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程二摔倒的姿勢不太雅觀, 溫月華輕笑出聲。

陸雲風她放下, 伸手整理好衣衫, 負手睨向程二, “還不備轎。”

“哦, 是。”程二爬起來,一臉沒眼看的樣子, 急匆匆走了。

溫月華止住笑,對着陸雲風警告道:“下次你不可再對我無禮了。”

長睫輕顫, 紅色淚痣閃爍着光澤,說話的時候紅唇微微翹起,樣子俏麗又好看。

陸雲風迎上她的視線,眸色一寸寸軟下來, 輕甩了下另一只袖子,淡淡道:“我盡量。”

随後又說道:“但也不能保證。”

溫月華挑眉瞪着他, 心道:自己從前還真是眼拙, 怎麽就讓魏宇明綁了他做夫婿,這倒好, 甩都甩不掉了。

她擡眸望向院外, 小徑石路,蜿蜒盤繞,假山石處, 樹木蔥郁,蓮藕枝連葉,葉連水, 碧波蕩漾間又似和天相連,遠遠望去,猶如一幅絕美的山水畫。

她不知不覺出了神。

陸雲風目光一直落在溫月華身上,只是不知誰是誰的景,誰又驚了誰的眸。

獨留那一處溫軟之地。

程二辦事速度很快,沒多久便讓人擡來了轎子,黃色的轎身,看着很亮眼。

陸雲風給了他個滿意的眼神。

随後對着溫月華道:“你身子弱,以後不能這樣折騰。你只需記住一切有我,便可。”

不是情話,勝似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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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她耳中頓時灼紅了臉,她沒說話,低頭進了轎子。坐在軟綿綿的墊子上,心也跟着軟了幾分,悄悄掀開了窗口的簾子。

四目相視,眼神交彙。

雖只是剎那,但足以讓人傾了心。

當然,這裏不包括溫月華,她已不是昔日的她,重活一世,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護丞相府安虞,與她來說,才最為重要。

放下簾子,身體向後傾去,想起爹爹臨走時的表情,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這事還得細細琢磨,才好向爹爹交代。

回了丞相府,她換上幹淨的羅裙,朝書房走去。

吳緒見狀抱劍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溫月華頓住步子,“不許,你別跟着我,我有事要同爹爹講。”

吳緒搖頭,一本正經道:“相爺會欺負你。”

琉璃方才和琉蘇的談話他都聽到了,琉璃說:“小姐這次做的有些出格了,恐怕相爺會懲罰,要是真動用家規,小姐的身子可熬不住。”

琉蘇吓得快要哭出來。

溫月華輕聲細語道:“不會的,爹爹不會欺負我,他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乖,你先回去。”

吳緒有一點不好,固執己見,他從小和家人分離,也沒享受過親情,更不知何為天倫之樂,直覺認為相爺就是會欺負人。

他搖頭:“不好,我要跟着。”

溫月華拿他沒辦法,眼見天色不早,長嘆一聲,“你只能在門外守着,不要進去。”

吳緒:“好。”

溫月華端着茶水進了書房,腳步放的很輕,走近案幾後,把東西放下,輕聲細語道:“爹爹,喝茶。”

溫增海正在翻閱書籍,見她進來連頭也未擡,聽到她說話後,身子轉了一個方向。

周身散發着冷然的氣息,看的出是真生氣了。

溫月華端着茶盞走到另一方,眼底眸光盈盈,彎腰作揖:“爹爹喝茶。”

“哼。”溫增海又轉了方向。

溫月華直起身子,把茶盞放下,拉上他的胳膊,來回搖晃,“爹爹,爹爹。”

溫增海任她扯着胳膊搖晃了幾下,用力抽出,冷着臉問:“你知曉自己錯哪了嗎?”

溫月華雙手放在身前,垂着頭,恹恹地回:“女兒知曉了。女兒不該不顧自己的安慰輕易涉險,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女兒不孝。”

說着屈膝跪在地上。

“請爹爹責罰。”

她說的聲淚俱下,情真意切。溫增海怎舍得真罰,長嘆一聲把她扶起,“華兒,你可知為何為父不再娶妻,空度年輪?”

他拍拍溫月華的手背,“為父是因為你呀,為父不忍你受姨母欺淩。華兒,為父所求不多,只願你安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溫增海說這話時,眼底漸漸升起淚花,那是一個老父親對女兒殷切的期盼。

不求其他,只求你一切都好。

溫月華回握住溫增海的手,眸底也生出水霧,“爹爹,女人明白,女兒都明白。今後,再也不做讓爹爹擔憂的事。”

得了她的保證,溫增海點點頭,“好,好。”

随後喝下茶盞中的茶水,交代道:“華兒,你若是心疼爹爹,且還要做到一件事。”

溫月華忙不疊地點頭,“爹爹您說。”

溫增海沉聲道:“你和三皇子的親事。”

“爹爹,我不想嫁人。”這裏沒有外人,更容易說些體己話,她撒嬌道:“華兒只想承歡膝下,一輩子呆在爹爹身邊。”

溫增海愠怒,“華兒怎可有如此想法,這樁親事,你必須要同意,這個世上也只有三皇子能護你周全。”

“我……”

“好了,為父罰了,你先下去歇息。”溫增海提醒道,“下次不可再亂食藥物了,損身損心。”

“好。”溫月華點頭退了出去。

吳緒見她紅了眼眶,問:“你怎麽了,挨打了?”

