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歸
船緩緩靠岸, 穩穩的停靠在江邊。
船上的随從開始忙着往下面搬運東西。
昨日就開始下雨,岸上等了不少要渡船的旅人,看着這艘豪華的大船, 紛紛猜測着這是誰家的。
有眼尖的發現船上插着一面旗子, 上面是“宋”字。再看看不遠處的宋家兵士, 不難猜出,船上的是宋家的人。
宋子淩一身輕便的錦袍, 雨水浸濕了他的肩頭, 發上也沾了濕意。
他邁步往船上走去,皂靴上沾了泥漬。雙手攥着,他踩上濕透的跳板,腳步沉穩。
甲板上,到處是水,遠處的山巒被薄霧隐藏着。
宋子淩看着芙蕖花傘下, 嬌細的身影,蓬松的長裙。
“公子。”招羽走上前來, 對着來人施禮, “大姑娘回來了。”
宋子淩微微張嘴, 想要喚出兒時的那聲稱呼, 才發現好像過去很久了, 久得他有時候不願去想。
“晗晗!”他幹澀的叫了聲。
傘下, 洛紫站在原處,她真的什麽都忘了,她不知道怎麽回應, 這是輕輕地“嗯”了聲。
宋子淩笑了,他邁步走過去,在三步外停下,仔細的看着那張臉。
可是他忘了,忘了妹妹的樣子,只記得她眉心的紅痣,而現在,那裏也被遮住了。
所以他沒有看錯,當日在範閱辰身邊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他懊悔不已,當時就該上去問清楚的。
“一路辛苦了,哥哥帶你回家。”宋子淩過去,伸手接了洛紫手中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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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她撐着,不讓一絲雨滴淋着,而他自己,整個人還是在雨中的。
洛紫偷偷看了眼宋子淩,這是她的大哥?長得真好看,範閱辰還說他是莽夫,就是胡說!
宋子淩看着洛紫,不介意她的小心翼翼與陌生,“瑤丫頭也吵着想來,被爹給關起來了。”
“瑤姑娘,她好嗎?”洛紫問。
就在前日,她們二人還在簍山上摘杏子,今日便成了親姐妹。
“晗晗,你該叫她妹妹。”宋子淩糾正道。
同時在心中,也是心疼不已。這個大妹妹是吃了多少苦,當年被人拐走,該多害怕?她的膽子一直都不大,被那些壞人吓得連記憶都沒了……
“以後,大哥會保護晗晗,沒人敢傷害你。”宋子淩道。
他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抓到趙麗娘當年的同夥,然後将他們碎屍萬段。
到了跳板,宋子淩走在前面,他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牽着妹妹的手下船,只能叮囑着小心。
一輛馬車停在岸上,大大的車廂,木質的車頂,車身雕刻着精致的紋路,車門上端一串串的流蘇墜着。
招羽扶着洛紫上了車,自己跪坐在車房邊上,雙手疊着,放在膝上。
宋子淩走到馬前,身子一躍,輕松挎上馬背。
駿馬之上,他回頭看看雙駕馬車,輕輕擡起自己的右手。
整個車隊出發,浩浩蕩蕩的往京城而去。
