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守門都尉帶着一隊人馬趕來, 馬賊見狀, 聞風而逃, 有幾個倒黴蛋被抓到, 也在三皇子大仁大義的言辭中給放了。
溫月華不太明白三皇子的舉動, 趁機尋來程二問了問緣由。
程二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只說, “好戲還在後頭呢。”
溫月華搞得一頭霧水,把事情又思索了一遍, 這些馬賊也是大膽,這才剛離開榮昌城不久,便趕着來搶東西了,還是搶的三皇子, 這一個個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陸雲風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她眉頭深鎖沉思的樣子, 他彎腰坐在了她對面, 手裏端着一盤糕點,“吃吧。”
溫月華回回神, 視線落到他臉上, 眼前浮現出被他困住的那一幕,一抹潮紅不自覺的從耳根後爬出,抿抿嘴, “不想吃。”
陸雲風倒也沒難為她,把盤子放她身邊,不冷不淡道:“那你想吃的時候再吃。”
溫月華視線從那盤糕點上, 落到他臉上,思慮片刻後,道:“關于我們和離——”
這件事情怎的也要說清楚,正巧現在沒外人在,他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
談攏了,日後少相見嘛。
陸雲風出聲打斷,“我說了,這件事不便再提。”
他越是這樣排斥,溫月華越發覺得有問題,興許他真有什麽事在瞞着她。
這次同前兩次一樣,話不投機依舊沒談攏。
溫月華氣得不想理他,心道,還得從長計議。
陸雲風瞧着她氣鼓鼓的樣子,原本不寧的思緒,竟然漸漸平複下來。
最近幾日,他一直在做着同一個夢,夢中有個女童,親切的喚他三哥,他數次遇險,都是女童雪中送炭傾囊相助。她告訴他,此生唯一所願,只盼三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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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惜的是,他一直看不到女童的臉,只能聽其聲音。而女童給他的感覺像極了眼前女人給他的感覺。
難道——
她們有什麽聯系??
落日餘晖中,氤氲的紅光傾斜而下,在馬車上投下綻紅的影,影跡綿長,延伸到很遠的地方,統籌交錯間,只覺得霞光怡人。
而比霞光更怡人的,便是眼前着一身男裝打扮的俏佳人。
陸雲風鎖着溫月華的臉,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溫月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頭扭向窗外,幾縷光線順勢垂落到她臉上,映她的比路旁的花兒還嬌。
陸雲風慢揚起唇,“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溫月華頭也沒回,道:“什麽?”
陸雲風攏了下長衫,一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我用這一路的時間換你改變心意,日後不再提和離的事。”
這下溫月華來了興趣,她轉回身,“若是改變不了呢?”
陸雲風輕甩下雲袖,雲淡風輕道:“那便依你。”
“好。”溫月華似乎怕他反悔,急切道,“一言為定。”
陸雲風:“一言為定。”
有了這個賭注,兩人相處起來便自在很多了,反正從這裏到帝京也就是月餘的路程。
溫月華想的是,改變心意,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陸雲風耳邊少了提醒他‘和離’的聲音,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見程二也不再是垂着臉。
程二背地裏默默感謝了一把老天爺,他終于不用再看公子那張陰郁的臉了。
心情大好,便容易劍走偏鋒,這不,一不小心碰到了路邊正在行走的老漢。
程二抱拳作揖道歉,“老人家,真是抱歉。”
老漢揮揮手,“不礙事,不礙事。”
說着,把背上的筐簍取下來,從裏面翻找出一些果子,“官爺,這是小老兒親自在山上打的果子,你們嘗嘗。”
老漢大方的把果子分給衆人吃。
程二從錢袋裏取出一些碎銀,塞給老漢。
老漢連忙推拒,“不行,我不能收。”
推拒間,程二拉上老漢的手,笑着說:“吃了你的水果,怎麽也要給些錢,來收好了。”
把銀兩放老漢手中,他快步向前跑去。一個跳躍,縱身坐到了馬背上。
陸雲風正在閑适的看着書籍,聽到外面傳來的叩擊聲,眼神頓了一下,随即又恢複正常。
溫月華也聽到了叩擊聲,她撩開窗口的簾子看了一眼,對視上程二那張笑嘻嘻的臉。
程二露出一口白牙,提醒道:“天色漸黑,後面的路肯定難行,您可要坐好了。”
溫月華輕點下頭。
程二說的還真不差,後面的路果然越發的難行,連馬車都跟着來回晃悠。
溫月華坐在車裏,身子不時擺動,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一個不小心向前跌去,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了,她被人一把攬住。
只是這姿勢有些怪異,她呈趴伏的狀态壓在他腿上。頭距離他身前一寸之處。
溫月華大窘,急忙站起,誰知起身的幅度過于大,又撞到了車頂。
蹙眉間,她好巧不巧的再次跌倒。
這次跌倒的姿勢更為華麗,直接撲了長去。
陸雲風似是很樂意看見這樣的場景,一點要閃開的意思也沒有,張開手臂,做個接人的動作。
馬車繼續颠簸的前行着,車內的狀況比車外還驚心動魄。
溫月華連着兩撲,又羞又窘,坐好後,質問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陸雲風懷裏溫度驟失,怏怏的攏了攏袖子,“我同你一起坐在這裏,怎地說我是故意的。”
溫月華嗤鼻,“鬼才信你。”
她來時,明明不記得有這樣難行的路,怎地回去的時候,路反而難走了。
總不能說,這路是他們自己弄的吧。
這樣想着,她倏地擡起頭,問出心中疑惑,“這路?”
陸雲風倒是也沒想瞞着,“這是條近路,比大路可以縮短五日的路程。”
溫月華将信将疑地問:“當真?”
