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殷九清晰地記得,一百年前在杜衡殿,在被千刀萬剮,嚴刑拷打之後,殷九被吓得不輕,那時只要聽到疑似腳步聲的聲音,殷九都會怕的要死。
到後來,殷九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花黎”手下時,那天“花黎”突然砍斷了殷九身上的繩索,他只對殷九說了句:“跑!”
殷九當時還沒反應過來,但“花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拖了出去,然後又說:“跑啊!”
殷九不可置信地看着“花黎”,但那個時候由不得殷九去懷疑,去質問,殷九只能拖着身體跑出了離魂天,等到他回頭去看離魂天時,那裏早已是一片火光。
殷九腦子裏亂得很,他實在是想不通花黎的父王在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什麽角色,為什麽要問木逢春借來那把能夠割下靈魂的匕首。
他到底是為了花黎好?還是這麽多年另有所圖?
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殷九将桌上的宣紙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離魂天的主管懷敬剛好有事來找殷九,這紙團正中他的腦門,懷敬的臉霎時黑了起來,不過他不敢責怪殷九,只能畢恭畢敬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紙團,放回到了殷九的桌上。
殷九擡頭看着懷敬,他對懷敬的印象并不深,只是聽花黎提起過,懷敬當年是服侍在他父王身邊的宮人,如今花黎重回離魂天,需要一個能管得住事的主管,得知懷敬還活着的消息,花黎便請他來了離魂天。
不過離魂天不比往日,偌大的後宮就住着殷九一個人,而殷九又是個對吃穿不講究的男人,幾乎不需要什麽花銷。更何況殷九本身就有錢,也犯不着用花黎的錢。懷敬平日裏也清閑得很,沒什麽要管的,也沒什麽能管得上的。
“九将軍,”懷敬先行了個禮,“您如今得空嗎?奴才想找您聊一聊。”
殷九擡頭看了懷敬一眼,“主管大人不必在我面前自稱為奴,殷九沒那麽多規矩。我剛好有空,您有什麽事就說吧。”
“懷敬今日前來,是為了魔尊,”懷敬道,“不知道九将軍是否清楚先魔尊與其正妃的那些恩恩怨怨。”
“花黎的父王和母後?”殷九愣了一下,他還真沒聽人提起過,“我只是有所耳聞,但是其中具體的細節倒不是很清楚。”
“說起來,當年先魔尊與正妃之間的關系比起您和魔尊也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後來因為沒有子嗣......”懷敬将當年花黎的父王與母後之間的恩怨和盤托出,他細致地描述着當年兩人因為沒有子嗣是多麽的痛苦不堪,兩人之間的關系最後又是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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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九聽到最後,總算是猜出了懷敬的心思。
懷敬想必擔心自己是個男人,不能給花黎孕育孩子,日後會落得和花黎父母一樣的下場。
殷九只能佩服懷敬也是好手段,不去找花黎先來找自己,恐怕是覺得自己這裏要比花黎好下手一點。
但是他遇到的可是殷九啊。
傷一分,便千倍百倍讨要回來的殷九。
“主管,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的意思是想讓我主動離開花黎對嗎?”殷九伸手給自己研墨,“我不喜歡跟人彎彎繞繞,直接說了吧,不可能。”
“你......”懷敬沒想到殷九一點餘地都不留,“九将軍,您是個男人,還是個嫁給過先魔尊的男人,如今魔尊對您可能确有好感,但是沒有孩子他不可能喜歡您一輩子,到那個時候......”
“到那個時候我自己就會把他踹了,”殷九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碗,裏面浸泡着的是花黎特地為他準備的天界的茶葉,他輕嗅,果然是天界獨特的茶香。
“九将軍敢愛敢恨,懷敬佩服。”懷敬憑空生了一股子怒意。
“總管恐怕不知道,殷九除了是天界的九将軍之外,也是鬼界的九老板,生意場上的陰謀詭計我見多了,您和我玩這些也未免太瞧不起殷九了,”殷九淺嘗了一口碧綠的茶湯,“我愛花黎,愛到我不愛為止,我會陪着他,直到我不想陪或者是他不需要我為止。”
“您就沒想過,等多年之後魔尊移情別戀,您會淪為六界的笑話嗎?”懷敬問。
“我現在也是六界的笑話啊,”殷九覺得可笑,“六界從來都不缺少笑話,不是嗎?天帝天後生育八子,卻沒有一個比得過我半分,這是不是笑話?熾天魔尊統領魔界百年,最後發現他不過一條黑蛇,這是不是笑話?朱厭突襲狼王宴,在場賓客無一人能夠應對這是不是笑話?所以你看......在乎這些根本就沒有意義。”
“若魔尊日後不再寵愛您,您不會心痛嗎?”懷敬問,“若是日後魔尊改了主意,另娶別人您又要怎麽辦?”
“我說了,我走,”殷九回答,“不過如果他做的過分我不保證我的将墨劍和誅邪劍會不會自己動起來砍了他的頭。”
懷敬還想說什麽,殷九起身打斷了他,“別說什麽以後不以後了,以後都不一定活着。你見過第一代魔尊嗎?你見過第一代天帝嗎?你見過修羅王嗎?他們以為自己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但最後,還不是死在了我們出生之前。哪有那麽多假設和推測,他若有情我死生相随,他若無心我便棄他而去,現在的事情已經足夠我煩心了,沒必要還為未來的事情傷神。總管若是沒有別的問題就去忙吧,殷九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懷敬知道殷九不願與自己再聊下去,只能轉身告辭。
就在懷敬準備離開寝宮的時候,一個丫鬟突然花容失色地闖了進來。
懷敬剛想教訓她不知禮數,可丫鬟扶着門框,大口喘着粗氣:“九......将軍......魔尊讓您去杜衡殿看看......那裏挖出了......先魔尊的遺體......”
懷敬還沒反應過來,殷九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跑出了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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