馬車寬敞,就算雨後泥濘的路面,一樣行走得穩當。
“姑娘,你現在可以想想剛才梁先生教給你的東西,多想兩遍,就會記下。”招羽道。
洛紫被一頭飾品壓得脖子疼,心道又要記那些她似懂不懂的東西?明明跟着範閱辰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多規矩,而且還有東西吃。
“姑娘不懂得話,我讓梁先生過來,講解一下?”招羽看着不說話的洛紫。
洛紫的手抓上自己的衣帶,看着招羽,小聲道,“別叫她,我記。”
萬一梁先生過來,再給她說一堆不懂的。
招羽似乎也有些不忍心,“姑娘只是不習慣而已,瑤姑娘也是這樣的。大長公主都是按照宮裏的規矩教她的。”
洛紫心裏一沉,她不知道宮裏什麽規矩,但是伯府的已經讓她見識到了,那皇家的規矩可想而知……
車隊一路向前,停了雨,路上的人也多了,紛紛站下,看着宋家的隊伍經過。
至于那華麗車架內,據說坐着的是從淩安山回來的的宋家大姑娘。
天色将黑不黑,馬車停在了将軍府門前。
而此時,宋家大姑娘的事情已經傳遍大半個京城。人人疑惑,宋家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後邊有人解惑,是因為高人批命,十五歲之前有災,因此留在靈山跟着高人修行,現在滿十五歲,可以回家了。
将軍府門前,宋瑤藏在門裏面,宋岱不允許她跑出去,因為只能偷偷摸摸的混在人群裏。
寧羅雙手握在一起,緊張的看着緩緩停下的馬車。
身旁,宋岱伸手握着寧羅的手,想和緩一下關系。大女兒回來了,他和妻子終于又同在一處屋檐下了。
誰知,寧羅瞪了一眼宋岱,往臺階下走去。
宋岱咳了聲,尴尬的收回手,看來事情還是沒那麽簡單。
不過他現在也找到了辦法,那就是他的寶貝閨女晗兒,只要晗兒留在将軍府,寧羅就不會離開……
馬車的門簾掀開,招羽從車上下來。回身伸出手去,接上了洛紫的手。
洛紫彎腰走出車廂,提着裙擺,擡腳踩在車凳。
宋子淩走過來,“妹妹,小心。”
将軍府圍着老多的人,好奇的翹首張望,看着這位歸家的宋家大姑娘。
待看着那嬌嬌的人兒擡了臉,俱是吸一口氣,驚嘆于那姑娘的樣貌,世間少有。
宋岱頗有些自豪,想讓所有人看看自己的女兒有多出色;而寧羅顯然不這麽想,她更像把女兒好好地珍藏起來。
“瑜英,去把大姑娘接回來,一路走來,她累了。”寧羅心疼的看着女兒,真想自己跑過去抱着。
宋子淩走到雙親面前,“爹,娘,妹妹接回來了。”
他身後,跟着嬌滴滴的小姑娘,被招羽扶着,華麗的裙擺掃在地面上,露出一截手腕,晃蕩着一個手環。
洛紫不知道怎麽開口,像宋子淩一樣,叫他們爹娘嗎?
這稱呼那樣的陌生,她從來沒有叫過。
“回來就好。”寧羅笑道,她沒有怪洛紫。
這個女兒丢了十年,哪能和他們一見面就十分親熱?那才不正常。
洛紫嗯了聲,随後跟着雙親,一起進了将軍府。
府裏,所有的家仆站在過道的兩旁,迎接着他們的小主子,人人彎腰欠身。
洛紫一步步往前走,心中十分緊張,她甚至不敢到處亂看,怕別人覺得她沒規矩。
她的小心翼翼,讓雙親心中發酸,卻也不敢說別的,再吓着女兒。
“紫姐姐!”人群裏跳出一個小姑娘,直接抱上洛紫的手臂。
洛紫一驚,身子忍不住後仰,幸虧被一旁的宋子淩扶住。
宋子淩瞪了一眼宋瑤,“宋瑤,你冒冒失失的做什麽?什麽紫姐姐?”