“沒有。”溫月華想起另一件事,道:“那夜你可有發現?”

吳緒點點頭,“有個奇怪的地方。”

溫月華頓住步子,“哪裏奇怪?”

吳緒道:“地道連接的密室處牆壁上有碑文。”

溫月華黛眉微蹙,“碑文?什麽樣的碑文?”

吳緒想了想,“看字體應該是慶國的碑文,而且那處環境優雅,香燭都是新的,看樣子有人在供奉。”

“慶國的碑文?供奉?”溫月華細細品着,腦中靈機一動,“難道龐府裏有人是慶國人?!”

吳緒:“也許是。”

溫月華抿抿唇,要當真是這樣,那牽扯的事情可就難辦多了。那麽更要快點找出誣陷爹爹的文書,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入夜,吳緒再次去了龐府。

溫月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思索着到底誰是那個賣國的奸細?

龐偉是否知曉這件事?

四皇子呢?

他是否也牽涉在內?

忽地,窗口處傳來異響,接着有東西破窗而入,是一支插着信箋的飛镖。

溫月華從柱子上取下飛镖,打開信箋,臉色當即暗下來,她穿上衣服,除了房門。

信箋上寫的是:想要保命五裏亭見,不然溫相性命堪憂。

夜色冷寂,風瑟瑟吹拂,月亮隐匿在暗處。前行路上,未有一絲光澤。溫月華穿着黑色夜行衣穿梭在巷子中。此時三更天,所有的人已睡下,街上只聞狗吠聲。

輾轉到了五裏亭,四周僻靜,不見人影。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靠近。

不是不知其中或許有炸,但事關爹爹安危,即便涉險她也要走這一圈。

況且那人既知她軟肋,這次不成還會有下次,何苦折騰。

走着走着,有輕笑聲傳來。

溫月華從來沒覺得自己耳力是如此好,只是一聲輕笑,她便知曉是誰。

頓住步子,揚唇道:“沒想到是你。”

長亭後方有人影走出,那人着了一身灰色長衫,腰間系着玉帶,玉帶上挂着象征身份的玉佩。

看得出,他一點要隐瞞的意思也沒。

換句話說,溫月華在他眼裏根本微不足道,連遮掩都懶得遮掩。

溫月華向前走幾步,“龐統領,龐大人,不知你約我這在這裏見面是何意?”

龐偉不屑地笑兩聲,“臭丫頭,你說我為何要約你在這裏見面!”

溫月華搖頭,“我豈知,這還得有勞龐統領告知一二。”

龐偉道:“誰讓你壞我好事!”

“我?我可什麽都沒做。”溫月華臉上泛着笑,“倒是龐統領你,做的太多了。”

龐偉語氣變得冷氣來,“我不跟你廢話,今夜我便要取你的性命!”

說時遲那時快,他舉着劍殺過來。

溫月華武功本就不算好,加上剛剛大病初愈,老實說,真要打起來并沒有什麽勝算。

她身體後退兩步,藏在了草堆裏。

一人高的草,又是黑夜,也确實不好找。誰知龐偉早有準備,從腰間去出火折子,幾下便引燃了草木。

四周被映的一片通紅。他吼道:“再不出來,你就會活活燒死!”

溫月華擡起胳膊掩上唇和鼻,貓着腰向後退。

退着退着,身體不能動彈,後方出現了一雙腳,她擡眸看去,驚呼聲未起。

龐偉舉着劍刺過來。

溫月華手臂抱頭,“啊—”

聲音還未落,便聽到‘咔’的一聲,随後又響了一聲。

第一聲劍沒胸口。

第二聲劍抽出。

她慢慢擡起頭,仰頭望向手持劍的男人,他面色凝重,眸底泛着犀利的光,怒目圓睜似乎要吃了她。

溫月華在他發火之前,吸吸鼻子,雙臂環膝先一步哭出聲,“嗚嗚,你怎麽才來。”

“嗚嗚,吓死我了。”

“我……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你、你怎麽不說話?”

何為倒打一耙,今兒陸雲風算是見識到了,他千趕萬趕好不容易趕過來,沒想到先被質問了。

心中帶着怒氣,拉扯起溫月華,對視上那如星辰般閃亮的眸子,不再言語,用力吻下去。

程二的話還歷歷在目。

“公子,你真要為了夫人舍棄龐偉這顆棋子?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契機。夫人值得您這麽做嗎?”

陸雲風扣緊她的腰肢,把人護在懷裏,值得嗎?

誰知道。

反正她不能有事。

親吻間,忽地有腳步傳來,細聽下不是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更新時間定在晚上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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