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陸雲風攬着溫月華的腰肢, 足尖輕點, 轉瞬消失在這處。

程二在前方等候, 見他們來, 揮了揮手, “公子。”

陸雲風抱着她一躍穩穩的坐在了馬背上,駿馬疾馳,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發絲飛揚, 衣衫被風吹地鼓起。

夜色妖嬈,他們同夜色融為一體。

奔跑的馬兒停在相府後門,陸雲風先從馬背上跳下來,随後伸手托住溫月華的腰肢, 把她抱下來。

他抱得自然,沒有一絲遲疑。

她驚魂未定也忘了掙紮。

陸雲風撩起她的發絲, “回去以後喝了安神茶早些歇息。”

溫月華偏頭閃躲一下, 臉上隐約有兩行淚跡,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醜死了。

陸雲風手頓在那, 随後收回, 單手負于身後,“以後但凡再有這樣的狀況不許自己一個人出府。”

說到這,溫月華倒有了疑惑, “你怎知我出府了?”

陸雲風眸底漸暗,“ 我自然是知曉。”

這話溫月華聽着有些不太明了,“什麽叫你自然知曉?相府和祥雲府雖說離得不太遠, 但到底還是隔着一條街,我深夜出來,你怎會知曉?”

她眉頭微蹙,“莫不是你派人跟蹤我?”

陸雲風伸手扣住她的腰肢,用力往身前一帶,“與其說跟蹤,倒不如說是保護。倘若不是有人告訴我,你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想到方才的一幕,他便忍不住心悸,說話地語氣也跟着重了些,“一個人可以笨,但不能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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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華怒目圓睜,什麽意思?

他在罵她蠢?!

他憑什麽罵她!

先前在五裏亭那點感動被他這麽一罵,頓時蕩然無存,心中還隐隐生氣怒氣。

她掰開他的手,“三皇子教訓的是,臣女會銘記心中,再也——不出府門!”

後面這幾個字咬得越發重。

陸雲風本意不是這樣的,他也只是擔憂,見她這副樣子,心裏也來了氣,雲袖一甩,“随你!”

縱身一躍跳到馬背上,沒有遲疑,駕馬走遠。

溫月華冷飕飕地瞧着他的背影,胸前起伏不定,明顯是被氣到了。

琉璃悄悄探出頭,輕喚出聲:“小姐。”

溫月華進了門,“你為何在這等我?”

琉璃沒敢隐瞞,小聲說:“是程二告知奴婢的,讓奴婢在後門等您。我猜是姑……是三皇子交代的。”

“走吧。”溫月華不想再聽那人的名字,先一步前行。

回了房間,清洗幹淨,喝了安神茶,躺在床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這夜,她又做了關于前一世的夢,再次夢見自己死于亂箭之下,有夢見爹爹曝屍城樓。

最後一個夢境,夢到了三哥,少年溫潤如玉,說話輕柔溫軟,不過可惜的是,她依舊沒看到他的臉。

溫月華從夢中醒來時,琉璃已讓廚房備好了早膳,“小姐,您醒了,來用早膳吧。”

溫月華長睫輕顫,轉頭看向窗外,深秋節氣,風已然有些涼,蟬鳴的聲音似乎消失了好久。

倒是還能看到色彩斑斓的蝴蝶飛過,屬于冬日的氣息越發的近了。

她不知為何,近日總能夢見前世的事情,刀光劍影裏一直有個身影在不聽的呼喚着她。

字字入心扉。

同樣是這夜,陸雲風也被夢境所擾,前半段夢見的是母妃被人所迫害的場景,後半段夢見的是,有人死于亂箭之下。

他看不清那人的臉,聽不到她的說話聲,模糊中只知曉她穿的是一件紅色嫁衣。

嫁衣綻紅,同她留下的血一個顏色,血水交融流淌了一地。

陸雲風醒來時,額頭布滿汗珠,心悸感壓迫地他不能呼吸,緩了好久才平複下來。

程二伺候他更衣,再度提起昨夜之事,“公子,龐偉這顆妻棋子沒了,後面的事情便不好辦了。”

陸雲風洗淨手臉,給了他一個淩厲的眼神。

程二乖乖閉嘴,好吧,就當我沒說。

他又遞上茶盞,“公子,程三回來了。”

陸雲風接過,輕抿一口,“傳。”

溫月華用完早膳去了書房,向溫增海請安。

原本請安禮應在起床後,早膳前,只因溫增海愛女心切,加上溫月華身體一直不利索,便把請安禮挪在了飯後。

正好那時,他也下來朝,父女兩個閑下來時,可是對對詩詞歌賦。

琉璃感慨道:“小姐,相爺真是疼愛您。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像相爺一樣的父親了。”

琉璃這話說着不假。

溫增海是把溫月華疼到了骨子裏。

有的時候,連溫月華也覺得詫異,爹爹對她,實在太好了。

進了書房沒待太久,侍從來報,六皇子到。

溫增海領着人前去迎接。

溫月華回了自己的望月樓。

六皇子自從回了帝京,覺得哪哪都不好,做的桂花糕不好吃,也沒人陪他玩蛐蛐。

更重要的是,那些人一見了他,又是磕頭又是跪拜的,他太煩了。

思來想去上次同溫相千金見面感覺不錯,可以找她來玩玩。

不過,他這主意很快落空了,溫月華畢竟同三皇子定了親,哪能随便同外姓男子見面。

其實她是不拘泥于這些小節的。

但是要是這樣的‘小節’能替她省去很多麻煩,她還是很樂意的。

溫月華讓琉蘇把琴取出來,在亭中撫琴彈曲。

一曲落,丫鬟侍衛紛紛鼓掌。

高處傳來聲音,“好,好聽。”