宋瑤躲在洛紫身後,撇撇嘴,“知道了,姐姐。”
洛紫握上宋瑤的手,笑着看着小姑娘。
“都進屋去,娘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寧羅拉上洛紫的手,将人帶去了正廳。
将軍府很低調,并沒有像定安伯府那樣奢華,但是自有一股沉澱的厚重感。
正廳,寬敞明亮,正中一幅駿馬圖,四下擺得桌椅也是簡單實用,沒有繁複的雕刻。
寧羅拉着洛紫去了正廳的偏間,那裏是一張大大的飯桌,整個桌面擺滿了好吃的。
各種飯菜,點心,水果,滿滿當當的,中間的盤子甚至摞了起來。
宋岱在後面跟着走了進來,吃了一驚。方才寧羅死活不讓他進來,原來是人親手做了這桌子菜
“招羽,讓姑娘們洗手,準備一下,用膳。”寧羅吩咐道。
很快,幾名婢女端着水盆進來,送到各位主子面前。
宋岱看着眼前的水盆,他是行軍之人,生活倒是不用這麽細致。只是這是寧羅的作風,他終于覺得有那麽點苦盡甘來了。
洛紫伸手進水盆裏,輕輕的搓洗兩下,然後接過招羽遞上的手巾,擦拭幹淨。
這些,招羽在路上已經跟他說了規矩。
一家人坐在桌前,寧羅把洛紫拉到了自己身邊,給她夾了許多菜。
宋岱幾次想夾菜送去女兒碗裏,奈何中間隔着寧羅。
洛紫攥着筷子,說不上餓不餓,就是覺得沒有食欲,吃不下。
可是那邊,宋瑤就吃得沒心沒肺,還去搶宋子淩的盤子。
寧羅咳了聲,“瑤兒,規矩呢!”
宋瑤收斂了,埋着頭吃飯,再不出聲。
一頓飯後,宋岱起身,說宮裏有事,他要去一趟。
臨走前十分不舍,難得一家人都團聚了,他還沒和大女兒說上話兒呢。
洛紫沒吃多少,看着一大桌子菜,覺得太過浪費。
“妹妹,改日帶你去東湖吃蝦。”宋子淩道。
“我也要去!”宋瑤來了精神,“皇上說,西岸上的那家酒樓最好。”
寧羅瞪了眼宋瑤,“瑤兒,是不是我不在京這段日子,你過得很舒坦啊,有些規矩也忘了?”
看看小女兒這麽野了,以後肯定要好好管教。
宋瑤撓撓頭,無辜的看着寧羅,“娘,我只是說說。”
一家人在一起說說鬧鬧,母慈子愛,這才是家的樣子嗎?
洛紫握着手裏的茶,清新的香氣鑽進鼻子裏,茶湯清澈。
“累了吧?”寧羅問,“娘帶你回你的院子,看看你喜不喜歡?”
洛紫跟着寧羅站起來,低低的嗯了聲。
兩人走出正廳,沿着小路往後院走。
寧羅拍了拍洛紫的手,“剛才那些話是對瑤兒說的,晗兒想去的話,娘就帶你去。”
洛紫看着寧羅,這做母親的這樣偏心嗎?宋瑤知道了,還不得鬧騰?
寧羅沒有叫人跟着,她有很多話想對洛紫說,“我在公主府也給你準備了院子,是座兩層的繡樓,我讓人在院裏挖了小池子,你可以養些魚兒。”
“太麻煩了。”洛紫道。
面對洛紫的拘謹,寧羅也沒有辦法,反正一時半會兒的,人是不可能親熱起來,所幸她可以等。
“以後不要跟娘客氣,想要什麽你就開口。”寧羅現在心裏滿滿的,她念了許多年的道經,終于得償所願。
“知道了。”洛紫乖巧的回道。
寧羅點頭,她知道女兒是跟着範閱辰回來的,也不再問她尴尬的事情。至于範家老夫人說的,為兩個孩子定親,她不想。
範家那是虎狼窩子,她寧可留着女兒過一輩子,也不會交給範家。
兩人進了一間院子,門邊守着婆子和婢子。
夏日裏,滿園的清香,沁人心脾。
“好香,”洛紫道,她環顧四下。
院子裏燈火通明,恍如白晝,能看清楚一花一草。
“自然,我昨日一早就讓人移過來了,就怕這一天一夜的雨将花草淋壞了,所幸倒是沒事。”寧羅說着,“你日後想采哪些都行,只是到時候注意別被蜜蜂蟄到了。”
洛紫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我記住了。”
“你這孩子,說話乖乖巧巧的,聲音好生軟和。”寧羅笑,“不像你的妹妹,我有時候就在想,是不是錯生了個男娃兒?”