陸雲風掀開簾子,兩人就着火把看過去,四周都是山,确實難行。
溫月華:“随意更改路線,三皇子沒有生氣?”
陸雲風放下簾子,輕描淡寫地說:“沒有。”
有風吹過來,打在身上有些冷,溫月華向裏靠了靠,神情有些缥缈,“說起來,我還從未見過三皇子呢,不知他是何樣的男子?”
陸雲風拿起一旁的細軟蓋在她腿上,淡聲道:“你不用見他。”
“為何?”
“你是我的娘子,總想着見別的男子,不覺得不妥嗎?”
溫月華被怼的一時說不出話,心道,醋勁兒這麽大。
陸雲風似是窺視到了她心中想法,眼神又冷了一分,“你的夫君是我,你只能看我。”
溫月華:“……”
一個月後便不是了。
當然這句話,她只是在心裏想了想,沒說出來。
陸雲風看她表情便知她心裏,提醒道:“別忘了咱們的一月之約。”
溫月華抿抿唇,沒再糾着三皇子這個事情說下去。拉高細軟閉上了眼。
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陸雲風見狀,扶着她的身子讓她躺下來,又把被子拉高,确認沒有不妥後,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
程二正在一旁候着,見狀迎上來,“公子。”
陸雲風:“怎麽樣?”
程二指着下方的黑影道:“如公子所料,那些人真的追來了。”
陸雲風:“解藥呢?”
程二:“吃果子前,已經讓所有人服下了。”
這次他們算是将計就計,既然有人苦心積慮的要殺他們,那便讓他們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還是這樣的小路殺氣人來刺激。
陸雲風輕飄飄道:“行動吧。”
……
溫月華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醒來以後,聽着外面的鳥鳴聲,思緒有一瞬間的凝滞。
她這是……在哪裏?
待看清晃動的簾子時,憶起來,她這是在回帝京的路上,算算日子,他們已走了七日,不知吳緒那怎麽樣了?
可查出那批草藥到底是何人的?
思緒紛亂間,她聞到了淡淡的飯香,掀開被子坐起身,正巧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
“你……你怎麽在這?”
陸雲風甩了甩袖子,“我一直在這。”
溫月華睜大眸子,不可置信的問:“你昨夜一直在這?”
眼神很犀利,隐隐在說:注意你的說辭。
陸雲風點點頭,“嗯。”
随着這聲‘嗯’落下的,是一只突如其來的玉枕。
溫月華音量不自覺擡高:“你怎麽可以在這一夜。”
她的名聲還要不要。
陸雲風把懷裏的玉枕放置到一旁,臉上沒有半分急躁,依舊是淡雅從容的樣子,“我在保護你。”
“我不用你保護。”
“你用。”
“公子,昨夜偷襲的人已經全部剿滅。”程二這句話正好驗證了陸雲風為何會出現在她的馬車上。
溫月華瞥了一眼外面,還真是陳列着很多屍體。她咬咬唇,“我不用你保護,不要替我做決定。”
這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惹得陸雲風沉了臉。
他沒回答好或者是不好,把茶盞擺正,撩開簾子,徑直下了車。
“啪。”茶盞四分五裂。
溫月華太陽穴處,突突跳幾下。
……
這日之後,陸雲風沒再出現在溫月華眼前,她從程二的口中知曉,他坐在最後面的馬車裏。
程二還非常誇張的每日向她講述他的“狀況”,什麽飯沒好好吃了,水沒好好喝了,覺沒好好睡了,同三皇子下棋下了多半宿了。
可以說是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起初,溫月華聽着無動于衷,只是聽了七日後,她再也聽不下去了,和離之前,他還是要安然活着的好。
趁大家歇息的時候,端着水果去了他的馬車處。
還沒走幾步,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沒多久便把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那人高聲道:“參見三皇子,屬下是錦衣衛使蕭鳴。”
中間馬車內傳來低弱的聲音,“蕭指揮使別來無恙呀。”
蕭鳴端坐在馬背上,抱拳作揖道:“屬下奉太子之命,護送三皇子回京。”
“有勞大皇兄了。”
蕭鳴:“請三皇子移駕。”
溫月華這才看到,幾步外停着一輛嶄新的馬車。
“我坐這輛已經習慣了,不想再換。”
蕭鳴不客氣道:“三皇子,還是換換的好。”
他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人駕馬沖上來。
溫月華只覺得腰間一暖,她被帶到了安全地帶。
陸雲風松開她,從人群中走出來,“蕭指揮使,好大的官威呀。”
蕭鳴勒着缰繩道:“太子也是為了護三皇子安危,還請三皇子不要讓屬下難做。”
“去請三皇子下車。”
一聲令下,幾個人齊齊沖上去。
原本安好的馬車,陡然震碎,有人從馬車了飛出來。
溫月華仰頭看過去,待看清那人長相後,驚的一顫,這不是三皇子侍衛程四嗎?他怎麽坐在馬車裏?
她偏頭又瞧了瞧馬車,裏面再無一人。
蕭鳴冷笑兩聲,視線落在陸雲風身上,“太子殿下讓我送給三皇子一份大禮。”
他擺了下手。
有人被押着走上前。
“這位公子,你看你認識他嗎?”
溫月華手中的盤子掉落到地上,她掩唇看去,那人……那人怎麽同程風長得一模一樣??
蕭鳴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說,“這位是程府大公子,馬寧喚程風。”
陸雲風展開手中折扇,仔細瞧了瞧,“他是程府大公子,那我是誰呢?”
蕭鳴輕蔑的一笑,“三皇子,明人不說暗說,你束手就擒吧。”
溫月華被這句‘三皇子’砸的一臉懵,他、他是三皇子??!!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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