟遠從哪帶來的。”

葉懷瑾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女子懷鬼胎都是大兇。他堅稱這鬼氣是從其他髒東西那帶來的,不許葉風城壞了李襄君的名聲。

“葉懷瑾,你搞清楚,我不是在同你商量什麽。”

“主人,你聽,是什麽聲音?”

尹靜驚慌地插了句話進來,也讓包括作壁上觀的雲巍奕在內,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葉懷瑾以為這是尹靜為勸架想出的歪招,正打算叫他閉嘴,就聽到一陣細微的啼哭。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把什麽不知名的獸類鳴叫錯聽成人聲,可越仔細聽,那一聲聲的啼哭就越不似作僞。

“這次你該信我了罷?”

尹靜冷哼一聲,對葉懷瑾沒什麽好聲氣。

“噤聲。”

雲巍奕側耳傾聽了一陣子,篤定地說,“是嬰孩的哭泣聲。”

·

循着那聲音,他們很快來到葉高岑李襄君夫婦合葬處。

離得越近,那催命符一般的嬰孩啼哭聲就越嘹亮,聽得人心裏都毛毛的。

因為下葬不久,墳頭還未生出茂密青草,光禿禿的煞是難看。這次不等葉風城發話,尹靜便提溜着工具上了陣。他本一介武夫,術法修習得馬馬虎虎,若不是忠心肯幹,也不會在葉風城身邊一待就是這麽多年。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他挖得比上次還要順利——鏟子很快就撞到了硬物,震得人虎口發麻。

他掃去表層浮土,露出被紅布條搭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具棺材——左邊大點的是葉高岑的,右邊稍小一點的那方便是李襄君的——然後趴伏在上面,耳朵着貼木板聽裏面的動靜。

就算不這樣做,他們也能确定啼哭聲是從這具棺材裏傳出來的。

“你不是……在她身上留了符咒?”

這下葉懷瑾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都到了這一步,若是再阻攔葉風城開棺,反倒顯得不識大體。他想起下葬時的種種細節,想到這裏,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是防止外面的髒東西進去的,現在看來,有問題的應該是她肚子裏那個胎兒。”

到了這一步,葉風城反而不再急着開棺。

在場四人無一不心下了然:母子本同氣連枝,現下母體已死,那胎兒卻獨活了下來,定然不是什麽好相與的東西,得徐徐而圖之。

尹靜先是戴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鲛绡手套,然後再用藥浸過另一層薄绡掩住口鼻,确保自己每一寸裸露肌膚都不會直接接觸到棺內事物才心翼翼地開了棺。

因為不是厚葬,所以李襄君的棺木只有兩層。第一層椁打開後,一股濃烈的惡臭便逸散出來。

縱然他們都用薄绡掩面,那可怖的味道仍舊熏得人眼睛酸痛,腹中翻攪,只能暗中慶幸他們不是凡人早已辟谷,否則早就吐了個天昏地暗。尹靜仔細檢查了一番,也被熏得受不了,暫時跳到上邊,和葉風城說了裏邊的情況。

“……都是水,陪葬的東西都被淹了過去。”

裏面睡人的小棺還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滲着水,不難想象最裏邊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是女子惡露的臭味。”

雲巍奕稍稍放下手中織物,對這氣味的來源下了斷言。

惡露是女子分娩後的産物,死人的惡露惡臭,只怕是情況有變。

尹靜緩過勁來,重新下到洞穴裏,準備開小棺。他甫一觸碰就覺得這棺木上都是油脂,滑膩得很,很難使上力氣,只能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慢慢地将其撬開。

棺材裏,李襄君仍舊穿着下葬時的那身白衣裳,整具屍首都浸泡在蠟黃色的液體裏。

她蒼白得接近透明的雙頰凹陷了下去,眼珠暴凸,像是要從眼眶裏掙脫。不過姿勢倒是和尹靜那天在卧房裏發現她時不同,而是雙手交疊置于胸前。

“葉城主,這位夫人死時幾個月了?”

雲巍奕是最先發現不對的。

“不足七月。”

葉風城沉吟一會,也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了。

“雙胎?”

見還有人不明白,雲巍奕繼續問。

“單胎。”

“那你們自己瞧瞧,這肚子像是七月的孕婦會有的嗎?”

話已至此,一頭霧水的尹靜和葉懷瑾也終于知道是哪裏不對。

比起下葬那時,她的肚子整個地大了一圈,飽滿鼓脹得像臨盆不過是旦夕之事。

壽衣上葉風城用血寫成的符咒發出微微的紅光,即使離得不近也能感受到那要把人燒成灰的熾烈溫度。仗着自己戴了那鲛绡制成的手套,尹靜伸手想要靠着觸摸一探究竟。

“不可觸碰。”

不知什麽時候葉風城親自下到這裏,手中還握着葉惟遠的佩刀。

他吩咐尹靜退下,自己走上前來,用刀尖緩緩挑落了她身上的衣裳。

“得罪了。”

這本是削鐵如泥、吹發可斷的神兵,刀尖都還未真正觸碰,銳利的氣息就将衣衫割裂。

男女有別,加上李襄君還長了葉風城一輩,這樣的行為本是十二萬分逾矩的,但現下,誰也說不出要他住手的話來。

再度見到那道致命的刀口時,葉風城的兩道長眉擰在了一起。

刀口上凝着和刀身上如出一轍的細密金光。他手上不停,一直到整個肚子都露出來。

死去多時的李襄君大腹便便,肚腹上那層薄薄的皮膚像是随時會裂開。葉風城定睛細看,原來那金光從刀口處蔓延開來,跟蜘蛛網似的,将她胸口以下的一整塊肌膚都覆住,竭力遏制住了裏邊躁動不安的東西。

而那東西也不甘于被束縛,一次次地嘗試着沖破金光設下的禁制。

那啼哭聲正是在它失敗後發出的,一聲聲地,在寂寥的洞穴裏回蕩,格外的滲人。

這場景實在是太過詭異,甚至蓋過了葉懷瑾對于異性胴體的羞恥心。

“就像是要分娩了一樣……你做什麽?!”

“閉嘴!”

變故來得極快:葉風城手腕一抖,銳利的刀尖就将那層近乎透明的皮膚割破。

一旦那金光織成的細網碎裂,裏頭的鬼胎就再也控制不住。先冒出來的是只指爪尖利的手,它勾住母親的內髒,身子用力,從母親的子宮裏脫身;再是頭顱,這鬼胎面目猙獰,一雙眼睛沒有眼白,全然的深黑,望向葉風城時,裏面竟然蓄滿了十成十的譏諷和怨毒。

葉風城不給它半點現世的機會,手起刀落,那顆猙獰如鬼的頭顱便被削落,落在不遠處。這還不夠,他又緊接着把它失了頭顱的軀體從李襄君的肚子裏挑出來,狠狠摔在地上。

做完這一切,葉風城喘着氣,勉強靠扶着棺材邊緣才能站立。

他原以為這麽一會兒沒事,卻最終還是高估了這具已從內部朽壞掉的身體。

以為鬼胎已然伏誅的尹靜等人剛松一口氣,想要去看葉風城的狀況,就見這失了頭顱的嬰孩仍不死心,趁着葉風城衰頹下來,立馬向着自己的頭顱處爬行。

“主人……”

尹靜想從葉風城手裏接過那把白玉錯金刀,如法炮制将那鬼胎誅殺,可那刀似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他都拿不起來。

“我來。”

服藥後葉風城稍稍有了點力氣,趁着它離頭顱還有一段距離,一刀将它釘死在地上。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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