洛紫一聽,也跟着笑出聲,那宋瑤的确調皮。
“你先歇息兩日,再過幾日,娘為你辦一次宴,到時候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我的女兒。”寧羅現在總算松了那口氣,她這兩天可是擔心的一直沒睡,又不敢過去伯府打聽,只能在家中等候。
所幸,一切事情都很順利,現在京城裏也應傳開,宋家的大姑娘回來了。
寧羅帶着洛紫去到她的卧房,裏面收拾的同樣雅致,所有的擺設都是新的。
将軍府明明別的地方都很低調,偏得給洛紫的院子,精致奢華。
洛紫看了一圈,她在夢裏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屋子。被褥都是用最好的綢緞做成,勾着幔帳的穗子,上面都墜着一塊碧玉……
“過去的都忘了吧,以後跟着娘,”寧羅拉着洛紫坐下,“知道你還不自在,等你習慣了再說。”
洛紫的心中也知道自己應該開口,尤其親生父母對她這樣好。
“當初是你的父親将你丢了,可他也是被人給騙開了,你……”寧羅也不知怎麽說,畢竟他們夫妻倆欠這個孩子太多了。
“謝謝。”洛紫道謝,張張嘴,可是喉嚨想堵住了一樣,就是說不出話。
寧羅沒在意,雖然她還想留下來,可是知道女兒今天走了一天,需要休息。
她喚了招羽進來,吩咐了一些,便離開了這邊。
招羽走過來,伸手為洛紫拆開頭發,一樣樣的頭飾取了下來。
“姑娘先去沐浴,晚上早早休息。”
洛紫現在就是,人家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她覺得好像提線木偶一樣,不過這裏的人對她都很好。
相比于定安伯府,這裏讓她神經放松。
只是沐浴的時候,讓她十分的不自在。浴間裏,除了招羽,還有兩名伺候的婢女。
天知道,洛紫泡在水裏,簡直要羞死了,頭都不敢擡;別人幫她擦拭,她差點閉上眼睛。
最後,她終于躺上松軟的床。
婢子放下幔帳,在腳踏上擺了一盆冰,驅着屋子裏的熱悶。
外間有守夜的婢子,會留着一盞燈火。
如此,一天終于過去。
洛紫在床上翻了個身,她把頭鑽進被子裏,仔細嗅了嗅,被褥也是有香味的。
她還聽見院子外面,好像有宋瑤的說話聲,後面被誰給呵斥了一聲,帶走了。
趴在枕頭上,洛紫想起了範閱辰,他離開京城做什麽?還說兩日後回來,他站在搭板上的時候,就不怕掉進江水裏去?
想着想着,她最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兩日後,整座京城都知道了宋家大姑娘的存在,就連皇上和太後都送來了東西,并說改日讓洛紫進宮。
而洛紫還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林月兒。
當日,她從簍山離開,後面就是被老夫人發賣出去,林月兒肯定不知道她現在就是宋晗,說不定還以為自己被賣了。
這件事,寧羅知道了,也派人去打聽了,聽說林月兒的确從簍山趕了回來。知道事情後,真的是傷心。
所以,她允許洛紫去見林月兒。
這天頭晌,一輛馬車從将軍府出來,一路到了東湖。
天氣晴朗,奈何炎熱,東湖長堤上的人并不多。
洛紫掀了簾子看出去,正見着不遠處停着範家的馬車。
她好看的唇角翹起,一會見了林月兒,肯定吓她一跳吧?
“姑娘,公子已經包下了最大的畫舫,你只要上去就可。”馬車外,招羽站在那兒。
“是嗎?”洛紫又看去廣袤的湖面,碧波粼粼。
她移了移身子,将腳探了出去,招羽忙伸手過來扶住。
另邊,林月兒興趣缺缺的從車上下來,看了一眼四周,想找出地方坐下。
安媽媽擔憂的要命,她知道林月兒因為洛紫的事,正難過着。可是她一個表姑娘,能有什麽辦法?