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房頂上側躺着一個人,一身粉色錦衣,白色牡丹點綴,花型栩栩如生,從前襟蔓延到身後。

溫月華手按在琴弦上,淡聲道:“六皇子,有門不走,又走房頂。”

陸雲骁從上面飛躍下來,噘嘴道:“那也沒辦法,誰讓溫相不讓你同我玩。”

溫月華:“那是因為我身體不适,不方便見客。”

陸雲骁坐在他對面,擠擠眼,“這下見了,因該可以玩了吧。”

說着,他從身後取出一只籠子,裏面裝着兩只蛐蛐,“诶,陪我玩一局。”

溫月華想起他以前每次玩樂輸了都會耍賴的情景,搖頭,“外面風大,我吹不得風。”

剛剛彈了一首去,吹了半個時辰風的溫大小姐,含笑拒絕。

陸雲骁也不惱,“那咱去屋裏玩。”

溫月華斂眉,“殿下怕是忘了男女有別,臣女的閨房怎允許殿下随意進出。”

陸雲骁皺起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才行?”

溫月華指了指房頂,“哪來的回哪去,就行。”

衆位皇子中,她也就敢對他沒大沒小。

衆位皇子中,也就只有他縱容她沒大沒小。

琉璃在一旁憋住笑。

陸雲骁甩了甩衣袖,“哼,不好玩!”

“六弟這是說誰不好玩呢?”冷不丁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着一絲戲谑。

陸雲骁回頭看去,對着一身紅色錦衣的陸雲宴揚起燦爛的笑容,“二哥,你怎會來?”

他歡快地跑過去,像個孩子一樣牽起陸雲宴的手。

陸雲宴摸了摸他的頭,垂眸問道:“你能來,我便不能來的?”

陸雲骁蹙鼻,“二哥莫碰我頭發,會弄亂的。”

“哈哈。”陸雲宴笑出聲,眼神向後瞟去。

溫月華屈膝行禮,“臣女拜見二皇子。”

陸雲宴笑着道:“很早便聽聞相府溫小姐溫柔婉約知書達理貌似天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溫月華垂頭,客氣還禮,“二皇子說笑了。”

随後她對身旁的琉璃說道:“帶兩位皇子去正廳。”

琉璃點頭,屈膝上前,“兩位皇子請。”

浩浩蕩蕩一行人,去了相府正廳。

溫增海知曉後,急忙出來迎接。

幾人在正廳交談起來,互吹互捧是朝堂禮儀,見面後總要吹捧一番。

溫月華規矩的坐在一旁,一直低頭垂首,未曾參與到他們的談話中。

陸雲宴奉聖谕帶來了珍奇異寶,其中不乏靈丹妙藥,并傳達雲帝口谕,把這些東西賜給相府小姐溫月華。

溫月華不慌不忙站起身,跪拜叩謝。

正事談完了,無意間提到了龐偉遇刺一事,陸雲宴連聲道:“真是太可惜了,龐統領正當壯年,本是前途無量,誰知會遭此橫禍。”

溫增海輕捋胡須,“老臣也覺得甚為可惜,必須要找出兇手嚴懲不貸。”

陸雲宴對着溫月華說道:“溫小姐對此有何看法?”

溫月華垂首作揖,“月華乃一介女流,只是聽聽都怕的很,哪敢有什麽想法。”

陸雲宴眸光垂落許久,才收回,眼底流淌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陸雲骁最讨厭這些‘正事’,不開心地說:“哎呀,可不可以提些高興的事。”

溫增海順勢問:“何為高興的事?”

陸雲骁拿出蛐蛐,“鬥蛐蛐就是高興的事。”

“噗。”孩子心性的話,惹得衆人笑出聲。

溫月華也懶得再聽他們說什麽,起身對着陸雲骁道:“六皇子,我同你玩可好?”

陸雲骁揚起唇,“好啊。”

出了正廳,兩人到了一坐涼亭處,玩了一會兒,琉璃端着桂花糕走過來,“殿下吃桂花糕了。”

陸雲骁一聽,樂呵呵拿起一塊咬了一口,一口下去,滿滿熟悉感。

他不确信的又咬了一口,睜大眸子問:“這是誰做的?”

和陳林做的一個味道。

琉璃屈膝道:“是我家小姐做的。”

“小姐?誰?”

琉璃伸手指了指正在鬥蛐蛐的溫月華,“諾,我們小姐。”

陸雲骁扯上溫月華的袖子,激動的問:“你是陳林?”

溫月華做了個噤聲的首飾,“殿下,還想不想和我玩?”

陸雲骁點頭,“想,當然想,我找了你好久呢。”

溫月華四處瞧了瞧壓低聲音,“那你幫我傳個話怎麽樣?”

陸雲骁眨着眼問:“給誰?”

溫月華道:“三皇子。就說——我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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