“姑娘,世子也是好意,讓你出來轉轉,平日裏老夫人都不肯的。”
林月兒握着團扇,看去長堤,“媽媽,這伯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洛紫離開了,是不是會找到好的去處”
安媽媽嘆氣,被發賣出去的,能有什麽好下場?只是嘴上還得安慰着,總不能讓人繼續心事下去。
“月姑娘。”洛紫隐約聽着林月兒提起自己,心裏發暖。
她很想直接跑去柳樹底下,可是招羽肯定是不準的,她現在一步一行都是規矩。
林月兒身子一顫,連忙回頭,不敢置信的看着陽光下站着的嬌媚少女。
“洛紫?”她喃喃開口。
“林姑娘好,這位是我家的姑娘,宋晗。”招羽客氣的上前兩步,表明了洛紫現在的身份。
林月兒一怔,随即記起京中這兩日的傳言,“宋晗?”
洛紫走過去,小心的對着林月兒做了口型:我是洛紫。
“晗姑娘安好。”林月兒反應也快,當即彎腰作禮。
洛紫看了下招羽,見招羽點頭,便笑着走向林月兒。
“月姑娘,我大哥給我包了一條畫舫,你願意同我一起游湖嗎?”
林月兒笑着點頭,蒼白的臉上有了紅潤。
一旁跟着的安媽媽紅了眼眶,自己姑娘好不容易找這一個說話的伴兒,幸虧只是虛驚一場。
湖風微微,輕輕揚起兩位少女靓麗的衣裙,帶着她們的嬌俏笑聲。
兩人太過多姿,引來游人的注目,感嘆一句佳人如花,當真妩媚。
畫舫停在渡口,彩色的飄帶輕輕揚揚,煞是好看。
洛紫和林月兒準備登船。
“等等!”一道聲音憑空傳來。
兩位少女循聲看去,見着長提上,同樣走來兩名女子,一身靓麗。
兩人後面跟着好幾個婢子,彎腰低頭,謹慎的跟着主子。是柳琴和柳瑟。
柳琴走到畫舫前,看了眼洛紫和林月兒,嘴角一絲不屑,“這船,我們姐妹包了。”
柳家姐妹還是和以往一樣,對着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拿着鼻孔看人。
洛紫倒沒想到,人家會明着上來,直接搶船。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寧羅的允許,出來見林月兒,況且之前的時候,林月兒就說過想看看東湖。
所以洛紫并不打算相讓。以前她沒有能力反抗,可是現在她是宋晗,京城裏的貴女沒有人可以欺負她。
不遠處,一座涼亭,兩位公子正在對弈,中間石桌上擺着棋盤,黑白子混戰在一起。
宋子淩看着畫舫處,總有些不放心,妹妹才剛回來,萬一吃了柳家姐妹的虧?寧羅出門前可是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妹妹。
“讓她自己試試看。”範閱辰手上的黑子落下,“有些事,她其實可以做到。”
宋子淩收回目光,看去盯着棋盤的人,“那你家的表妹呢,你也不管?”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看看還有沒有路?”範閱辰敲了一下棋盤。
宋子淩回來坐下,“聽說世子掌了守備營的權,這是大事啊!”
“本來就是我的,順理成章。”範閱辰淡淡道,“有些事就跟下棋一樣,一步步來,切不可操之過急。”
“我聽說伯爺的麻煩好像越來越大了?”宋子淩捏起一枚白子,“柳家要抽手不管的樣子。”
“拐帶人口,柳家背地裏做的不少,當然是怕被牽扯進去。”範閱辰道,“也不怕他們柳家抽身出去,還有更好的在等着呢。”
“總覺得你和柳家有仇似的。”宋子淩笑笑,別家之争,他們宋家不想摻和進去,所以并不深問。
範閱辰不語,當年柳家和範家練手,直接攪亂了京城,外祖家倒下;後面,柳敏做了伯府的夫人,就對母親起了殺心……
有些事真的不能忘,母親冰冷躺在床上的樣子,他現在還記得。
突然,畫舫那邊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亭中兩位公子不約而同的轉頭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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